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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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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夕收到两封电邮,一封来自几天前报上看到的儿童音乐节目,这个录制公司要她去面试。另一封竟是百老汇鬼才莫里克的回函,他说经过审慎的考虑后,希望借助宁夕的专才,做‘礼赞蕭邦’的音乐助理编导。
这封信让宁夕很惊讶,原以为上次的面试留下那么糟糕的印象,一定是没希望了。既然是莫里克的亲自回函,可见中间那位对她毫不假以辞色的金发男士便是莫里克本人。
宁夕斟酌了半天,告诉莫里克,她现在人在伦敦,最快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返美,如果他可以等,她很荣幸接下这份工作。
莫里克很快表示,最多只能给她一个月,并且要她无论如何在两个礼拜内回一趟纽约签订合约,商讨细节。宁夕明白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一部歌舞剧的筹划耗资巨大,每耽搁一天便增加成本。他们能够等她一个月,可见对她相当倚重。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宁夕跃跃欲试,经由百老汇的经验可以带领出更宽广的空间。她盘算着如何将回美的时间缩短而不耽搁洛桑的计划。她决定先不告诉他,等回纽约,租下一间短期公寓再作打算。
宁夕顺利地得到儿童音乐制录工作,三神玄很大方的借给她工作室使用,并且给了她密码自由进出。
她想在最短时间内熟悉所有萧邦作品,同时将儿童古典音乐作一系列的编制安排。
她在三神玄的工作室越待越晚,反正他也很忙,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少,所以她将全部的时间花在哪儿做功课。
周末晚上,竟难得的在工作室里遇见三神玄。
“我看了你留下的笔记,谢谢你,它们对我的帮助很大。”宁夕拿起手中的笔记,对三神玄表示感谢。他在她编录的每首曲子上留下心得,应该花了他不少的时间。
“你别怪我多事,我忍不住好奇想听听你的作品,谁知一听便欲罢不能。”
他的这份心意,宁夕感叹,今生大概又得亏欠一笔。那次夜谈后,他们相知相惜,虽然相处短暂,彼此却熟稔的如世纪知己。
“走吧,我带你去体验一下伦敦的夜生活,灵感有时要从周边的接触而来。”他说。
三神玄拉她逛雀儿喜区的606 俱乐部,他说这儿是欧洲最知名的音乐酒吧,已有超过二十五年的历史。台上的音乐家演奏各类形的音乐,专业的程度连三神玄都竖起大拇指称好。
他俩在酒吧里喝多了,宁夕讲台湾流行的冷笑话给他听。他则告诉她一位意籍女高音朋友的成名故事。
“乔琦为了促销她的首张大碟,利用当时小有知名度的男模朋友在媒体上放话,说希望未来的老婆大人能够拥有像她一样会□□的好嗓音。结果媒体一播出,果然引起民众好奇购买,乔琦的专辑因而大卖,抢购一空,哄抬了她在音乐界的身价和知名度。”
宁夕大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艺术家才不如表象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石古不化。当初我为你制作唱片时,你干嘛这么挑剔,还批评我炒作商业化?”
“我不跩一点,怎能激发你的好胜心?我在探测你的实力,并无恶意。”他老实以供。
“哼,说的也是,有谁会跟钱过不去?三神玄原来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清高。”宁夕逗他。
“谁没有两张面具?我如果不懂得善用资源,只怕现在还窝在小乐团里汲汲营生,惶惶度日。”
宁夕莞尔。“三神玄,你也算是个人物了!能够以一介东方面孔,年纪轻轻便在西方乐坛独领风骚,称霸群雄,一定深谙厚黑处世之术。”
“是啊,那又是一页齐藤沧桑史,只怕说了你都不敢听!”他讪笑,眼光有着自我讥诮。
“还好有这么一页沧桑史,否则我们怎么能够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我敬你,三神玄……你是少数令我折服的音乐家,没有高贵的灵魂是创作不了这么优美的旋律。” 宁夕举杯,眼神真挚温暖。
“宁夕,要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慕。
“嘻嘻,三神玄,下辈子吧!虽然洛桑也和我预约了下辈子,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偷偷放水。”
“你也真够狠,下辈子给我找了个这么强劲的对手,而且还只能够做你的地下情夫。”三神玄哇哇大叫。
“嘿嘿,后悔了吧?”宁夕转动灵活的大眼,语气甚是捉狭。
“不会!我三神玄越挫越勇,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紧咬不放的。”他的眼闪着旺盛的斗志,表情极其认真严肃,手肘还弯到自己的胸前表示决心。
两人噗嗤大笑,被这一唱一合的闹剧逗翻了。
他们待到酒吧打烊,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三神玄送她回家,两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打趣,咯咯的笑声一路传到大门口。
宁夕翻出钥匙,打开门锁后,着实吓了一跳。
“洛桑,你来啦!”没料到会在乌漆抹黑的客厅里看见他,一时怔呆了。
洛桑起身,状不经意拨开三神玄搭在她肩上的手,占有性的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吻她。“我来看你,想我吗?”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高大的身躯此时特具威胁力。
宁夕觉得他的双唇冰冷,拥抱也显得刻意,好半天才从看见他的惊讶中反应回来。“喏,这是三神玄,你们在台湾见过。”
洛桑朝他颔首。“你好,齐藤先生。”嘴角轻扯,笑意并没到达眼底。
“你好。”三神玄的反应也很淡漠。
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疏离与敌意。
宁夕扯了扯嗓,打破沉默。“三神玄,你先坐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马上出来。”她身上正套着三神玄的线衫,在酒吧里,她的上衣被酒泼湿了,于是他脱下外衫给她穿。
此时,客厅里只剩两个剑拔弩张的大男人。
“如果你亏待宁夕,我一定将她带走。”三神玄开口。
“哦?我兄弟也曾这样威胁我,知道他现在的下场吗?”洛桑依旧笑意盈盈,但眼中放射出的冷箭足以刺骨穿心。
“为什么要让她委屈?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她到底算什么?如果这就是你能给的,我可以做到更好!”三神玄的怒气一字一句蹦出来。
洛桑危险的眯起眼。“她是我的女人!也会是我洛桑唯一的妻子!”
