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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突降的灾祸 ...

  •   “自杀……”
      两个字尤如雷霆霹雳,在建琼脑海里不停地回旋,轰得她神思昏昏。
      妹妹,亲亲的妹妹,她出卖自己栽培的大学生妹妹,就变成了这样两个字?
      警徽下威严的声音刚刚告诉她,她的妹妹是自杀!
      “我妹妹呢?我要见我妹妹……”她只是扯着警官的衣袖哀哀地哭,那面庞苍老的警官低低的叹气,告诉她:“已经火化了。”
      他们竟然烧了妹妹?捧着那撮轻飘飘的灰烬,她的眼泪慢慢地干了。
      浑浑噩噩地走在妹妹生前的校园里,擦肩而过的,是青春靓丽欢歌笑声,她抚摸着手中的红绸包,与妹妹低语:“建玲,姐带你回去,咱们再也不离开爹妈了。”
      宿舍里,妹妹的同学围在一起,个个眼圈红红。
      她默默地收拾着书本衣物,平静地劝说学生们离去。
      疲惫地起身关门,她看到门外站着个漂亮女生。女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默默转身离去。
      埋藏了妹妹,建琼远远嫁到一个小山村,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
      又是清明,建玲的坟茔前飘起了黑蝶。
      “建玲,我来看你了。你还在恨我吧?可是我等到了。赵家一倒,我就把证据都送到公安局了,”衣着时髦的都市女郎跪着,泪流满面:“你的仇报了!赵凤祥在双规中自杀,那个小杂种拒捕被当场打死了。建玲,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可它终归还是来了……”

      长长地叹口气,建玲无奈地坐倒在田边。
      小小稻瘟病,难道就让她这样子束手无策?身后围了不少的乡亲,极力压抑着,呼吸却是那样的沉重。
      这方圆数百里的碧粳稻,是上呈宮廷的贡米。现今叶片卷縮枯黃,茎杆大多折断;手里握着病株,建玲看着暗绿色叶片上水浸状椭圆形的青灰色霉层一筹莫展。
      始穗期的一场持续高温阴雨,酿了这场大灾。“看这架势,今年要減产四成左右。”站起來,她对着忧心如焚的刘大娘,搖头。
      王五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里的凄楚哀然。“杨家妹子,难道就就一点儿法子都沒了?”
      “治这病的药,这里找不到。乡亲们,是我沒用。对不住了。”看着一张张操劳过度、黝黑苍老的面孔,建玲的心情也一样沉重。
      在这不知道是那朝那代的异时空,叫她怎么合成三环唑來喷洒呢?甲酸,硫酸,水合肼,硫氰酸氨。这些东西她也不过是知其名辨其形,要一个大二女生凭空制造,难呐。
      “大家不如逃走吧。”有气无力地她提出个建议。
      “逃?逃到那里去呢,率土之浜,莫非王土啊。”识文断字的莫三娘轻轻地说。
      是哦。这异世大陆,还在皇权掌握,拖儿帶女的一千来口人,能逃到那里去?
      乡亲们蹲在田头,怔怔地看着庄稼流泪。靜悄悄的,实在糁人。建玲拭拭眼角水意,离开了。

      推开简陋的木门,小小一门草房里只有一张床。躺下去,建玲眼里沁涼的泪水滑进了耳朵里,该怎么办呢?整个村子都是豪门富户豢养的奴隶,没有一点儿人身权利。收成不好,老爷们就要杀人祝祭啊。
      两个世界重合在了一起。
      还记得往年泥石流,冲毁了田地房屋,牲畜随着泥汤翻滚,婶婶嫂子们背过头去抹泪水,叔叔伯伯闷头抽烟,爷爷奶奶哭天抢地。
      比起那样的灾害,现在其实算不得什么。可那时候,还有政府啊……
      政府?对了,那王八蛋绳之以法了吧?姐姐伤心一阵,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但愿她能找到一个不计较她以前的好男人,生两个调皮的娃娃,盖一廪威风的大瓦房。不要,现在谁还盖瓦房呀,至少也要盖成贴瓷砖的小楼房嘛。
      原来世上真有冤魂不散这回来。建玲恨只恨,为什么不能让她留在自己的世界里,挣钱孝顺姐姐。
      姐姐为了她,太苦了……

