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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风劲角弓鸣 ...

  •   下山之后我们一行人径直回到将军府,喂公子琰服下药之后,又行针一遍。公子琰惨淡寡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呼吸也趋于平滑。

      我回到所住的偏阁,和衣睡下,这些天来的经历在脑海中飞转,似漫长的一场跋涉,让我倍感艰辛。
      是时候该离开了,家国天下本不是我的追求,卷入纷争更非我所愿,寻山问水,行医救人,才该是我要的生活。
      心中一番计较,我下定决心等公子琰稍稳定,便离开。
      ...
      漫山的梨花,白雾迷蒙,我飘飘荡荡,又听见陶陨低沉婉转。我急急飘去,终于在一片花雨中见一白色的身影,广袖长袍。我焦急的想看清他的面容,却越看越迷蒙。我向前掠去,面前景象似破裂的水镜,瞬间崩塌,周围陷入一片漆黑,我大惊,尖叫出声。

      “啊~”我猛的坐起,冷汗淋漓。平复半晌,抬眼望,此时天已渐渐白,遂起身梳洗。

      我走出房间,随意的在院子里散步。只见祈羲满头是汗行来,手握长剑。“照影,昨夜可休息好?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无碍。你何故如此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我问。
      “我晨起去练剑了。我看你这般孱弱单薄,定是缺乏锻炼,不若我教你练剑吧?”祈羲兴奋的道。
      “不用了。此番事了,我也该离开了。”我抬头望着天空中的苍鹰道。即使孤独,也是自由畅快的吧?

      “照影这就要离开?你此番立下大功,当同我们回大梁,国主必将大赏。”祈羲急切道。
      “功名利禄本非我所愿,且我山野粗夫未必适合雕栏画栋。待公子琰无碍,照影便离去。”祈羲还欲多说什么,最终只是怏怏不语。

      接下来两日,我每日为公子琰行针两次,闲时便去安阳村照看村民,或去拒戎城医馆和当地医官探讨医礼,竟再不曾碰见祈羲。

      今日晨起后,我又依例来给公子琰行针。推门进去,只见公子琰正斜靠在榻上独自下棋。见我到来,淡笑到:“先生何苦如此热衷于针刺琰。”

      我一口气噎在心中,半晌闷声道:“既如此,竹石叨扰了,公子请便。”
      我欲转身离去,却听背后之人笑道:“先生总是这般无趣么?到是琰唐突了。琰向先生道歉了。”

      我亦不好再端着,唤来小厮扶公子琰回床榻,解开衣袍,行针一遍。行过针,我退至外间,待公子琰行出,道:“公子已无大碍,只需多加休养不日将痊愈。竹石生性闲散,喜好山水,特此向公子请辞。”

      沉寂片刻,只听公子琰淡淡道:“先生可是还记恨琰的玩笑?”
      我默叹一口气道:“竹石并非如此刻板之人,只是竹石身处此处似鱼入浅滩,鸟困牢笼,疲惫异常,望公子成全。”

      “既如此,琰便不做多留。然,相聚是缘,先生多次搭救于琰,实铭感于心。近日祈羲随大将军外出部署军务去了,我观你与祈羲感情甚笃,可等祈羲归来再离去。”公子琰淡淡道。

      “如此,竹石敬诺。”我答道。我欲离去,却听公子琰吩咐小厮道:“扶我到园中,我欲与先生煮茶对弈。”小厮领命。

      我心中哀叹不已,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总是本能的排斥与公子琰的接触。他就像一团迷,虽然引人入胜,却也让人惧怕排斥。

      小厮迅速摆放好茶具和棋盘。古朴的竹制茶盘因常年浸润茶水愈加光泽温润,灰墨的茶炉,一套紫砂茶具深邃雅致,神韵天成。让我端是看着便已觉美不胜收了。

      公子琰修长的手拿起茶匙将茶叶放入茶壶,温茶、煮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让我叹为观止。
      公子琰端起茶杯道:“琰以茶敬谢先生大恩。”
      我端起茶杯,浓香透鼻,口齿生香,人间极致也。
      我心情大好,道:“饮公子之茶如品仙酿,从此再无好茶也。”

      公子琰微微一笑,潋艳生辉,“得先生夸赞,琰之大幸。如先生喜欢,琰随时煮茶以待。”
      这是我多日以来第一次如此放松畅快的与公子琰相处,此时的他虽尤似云端迷,让人看不清深浅,又更多了份温润亲和。

      “如此,先生可愿对弈一局。”公子琰笑问。
      “恭敬不如从命,公子请。”我们各自执子,公子琰执黑子,我执白子。棋子圆润温厚,当是上好暖玉所制。

      我虽对棋艺有所涉略,但绝对称不上精通,因此下棋旦凭心意,毫无章法可言。再观之公子琰,无论我是大刀阔斧激进,还是步步为营的围堵,他始终棋风稳健,于平淡中有奇思,让人防不胜防。

      不多时我便落入下风,我一摊手中棋子道:“公子好谋略,竹石甘拜下风。”
      公子琰看着我淡淡的笑:“我已很久没有这般畅快的下棋了。众人下棋多拘泥于棋招章法,而先生下棋唯凭心意。且先生心思奇巧,实在是妙趣横生。”

