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14、——14.世事难料

　　张起灵隐约听到走廊传来略显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五个人，并且他敏感的听到了一些，似乎是枪械与身体或衣服摩擦的金属声，这种很有规律性的声音，正在由远及近的靠近他和吴邪所在的房间。不出一秒，张起灵便判断出这种组织性很强的脚步声，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所发出的，如果不是他本身职业的关系让他对此很是敏感，一般人绝对察觉不到外面有人靠近。

　　“是井察。”张起灵低声对依旧呆滞的吴邪说道。他并不觉得是吴邪带井察回来逮捕他的，因为他大可以在自己昏迷时就叫支援过来，相反，吴邪此时的状态才让他感觉异常的不对劲。

　　那双一直神采奕奕甚至很是天真的眼睛，此时空荡荡的似乎什么感情都没有，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张起灵也感觉到了这可能和外面这些悄然而至的井察有关。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贴着房间墙壁弓腰接近能看到外面街道的窗户，因为张起灵身份的关系，厚实的窗帘在他们刚进到这间房间时就被吴邪拉上了，此时张起灵靠在窗边，小心翼翼的撩开窗帘的一角，如他所料，外面楼下各处的角落里，布满了便装持枪的武警。

　　小心翼翼的退回门口，张起灵试着想拉吴邪站起来，可后者像是脱力了一般一点劲都没有，只听吴邪一直在念叨一句：“我没有杀人……”张起灵这便知道外面这些武警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并不是冲着张起灵来的，他们的目标是吴邪！可这个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小刑警，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井察局调动这么大的部队过来追捕？

　　没时间考虑，张起灵见吴邪还是那副放弃了一样的表情，突然严厉道：“你自己应该清楚，被抓的话会是什么后果。”被这句话刺激到回神，吴邪呆滞的盯着张起灵不安道：“可我真的没有杀人，如果和他们好好解释的话……”

　　没等吴邪说完，张起灵一指门外的方向接道：“这像是没有证据茫然出动的架势吗。”其实吴邪一开始听到门外有井察靠近时，他就明白他被人嫁祸了，先不提他昨晚在局里根本没带配枪，就是值班室的监控录像都能说明他没有枪杀任何人，但此时出动的这么多武警，只是能说明他们在追捕“杀人犯”而不是“疑似嫌疑犯”。

　　脑袋里乱成一团麻，吴邪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算了，只见张起灵突然一用力把吴邪扯了起来顺势扔回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鞋柜挪到了门口，把门板顶住。他回身到桌边提起他那把黑色的古刀，对着墙比划了一下后瞬间发力，吴邪只觉得两道寒光闪过，他们房间与隔壁房间中间那层木板，就直接开了一个半米宽的口子，轻轻一掰就多了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

　　为了掩人耳目吴邪选的是一家十分廉价的小旅店，这种旅店为了节省空间，都是用薄薄的一层木板作为隔断来分开房间，加上张起灵那把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古刀锋利无比，两下居然就砍透了。

　　隔壁房间空着并没有人，又是处于楼层拐角，所以两面墙上都有窗户，一扇是在房子的大侧面，面对着小旅店边上狭小的胡同，等于开了个后门。外面的井察似乎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张起灵赶紧抓起吴邪丢进隔壁房间，然后自己躬身也钻了过去，突然走廊的脚步声已经是普通人就能听到的了，随后就听到破门声外加“井察！不许动！”的喊声。

　　吴邪被张起灵这么一甩，此时稍微清醒了一些明白了当下的形式，赶紧帮着张起灵把劣质的小床翻起顶在了破洞上，多少可以争取点时间。只见张起灵飞起一脚直接踢碎了通向小胡同的那扇窗户，然后跳上窗台抓着墙体外侧的排水管滑了下去，吴邪赶紧跟了上去，等滑下排水管到达一层时，他看到胡同外面好几个武警已经发现了他们！

