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22、——22.永生的麒麟

　　张起灵又一次见到二月红时，他正躺在九门据点房间的床上，虽然不过半个多月，却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解语花在他身边照顾着他，寸步不离。张起灵也知道了，二月红的日子不多了，长生药的研发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

　　良久，二月红也只是轻轻了说了一句“你还是回来了”。

　　“已经失去了白麒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张起灵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他之所以会提前抛下吴邪自己回九门，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威胁着吴邪的性命。

　　张起灵生在九门……不，准确的说，是他最新一次记忆起始于九门，不管九门对他多不利、多残忍，他也必须回到这里，换一种说法的话，就是除了这个残酷的杀手营地，他无处可去，作为一个杀手，他永远无法融入外面的世界。

　　所以说，即使陈文锦没有给他传话，他也必然会回来，之前在胖子家待得半个月时间，其实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舍不得离开那，可能难得有人把他当作“人”来看待，难得有人能在傍晚喊他“小哥，吃饭了”，难得能在睡着前听到身边有别人的呼吸声……

　　安逸的生活让张起灵差点忘了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说不定哪天又要被清除掉记忆，从零开始重新做一次哑巴张，那时候他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吴邪，不会再有胖子，甚至不会再有现在这个张起灵。

　　直到胖子问吴邪下一步的打算时，他才回过神来：是时候离开了。平静的生活不适合他，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会把九门或者警方的人引来，他本意是不带走吴邪的，可转念一想吴邪也是个逃犯，这个胖子虽然资产雄厚做事也靠谱，但始终不如把吴邪带在身边的放心，尤其连张起灵也摸不准胖子对九门的事到底了解多少，把吴邪自己扔在胖子身边并不可行。

　　陈文锦适时的给他传了句能改变他决定的口信，时间恰到好处，好像一切都在某人的掌控之中。

　　二月红轻轻笑了两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张起灵开口道：“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我都一脚踏进棺材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显然，他这话有所指，张起灵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你应该知道，吃过一次长生药的人，会得永生，吃过两次长生药的人，会变回常人，吃过三次长生药的人，会瞬亡。”

　　二月红的身体很虚弱，解语花是不是的替他顺气，他也止不住的咳嗽，但却摆摆手坚持的说着：“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得以长生的人希望当回普通人，普通的人却渴求着长生。吃两次长生药的人可以变回普通人，这只是误传，长生药是剧毒怎么可能多次服用，真正破除长生的方法我们已经找到了……”

　　说到这，二月红抬头看着张起灵，然后继续缓缓道：“我们在一个古董商手里收到一张帛书，上面记载着长生药的关键白麒麟的事，以及破除长生诅咒的方法。”

　　停顿了半天，让张起灵以为二月红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只听二月红此时才慢慢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换血。”

　　“已得永生的人，在那帛书上被称为‘黑麒麟’，让黑麒麟破除永生的方法，就是以白麒麟所有的血液为他换血。”说到这，二月红才彻底停了下来，解语花在一旁被他顺着背。

　　听到黑麒麟几个字时，张起灵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这证明他失去记忆以前一定知道这个词，很多电影片段一样的记忆碎片正在渐渐浮现，五十年前的苗寨、二十年前的九门、以及十年前……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他终于记起了，为什么他会有“保护吴邪”这个本能……

　　“曾经我以为白麒麟已经在我手中，作为黑麒麟的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想要把你的记忆清除，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带走了吴邪，我也索性顺水推舟，知道吴邪有心潜入九门，所以等着你乖乖把他带回来。但没想到文锦会偷偷去给你报信，让你自己一人回来……”二月红说完这话，张起灵才明白为什么文锦说“你会害死吴邪”，因为他低估了二月红对整个事态的掌控程度。

　　可见二月红此时的态度，似乎并不想继续先前的计划，张起灵只得警惕的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似乎是认同张起灵的判断力，二月红说道：“我的线人告诉我，吴邪在你离开后不久，被张启山的人带走了。”

　　张起灵不由得心中一震，他认得张启山，那人曾经是九门的最高统领，在脱离了九门后就乖乖的当他的张大局长去了，但近些年一直有消息称张启山也在研制长生药，吴邪既然被他带走……那张启山的目的也是吴邪的血！？

　　张起灵“啧”了一声，然后盯着二月红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语也只是化作一团怒意，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张起灵离开后，解语花低声对二月红道：“需要我和瞎子一起跟他去张启山那里吗？”是的，二月红是算准了张起灵会去救吴邪，即使是出于私心，因为二月红刚刚告诉他吴邪是唯一能让他恢复常人的关键。张起灵也是二月红手中，唯一一颗可以与张启山抗衡的棋子，能在张启山手下救出、或是说抢过吴邪，也只有他张起灵能做到。

　　“罢了，你们三个一起出现，必定会激化九门和张家的恩怨，他黑麒麟只身出现最多会被当成觊觎白麒麟，我知道些十年前的事，张起灵必然会把吴邪带回来。”二月红的话中充满着肯定，解语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皱起眉，他了解张启山的实力，这张起灵就算再厉害，要怎么从张启山手里救人？

　　张起灵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使是陷阱，他也打算跳进去，至少先把吴邪从那个目的不纯的张启山手下救出来，如何让吴邪彻底脱离二月红的阴谋，这就是后话了。

