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20、——20.“死因”

　　提到张启山的时候，吴邪知道自己轻颤了一下，因为这是一个无论他怎样想象，也无法与这一连串事件相挂钩的人，也是吴邪一直很是崇拜着、高不可攀的人。

　　看吴邪一脸不相信，很是怀疑的盯着张海客，后者慢慢开口道：“老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不然你以为那个新上任的阿宁，哪里有那个能力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搞到死亡证明，并且也没人追究丢失的监控录像？”

　　他这么一说吴邪确实觉得是这样，其实他之前就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九门和警方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在插手，那个势力就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偶然推了你一把引导着你走向一条不一样的路，等你回头时却又发现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到最后只会觉得是自己潜意识选择的这条路。

　　但吴邪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吴邪被误以为是张海客，然后被拐走是偶然事件，那局里对这个突发事件的应对机制，简直是形成的太快，先不说伪造死亡证明，光是那个伪装成吴邪的样子杀死大奎的人，出现在局里就已经够不正常了。

　　胖子和张海客并不知道吴邪在心里推理了这么多，只听他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杀死大奎的是你吗？”

　　果然不出所料，张海客摊摊手回了句：“老板的命令。”

　　“你这小子！”吴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也不管张海客冒充自己杀死大奎然后嫁祸给他这件事，只是猛地上前拎起张海客的前襟就骂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人命是什么！”

　　胖子在一旁不好说什么，见吴邪发火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大奎和吴邪是好哥们，此时杀死好哥们的凶手就在面前，怎么能让他淡定？张海客却异常的冷静，不愠不恼，只是换了一种吴邪不熟悉的眼神，那神情淡漠、无谓，吴邪甚至瞬间在他身上看见了张起灵的影子，或者该说是……张家人的影子。

　　“你一直以来可以做你的‘吴邪’，我却不能做我的‘张海客’，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代替你，永远做不了我自己，张家张启山支脉孩子的童年你知道都是什么样的吗？所以作为不了解这世间百味的乖宝宝，你最好还是现实一点。”

　　张海客这一席话让吴邪懵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认识到这世间的善恶美丑，没想到倒被一个自己的冒牌货教训，可在听到他说“张家人的童年”时，吴邪的脑袋里又是闪过了那阴暗的地牢……难道经历过这些的不止是张起灵？而是张家所有的孩子！？

　　吴邪也明白张海客的意思，说白了他是在阐述自己的无奈，不管是张起灵还是张海客，他们都活在张家人的宿命下，只能听从着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做杀手，他们就只能去杀人，要他们做替身，他们就永远做不了自己……吴邪不知道张家祖辈这样做的意义，但却知道这确实给他们的后代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但吴邪抓着张海客衣襟的手并没有松开，人命不是他一句“我很无奈”就能轻易夺走的东西，大奎是无辜的，如果没有被卷入九门事件，他根本就不会死，或许还能在上班时听到他憨厚的喊吴邪“小三爷”。

　　这句话张海客似乎原本没打算说，但看吴邪仍不死心，才慢慢开口：“那个人的死是必要的，老板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也可以说他是因为你的存在，所以必须死。”

　　吴邪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难道大奎是被吴邪他自己害死的？还是说张海客在忽悠他？其实一直以来，吴邪一直以为自己是九门事件的受害者，还是偶然因为长得像张海客而被卷入的无辜人员，但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他，告诉他：“你才是事件的关键”，不管从小刻意模仿他的张海客，还是似乎知道很多内情的张起灵，都是在刻意围绕着吴邪他行动。

　　抓着张海客衣襟的手终于无力的落了下去，吴邪瘫坐在沙发上，他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刑警，每天看着妹妹的笑脸上班、下班，偶尔和同事出去喝酒扯皮……为什么九门以及更多不认识的人，都在将他往一个复杂又满是诡计的阴谋里推？甚至还因为他害死了自己的好哥们……