　　同时吴邪也注意到这家旅馆的老板，正跟一个他面熟的刑警站在一起，看来是这个老板举报的他，因为不知道自己成了通缉犯的吴邪，正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份证开的房间。

　　没有时间注意这些有的没的，张起灵早就向胡同深处跑去了，吴邪不敢怠慢急忙跟上，后面追来的井察喊了句警告的话，就鸣枪示警，见吴邪和张起灵没有停下，就一挥手调来了更多武警，吴邪只得感叹自己也会有被同事追捕的一天。

　　要说职业杀手就是不一样，这张起灵选择的路线都是很难追捕的地方，要不是吴邪离他很近，加上张起灵有时会适时的等他一下，不然估计早就像后面那群井察一样被甩开了。直到两人跑到了一处相当隐蔽的巷道，才纷纷停下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奔跑，让吴邪脑子彻底清醒了，他此时只觉得好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当成杀人犯通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是井察，想要救他的反倒是个职业杀手，现在也只能说世事难料。

　　张起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因为跑出来时没来及穿衬衣，他此时只套了一件脏兮兮的夹克外套，肩膀上的伤口清晰可见，吴邪突然注意到他肩膀上的纹身似乎面积变大了？之前不是只有一小部分的吗？现在他的半个胸口都被藏青色的纹身覆盖，那纹的赫然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踏火麒麟！

　　见到吴邪盯着他看，张起灵不紧不慢的把夹克的拉链拉了上去，似乎并不打算解释纹身的事。难道这货刚才一边逃命一边拿着笔，边跑边在自己身上纹了个麒麟？别开玩笑了。

　　两人靠着巷道的墙壁坐了下来，也顾不得满地的尘土，也只有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可以让他们觉得安心，现在时间大概是零点吧。张起灵不一会就闭目养神去了，吴邪刚才买的绷带和药水全都丢在旅馆里了，也没法帮他再处理伤口，但看他刚才跑了这么久都没有问题，似乎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吴邪在脑子里回忆着各种熟人的电话号码，可一想到刚才给云彩打电话时的情况，他就把自己想找朋友求助的想法彻底否决，先不说自己的位置或许会被GPS捕捉到，就说像云彩那样偷偷设置黑名单都或许会被判个“窝藏逃犯罪”，不能再拉熟人下水了。

　　想了半天，吴邪只好彻底的叹了口气表示放弃，有什么想法还是等张起灵醒了之后，和他商量一下再说吧，毕竟现在他俩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原本还在认真考虑，如果真的要成为九门卧底的话，需不需要伪造个井察叛徒的身份，毕竟他们对吴邪是井察的事了如指掌，现在倒好，弄假成真了。

　　吴邪一边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想接下来的解决对策，一边伸手翻找看自己身上还有多少现金，毕竟现在想去实时监控的ATM机取钱已经不可能了。谁知道他一下就碰到了口袋里，一张纸壳质感的东西，一拿出来让吴邪都不由得一喜，只见名片上印着“私家侦探王月半”，是之前冲着吴邪叫大舅哥的那个胖子留的名片！

　　这胖子不是吴邪的熟人，甚至只和吴邪有过一面之缘，外加被套了个奇怪的亲戚，自然警方也不会想到去监听他的电话，只是不知道这胖子是站在哪边的，之前看他的样子他手里似乎有不少情报，并且和一个很有势力的雇主合作，要不要死马当活马医？现在吴邪只是祈祷这胖子那声“大舅哥”还作数。

　　一刻也等不及的吴邪，直接摇醒了闭目养神的张起灵，后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睡觉，一碰就睁开了眼睛。吴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说想要联系下胖子，至少能帮他俩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张起灵看了看胖子的名片，一脸沉思的表情似乎在想什么，然后慢慢道：“我好像见过这个名字。”

　　以为瞎猫碰上死耗子，这胖子难道是张起灵的熟人？那不是正好！可张起灵对胖子的名字，也只是“好像记得”，也说不出在哪见过，吴邪也只好放弃这种期待，说不定他杀的哪个人也取了这么个没品的名字呢。

