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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自那之后,阮韶的精神越发不好,平日里大部分都在睡着,偏偏睡着的时候也不安稳,大部分时候都在呻吟,到后来,连呻吟也没了,只呼吸时轻时重。
      打斗中有沂水山庄的人出来制止,左冲才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到了沂州地界。而此时,阮韶已经好几天都不曾醒过来了。
      身后始终有人追踪,左冲不敢随意离开阮韶。就算有人不知死活的上来缠斗,念着阮韶的话,左冲也始终没下过死手。
      然而,他不懂医术,阮韶的伤势便只能一天天的沉重下去。

      沂水山庄的人。
      想起阮韶手中的那把匕首,左冲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眉心微皱,沉声道:“陆帷呢?叫他出来见我。”
      说完这句,他回身走向马车,抱起阮韶低声道:“阮韶,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只是,陆帷呢,你也不愿见么?”
      手上有极其细微的力气传来,左冲心中一喜,然后一酸,垂眸看去,原本紧闭着眼眸的阮韶已经睁开了眼睛,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惊喜。

      左冲抱着她下车。只是,甫一落地,阮韶便执意挣开了左冲的怀抱,自己站立了起来。
      四周的众人执剑相对,阮韶仿若不曾看到,抬首四顾,视线却忽然凝在了一点,然后缓缓勾起唇角,笑了开来。

      河畔垂柳摇曳,远处炊烟升起,艳色霞光里,锦衣青年踏水而来。

      “陆公子。”
      阮韶张口唤他,却连半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她唇边的笑终于带上了些苦味,脚下却是往陆帷的方向挪了两步,再抬首看向陆帷时,已是笑靥如花。

      余光中,似乎瞥见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原本径直走向左冲的陆帷蓦然停下脚步,侧眸看去。

      那是个受伤极重形容狼狈的年轻女子,身上的衣物仍沾着血污,容貌毁了大半,却依稀能辨得出是笑着的,只因那双难掩倦意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陆帷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唤她:“阮韶?”
      随着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依稀又是八年前的那个午后,他自昏迷中醒来,就见那个容貌被毁的少女粲然一笑,明媚鲜妍更胜灼灼桃花。

      对面女子一愣,随即连眉也弯了起来。
      “阮姑娘。”陆帷朝她抱拳,“在下陆帷,八年前曾蒙姑娘救命。姑娘受伤颇重,此地离我家很近,若姑娘不介意,不如先去我家养伤,也让在下聊表谢意,如何?”

      阮韶笑着点了头,然后侧头看向左冲,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自那晚天行门人带着小靳他们离开后,阮韶再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左冲只以为,是自己伤了小靳,所以阮韶才不愿与他说话。
      然而,直至今日遇见陆帷,她仍然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开始对着自己使用手势,左冲才明白。或许,这些日子,阮韶不是不愿说话,而是不能。

      想到这点,他心中又是狂怒又是沉痛:“阮韶,你如今不能说话,是不是因为灼血之毒?”
      阮韶没回答,而左冲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只是不明白,所以顺从心意问了出来:“那个叫什么小靳的对你真有这么重要,甚至重要到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救他?”
      他早该明白,灼血之毒在她体内日久,却一直相安无事,甚至连自己都探查不到她身中此毒。却在那个月夜突然毒发,自是因为那晚她那套针法之故。

      “阮韶,灼血之毒,你真的这么不放在心上吗?”说完这句,左冲的话语轻了下来,仿若叹息又仿似低泣,“还是说,阮韶,你当日所说的话,只是一句玩笑?”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左冲低声念出这句话,冷笑出声,“阮韶,说这句话的你,真的想活着吗?”
      如果是真的,那何以会为救别人的命而催发几乎无解的灼血之毒?
      如果是真的,那为何明知毫无胜算,却仍旧孤身一人找上武功冠绝江湖的自己?
      如果是真的,那何以在性命攸关之时,以命相救原本是仇敌的自己?