　　另一方面，张启山见吴邪久久没从刚才的故事里回过味来，于是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要不要来听听我们的交易？”

　　问题是差不多都清楚了，这群亡命之徒都是觊觎长生药，而长生药的关键就是吴邪，就等于现在他是九门和张启山两方势力的目标，他几乎已经猜出来张启山要说的交易是什么。

　　“很简单，我不会像二月红他们那样软禁着你，只要你肯定期为我提供血液，我就可以让你重新回到支队，恢复你所有的身份，让别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误会，药物研制成功后只要你能守好这个秘密，我自然不会威胁你的性命。”张启山给出了足够诱人的条件，可吴邪总觉得这些太过于为他考虑的条件背后，一定有什么隐藏的阴谋。

　　其实吴邪还没有想到这个交易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利，只是天生的警惕心理让他不由得反问道：“你说过，我可以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如果我拒绝呢？”

　　张启山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依旧如刚刚那般沉稳：“那‘吴邪’就永远是个死人。”

　　“给我时间考虑。”吴邪不敢妄下定断直接答应他，虽然他看不出张启山的真实目的，但能感觉到他此时正在埋进一个巨大的圈套里，不管有什么好处，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张启山也微微点头并没有反对，只是示意张海客可以带吴邪出去了。

　　在出门前，吴邪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问道：“还有个问题，我三叔在哪？”当初张海客告诉吴邪时，说的是“你三叔让我带你过去”，可到头来只看到了这张启山，丝毫没见那老小子的身影。

　　谁知道张启山却难得勾起一丝笑意回答道：“早晚会让你见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过得还不错，你放心。”

　　对张启山这话将信将疑，吴邪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皱起眉头跟着张海客走上了楼梯，张海客把他带到二楼尽头的客房，刚要离开时吴邪叫住了他，他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着吴邪接下来的问话。

　　“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帮我和三叔？”这是吴邪听到张海客的之后，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整个计划中对张海客可以说是百害而不一利，他却做的心安理得不急不恼。

　　用着吴邪十分熟悉的那种冷笑，张海客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各取所需。”吴邪也不是脑子笨的人，当即反问道：“你也在盯着长生药？”

　　谁知道这句话反倒让张海客沉默了，他只是盯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面的大雨洗刷着看似脆弱的窗子，似乎是考虑了半天怎么解释这件事，然后才慢慢开口道：“我跟随吴三省，又转投张启山的目的，应该说和张起灵是一样的。”

　　随后任凭吴邪再怎么问，张海客也闭口不答了，只是挥挥手告诉吴邪，房间没有监控门外也不会看守，只是大门口有警卫绝不能独自离开这栋别墅，然后就缓步离开了。

　　如果张海客为了永生而投靠张启山，那么按他所说张起灵的目的和他是一样的，也是求永生？可是张起灵已经不老了，没有必要继续为求不死卖命，这说不通。难道张海客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他本是守护长生药的精灵，为了避免丹药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而拼命寻找只为毁掉丹药？那张起灵也是精灵了？脑补了一下带着两对蜻蜓翅膀的张起灵，吴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赶紧把这个不靠谱的脑补忘掉。

　　吴邪思索张海客的目的无果，也只得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确认是真的没有监控才安心躺在了床上。

　　刚才张启山所说的事还都历历在目，虽然吴邪以前就有考虑过张起灵是否真的长生，也算有个心理准备，但真被亲口告知那闷油瓶子已经活了至少六十年时，吴邪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他过得安逸六十年又算得了什么，或许还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不老容颜，可不管吴邪自己看到的录像带，还是张启山说的五十年前见到的阿坤，都不像是过得轻松。

　　又是那双沉静如深海的眼眸从吴邪脑海闪过，张起灵以这样一双不带感情的眼，看过了六十年的沧桑黑暗，难怪他面若冰霜，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微笑。也不知道他这次独自一人偷偷回九门，会不会被再次清除记忆，下次如果有机会再见，吴邪需不需要先开口自我介绍？

　　如果张起灵真的又被清楚了记忆，那是不是证明他也不记得以前杀过人、为九门效命的事？吴邪已经开始计划，等恢复身份之后要以什么样一个“骗局”，骗张起灵离开九门，然后做个普通人跟他回去，虽然张起灵他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在这个社会立足会比较吃力，但吴邪只能用略显自私的想法判断：去哪里都比让那个不知道自己诉苦的人回九门的好。

　　想到张起灵，吴邪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九门，自己现在如果答应了张启山的条件，那这算什么？跳槽？两边的人都只不过想要他的血而已，吴邪在想要不要发发善心，一边给一半就这么和解得了？

　　越是考虑这些事，吴邪就越觉得头晕晕乎乎，之前检查过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发出香味的东西，自然没有迷香的存在，现在只能说是吴邪自己已经陷入疲倦状态了。外面的暴风雨还在下着，烦躁的雨声成了催眠曲。

　　其实吴邪已经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夜探张家别墅！刚刚经过大厅和走廊时，他就这个别墅应该真的是生活住的房子，偶尔还会看到一些不熟悉的警方的人在外面走动，吴邪猜测是张启山私人的护卫队，并没有监控等设备，就是偶尔见到几处防盗系统的终端，以吴邪的身手，他有自信不触发这些警报。

　　只是现在还太早，等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张启山府上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就都将呈现在吴邪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