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南北》鱼在在藻有莘其尾

9、青葱9

　　念儿与青寻李灏同乘一车，前往集贤殿。集贤殿与芙玉殿见相隔了三殿下的毓秀宫，德妃的德馨殿，和一个传闻种了四处上贡的奇花异草的木箐苑。木箐苑内虽不必御花园磅礴大气，层次分部也未有御花园那边料理的好，其中花草却株株价值千金，是御花园所远远不能及。
　　三人绕木箐苑取道，从临仙池取道而行。此处个临仙池正为念儿将李灏推落的池子。
　　而从临仙池取道除了三人之外，还有个三殿下李宸。
　　早课时辰将到，两车相遇在所难免。
　　念儿呼退了驾车的奴才，李灏却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耐道“为何退让？只管走你的。”
　　念儿揪住李灏的耳朵道“长幼之序夫子可是没教好你？”
　　青寻欲加阻拦，却见李灏大喊一声“住手！”已经与念儿厮打在一处。
　　若说念儿他能教训，这三殿下他却万万不敢阻了他的事，默默退到一边问道“这一架的彩头是九殿下输了便退让么？怕是还未打完就要吃了早课。”
　　本来这厢打得热火朝天，李宸完全可以先行一步。可他却喊了奴仆退了几步，默默等候在桥头一侧。是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沙哑稚气的声音。
　　念儿蹙眉一掌拍开李灏的手，不再与他打闹，挽起帘子朝三殿下的马车望去，其车也是不加修饰的朴素低调车子，与李灏镶金嵌玉的车子天壤之别。车厢木倒是上好的松香木料，擦肩而过时隐隐入鼻，低调却不失身份，不张扬也不寒碜。不卑不亢，拿捏得恰到好处。念儿翘首望着，不知里面坐着的不知会是怎样一个人。

　　集贤殿总共十六个皇子，除了李灏李宸一个外臣之子青寻和当今郡主念儿，也是唯一一个与皇子们一起学习治国之策的女子之外，大多都是略比他人些受宠的，除了一人，李晟。
　　听闻去年狩猎之时，这个不受待见的小儿子在幽幽虎口之下救下当今圣上李贤，自己被猛虎咬去半条胳膊。李贤感念在心，问及有何要求时，他只道想与当朝皇子们一起练武学习。
　　李贤当即允了。但帝王心也最是难测，帝王情也最是多变。大半月后倒是连李晟是个何人都想不起来了。
　　落轿时众人簇拥而上，仅一人坐着纹丝不动，青寻说那便是李晟了。他年纪差不多是集贤殿最小的，虽具体无可查，个头也是这几位皇子里最小的。长得大眼圆脸很是讨喜可人，可惜自小孤僻又断了手的，经常招人笑柄，不愿与人亲近。
　　李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朝他们点着头目光穿过人墙得意地看了看念儿，念儿淬了一口，自行找了位置坐下继续问道“你不帮他？”她指的自然是李晟，“平日里青慕在我这里受了半分委屈你都要替她讨了公道的为何不管？”
　　青寻神色郝然自是未出手替人打抱不平的自怨，良久道“皇家之浑水自然少趟为妙。”
　　念儿听的青寻此言也不再多言此事。只是那李晟时不时扫一眼过来，目光里尽是阴毒与怨恨，看得她如坐针毡。青寻安慰她这人看谁都是这么副作态，不必放在心上。

