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之牡丹花下死》陆梦也

8、8.黄花

　　第二日一早，岳悯又回了聂家。

　　她弄不清原身的想法，自己对柳素卿又没什么好感，也就不打算过于亲近，但毕竟是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份，也就只好在物质上不亏待于她。岳悯唤了人过来交待几句，看着自己用熟的手下应了一声后离开的背影，捏捏眉头暂时把柳素卿的事放到一边。

　　她这手下人机灵得很，让他来处理，对于度的把握说不定比她自己处理还要好的多，她只消隔三差五问上几句，再去看上几回，也就不用对柳素卿再多操心了。

　　解决了柳素卿的问题，接下来的事于她才是重头戏。

　　近几日才看过的剧情，以岳悯如今的记忆力便如同刚刚翻阅过，原书里请了小混混对付红牡丹的贵妇一计不成之后还有后招，那么难保在自己出手后那个贵妇就不会再对付红牡丹第二遍。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出那个书中一言带过的贵妇，让她知道，红牡丹如今也是有人护着的。

　　聂家的人行动效率非常快，她才刚吩咐下去没几分钟就来人送上了那个贵妇的身份消息，和想象中相差不大，那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家，只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姨太太而已，怕自己的丈夫被红牡丹勾去了心魂影响她得来不易的宠爱，就使出了这样的昏招。

　　略略看了那份报告，岳悯压下心底亲自前去解决的冲动，重又对着身旁待命的人简言吩咐了几句，一方去给那个姨太太警告，又派下一个人跟着红牡丹远远保护，这才算是了了这一桩事。

　　微微闭了闭眼睛，岳悯面上是看不出喜怒的沉静，她头回对人动心，真想自己去护着……只是在旁人看来恐怕会觉得对红牡丹的重视太过，于她而言反而不是好事。

　　不过一日功夫，她的桌案上却已经积了许多东西，有聂家近期的生意，有聂家的各色开支明细，还有身份地位相当人物发来的邀请函……这还是底下人处理过只供她过目的部分，可想而知，聂家的实力究竟多么惊人。岳悯捏了捏眉心，突然无比想念她那个时代的电脑。

　　忙碌一天，两相融合成了个不折不扣工作狂的岳悯连饭也顾不上吃几口。但好在成果喜人，她这一天忙下来桌上已经不剩什么，只是昨夜没睡好，今天精力消耗得又多，看着脸色颇憔悴，倒让那个溜达过来——把工作都丢给她自己躲清闲——看她的聂天生了许多愧疚怜惜，拉着她就要带她去不夜城吃些好吃的补补身体，顺带消遣消遣。

　　“前段时间过来的那个蓝茉莉又排了好些新歌舞，今天正好是头一天上演，干爹带你去看看新鲜！诶呦我的小悯儿，脸都白了……等下到了不夜城可要多吃点，干爹特意吩咐下去了，要厨子把自己的本事都使出来，能多好吃就做多好吃……唉唉都是干爹不好！以后再不让小悯儿做这么多事情了……”

　　听着耳边一个人独自创造出的叽叽喳喳效果，岳悯坐在车里任由旁边的聂天拉着不住说话，满心都是哭笑不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威名赫赫的聂天是这么一个人，难道原身记忆有意把聂天这一面屏蔽了吗？这么一想，原身岳悯端是一个妙人儿。

　　虽然远不及聂天妙。

　　到了不夜城，聂天便拉着她直奔自家用的包厢，那里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的菜。瞧着就让人口舌生津，聂天拉开椅子把她按着坐下去，不待一旁伺候的人动手，聂天就拿着一双公筷直把自己喜欢的菜夹满了一碗，全推到岳悯面前。

