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13、——13.逆转

　　随着身后传来一阵肢体倒地的声音，吴邪赶紧上前查看张起灵的状况。正常人身上如果有这么一大块伤口没有消毒，外加在楼里潮湿的空气下待了不下半个小时，又在高温下跑了半天马拉松，此时肯定伤口发炎开始高烧。

　　而张起灵这人虽然看起来又瘦又白，身子还一直软绵绵像没骨头似的，但身体素质一定好的没话说，因为他此时完全没有发热的症状，吴邪判断他晕倒只是贫血造成的休克。

　　吴邪掐了半天张起灵的人中也不见他醒过来，一定是深度昏迷了，本来他的失血量就不该做任何动作乖乖静养，谁想到还伤上加伤外加跑马拉松？吴邪身上没有伤此时都觉得体力不佳，转头看黑眼镜，没想到那货还在那里擦拭他的那把□□，吴邪不悦道：“别光顾着你‘女朋友’啊，小哥现在这状况我们怎么办？你要带他回九门据点吗？”

　　说实话，吴邪此时觉得有点对不住张起灵，因为这最后一句私心太重：如果黑眼镜肯带张起灵回九门养伤，那吴邪就有理由进入真正的九门据点，这才是他作为井察最关心的事。

　　谁料黑眼镜一歪头道：“估计他暂时不会想回九门，也回不去。”说的煞是轻松，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吴邪不禁暗自骂了声娘，这张起灵是他黑眼镜的同伴，他不管谁管？吴邪自己最多算是他们的绑来的人质……虽然这个人质比较没有作为人质的自觉，为了卧底计划还得跟他们一起炸尸蟞。

　　“这哑巴今天把花儿打伤了……”这句话黑眼镜说的倒是很认真，没有那副俏皮样了，反倒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忘了你不认识花儿，就是今天你在二爷房间见到的那个人，叫解语花，二爷的徒弟兼心腹。大佛爷早就对九门的事不闻不问了，二爷现在也身子不行了，其他老辈九门的人又多数归隐田园，花儿算是现在直接掌管九门的人。”

　　吴邪总觉得这段话说的太过详细认真了，这不像是黑眼镜以往的态度啊，并且向自己透露了九门现在的状况以及现任掌权者的信息，虽然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但吴邪也没有打断他。

　　似乎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黑眼镜连忙摆回他常有的贱表情继续说张起灵的事：“二爷白天不知道和这哑巴说了点什么，他就要对二爷动手，要知道花儿对二爷的感情可像亲生父亲似的，然后就和哑巴打起来了，等我发现响动过去时，这没轻没重的家伙已经把花儿撂倒了，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肯定也不好受。”

　　吴邪又想了下张起灵砍尸蟞的气势，不由得一寒，这气势用来对付人的话敌人可着实够呛。那等于说这闷油瓶子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兼代理老大给揍了？

　　见吴邪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张起灵到底和二月红说了什么？”，黑眼镜一摊手道：“其他的对话我都没听到，你也不用指望哑巴能自己跟我说，不过能肯定的一点是，二爷最后说了句‘清除’……”

　　这一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给吴邪绕蒙了，这个“清除”和刚才他们说的话题有关系吗？难道是让九门除掉张起灵！？但是按文锦的说法，张起灵是九门重要的主力，并且张起灵也没有对解语花下杀手，所以估计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要杀要剐吧？

　　黑眼镜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他们已经跑到了类似人工种植的树林边上，所以吴邪一时也找不到附近还有什么外人，只见他似乎看到了目标，然后转头对吴邪道：“这二爷想要‘清除’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作为‘张起灵’的记忆。”

　　吴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大声反问道：“记忆！？”吴邪见识过那六角铜铃的厉害，并且在九门研究所待得这一天，也让他知道了当年张海客，就是因为这个铃铛的影响失去过记忆，但没想到的就是他们把这个铃铛，也用到自己的主力身上。

　　黑眼镜紧张兮兮的对吴邪“嘘”了一下，示意他喊得太大声了，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道：“哑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清除记忆了，再来一次估计他就真疯了。”

　　听到这话，吴邪脑袋里不由得“嗡”的一下，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被清除掉记忆，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认识身边的人，这得是怎样痛苦难熬的过程？再一想到张起灵这不爱说话的性格，吴邪似乎就明白了，他难道不是不喜欢和人接触，而只是害怕再一次忘记，索性就都不要认识？

　　黑眼镜依旧压低着声音，似乎怕被别人听到：“其他的你自己问他吧，我猜他也不想再被‘格式化’一次，所以说，不能让他回九门。。”觉得四周可能有什么外人在，吴邪四面看了看，果然在树林深处看到了微弱的光电，比较像手电之类的冷光源。

　　此时吴邪才明白黑眼镜不让张起灵回九门的原因，原来是想要帮他，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张起灵，吴邪犹豫了，毕竟他是个井察，这闷油瓶子是个杀手，还是他一直在追查的组织里的头牌杀手，现在张起灵回不了九门那还能去哪？总不能去吴邪家？

　　听懂了黑眼镜话里的隐藏含义，吴邪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带张起灵离开这？”然后果不其然收到了黑眼镜一个“bingo”的口型。

　　吴邪首先诧异的是黑眼镜居然放心把张起灵交给他这个井察：“你不怕我直接把他逮去局里啊？”

　　黑眼镜却轻松一笑回答：“我不说不代表我是个傻子，你那点小心思早就让人看的透透的了，这哑巴嘴硬的很，你逮他进去也甭想套出任何九门的情报，为了你早日‘将九门绳之以法’，你肯定要想办法再和哑巴一起回九门，对不对？”