“难道你支开她,不是为了娶别人!”三神玄仍旧气愤他的居心叵测。
“我要她远离风暴。”
“最好如此!”三神玄仍心有不甘。
“我和宁夕,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你……”三神玄咬牙切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房间出来的宁夕打断。
“喏,三神玄,谢谢你的毛衣。”宁夕将装好线衫的袋子递给他。
三神玄没待多久便起身告辞。
宁夕送他至大门口,三神玄笑着对她说:“快进去吧,你的男人快喷火了。”她嗤笑,然后挥手道别。
宁夕一转身,落入洛桑的怀抱。“大坏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事先也不告诉我?”
“看来你把自己安排的很好,我是不是给你太多自由了?”洛桑语意轻松,但是不难察觉他眼中的阴郁。
“做贼的喊抓贼,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宁夕气愤地朝他胸膛狠狠拍去。
“夕,你对他动心?”一双美目扫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
“你怀疑我?”
“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
宁夕怔住,然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把推开他。“你派人监视我?这就是你来伦敦的原因?”
“必须如此!不能给觊觎者任何机会!”他不知伦斯或父亲会使出什么手段。
“你连我也不相信?”宁夕抚住开始晕眩的脑袋,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洛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要连我也怀疑……”说到这里,她已哽咽,眼里是一片悲凉。
“宁夕,你又何尝信任我?!你真以为我会娶苏藜?!那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她不过是用来敷衍父亲的工具,我要的从来是你!”声音冷酷无情。
宁夕内心哀鸣,沉痛无比。秋画,海琳,苏藜,到底还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他所用?这里面竟然还包括自己。
“洛桑,三神玄是我的朋友,求你不要动他。”语气恳求。
“如果他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恨声道。
“你……数十年如一日!”想到他做事的狠决凌厉,不禁叱道。
“你的这位知己,他过往的纪录也不比在下高贵到哪里去!”洛桑暗讽。
宁夕气得转身回房,洛桑一把抓住她。“夕,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现在我必须马上飞回去,明天一早还有董事会要开,我这么十万火急地赶来不是为了找你吵架,我真的担心……”不说了!大手耙过浓密黑发,气自己干嘛向她解释!
当他意识到三神玄有可能乘虚而入,他寝食难安,无法专心。
在争夺贾氏的关键时刻,他抛下所有安排,飞来伦敦,因为他绝不能冒失去她的风险。
这女人是他命定劫数,二十年前就着了她的魔,入了她的道,从此再也抽不了身。当他差点因为思念母亲成狂准备往前跳,这个只有八岁的小女生却突然出现紧紧抱住他,“洛桑,不要哭,姨妈正在天上看你,如果你想她,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她在对你笑。你还有我,我来爱你。”她的声音稚嫩,却异常稳定,两颗黝黑的瞳眸比天上的星还闪亮。他的心一把被摘去,从此沦陷。母亲派了一个天使;拯救他,给他爱。
当她在若初的怀抱,那是一份长期痛苦的锥心煎熬。当确定她眼里对自己的情意,他毫不犹豫开口乞情,却一次次地被拒绝漠视。她的苦衷他明瞭,但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丢弃他,难道他就不值得回顾,他的心就经得起摧毁焚烧?她早已忘记了她的誓言。
女人,他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唯有面对她,却要件件妥协,次次退让。他也想弃守,也想放弃,但就是做不到。在爱情的攻防战中,他早就弃械投降,成为她的俘虏。如果时空能够逆转,他希望这辈子他们从未相遇。
她怪他用心计。没错,他藉由海琳逼她,藉由容德交换她,若初的死让他紧张,终将失去她的恐惧萌生,给她三年时间淀定,藉挫伦斯之计向容德讨了她,因为他开始心急,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骇然寂静。航管处通知洛桑私人飞机已在航道待命。他必须马上离开,老人很快便将出院,明天的股东会,他得收买人心,归党入营。看向宁夕苍白困倦的小脸,楷面将心一横。
“收拾一下,马上跟我回去。”他对她下达命令,也许把她放在身边才是万无一失的良策。
宁夕蹙眉,非常厌憎他的语气,紧咬下唇,硬是将即刻爆发的怒火吞回去。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脑袋豁然冷静;她的确需要这个机会,否则她不知如何逃过他的监视而去纽约见莫里克。
“不需收拾了,我现在就跟你走。”她说。
洛桑深思,看她的眼神有瞬间的困惑不明。宁夕唏嘘,原来跟狐狸在一起,也能无师自通专攻心计,他俩终于开始了‘谍对谍’的游戏。
私人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进入高空后,宁夕见洛桑已入睡,但小手仍被他紧紧地揣在胸口。
他手上那只18K白金碎钻戒指在机舱阅读灯下熠煜烁烁,她曾好奇地要来欣赏,但为他所阻止。她问这戒指是否藏有玄机?他说答案都在这里。要她耐心等候在婚礼上揭晓。
宁夕低头安枕于他的胸膛,他心跳沉稳,气息舒缓,在她靠近时,本能地环住她。唯有此刻,他才可以是自己吧,她想。
他们的世界疯了,身为其中的一分子,却要强调指责他的疯狂。一声喟叹,罢了,她愿意这样,厌恶却又安心地躺下享受这个有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