      我淡笑不语,朝公子琰一礼道:“下棋终是费神劳思之事,请公子多静养,竹石且告辞。”
      “你虽一少年儿郎,却如此气韵卓然,虽布衣粗服却难掩芳华,我实欣赏也。然,人各有志,愿先生山风晓月、恣意畅快。这是我的信物,先生旦有所求,拿此玉佩去恒泰钱庄。”

      我行礼谢过,转身离去,手中的白玉温润莹白,雕刻着繁复的龙纹。

      翌日清晨,我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嘈杂声音吵醒,洗漱完毕向小厮打听才知,祈羲回城了。我心中无限腹诽,还真是风风火火少年心性,回个城都搞得鸡飞狗跳。

      吃罢早餐,我欲向祈羲辞行,半路便见祈羲一身黑袍,白玉簪发,匆匆行来。
      “照影可是要来辞行?祈羲既无法留住照影,今日我们且去纵马行猎,畅游一番,也不枉费你我相识一场。如何”祈羲望着我道。“甚好。”我笑道。

      一行人出拒戎城后,祈羲恣意大笑道:“照影可欲赛马?”我挑眉看向祈羲,臭小子这番嘚瑟,看我如何教训你,我扬鞭狠狠一抽,马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冲出去。
      呼呼的风声中传来祈羲的大笑声和奔腾的马蹄声,早春的拒戎冰雪初融,清冽开阔。

      不多时,祈羲追上我,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笑的好不猖狂。我一把拉住缰绳,向前一横,祈羲大惊,慌忙拉住缰绳,马前蹄高踢。速度虽降下了,祈羲尤被甩下马,头上插着枯草,好不狼狈。

      我端坐马背上大笑道:“原来祈少将军也不如此。”祈羲又好笑又怒,最后大笑道:“我还以为照影只会刻板严肃呢?没想到也会这般蛮横,你可知如果不是我及时勒马,摔倒的可是你?”我笑而不答。

      祈羲重新上马道:“这便是呼寒草原,如何?”浩瀚的草原,枯草新绿,清风猎猎,天空碧洗,鹰击长空,远方的祁连山白雪皑皑若隐若现。“甚美。”我畅快的答道。

      祈羲取出长弓,对准天空,“铿~”弓鸣风唳,天空一声凄厉的长鸣,一个黑影划破长空。护卫迅速打马而去,不多时取回来一只大鹰。“照影可欲一试?”
      “鹰那般桀骜自由的生物,我不忍猎杀,不若我们比赛射野兔,但是不能射中,必须射中半寸之外,如何?”我回道。“没问题。”

      猎兔比射鹰难度更大,因为轻微的马蹄震动便会将野兔惊的仓惶而逃。祈羲时而马蹄疾驰,时而轻如踏雪,拉弓放箭一气呵成,不多时便已遥遥领先。

      时近中午,众人虽意犹未尽,还是策马回城。
      待吃过午饭,祁羲神秘兮兮的拿来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笑的道:“这是游隼,是飞行最快的鹰,也是我在军中训养多年的信鹰。以后便赠与照影了,照影可用它来与我通信。”

      我心中一片气苦,我哪需再和你这泼皮无赖通信呀。且单看这游隼一副神气桀骜的样子便知极难伺候,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祁羲见我一脸不乐意,讨好道:“它虽桀骜,然最是护主,且最敏捷,照影莫非再不愿与我联系?”
      我嘴角一抽一抽,好久才道:“谢过少将军。”

      下午,我再次至安阳村,安阳村尸蹩已祛,虽历经大劫,伤亡几十人,到底还是保住了,不至于全村覆没。众人脸色虽伤痛,却也劫后余生的珍惜生活。那日来寻我的小童唯一的亲人最终还是去世了,变的极度自闭寡言。

      我默默抱着小童问:“小童,你可愿随哥哥学医?只是哥哥游历辛苦非常,你可愿意?”小童听到,原本灰暗空洞的眼神瞬间光彩照人,嗫嚅道:“我跟着哥哥就可以救很多像爷爷一样的人了吗?”

      我叹口气道:“生死自有天命,医者也不可逆天。不过,你可以尽全力挽救许多人。”
      “我愿意。”小童坚定的道。“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吗?”我轻声问。“爷爷和村人都叫我大娃”小童低低道。

      山野儿童多没有名字,只有等到及冠成年才会由村中长着赐名。“哥哥给你取名仲邈可好?”我对小童淡淡道。小童欣喜的向我磕头道:“谢谢哥哥赐名。”

      辞别安阳村众人,我带着小童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天黑。用罢晚餐,安顿好仲邈月已中天,我寻思着明日便分别再即,祈羲虽泼皮无赖,但总归真性情洒脱,此番分别也该有所回礼。

      于是,我挑灯,拿来宣纸,润笔挥洒,一副春猎图跃然纸上,广袤草原,祈羲在奔腾的马上意气风发的拉弓。上题《观猎》“风劲角弓鸣,将军猎呼寒。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祁连山,还归拒戎城。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我再细细检查一番后,卷轴收起,吹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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