　　被黑眼镜这一语道破重点的话吓了一跳，吴邪倒是想到了九门可能知道自己的目的，但没想到连看起来嘻嘻哈哈的黑眼镜都看的这么透！不禁捏了把汗，是不是卧底这个计划需要就此搁置？

　　“我对于老头子想要做的那个药没兴趣，所以对你更没兴趣，你爱去哪去哪，你的小心思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反正现在知道你和哑巴还活着的只有我。所以他们要是觉得你逃了，兴许再去拉网搜查找你，如果觉得你被烧死在这楼里，那你就彻底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说到一半，黑眼镜瞟了眼张起灵又继续道：“他打伤花儿这件事，日后我肯定会跟他算，但现在不是时候，我黑瞎子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吴邪总觉得在黑眼镜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别的东西，但对此不是很敏感的他转瞬就把这个感觉错了过去，只能默默考虑着带张起灵离开的事。

　　要说吴邪和这张起灵是什么关系？敌人？可哪有敌人帮着你然后去瞒着他自己人的。朋友？说到底吴邪是被张起灵绑架回来的，哪有在绑架中诞生的友谊啊。生死之交？确实有过快死但又逃出来的事迹，但算起来两人才认识一天不到，哪有那么快发展。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喊声，好像是在问这边的人是谁，黑眼镜见状特意跑开了一段距离，回了那人一句吴邪听不懂的暗语，然后看着吴邪，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

　　眼看着手电光越来越近，吴邪一咬牙在心里喊了句“死就死吧，我吴邪不是能见死不救的人！”，然后背起昏迷的张起灵，对黑眼镜做了个“了解”的手势，然后向着和手电光相反的方向跑去。

　　吴邪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带到了市区边缘，所以只要回到城市里，找一找路牌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到时可以把张起灵伪装成他醉酒的朋友，打的回家，幸好九门在拿走吴邪的手机时，没有把他的现金也顺走。

　　但吴邪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他到达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到八点钟了，简单转了下他发现这个城市的名字他不仅没有听过，一打听才发现，这里回他家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班长途客车，现在早就没有了，打的的话司机也嫌路远，外加看到吴邪和张起灵蓬头垢面的造型，所以都不拉这趟活。

　　本来吴邪是想先把张起灵送到医院，可那闷油瓶子中途就醒了，坚持不去医院，吴邪一想也对，他是个杀手，还没见哪个杀手受伤往医院跑的呢，这医院的医疗都有记录，张起灵不会任由他的档案出现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可他这伤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啊？

　　医院不能去，家不能回，吴邪只能先找个偏僻的小旅店，至少先对付过去今晚，等彻底安顿下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张起灵早就醒了过来可是脸色极差，一点血色都没有，临时用来包扎伤口的床单已经惨不忍睹，他自顾自地坐在床边把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扯了下来，然后用略显虚弱的声音对吴邪道：“消毒水、棉花、绷带。”

　　明显是让吴邪去买的意思，吴邪不由感叹这闷油瓶子倒真不客气，这就指使起人来了，不过一想他是伤患吴邪也没真的生气，只是叮嘱了他：不会逮捕你的放心、别自己乱动再晕在哪没人发现。然后就带着钱包离开了旅店房间，出门时向旅店老板打听了附近的药店，说要给他朋友买点醒酒药。

　　那药店离旅店并不远，不一会吴邪就拎着一包药水和绷带准备回去，路过一家超市看到门口的公用电话吴邪才想起来，应该先跟云彩报个平安免得她担心，可电话刚接通，吴邪只说了句：“云彩，是我。”那边就传来云彩不带什么语气的回答：“打错了。”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吴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云彩听错了他的声音，再打过去时提示音就变成了暂时无法接通，第三次打过去时提示的是关机，吴邪感觉到了不对劲，连着拨了很多次，结果每次的提示音都不一样，对数码产品还算了解的吴邪，当即便知道了这是黑名单在拦截他的电话。

　　云彩没有必要对只过去一次的电话设置黑名单啊？即使她以为是打错电话的，这也说不通，难道她出什么意外了？正担心着妹妹会不会出什么事时，吴邪就在他身后听到了有人在说他的名字，那声音显然来自电视。

　　其他新闻吴邪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电视里自己井察证上的照片以及主持人不带感情的播报：“昨晚枪杀一名同事后逃走的现刑侦支队刑警吴邪，目前仍在逃，警方正在加大力度追查……”

　　吴邪只觉得耳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呼吸，直到超市老板提醒他电话听筒没有放下时，他才回过神来，这老板一直在跟老婆煲电话粥，没有在看电视自然不知道电视上正在说的嫌疑犯，此时就站在他面前，吴邪匆匆付了公用电话费，急忙低下头揉乱了头发，两步并作一步的跑回了旅馆。

　　刚跑进房间，吴邪便迅速的回手将门带上，把所有的安全锁都锁上后，无力的靠着门滑坐下来。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在逃嫌疑犯？还有新闻里说他枪杀了一名同事，那名同事是谁？吴邪的脑袋此刻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响着“你完了”。

　　云彩肯定在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那是吴邪的声音，她之所以挂断，就是因为她的手机被监听着！把那个号码放进黑名单一定也是云彩偷偷做的，不然一旦电话再接入多几秒钟，警方就能凭借这点定位到他的位置。

　　完了，全完了。

　　屋里的张起灵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还是好奇吴邪为什么关了门不进屋，他没有穿衬衣直接披着外套，缓缓地走向门口，看到这个状态的吴邪时，显然他也惊讶了一下，随即他便警惕的一皱眉，半蹲下身靠近门板听了听，对失神的吴邪轻声说：“走廊有很多人在向这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