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闲适的生活 ...

  •   秋收结束了,虽说要准备秋翻冬灌但还是算得农闲。女人们修理完农具,男人们就闹着要进城去扯衣料逛庙会了。

      走在田畦边,刘有福心事重重。
      刘庄头吩咐了让自己去一趟,也不知道又有啥事。
      她心里有点明白,一定是因村里那两个外乡人。就说哑哥子吧,他连比带画地说自个是投亲不遇来讨口饭吃的,平时老实巴交,干活也抵个女人,庄头也就没说二话了;可眼下他又捡了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来,这怎么不教刘庄头担忧呢。别说他了,就连自个儿,都心里忐忑着。
      按说恁大个庄子上藏两个人,就跟那石蛋子掉泥水里差不离。可王爷的眼线,那可是遍布天下,别说这还是他的庄子呢。
      可要说那女人,哦,玲妹子是个坏人,她瞅着也不像啊。就看她治稻瘟、收谷子那架势,怎么着她都是个老把式啊。
      日头辣起来了,刘有福抬手挡着,加快了步子。还得赶回来了,摸黑路可不成。

      傍晚,建玲和哑哥坐在门前,他做针线,建玲胡思乱想。
      每每在各家各户闲聊时,见不避闲的大叔大伯撒娇,建玲的鸡皮疙瘩就落一地;再看到一个个娇滴滴的大小伙子朝她抛媚眼,她就不得不迅速逃离,远遁三十里……
      不过还好啦,还好这里不像建玲以前宿舍女同学看的网文里一样,男人生孩子。
      凌月山庄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私营农场。有近千顷土地、三四座山林,家生奴数千人。刘大娘是庄头的远亲,听说这样的庄子谨王多的是。
      建玲一下子想起《红楼梦》里的黑山村来。贾府恁大,也只有黑山村是最大的,一年到头还只贡上两千五百两银子。那这谨王,这离琊,究竟有多大呢?
      哑哥手里拈着线穿针;天色不大看得清了,他决定补完玲子的就进屋去。
      这玲子真费衣服。这身儿短褂虽说是旧的,可这布结实着呢,怎么就被她扯得破成这样儿了呢。
      哑哥摇头叹气,埋下头细细密密的缝起来。
      “哥,我来缝两针。”
      玲子的身子横在自己身前,伸手端过笸箩。他颇有兴味地看她引线穿针。针有些涩了,她也懒得拖腊,便在发髻上蹭。
      她额角有丝碎发垂在脸颊边,一荡一荡的。他抬起手,替她掠到耳后去。她浑然不觉,只顾住眯着眼飞针走线。
      满意地端详一下,她献宝似地递到他面前:“哥,你看,怎么样,手艺也不比你差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写满笑意,他心里一荡,随手伸手捡起块石头写道:“这是男子做的,怎么你也会?”
      “哥,以前我家穷,我课余就绣鞋垫儿卖啊。”
      穷?哑子疑惑起来。玲子刚捡来时,身上虽然只余小衣亵裤,那料子却是难得一见的云丝锦,这本是大户人家都难得一见的东西,她说穷,想必是安慰他来着。
      青梅山上有异兽琅顸,听说服下此兽护心血便可重显金丝。他本不太相信,可失贞的痛苦绝望,让他冒险去试。
      当时玲子就躺在碎心崖底,浑身都是血,一张小脸却清清爽爽,嘴角边还挂着丝甜笑。就为了那笑,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硬是把她从百里之外给抱了回来。
      “哥,怎么了?想大姑娘?”耳边传来她促狭的笑,他脸一热,起身回屋。
      一个小包裹掉到建玲怀里。打开一看,是套绯色粗布的儒裙,料子虽不咋的,手工却精致无比。
      “谢谢哥。”建玲高兴起来,连忙进屋试穿。

