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南北》鱼在在藻有莘其尾

28、年少

　　念儿入宫时果然毫未招人起疑，连门口成天见青寻进进出出的侍卫都未曾将她认出来。他们下了马车换了人抬的玉辇，直接去了李宸的毓秀宫，实则也是因为颐华宫被封了宫，此时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不用说念儿这么大只的。
　　念儿第一次到毓秀宫，先前也时常来德馨殿看德妃娘娘，却从未来过此处，多少新奇些。
　　毓秀宫很是简朴干净，不止是作为一个盛宠的皇子，即便是在整个宫中打眼一望也很是低调地狠了出众又显眼。其实李宸平日坐的玉辇也是朴实无华的已经可见一斑，念儿随手挑了个屋子便钻进去，反手锁上了死死抵在门口。李宸苦笑不得道“念……青寻！你这是在做什么？”
　　念儿是个好强到骨子里，生平和邻里的小胖子打架被揍得两眼冒星也不多哼哼一下，顶多不过是日后带着青寻回去揍他，甚少有如方才那样示弱的模样，偏生这极其难得的一次还叫人给驳了回去，说是薄怒，实则是女孩家的害臊罢了，方才一副委委屈屈的娇弱模样叫念儿不堪回想。
　　李宸只好低声道“念儿莫要胡闹了！”
　　念儿自觉有些无理取闹了却拉不下脸，哼哼唧唧了半天念及将青寻换出为重，不甘不愿地开了门。
　　书房正厅是一张书案，侧间放了一张矮榻，李宸坐在案头，念儿便懒骨头地捧着青慕做的糕点径直朝塌上去了，跪坐在榻上含糊不清地道“你平日又不若睿哥哥有朝事要处理，如何成天要呆在这书房里。”
　　李宸蹙眉道“何以见得？”
　　“你在书房里摆了矮榻，不是时常呆的久了用来略作休息的么，我瞧着被衾都是才换的，皂角很是好闻。”
　　李宸略略一笑道“皇兄在书房是忙于政事，我未挂一名未担一职，成日泡在此处不过是修身。”
　　说着踱步到榻前，倾身夺过念儿手中的糕点道“莫要在我榻上掉糕点屑儿，招了虫蚁。”说着手高高一举又往书案一侧方向走，念儿便跟着站起来紧随着糕点挪动到李宸身侧，李宸有些好笑地将盘子放回念儿怀里，念儿也是极其乖巧识相，安安分分地就地坐下，抱着盘子就继续往嘴里塞，又是满嘴糕点含糊不清地道“你可想出了什么法子？”
　　“法子倒是有，却都不大管用了”李宸侧过头看着念儿忽然顿了顿，瞧着她仿佛有一刹那的失神，又仿佛没有。
　　许久才轻笑着问道“竟有这般好吃么？”说着欠身压过来，还抬手朝念儿伸了过来。
　　念儿一瞬间未来得及细想些什么，只是心底里不愿叫李宸尝了夸赞青慕的手艺，忙护住盘子身子稍稍后仰道“也并非很是美味，宫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你定是看不上。”一口气说完才有些懊恼，好似显得她小气了些，喜吃独食不舍得分与他一些的。
　　果然只见李宸的手在空中僵了僵，又是嗤声一笑轻轻抚过念儿嘴角，仅仅是擦去几粒沾在嘴角随着念儿咀嚼一动一动的渣沫，顺带安抚了一句道“我自是不能同你抢的。”
　　念儿脸色又涨得通红起来，她方才瞧着她嘴唇的神情恍然以为他就要吻下来，再一看他眼里分明却是好笑的念儿你竟然护食成这般的笑意。李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以为她不过是因糕点之事羞红了脸，却又好似不晓得她为何羞得这样久又这样红。
　　念儿慌乱地扯开别的话题掩饰道“你且将那法子说上一说。”
　　李宸这才肃色道“如今皇兄接管大权，大牢不能视察的规矩也自然是他定下的。我与吕将军商探许久，无非是告知他求他通融，亦或是不告知他自己潜入狱中此二法子罢了。”
　　念儿点了点头，李宸又道“自然二者只是个大概，其中都各有各的法子，譬如求他通融也是有以念儿你的身份还是以青寻的身份去求之分的，不过无论如何于过程上我都帮不了你太多，到底是需要你自己好好定夺。”
　　念儿自然明白，无论去求李睿还是入狱都需要她亲自去，才能将青寻换出来，即便李宸能在她潜入狱中是帮自己扫扫障碍，打打下手。这唱主场的角儿还是她。
　　念儿思量半日回道“若要去求睿哥哥，此事也分睿哥哥以为狱中之人是青寻还是念儿两类，若他以为狱中为念儿，那不过就是赌他是否顾及往日情义，若他得知狱中此人为青寻，赌的就是他是否能卖我一个面子放过整个吕府上下了。”念儿叹了口气，如今竟然要以这般心境去揣度睿哥哥心下难免有些怅然，“后者自然是没有把握的，念儿自问还没有这样大面子。”
　　李宸欣喜地看着念儿，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念儿想了想又道“我在长孙别院时曾闻李睿在我宫里放了行刺血衣欲嫁祸于我，倘使……”念儿想起幼时陪自己在昭阳宫内玩闹的那帮暗卫营的兄弟们，那时自己与他们大多都玩的很好，又何尝想过今时今日竟身不由己地站在了对立的营地里，如今也不知是其中哪个受了这指令要嫁祸于她，若是当年晓得了日后会起这番变故，必定要与他断交不再跟他玩的。可如今实无以推断那人可曾又念及过半分往日里她将箭射的这样准，未取了他们性命这样一番如何想来都觉着很是义薄云天的情义。
　　念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倘使是皇后娘娘所设有意嫁祸睿哥哥此事倒方可一搏，若此事是睿哥哥安排诱使皇后娘娘，当日青寻追出去与刺客搏斗，睿哥哥必然已经是知晓了的。”
　　李宸笑着牵过念儿油滋滋的手，用帕子替念儿细心擦拭一遍反问道“你以为李睿时候反击之快布局之缜密，事先他并不知情的几率是多少？”
　　念儿垂眼黯然道“即便有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不足以冒险。”
　　李宸看着念儿眼中星亮，他的小媳妇其实脑子还是十分的灵光，这让他委实有几分欣慰，“既然如此，便只能是动武了。”
　　念儿却又忽然抬头道“不，我倒是觉得文斗武斗都需一试，若是他同意了自然是好的，若是他不同意，与你方才所想一般，所有人自然都觉得两者只能择其一而为之。既然我向他提了，你以为他能料想我能有这等胆量在告知他之后，再潜入大牢将青寻换出？”
　　李宸眯着眼睛打量着念儿，他似乎从未觉得念儿如今日这般光芒四射。她直率时单纯率性不顾及什么也不多想什么，让人觉得纯净，这让他觉得很好。可她实则却比他料想地聪明太多，有胆有谋，这让他觉得欣喜。良久才微微勾了勾嘴角道“此计甚好，计划何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