      阮韶原本一直看着陆帷,这时却见他原本平稳的神色忽然恍惚起来。
      她侧过眸,不愿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
      无论是后悔、愧疚、悲哀,或是其他种种,那都不是她想在陆公子眼睛里看到的。

      陆帷恍惚了很久,才终于静下心神来,却不再看阮韶,只看向左冲,面上神情谦和有礼:“承蒙左教主相送,阮姑娘才能安全到达此地,帷在此先谢过左教主了。只是,沂水山庄与千秋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还请左教主早日离开此地才是。”

      “难道就因为这是沂水山庄的少庄主送给你的?”
      耳边忽然响起左冲曾经说过的话语,再对比着陆公子刚刚所说的“沂水山庄”四个字,阮韶只觉得贴在手臂上的匕首一瞬间热的发烫。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就意识到了,这把匕首,并不单纯的只是一把匕首。

      “阮韶。”
      左冲却只是盯着阮韶,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还有,你体内的灼血之毒,一定能解。”

      阮韶没看他,只是抬手捂住唇角,轻声咳嗽了起来。
      紫色的血自她的指缝处流了下来,她放下手,用衣袖擦去唇边的血迹。

      “相信我。在我回来之前,好好活下去。在此之前,你要是死了……”他冷下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所关心的每一个人,我都会送下去替你陪葬,尤其是陆帷。”
      说完这句,左冲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伸手抹去她唇边未擦干的血迹,便转身向着背对着她的方向往外走。

      “阮姑娘,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你是何时中的灼血之毒?”
      直至左冲走远,陆帷才看向阮韶,很慢很慢的问出了这句话。

      原本热的发烫的匕首在此刻却冰凉的过分,阮韶将右手搭在左手上,垂了眼眸,心中有些后悔。
      她不该见他的。
      有些人、有些事,就算心里再如何想念,也只该停留在八年前的那个春天。

      天生哑疾……天生哑疾……
      想起当年那少年说的那四个字,陆帷几欲想笑。只是,扬起的唇角僵在脸上,他如何有立场去笑?
      他是被救的人啊,他如何有立场?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陆帷又走近了一些,伸出了手,“阮姑娘,先随我回家吧。你受着伤,若不介意的话,我扶你上车吧。”

      阮韶下意识的将手臂递了过去,递到一半的时候却又突然收了回来,然后无力的垂在身侧。
      不只是因为她手臂上破烂的衣袖后到处都是灼伤的痕迹,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陆帷一愣,待瞥见上面紫色的血迹时便已明白了阮韶的心思,心中一酸,手上却是握了上去,轻微的灼热感自手心传来。
      这原本是该自己承受的痛苦啊。
      他垂眸,扶住阮韶的身体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陆帷眺目远望,看清马背上的两人时却不由舒了一口气。那两人他都认识,后面那人是自己的知交沈平沈安之,前面那人脸戴面具,青衣瘦削,却是百草谷首徒楚承影。
      若有楚大夫在,阮姑娘当可无事。

      等两人一马走近时,陆帷率先唤道:“安之。”
      沈平停了马,却是前头的楚承影迅疾的下了马,然后飞快的朝自己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陆帷发觉,手上握着的胳膊,竟然僵硬的要命。

      楚大夫与阮姑娘竟是认识的?
      他刚这样想,扶着阮韶胳膊的手便已被人拿开,身旁的人已被楚承影紧紧抱在了怀里。
      陆帷侧眸:“安之?”
      “子宸,承影与阮姑娘是旧识。”沈平拉着他往远处走,“他们多日不见,让他们叙叙旧吧。”

      “……含……含光……”
      是带着颤音的犹自不敢置信的低唤。
      怀中的温度如此真实,楚承影双手寸寸用力,却仍只觉自己恍如梦中。几个月的辛苦搜寻,终究还是让自己寻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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