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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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分抱歉。”
说着谦卑的话语，摆出愧疚的表情。
“不要紧。”
被撞到的男人非常自然地回答。
“……！主上？！”
月祭大吃一惊，后退一步，连忙行礼。
尚隆制止了他的动作，用非常悠然随意的语调说：“你就是月祭吧？”
月祭恭声答是。
“我记得你是戴极国的人。”
尚隆当然不会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种事情想要调查随时查得到。
“臣惶恐。”月祭直言。
延王刻意在此等候，自然不是为了和月祭闲话家常。
月祭表现得非常从容。
“马上就是春分的日子，贵国的麒麟将要选王，你没有升山的想法吗？”
尚隆关切地说着。
月祭的眼睛无意识地向西南的方向看了一眼。
“微臣不佞，即便去了也是自损颜面，实在是无地自容。”
尚隆苦笑。
自称没有才能，却对西南的那个地方有所贪念。母国身陷水深火热之中而只求自保。月祭的回答完全是站在臣子的角度对王的回答，绝非真心话。
“即便母国日渐没落也要顾及面子，无法做出决定接受天帝的考验吗？”
尚隆用严肃的声音责问着。
选择母国还是如今效忠的雁，接下了难题的月祭从容的脸色僵硬了。
月祭身为冬官府的一方小吏，只知主上乃是当今治世最久的王之一。他很少有机会直接面圣畅言，对于延王自是一无所知，不敢妄自推测尚隆的心思。
他观察着王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一时冷汗涔涔。
尚隆平常随随便便，却也不会因为月祭反复投来的揣测目光轻易动容。
月祭虽然控制着表情，但是他隐藏的探究之意表明着他正因为王的问题而苦恼。
对他来说，他心中自然有答案，问题则是主上延王想要什么回答。
“若有所需，臣自然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听了他的话，尚隆摇摇头。
“权力是很好的东西，但是权力会蒙住人的眼睛。……你很聪明。听说你和同僚相处并不好？”
“……是。”
“没有办法融入集体的才能，终究无法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也有这样的说法。”
“谨遵教诲。”
月祭看着渐行渐远的延王，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延王究竟想要劝他什么。
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月祭只是冬官府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官吏，没有可能引起王这样的关注的。国家自有自己的运行秩序，人分三五九等，月祭这样的小官吏想要和王有多余的接触就像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
2.
月祭谋划的事情没有败露，这一点月祭很有自信，因为谋逆是不存在的犯罪。
无论被发现与否，都是不存在的。不存在也就没有查处月祭的证据了。
收集冬器，同时在妓院放出风声，只要一句“某某冬器最近似乎卖得很好”这样的无意之语就够了。月祭把收集的冬器藏匿在妹妹月祀的屋子里，伪装成妹妹想要谋逆的样子。事情顺利，月祭就带头把月祀拿下，用大义灭亲之举换得仕途前程；事情不顺利，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到妹妹头上。
月祭做了完全的打算。
其实，更早以前，月祀与月祭的关系还不是这样。月祭兄妹父母双亡，两人不堪忍受戴的恶劣生活，随着逃亡的难民历尽艰辛来到雁州国。即便如此，生活还是没能好起来。月祀个性软弱，凡事依赖哥哥，月祭终于不堪重负，哄骗妹妹去了热闹的地方，乱走一通之后，月祭已经没法找到月祀，也就安慰自己是“做不到”而不是“不想要”，这么心安理得地舍弃了妹妹。
没有了月祀，月祭的生活总算宽松了一些，虽然仍然食不果腹，但好歹月祭能看见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段时间月祭一直做噩梦，梦见妹妹的尸体掩埋在大雪里，对他哭着说——“哥哥，好冷，哥哥，好饿”。
月祭曾经是不讨人喜欢但是绝对聪明的孩子，他如野草一般活着，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才在朝庭谋得一官半职，仍是卑微地活着。
在妓院见到妹妹月祀，绝对是月祭的噩梦之一，本来是听官吏们的闲言碎语说到妓院里有个叫“月祀”的女子和月祭长得七分相似，月祭才会去一看究竟。
重逢，对于月祀来说是让她不禁泪流满面的幸福记忆，对于月祭来说却是耻辱。
月祭还是一个平凡的小官还好，如果月祭成为举足轻重的大官的话，一定会因为妹妹是风尘女子而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就算等到月祭有了足够的钱，把妹妹赎了出来，这就是一生的污点，是阻碍月祭仕途的污点。
月祀在月祭心中早就是已死之人，月祭从没想过还会见到妹妹，更不想会遇到沦落风尘的妹妹。
月祭不堪忍受这样的侮辱。光是想象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他的妹妹，月祭就感到无法忍受。
月祭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去死？”
随着月祀的归来，曾经一度统治月祭的黑暗迷雾又回来了，把他快要变得光明的未来再次推开。
——看着我，直视我，这就是你的未来。
月祀哀愁的美丽脸庞，在月祭眼里却写着让他眼眶发红的张狂话语。
3.