      三老四少在刘大娘家里议完事,日已西斜。看见天色,建玲抚额低叹。惨了惨了,哑哥又该胃痛了吧?也不知那来这么多事,恁是从大清早就说到了现在,就午饭,都是随便啃个窝窝头就大咸菜了事。
      起身告辞,刘大娘大女儿梅姑拉住她:“坐下坐下,饭都好了,就等着你们说完话端上来呢。”转头叫来小儿子:“习儿,去村头告诉哑哥哥,杨大姨不回去了。”
      “不行不行,怎么好意思呢。”大家都不宽裕,一下子多了六七口子人,建玲可不忍心。
      快人快语的秀花嘻嘻笑着:“你少噜苏了,咱们还等着打牙祭咧,你走了,我们不是也得走?”
      主人刘大娘已经端起了酒碗劝酒,她无奈地坐下。
      酒过三巡,冯二婶揽过建玲的肩,未语先笑:“玲妹子人品端正,又能干性子又好,要是那家的儿郎嫁给你,一定是个享福的。”
      “呵呵……”她干笑着,不敢搭腔。那怕是在女尊国度,女人还是摆脱不了天性。保媒拉纤,是女人不变的爱好。
      秀花的头凑过来,压低嗓音说:“哎玲姐,妹妹给你找一个。包你满意。我舅家四儿子,生得可俊着呢。”
      “你先管你自己吧。”李三姑推开秀花,嗔道:“大姑娘做媒,自身难保。前儿你舅家就把庚贴都送你家了。”秀花挠挠头,嘿嘿笑着去喝酒,三姑还不放过建玲:“玲妹子,看上那家的儿子,尽管跟三姑说。我包你娶个贤惠夫郎回去过年。”
      “娶夫娶贤,我家那二小子针线上可是一把好手啊,家里地里都拿得起,昨儿还绣了根腰带让我有空给你呢。”
      “我家那口子的娘家侄儿,粗识几个大字,家境也还不错,上次就托我给问哪。”
      七嘴八舌,建玲头大如斗,都不知道该接那个话茬,只好一例傻笑。
      一顿饭便吃到了月上东山。
      酒是苦涩的,菜是简陋的,她也有了三分醉意。
      姐姐,我过得挺好,你呢?
      走出刘家,凉风一吹,她就到处都难受,扶着树不管不顾地呕吐起来。
      吐完了,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苦,随着树坐下,建玲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不就是想减轻姐姐的负担,好让她能松快点儿,才去夜总会那种地方做清洁吗?我招谁惹谁了我。你看上我□□我那也甭说了,提起裤子我就当被狗咬还不成吗,犯得着非杀人灭口吗?我都还没好好孝敬姐姐呢。
      姐姐,我想你……

      醒来时,头痛欲裂,肚子尖叫。
      躺在床上,建玲身上只着中衣,一丝酒气也无。
      进得正堂,哑哥已经做好了饭。小米粥,腌芥菜,炖兔肉。
      “谢谢哥。”她正饿得难受,顿时扑上去大吃。
      “哥我跟你说哦。”呼噜噜地喝口水,建玲扬眉大笑:“昨天晚上她们跟我提亲说,真是笑死我了。娶个丈夫,那不是跟倒插门一样吗?你们这里的男人真是逊哎。”
      俗话说小子无能、入赘上门,改名换姓、重新做人。上门人是相当受气的,建玲村就有一个外省小伙子来上门,后来因家务争执被岳家杀害。
      哑哥的脸板起来,乒乒乓乓地收拾桌子;她正捏着筷子在虚空中点,一下被他拽去,手中顿时热辣辣的。她一阵鄂然,随即反应回来。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追到厨下,,哑哥闷头洗碗,对建玲仍不理不睬,丝瓜瓤子拧得死紧。她赔着笑腆着脸凑上去,他就一个转身避开。
      “哥,对不起嘛。给你说个笑话哦,秀子居然给我绣腰带耶,我都不晓得他对我,嘻嘻,有意思。你说,他才十五岁的孩子家家,就……”
      她兀自半倚在灶台上,边说边伸出根手指去戳他臂膀。
      他却如同火灼,跳了起来,神色愈加不善。
      建玲的笑僵在了脸上。
      听她不知所措地连声道歉,他瞪她半响,终于径自走了。
      建玲奔出欲叫,又停下,怔怔地站在树下。
      男女授受不亲,她难道当真是唐突‘佳人’了?
      一阵风过,吹起竹架上半干的衣服,浅褐淡灰,有哑子的,也有建玲的,纠纠结结,纷纷扰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