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瓦片上的人》萧鸣

3、第二章 霎那芳华

　　谁知道肚子饿是什么感受？谁知道美食当前是什么心情？谁知道美食当前却依旧很饿是什么折磨？蝶岚一面大方得体地应付龚叔叔的询问，一面暗自懊恼无缘这些美食。
　　“归小姐今日出门拜佛进香去了？”
　　“龚叔叔客气，龚叔叔和归家世交，与我爹爹是挚友，岚儿心中自是把龚叔叔当亲叔叔一般，龚叔叔唤我岚儿便是了。岚儿趁今日十五，出门进香，一来祈求家宅平安，父母安康，二来感谢菩萨赐天朝盛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鸡腿好大阿，看起来就细细嫩嫩，一口咬下去……肯定不知道要有多好啊……
　　“哈哈哈哈，田兄、大嫂，得女如此，于子有过阿！”龚非略微一怔，便端起酒杯对着归老爷归夫人大笑道。
　　“哪里哪里，小孩子心性，一时胡口乱言罢了。来，愚兄敬贤弟一杯。”归老爷随之举杯谦让。
　　龚非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尔后转向蝶岚笑着点点头，“龚叔叔真是要感叹归家此女巾帼不让须眉阿。岚儿一届女流，小小年纪便能胸怀苍生，实乃难得啊！平素里都读的哪些书啊？”
　　蝶岚蜷首微微一笑，抬头答道，“龚叔叔笑话我，岚儿一个女儿家，还不是随便看点经书，认得些许字，不要丢了归家颜面就好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读书啊！想来是云哥哥学问好，龚叔叔习惯了，就以为岚儿也该有这般好了！”糖醋排骨、酸笋鸡汤、荷包鲫鱼、鸭髓芦荟、水晶虾饺……每一样都让人流口水阿……
　　蝶岚看似温顺的微垂着头，在席间因她俏语而来的阵阵欢笑中怒视着每一双夹走她心爱菜色的筷子！腐竹！青菜！为什么放在她面前的要是这两样！
　　“贤弟这次来了苏州就小住几日，让为兄尽尽地主之谊吧”归老爷咪了一口酒后徐徐说道。
　　“这个……不是小弟推辞，实在是此次多有不便，京城有人托我办些东西回去，二十好几箱呢，耽搁久了定然不妥阿。”龚非一脸为难。
　　“正事耽误不得，那至少今晚贤弟要在敝舍留一晚，我们叙叙旧，十多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了，无论如何今晚不能走。”归老爷沉思片刻后抬眉说道。
　　龚非听后，沉吟不绝，“哎……这次我们父子二人出门，办的东西有些贵重，今天本来打算办完事就快快回到客栈的，东西都让店里帮忙照看，不想一出门一天，若是再一夜不归，实在对那批东西放心不下阿。”
　　蝶岚看着面带憾色的父亲，又看看微锁眉头的龚叔叔，心里觉得龚家父子还算豪爽不矫作，便噙笑对父亲说，“爹爹，女儿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说女儿小孩家插嘴。”
　　归老爷向来对这千金独苗疼爱有加，稍稍一顿便转而颔首。蝶岚见父亲点头，于是继续说道，“爹爹，咱们家虽不大，腾个干净空房还不是问题的，龚叔叔和爹爹久别重逢，自然要多叙叙，龚叔叔的货又不能少人照看，千里迢迢来办事，自然不许出差错，不如今夜委屈龚叔叔留在我们家西厢房休息，西苑是客房，不比东苑人多手杂，龚叔叔要是不放心货，大可将东西安置在西厢偏房，归府再派俩个得力的帮忙守着，想来没有万全，也有千全了吧。”
　　龚非和归老爷听了蝶岚的建议，互相看了一眼，尔后龚非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好好，岚儿实在是聪明过人。全了龚叔叔的情谊，又顾了龚叔叔的责任。大好啊！”
　　归夫人满意地看着口中谦虚脸上却挂满笑容的夫君，心知女儿这个风头出的恰到好处，心中不禁得意，一侧头，略扬声对立在轩外的管事吩咐道，“来啊，派自己人到客栈把龚爷的货运来，再派几个人把西厢好好的打扫打扫。”
　　龚非止住笑，抬起手来朝管事顿了顿，转对归家夫妇说，“哪里敢这样劳动，犬子自会让客栈伙计打点妥当的，大嫂不用如此费心，只派俩个不用的小厮陪犬子清点清点就好了。”不等归老爷归夫人谦辞便转头对儿子说，“云儿，你去客栈把货运来吧，办事要稳妥。”
　　归老爷归夫人不知龚非办的到底是什么货，也不知他是真心不愿麻烦还是货物贵重不想假多人之手，便也不再客套，听由龚非做主，只是叫管事多拨人手打点厢房。一时间觥筹交错、主宾尽欢。
　　撤席之后，大家便到后院赏月叙旧。不大会，管事便来报说龚家少爷带人把货送来了，龚少爷正在清点，说是货沉，又是十五，讨个吉利，给每个工人多派些赏钱。龚非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末了抬头对归老爷归夫人说句，“有劳了，有劳了。”
　　蝶岚转念一想，便对父亲柔声道，“爹爹，天色沉了，岚儿今日出门有些劳累，想先告退了。”归老爷，看着女儿神采奕奕的双眼，立刻明白过来，便对夫人说，“若然，西厢一切都打理妥当了吗？非弟连日奔波，想来也累了，今晚一定要宾至如归。”归夫人温婉地笑笑点点头，对龚非说，“贤弟若是不嫌弃，就早些歇息，归德、归贤，打上灯笼，我们到西苑去吧。”
　　龚非忙说，“叨扰一天了，哪里还敢再劳动田兄、大嫂，让他们带我过去便好，兄嫂也早些休息吧。”大家客套一番，便各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