      “竹子砍來了。”王秀花气喘吁吁地跑來报告:“蚂蚁也备了,火烧得旺旺的,就等着妹子了。”
      建玲想了一夜,暗暗骂自己昏了头。甲酸俗稱蚁酸,是可以用蚂蚊蒸馏的。
      她吩咐下去,让他们做了些竹筒水枪,试试能不能控制住瘟情。
      这里的病虫害应该沒啥抗药性,简陋生产出來的甲酸稀释后洒在植株上,果然效果不错。水稻慢慢挺直了腰,病斑在消退中。
      不过建玲还是有点愁。遭为稻瘟病的稻子辗出米来有黃黑斑,相当影响大米的色泽,而且碎米率很高。
      “刘大娘,贡米不用咱們辗吧?直接交稻子就行了吧?”还是问问村长。
      老婆婆点点头,笑逐顔开地忙忙碌碌,让她心下稍安。

      九月重阳菊花黃。
      先割了一亩地的稻子,扇干扬净后,比起往年产量大约少了一成半。大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今年的減产,已不是很严重,比起以往同类疫情发生后的情況已经好太多了。
      “多亏了杨妹子啊,不然咱村又得……”
      村长刘有福大娘长出口气的样子叫建玲心里酸酸的:“虽说收得少了不多点儿,交得上租咱还能让娃娃们吃几顿饱饭哩。”
      她不由得弱弱地问:“主子很霸道吗?”
      “那倒也沒有。咱这儿是谨王爷的庄子,谨王府上下待咱泥腿子倒也不很苛,可这米历年來都得上奉宮廷,出了差錯王爷面子上不好看,满村就都逃不过。”
      听着王秀花咭咭呱呱的介绍,建玲艳羡不已。
      谨王啊,今上十七弟,也是今上唯一一个同母弟弟,也是以男子之身封王的第一人。据说貌美如花(!),诗酒风流,是京中才女江湖英雌们的梦呢。

      如今是离铘皇朝,敬嘉二十三年。
      当朝皇帝是女的。不至皇帝,朝中文官武将,市井商贾地痞,学中先生学生,全是女的……
      建玲借尸还魂的地方,女尊男卑。
      男伢子们都得呆在家里,织布绣花、浆洗衣裳、烧火煮饭。当然,大户人家的公子,业余也学点琴棋书画。
      她現在身处的,是京城四百六十里外的雍城淩月山庄,谨王巫轻尘几千个农场之一,生活虽然贫穷,却并不困苦。乡亲对建玲都挺好,栽种犁耙她又都能行,虽然上几年学丢生了些,可还是能有底子的;加上大学读农大,这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

      拉开房门,清晨的风吹了进來。
      薄薄的雾笼着,门前嫣紅叶子的槭树,曲径两旁的长草都朦朦胧胧的。村子尽头,一排三间小房,除了建玲,还住着个跟她一样来历不明的男人。
      建玲就是他捡来的。
      打水梳洗,建玲就着水面看自己。容貌跟过去差不多,只是皮肤更细更白;年纪似乎也小了不少,一脸稚气。把头发编条长辫甩到身后,她拉拉身上短襦,向屋后走去。
      沉闷的声音卟卟的响。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笑了一笑,眉飞入鬓,鼻直口端,英俊得仿若偶像明星。建玲脸上微热,明知他不会回答,仍讪讪地说:“哑子哥不用劈这么些嘛,现在农闲了,家里的活你也留一点给我啊。”
      他笑着摇摇头,又握紧了斧头,飞快地将粗柴分解。
      挑水、劈柴,輾米、打猎,一应的重活,他都不声不响做,连洗衣煮饭也一手包干。家里男人女人的活路,他都信手拈来;建玲只管下田,回来就热汤热饭的,虽然还是不大习惯男主内女主外,可有时候觉得,跟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也不错。
      尽管他是个哑巴。
      挑起水桶建玲去园子里浇菜。
      叶翠生生茎白莹莹的大白菜已经包起了心,她小心地用葫芦瓢舀了水一株株浇。水芹葳葳蕤蕤,在沟渠边挤挤擦擦长势良好。这菜在离铘从来沒人吃过,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秋冬蔬菜这里沒多少,也只能随便种点萝卜白菜,聊胜于无。主要就是找不到种子。
      正在拨草,远远传来个声音:“玲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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