　　紧接着来的是九殿下李宸，念儿看见李宸时正与青寻相谈甚欢，李宸的车轿便这么遥遥过来，李宸屈身下车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此一眼，惊为天人。目之所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李宸之美，美若谪仙。
　　若说李睿之美是一副黑白的水墨写意，带着病态的羸弱之美，冷冽而睿智，虽偶有时而也能温润而和善。李宸却是一副精勾细勒的上了色的精致工笔画。整个人都是仙子细细勾勒出来的五官，一点点研磨上色，精雕细刻所成。眼眸若水，漆黑幽深，鼻子挺拔，唇色艳丽。
　　若说有人是上苍的宠儿。那便是指李宸了，念儿觉着他是此生所见最美的男子。皇上本身就是个好模样的，如今年迈四十还器宇轩昂便可探知他青年时如何意气风发，且皇上所纳妃子一个个均是一等一的绝色，皇子们个个堪称貌美，却在李宸一出便纷纷显得黯淡无光了去。仿佛是一块磁石，吸纳了世上所有光彩，汇聚周遭的一切目光。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的。念儿本就是个好模样的，见了李宸却叫人自惭形秽。念儿自小傲气见不得他人长得更美更高些，也得亏模样一等一的也没什么人能叫她受了气去，此时见了这般俊美的男子却无端觉得，他长成这般很好。
　　看见念儿目光凝在他身上，李宸微微朝念儿点了点头算是过了礼。念儿却木然站着也忘记了回礼，直到青寻上前行礼，唤了声“三殿下。”才回过神来。
　　本是个没羞没躁的性子，若换了别人定会恶狠狠地多看上几眼，此时却自觉失礼，便讪讪收了目光未再多言。
　　青寻起身为李宸介绍念儿道“这是令妹，青阳。”
　　李宸含笑朝她点了点头再未瞧她一眼。
　　李灏大大方方在他身侧寻了几个位置叫念儿青寻都坐下，听闻李灏是个很是看中亲情之人，在兄弟中只与李睿亲近，方才桥上之争便可窥得一二。不过李睿性子淡，不喜与人亲近，自小宫里头就是李灏追着李睿跑，李睿却避之不及。念儿笑起来，李灏一向只喜与叫他吃瘪之人结交也是一妙人。

　　太傅的讲学自是一场心不在焉，与两人相携回到殿内便听得画眉通传道“皇上下了早朝便来了这芙玉殿内。”念儿有些讶然，早朝退朝的时辰比她散学要早不知多少时辰，皇上果然是将奏折全数扔给睿哥哥后便闲的无事了么。
　　念儿提着裙子噔噔噔跑到正殿，皇上正在瞧着台上她四处搜罗的一些小物什，无非是些稻草蝈蝈，棉布小人儿，彩纸纸鹤以及玻璃弹珠儿之类，皇上却凝神瞧得很是仔细，连念儿到了他身后好一会儿还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都未发觉。念儿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晓得该如何提醒。
　　皇上却转过头来哈哈笑道“可是念儿回来了。”
　　念儿躬身一礼，“青阳给皇上请安。”
　　“封了郡主论辈位你该唤朕一声父皇”想了想又道“不过朕倒更喜你唤朕爹爹。”
　　念儿一震，传言皇上性情怪异手段辛辣地狠，两次见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叫她招架不住，只颤巍巍唤了声“爹爹……”却总觉着对不住家中那位老子改口道“父皇爹爹。”
　　“本是早朝前想邀你一起喝了早茶的，到不知你起的这样晚。”念儿有些诧异皇上他今儿个早上竟已经来了一趟，叫这千金之躯跑了两趟一趟还是无获而归念儿有些惭愧，却听得皇上又自顾自道“你这年纪里是要睡得饱些。”念儿无言以对只能怔怔点了点头。
　　皇上又哈哈大笑起来看似对她那一个点头很是满意，添了一句道“如此朕瞧着午膳一道用却很是合适。”
　　“啊？我昨日正应了皇后娘娘一同用膳。”
　　“无妨，朕便与你们一同用罢。”
　　念儿也不晓得忽然给皇后娘娘再捎个一张嘴娘娘会不会欢喜，是不是遭人嫌的，却也晓得整个皇宫整个北朝都是他一人说的算。