　　张海客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眼吴邪又摇摇头补充道：“阿宁只是在‘吴邪死亡’计划上插了一手，从张起灵他们闯入警局到把你当做我绑走，都在老板的掌控之下，包括夜勤值班表也是故意安排你们两人，因为万一和你搭档值勤的人没有足够的义气和判断力，就不会独自去检查警报，那样也就没法做出‘吴邪杀了大奎’的假象，自然也没法让‘吴邪’顺理成章的成为死人。”

　　“到头来只是为了让我‘死’？那样就直接拿枪对我天灵盖来一枪！别他娘的去折腾我身边的人！”吴邪简直不能理解这张启山的目的，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只为让吴邪死？那为何不痛快点直接杀了他，还搞得这么复杂？

　　突然冷笑了一下，张海客又露出了那副鄙视的神情：“要说温室里的花朵就是天真，难怪给你取了‘吴邪’这个名字。‘吴邪’的死必须是假死，因为有朝一日你还要回到你原来的生活，这么说也不准确，准确的说是‘我要代替你成为吴邪回到你原来的生活’，这也是我这26年来唯一的任务。”

　　“偷梁换柱”，这是吴邪瞬间能想到的最准确的词语，但仍旧想不明白这个奇葩的计划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吴邪到底有什么特别值得这么多人、耗费这么大力气来进行这个“偷梁换柱”？

　　谁知道他刚要发问，就被张海客打断：“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所以你三叔才让我来找你，到了老板那里你会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去见张启山？”

　　吴邪真的受够了，单是“大奎是被他害死的”这一条，就够让他下定这个决心了，于是斩钉截铁道：“我跟你去！”

　　张起灵离开胖子家的时候，正值下午，天从早上开就阴沉沉的，预示着一场不小的暴雨即将到来。他知道自己的反常一定会引起吴邪的注意，好在对方没有过多追问。

　　其实他对于吴邪要跟他回九门这件事并不那么介意，因为这是事情注定的发展，吴邪有权利知道自己是谁，而张起灵也有义务在那阴谋的笼罩下保护吴邪，只要他张起灵不离开吴邪太远，即使在九门，他也有信心保护好吴邪的安全，要说原因……或许只能归结为本能……

　　可是今天早上开始，张起灵就明显感觉到被人注视着，每每回头找去，却又刚好被那人躲开，这并不是胖子那几个伙计能做到的。直到张起灵独自一人在天台时，他才在不远处的树林里，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只见陈文锦换下去了之前那身白大褂，穿着随意的衬衫便装，此时正躲在树干后面一脸担忧的和张起灵对视着，这一次她没有躲。张起灵对于她的出现也略显惊讶，毕竟他和吴邪躲在这里这件事，几乎没有别人知道。

　　张起灵不知道文锦此次前来的目的，只见她微微动着嘴唇，用唇语给张起灵留下一句话，然后就闪身消失在了树林中，而这句话也让张起灵下定决心，要提前回九门了……

　　“再不和他分开，你会真的害死他。”

　　就是这么一句残酷而又现实的话语，让张起灵明白了，或许他们即将要对抗的势力，是靠他一人之力无法匹敌的，不说会害死吴邪，连他自己或许都性命难保。

　　张起灵足够相信文锦，也知道她冒险独自一人前来，一定是为了吴邪好，也为了张起灵好，如果以害死吴邪为代价带他回九门，那张起灵宁可单刀赴会，独自回去面对他该来的宿命。

　　他选择了不辞而别，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并不擅长言语的表达，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吴邪“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只好继续沉默，不管被如何误解，只要他离开了，吴邪就会安全，这是张起灵唯一的期盼。

　　可如果张起灵知道文锦已经被跟踪了，他会离开这件事被另一个人看的一清二楚，那他或许会选择不惜一切留下来，但这都是后话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毫不知情的回到了九门。