　　“义父，这——”太多了。岳悯有心拒绝，可看着聂天一脸慈爱混杂着邀功请赏的神色，就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聂天特意吩咐下来的小灶果然不是一般的小灶，纵是不夜城菜单上价钱最贵的珍馐也及不上这一桌随便哪一盘佳肴的美味。岳悯咀嚼着聂天不住夹进她碗盘里的菜，也拿了双公筷给聂天夹了好些东西。

　　父女二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一边随意聊些家常或是趣事，端是其乐融融，岳悯瞧着一腔父爱恨不得涌出来的聂天，算是明白了为何融合原身记忆感情的时候，柳素卿这个生母的地位竟远远不及这个相处了不过几年的聂天。

　　一个假意，一个真情，任谁都知该作何选择。

　　一顿饭吃了好些时候，直到岳悯不得不孩子一样隔着衣服拍拍撑到圆鼓的肚皮，聂天才相信她是真的饱了而不是客套话。像对待八九岁的小女儿一样满意拍拍岳悯的头，聂天又端了一盘子新上的消食的山楂糕，带岳悯换了个屋子看蓝茉莉的歌舞表演。

　　和方才那间特意加强了隔音的包厢不同，这个屋子视野极佳，又不过分吵闹，岳悯打眼一看，整个一层几乎尽收眼底，她暗暗把这个房间记下，等什么时候手底下人通知她聂君白来了不夜城，她便到这个屋里……不能说监视，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关心而已。

　　二人落座时刚好前一首歌结束，舞台笼了一层薄薄雾气，蓝茉莉就在这雾里上了台。她果然不愧是作者在歌舞方面赋予了强大金手指的人，哪怕这个时代灯光舞台效果跟后世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她也能依靠人力造就出非凡效果，加上歌曲新奇，歌词大胆，每逢一曲结束，台下安可声便犹如浪潮涛涛，不绝于耳。

　　蓝茉莉倒是很会做人，她拿出了不少不适合她唱的曲子交给不夜城其他歌女，自己在台上唱到体力不支的时候便把场子交了出去，其他人虽然对于台下观众而言都是老面孔，但胜在人放得开，没有蓝茉莉清纯人设的束缚，等一晚唱完，倒也受了不少好评和小费。

　　而与她们不同的，却是同为台柱的红牡丹了。

　　不夜城的歌女们其实很不喜欢红牡丹，她陪客时与她们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满身风尘气，偏偏红牡丹生得妖娆多姿比她们更讨人喜欢，又有大老板放话护着，她若不愿时可以不陪客人做那档子事……若是红牡丹像蓝茉莉一般时不时送她们些零碎的小礼物，那倒也没什么，但红牡丹这人私底下可就清高的很，从来不同她们多说几句话，这就叫其他人心中大感不平衡了。

　　说白了，都是出来卖的，谁又比谁高贵，做这么个样子给谁看呢？

　　原先蓝茉莉没来时，整个不夜城最有名气的就属红牡丹，那时候歌女们顶多私底下嚼嚼舌根，对着红牡丹时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如今是蓝茉莉得势，红牡丹眼看着就要成为昨日黄花，那些歌女们可就高兴了，在后台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骂的那叫一个痛快，声音一个大过一个，生怕红牡丹听不见。

　　但红牡丹只静静收拾东西，真的全当没有听见。

　　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每月不夜城发放的钱足以她和妹妹生存，她陪客只是为了报答聂天恩情，能用她这残败的身子给不夜城多加些进项，她又为何不做呢？

　　如今不夜城有了蓝茉莉，旁人眼里是她们二人打擂，她却是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其实就此退隐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几年歌女做下来，她赚到的钱早就足够偿还当初收留和送妹妹上学的钱了，聂天伯伯也是不支持她继续做下去的……

　　不期然想起昨晚被人搭救之后那无言护送的一路，红牡丹微微抿起了唇。虽然恩人不知道自己搭救的人是个歌女，但若知道她已决意不再做歌女了，一定也是高兴的罢。

　　这么想着，红牡丹抿起的唇微微动了动，化成了一抹微小却纯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