　　张起灵对于吴邪想联系胖子的想法并不反对，按他的说法，他貌似记得这个名字，并且应该是安全的感觉，并不是敌人。

　　一听这个计划有门，吴邪马上就准备出去联系胖子，也不顾现在半夜的时间，他让张起灵在这个巷道里等着，毕竟他的衣服满是血迹还背着把可疑的刀（虽然用布缠起来了），但他执意要跟着吴邪。开始还以为张起灵是对他不放心怕他自己逃了，后来吴邪又觉得如果张起灵不带着他或许会更好跑路，就得出了这闷油瓶子或许是担心吴邪一个人不安全。

　　午夜的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流了，很快吴邪就找到了一处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去超市里，张起灵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可疑，就站在不远处的胡同阴影里，看着吴邪的方向防备着。

　　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拨过去，幸好没有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吴邪先是舒了口气，然后静静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电话，可响了半天也不听有人应，吴邪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在他已经准备听“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时，电话那端突然被人接了起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谁他娘的大半夜给你胖爷打电话啊！？吃饱了撑的？”感情他不是为了接电话而接电话，而是为了骂一顿打扰他睡觉的人才接的。不过不管他因为什么接的，此时吴邪只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

　　“妹夫！醒醒！我是你大舅哥呀！”一瞬间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吴邪也不管这说法直接就把云彩给嫁了，他只想赶紧让胖子清醒起来。

　　一听到大舅哥几个字，显然电话那头也愣了一下，然后略带怀疑的问了句：“天真无邪同志？”赶紧回了句“是我是我”，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胖子那边感叹了句：“卧槽！您老别安分时嫌弃我，杀了人就忙着嫁妹妹啊！我胖子再怎么喜欢小姑娘也受不起这等待遇！”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吴邪只觉得这胖子果然也知道了他的事，虽然听他这说法是不打算帮他了，但难得抓到的稻草……虽然油多了点，但也不能轻易就松手！吴邪赶紧补充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看我妹子是啥样人，就知道作为他哥哥的我不可能会杀人啊！”

　　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吴邪这话有说服力，还是胖子单纯惦记着云彩的事，总之停顿了半天胖子回话道：“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吴邪就觉得靠谱了！赶紧回答他：“我发誓我吴邪没有杀过人，具体的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我现在就是想求你帮我和另一个人找个地方落脚。”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见他犹豫不决吴邪直接开了大招：“你要是肯帮我！等我洗脱冤屈那天，就把云彩正式介绍给你！怎么样？”貌似就在等这句话，胖子二话没说直接回了句：“成交！”其实吴邪那点坏水此时的打算是：他答应的是把云彩介绍给胖子，但只要让云彩拒绝不就得了，这就赖不得吴邪了。

　　虽然知道此时说这话比较不是时候，但不问清的话，吴邪总怕胖子像那个旅店老板一样出卖了他：“你不会转身就报警拿奖金吧？”

　　谁料对方突然提高了嗓门吼了起来：“你胖爷我不缺那钱！再说要让你进去了，那云彩妹子不得哭成泪人，你忍心我都不忍心！就一句话，信的着胖爷我你就来，信不着你就不来！我又不是专业窝藏杀人犯换奖金的。”

　　之后，吴邪就从胖子那记下了一个地址，似乎是个古董铺子，然后挂了电话，等他回到不远处那个胡同时，张起灵才收回那副警惕状的神情，变回那副闷油瓶子的样子，看来他执意跟来真的是怕吴邪不安全。

　　没有手机没有手表，判断不出现在到底几点，吴邪只觉得这一天过的简直太过漫长，如果真的有一处安全的落脚之地，他此时只想好好地把脸埋进枕头里，睡他个昏天黑地，或许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云彩正一脸笑意的叫他去吃早饭，没有九门、没有张海客、没有麒麟血、没有黑眼镜、没有被追捕……也没有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