　　文锦见到张起灵回来时也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后告诉他二月红要见他。

　　张起灵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回到九门将要受到的待遇：再一次被六角铜铃清除掉现在的记忆，回到他刚到九门时的样子，原因？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之前在研究所时，张起灵曾经问过二月红“为什么一定要是吴邪？”，二月红的回答是：“我看出来他和海客不是同一人，但他比海客对我们来说还要重要，至于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

　　张起灵很想说上次清除掉他记忆的人正是二月红，现在却又说他应该清楚？都已经忘掉的事了，到底要怎样才算清楚？直到记起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名词：“白麒麟？”

　　二月红一拍巴掌似乎是在鼓励张起灵记起这个词语，一旁的解语花好像想要阻止二月红继续说下去，后者却摆摆手继续开口道：“‘白麒麟’是麒麟血中最特殊的存在，没有继承张家的血脉，却独自形成了和麒麟血一样的功效。长生药一直失败的原因，一定在于这最后一味‘麒麟血’出了问题，这‘白麒麟’自古传说都是比普通麒麟血更加霸道，如果有它在，不想死的人可以长生……而你这种长生的人，也可以寻死了，不是吗？”

　　是的，张起灵是不老不死的，在遇到吴邪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寻找死去的办法，所以才会甘心待在九门做他们的杀人傀儡。

　　但是他最近的记忆有在慢慢恢复的预兆，让他在见到吴邪第一面时就知道自己以前见过这个人，并且知道他的血很特别，本能的不想让九门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才给他吃下麒麟竭，掩盖他本身就非比寻常的血液。

　　“长生药研制成功之后，你不会让吴邪活下去的，对吧。”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张起灵清楚地知道，长生药这种极其隐秘的东西，一旦研制成功，所有知情的研究人员甚至整个九门，都会彻底消失，还是二月红那句话“有些人定会长生下去”。

　　张起灵还不是很能回忆起更多关于吴邪的事，只是觉得吴邪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一切保护他的行为，都只能以本能来解释，这一点让张起灵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二月红似乎相信他已经都记起来了，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当时一甩衣袖子道：“今天会告诉你这些，也是因为要再清除掉一次你的记忆。”

　　此时好不容易记起的关于吴邪的这些事，似乎对于九门来说算是机密？那怎么能再次任人宰割的被清除掉？

　　这是张起灵第一次反抗了九门的命令，打伤了解语花，破坏了尸蟞培养槽，只为让他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毁掉整个研究所。因为他不想让吴邪死，这依旧算是潜意识下的本能。

　　另一方面，吴邪跟着张海客正在前往张启山所在之处的路上，为了不被发现张海客依旧戴着他那夸张的墨镜和鸭舌帽，吴邪则在胖子的杂货间里淘了副黑框平光的变色眼镜戴上，又戴了副口罩，这两人的装扮是要多猎奇就又多猎奇。

　　还好张启山的别墅在山区，张海客开着车七拐八拐的躲过了一些人流密集的场所，然后就直奔树林深处开去了，让吴邪有一种将要回九门研究所的错觉。

　　到了张启山那座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别墅时，外面的绵绵细雨已经变得瓢泼一般，等张海客和吴邪冒着雨冲进玄关时，早就已经被淋了个落汤鸡，俩人看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狼狈的模样，都不禁觉得好笑。

　　本来张海客想让吴邪先去客房换件干爽的衣服，可后者一点时间也不想耽误，任凭刘海还在往下滴水，就拽着张海客要赶紧去见张启山，后者也拗不过他，只好拽了条毛巾丢给吴邪，让他至少擦擦。

　　张海客领着吴邪在偌大的别墅了走了一阵子，吴邪暗自感叹单靠财政工资，这张大局长怎么可能买的起这么豪华的房子？还没等他吐槽够，只听张海客突然说了声：“到了。”然后就在吴邪面前的房门上敲了两下。

　　随即里面传出来的，是吴邪听过几次、还算熟悉的老人的声音：“进来吧。”吴邪终于感觉离真相、离“吴邪必须死”的原因又走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