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18、——18.两个吴邪

　　在和阿宁通过电话之后，吴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沉默寡言的，胖子调侃他成了张起灵二号。当时没人知道那通电话里，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吴邪只是告诉胖子他们，死的那个刑警叫大奎，是和他很好的哥们……弹道分析他是被吴邪的配枪击杀的，那把枪也在警局附近被找到了，没有指纹。

　　而“吴邪”他自己也被证实，在抓捕过程中坠河，打捞到尸体的时间就是阿宁那个访谈节目开始前一个小时，死亡证明现在早已到了阿宁手里……以及云彩手里。吴邪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拿着写有“吴邪”名字的死亡证明时，是什么样的一个画面。虽然不知道这个死亡证明是怎样伪造的，但能知道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了。

　　胖子问他要不要想办法联系云彩试试，既然“吴邪”已经死了，警方应该不会继续对云彩的电话进行监控，但被吴邪拒绝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告诉胖子这可能是警方引他上钩的阴谋，不能连累云彩，胖子自然也默许。

　　可只有吴邪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阿宁已经告诉他了，现在整个警局甚至社会媒体，包括吴邪的亲戚朋友，就只有他们专案组知道吴邪还活着，并且没有杀人。原因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

　　九门袭击刑侦支队的当晚，专案组就先所有人一步到达了现场，并调取了监控录像，阿宁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录像里有古怪，于是偷偷藏起来了一部分关键内容，并谎称这部分是被九门的人损毁，留下的是能指认吴邪就是凶手的那部分。

　　目的？自然就是他们专案组的核心任务：卧底。

　　九门会亲自上门掳走吴邪，这是阿宁之前没有想到的，这也证明九门十分清楚吴邪的井察身份，也使卧底计划的可行性降低为零。但阿宁虽说新官上任，却早已流传了处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传言，她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吴三省。

　　当年吴三省在调查老九门时，就此失踪，以叛徒名义开除公职后，就彻底沦为了□□上也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吴家三爷（之前有提过，吴三省投靠九门后，以黑手党的身份在□□上待过几年），这吴家人可以背叛井察一次，为什么就不能背叛第二次？

　　几乎都是专案组在暗中操控，让他们找到了吴邪第一次落脚的那个旅店，原计划是抓住吴邪后，将阿宁的计划偷偷告诉他，让他当众袭警脱离，这样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已背叛警局，后面要如何潜入九门，阿宁只说相当信任吴邪的聪明才智，相信他自己会有办法。

　　可世事难料，阿宁千算万算没算到吴邪身边多了个张起灵，以至于出动了五十多名专业武警竟然连他的影子都没逮到。无奈，只好在那个访谈节目中，给吴邪留下口信，让他知道阿宁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其实这个时候，“吴邪”的死，已经注定了，因为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好伪造身份。

　　话说回来，要说阿宁当时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什么古怪，她只告诉了吴邪一句话：“监控里，有两个你。”

　　那天晚上保安被人迷晕在监控室，零点左右，关押嫌疑犯审讯室边上的监控，捕捉到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潜入，不出几分钟就离开了。然后几乎是瞬间，安全警报就响了起来，报警原因正是审讯室被人强行进入。不一会，大奎握着警棍的身影，就进入了这部分监控画面，显然是来查看情况。

　　吴邪所在的值班室附近的监控，当时也拍了吴邪和“张图”搏斗，虽然绑匪的样貌被他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但至少能看清当时吴邪确实是在值班室。此时吴邪穿着的是他们队里的警服。阿宁藏起来的监控录像，就是这部分。

　　可几乎同时，在审讯室边上的监控器突然又捕捉到了一个人，一个和吴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便衣，并且手里握着支队常用的□□，阿宁知道这绝对不是真的吴邪，因为他从进入监控画面开始，就用枪指着到那查看情况的大奎。

　　然后就和吴邪想象的差不多了，似乎也是不知道监控录像会否被安全保留下来，所以张起灵故意装作吴邪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喊了一句，想要大奎给他做个人证，证明吴邪是被绑走而非逃走，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半路杀出来了另一个“吴邪”。

　　大奎见到了拿枪指向自己的吴邪，又听到了无线电里“吴邪”的惨叫，自然知道面前的是冒牌货！不管如何，他易容成吴邪的样子，就证明他进来这里的目的肯定和吴邪有关，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冲无线电喊了句：“小三爷，快跑！”

　　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就是他生命最后的声音。

　　吴邪没有顾张起灵会不会一生气就了结了他，当时相当直截了当的就问他：“那晚杀死大奎的，是你们的人吗？”当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九门即使想要解决掉目击者，也不会麻烦到特意去枪库里找出来配备给吴邪的那一把枪。而吴邪自然也相信他的回答。

　　只是一想到大奎，吴邪就难以抑制自己想要哭的冲动，他自诩是个不轻易落泪的七尺男儿，可满脑子都是大奎咬着豆浆吸管笑骂着“被我家那婆娘撵出来的”……谁想到这一出门，就再也回不去了。

　　“嫂子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吴邪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感叹。自从知道了这些事之后，吴邪就爱上了胖子家的天台，天天板着张脸往上跑，好几次胖子都以为他想不开了。

　　这些事还不能告诉胖子和张起灵，吴邪只能祈祷着胖子没对那通电话做手脚监听，不过看这么多天胖子的反应，他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在胖子和张起灵看来，吴邪是个被警方抛弃了的“死人”，阿宁也只是好心的通知他“你死了就别再出来逛荡免得真被当杀人犯抓到”。