　　念儿白日里学习诗词歌赋，午后场学习骑射，傍晚就跟芙玉殿的嬷嬷学习礼数，以待念儿作为郡主的分封大典。
　　叶璇是皇后的侄女，是皇后哥哥叶相的长女。叶相还育有一子叶陵，却是个不成器的，荒淫无度。叶璇倒是机警聪慧，巧舌如簧。叶家偏爱长女，皇后娘娘对这个侄女也很是喜爱，经常带入宫内小住。自从念儿来了之后，两个小姑娘玩的甚好，性格相投，叶璇便时常住在芙玉殿内。
　　叶璇喜静，是个沉稳的孩子，温婉心细，落落大方，很是会照顾人。相貌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宫里上下半大点的孩子都爱粘着叶璇，尤以青寻最甚。如同叶璇的小尾巴，只要叶璇出现在宫内，叶璇在哪青寻就跟到哪，念儿自然也乐见叶璇住进来。
　　念儿时常打趣着喊她一声叶嫂嫂，叶璇也只是含笑以对。念儿便搂住她到“璇姐姐你可知我多想要个姐姐。”
　　一个与青慕不同的姐姐，青慕是她心里一根刺，温婉善良的沈夫人赶走了她的母亲生下了青慕，她们娘俩待她越好，沈夫人越是善良包容，她越是担心自己的母亲才是这场战争中的污佞小人。她想与青慕亲近却不敢亲近。
　　念儿新选的小婢女画眉也乐见叶璇住进来，念儿不喜婢子多，除了画眉也就寥寥几人，端茶送水贴身的亲密事都要画眉一人干，叶璇身边的小婢女雁翎是个能干的，她一来画眉自己就落了个清闲。

　　除了叶璇日日来颐华宫内自然是皇上李贤了，有是留宿皇后宫内，有时只是与皇后李灏一同用膳，其间十分融洽皇上也未曾动怒倒与寻常人家有些相似。
　　可无论如何总会去芙玉殿小坐片刻。平日里也就问问寻常家事之类云云，一次竟与她探讨朝中大事，大多时候只是坐在桌边看着她从着嬷嬷学习礼数。
　　念儿性子皮，不大听从指教，皇上对她又是极其偏护。嬷嬷们没有法子，这礼数教的慢些，本定在秋末十月秋狩前的分封大典改在次年三月。而太子殿下生辰及束发之礼紧接在四月初，听闻是个黄道吉日。各种大小宴会都赶在了那几月去。

　　北朝尚武，无论皇子平民，各个骁勇精于武艺。宫中对这批天之骄子更是苛刻培养。教武的及布兵排仗的太保正是念儿之父，于是学习骑射的校场也是念儿最爱呆的地方。散课人稀之后，兄妹两人长留在校场相互喂招，骑马驰骋。是以众数皇子里也便吕家兄妹枪法最好，剑术最精。

　　李睿体弱多病一则多有不便，二则聪颖早慧，待时势有自己一番独到见解，集贤殿是不来的。又因其极少出门，移居芙玉殿后与昭阳殿仅一墙之隔却再未见过李睿。
　　倒是大半月后，在芙玉殿外遇见程仕匆匆从门内出来，见了念儿嘿嘿笑着朝她鞠了一躬便走了，还是一副爽朗大气的少年郎模样。
　　回到殿内才听画眉说“程大人来过，说崇德殿后院的枇杷大熟了，给念儿郡主送来一些。放下枇杷就走了也未多言什么。”念儿才记起当日走时程仕哥哥曾说过要给他送枇杷这么一桩子事儿，欣欣然便收下了。当日便和画眉在屋里将枇杷分了个光，最后还因是个奇数个的枇杷险些打起来。
　　忽然忆起宫里还有李睿这么个当日救下她的旧识，便想着隔些日子再带上画眉一道去昭阳殿与李睿切磋一二。
　　倒是日子忙得很，成日里听太傅讲学，跟嬷嬷学规矩，走分封大典的流程，这一拖便拖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