月祭的梦又被妹妹打碎了。
月祀深深依恋着哥哥月祭，而月祭对于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破坏自己的幸福的妹妹无比的痛恨。
杀了她也无所谓，她死掉就好了。
罪恶的念头在月祭心中萌芽。
虽然对月祀充满了仇恨，月祭对待月祀依然是温柔有礼的，仿佛一个真正后悔、爱怜妹妹的好哥哥。
实际上，月祭假借看望妹妹的理由，把收集的冬器藏在月祀的房间。
月祀太相信月祭了，看得出她也是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活动，才犹豫万分地告诉了月祭，她知道他把冬器隐藏在她房间的事情，并质问他为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铸下大错，也不知道这个看似爱怜她的男人心里怎样得憎恨着她。
月祭的冷酷终于让月祀心灰意冷了，她开始偷偷联系上敬爱着她的女孩儿小玉，设下障眼法，把月祭的秘密传达了出去。
月祭对此毫不知情。
对于月祀，他始终是一种轻蔑、厌恶的态度，不曾想也不愿想，妹妹在苦难的命运之中，也好好长大了。
月祭在看望妹妹的频繁拜访中，无意得知延王也常常出入那家妓院，不由心中狂喜。
只是他没想过最后，反而是以憎恨为食粮的自己没能下得了手杀死毫无防备的月祀。反是那突然闯出的冰眸少女，用冰冷无情的剑法，拿剑贯穿了月祀柔软的身躯。
月祭对于月祀的憎恨随着她的“再次”死亡结束了。
不知怎么，月祭对于权力的渴望也一起消失了，他人的恶意言论他也逐渐变得能够忍受。
王是否知道了他的罪孽已经不重要了，月祭想。
4.
“尚隆。”
宁墨提剑闯入尚隆所在的宫殿，气势汹汹。
“你身上有血腥味啊。”
延王大人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把宁墨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宁墨无语。
“延王大人您是属狗的吗？”
“说不定正是如此。你想知道吗？……噢，你的身上还有六太的气味。”尚隆开玩笑一样地说。
宁墨不耐烦地摆摆手，不愿随他胡扯，把自己问得的事情告诉了尚隆。
尚隆苦笑，他原本不想再提及此事，事情尚隆早就猜的七七八八，既然无伤大雅，他也不想追究。
追究对宁墨本人不利，尚隆可是想尽办法才从那群啰嗦的朝臣手里把杀人者宁墨救出囹圄之境。
“噢，原来是这样吗？”
宁墨对于尚隆敷衍的话语非常不满。
“月祭很明显图谋不轨吧，你有把他抓起来吗？”
尚隆哈哈地笑着，自语“有抓着吗”，然后东张西望起来。
宁墨纠缠着，不肯松口，尚隆不得已，才把自己接近事实的猜测告诉了她。
孰知宁墨闻言，脸色变得铁青，怒火冲冲拔剑离去。
尚隆已知大事不好，抽出剑拦她。
宁墨招式凶狠，尚隆原本懒散的剑法认真起来，奈何她杀意正盛，毫不留情，尚隆不想伤她，处处掣肘，没能拦得下她。
宁墨在玄英宫穿梭，她步法飞快，鲜有人能捕捉她的身影，只当是凭空吹起的妖风，没有留意。她把宫殿找了个遍，才见着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月祭。
宁墨的剑就在他背后挥下。
“唔……”
月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便被劈作了两半，一命呜呼。
他死前脸上稍有笑意，宁墨剑法太快，把月祭生前最后的心思留在了他的脸上，由后人来揣测。
——这个人死相那么惨，却笑得这么幸福，为什么呢？
“你还有心吗？”
宁墨对着空气问着。
“因为是累赘就轻易抛弃，因为会污染自己良好的名声就恨不得她去死，何等残酷？！她承受的苦难，原来不是由你引起的吗？”
回忆起在妓院里月祀无微不至的温柔关怀，不知怎么，宁墨竟想落泪了，同时她还想起了小玉那充满着憎恨的扭曲的脸。
尚隆没能拦得住她，无比惋惜地看着宁墨。
此女才智无双，只可惜个性残缺，嗜杀残暴，简直骇人听闻。
暴力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式，可是尚隆知道宁墨心里就算不承认，也是如此坚信着的。
可惜，着实可惜。
“那他就非得承受颠沛流离的不幸，最终和妹妹一起客死他乡吗？”
听到尚隆的话，宁墨狰狞的面容突然呆了呆。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美丽的脸颊流下。
谁必须承受苦难？
那个已逝的女子仿佛犹在空气中温婉地笑着，问着锐利的问题：“不公平为何总是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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