　　可吴邪心里却清楚得很，自己此时的任务是什么：骗过胖子和张起灵，让他们以为他真的和警方没有关系了，然后……混入九门。

　　代价就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包括云彩……不过想想也不是毫无希望，至少吴邪现在知道自己不是真的被诬陷，而是都在阿宁的计划中，这样只要早日完成卧底任务，他还是可以回到曾经的生活的。

　　这么一想，吴邪就觉得阿宁确实是个胆大又不择手段的女人，她真的让吴邪在各种意义上“背叛”了警方，想要骗过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骗过自己人。她甚至差点骗过了吴邪本人。

　　直到确认了自己作为“叛徒刑警”的任务，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的卧底行动鼓了把劲，吴邪才有心思考虑那个杀了大奎的冒牌货。

　　其实在阿宁提到有另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时，吴邪脑海里第一瞬间闪过的名字就是“张海客”。吴邪他会被九门盯上，就是因为他和张海客有相同的样貌，那一晚九门实际上是冲着“张海客”去袭击的警局，这样的话，真的张海客也在局里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可转念一想吴邪就觉得自己被先入为主的意识占据了思想，想当初张起灵扮的张图都把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这又有一个人假扮成了他的样子出现，也不是没有办法，想要知道冒充他的这人是谁、到底是不是真货张海客，这些问题可能就要暂时搁置了。

　　“天真，不是胖爷我撵你，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计划？你这一周来就是天天发呆，也不知道想些啥，一个小哥这样就够了，你也这样这不等着逼疯我呢吗。”被胖子这么一催，吴邪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思想斗争做了有多久。

　　他一直在“利用张起灵回九门”、“帮张起灵脱离九门”中挣扎，要知道，如果吴邪对这个闷油瓶一点都不了解，或许他还能狠下心来骗骗张起灵让他带他回九门，好潜入进去完成他的卧底任务。

　　可眼下他是明明知道张起灵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一旦回去就会被人第N次清除记忆回炉重造、隔三差五大放血来给那群疯子研究什么狗屁长生药，外加他看到的录像带中张起灵的过去……一想到这些，吴邪就说什么都狠不下心来。

　　但如果不能混入九门，就证明阿宁的所有计划全部失败，吴邪白白丢了工作、丢了名声，甚至丢了“性命”，大奎的死也变得毫无意义。说到底，吴邪就是在“对自己残忍”还是“对张起灵残忍”的选项中挣扎。

　　“我是想等小哥的伤好再说嘛，之前他失血过多，这调养是慢功夫。”吴邪机智的把话题抛到了张起灵身上，这是个明智之举，因为他知道话题丢到张起灵身上等于冷场。这样他就不用过多解释自己现在的计划，因为吴邪他的计划全都是在骗张起灵外加利用他和胖子……

　　谁想到这张起灵太不配合，想让他说话时他不说，不想让他说时，他反倒开口：“最晚下周，我会回九门。”

　　正想着一会要怎么敷衍胖子，并没有太仔细听张起灵的话，吴邪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张起灵的回答，不是正好直接给了他纠结的问题一个明确答案嘛。

　　“小哥，你是认真的？”那一瞬间，吴邪还以为张起灵可以看透他的心思，然后选择了一条让吴邪好过一点的路，但转念一想自己太过自恋了，即使他能读心，这闷油瓶凭什么照顾着吴邪的立场？

　　张起灵默然的点点头补充道：“烧掉研究所那天，我不知道瞎子跟你说了什么，但这是我要走的路，你没能力踏进来也不该踏进来，接下来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吴邪之前都是在多管闲事？吴邪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张起灵说话让人火大，加上这几天自己还在为他着想搞得心神不宁，现在看他突然又摆出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脸，就莫名的燃气了一股火吼道：“你他娘的几个意思？”

　　显然被难得真的生气的吴邪吓了一跳，胖子妈呀一声差点摔下凳子，张起灵也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情。

　　“我正式跟你说，张起灵，我吴邪不是他娘的娘们！你想绑回来就绑回来，说扔回去就扔回去，不是小爷主动想管你们那堆烂摊子，是你们那烂摊子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我身上！我已经被你们害得身败名裂，现在连个‘活人’都不是了，我现在有家回不成，你一句‘你别管了’就想把我扔一边？你们九门不是擅长建‘不给活人住的房子’吗？他娘的我还就正好想去试试了！”吴邪几乎是没走大脑，本能外加冲动的喊完了这串话，把胖子惊的直抱着椅背不动，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眨巴着看吴邪，似乎在考虑吴邪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张起灵难得保持着惊讶的表情看着吴邪，似乎也在消化他的这一番发泄似的话，久久没有答复，直到互相之间这种沉默已经达到了尴尬的程度，吴邪只好悻悻的坐下抱着水杯开始猛灌水，胖子像是灵光一现一般突然冒出来一句：“天真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小哥对你负责呗。”

　　“噗”一声，吴邪意料之内的喷了胖子一脸，然后一边擦着嘴一边咳嗽，还不忘骂了胖子几句没正型，正当他以为会得不到张起灵的回话时，那人却开口了：“我要怎样才算对你负责？”

　　吴邪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这闷油瓶真的在考虑胖子那句明显有内涵的话，并且还考虑的十分认真！不过不出几秒钟，他就明白了，这闷油瓶根本没听出来这话里的玩笑意味！

　　正好有这么个藤，吴邪当然得趁机摸它个瓜！于是像讨债人一样开口道：“九门，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