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玉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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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消在荼蘼之后，他嗅不到；你殒于灿烂之外，他看不见。
奈落死了。你依旧苟活于这个世上，自己也说不清楚，你究竟在期待什么。死去的人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你想着，在暂时落脚的村庄，用自己的灵力保护着脆弱的生命。
在无人知晓你的身世的地方，你的生活平静，无人打扰，没有追求。
直到，异出的白灵圣山，吸引了你的注意。
你直觉此山并不简单，却感觉不到妖气。每日都有前往朝拜的人类，每日都有前往朝拜的妖怪。前去的生命再也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受了仙气，已摆脱世俗之困扰。如此诡异，你决定亲自一看。
于是，你又踏上了旅程。
似乎自从复活以后，你就不断地在路上。路遇过一个又一个宁静安和的村庄，却无法落地生根。宁静安和，从你复活那天，不，该说是从你披上巫女的式服开始，这四个字就与你无缘了。
你仍会为受伤的村民疗伤，向他们打听白灵山的事情。你把一束蓝的紫的白的花捣成糊胶，涂在老伯的脚上。有穿着粗布衣的孩子探过头来，伸手轻扯你宽大的衣袖，声如银铃般，问你是什么，面容天真而单纯。
你笑答：“是桔梗花。”小如铃铛般的花朵，垂拉着头，一丛一丛开在路旁，风吹过，花朵微微抬头。敷在伤口上，消炎消肿。你看着它们，面色沉静而温婉。
你起身，告别懵懂的孩童，拒绝村民的挽留，独自上路。旅程还没结束，你不能停留。
这是你的孤独之旅。
你披着朝阳，披着烈日，披着晚霞，披着星辰。世人的时间在你身旁静静流淌，而你不知觉。多少时光在你身上停留，你没有时间。
于是当那个想偷你盘缠的老人跟你说起五十年遇到的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巫女时，你只是转头看向山底，咽着苦涩。老人闭着眼，陷入无可自拔的回忆，回忆中那个巫女高贵圣洁，而少年红衣如火，对她寸步不离。
“她叫桔梗。”老人还是睁开了眼。“你呢？你又是谁？”
你凝视着他浑浊的眼睛，低声诉说：“我是桔梗。”而垂死的老人闻言只是扯出笑容：“你还在骗我呢。你怎么可能是桔梗呢？”
你不语，看着老人慢慢咽气，只是轻叹一声。你嗤笑世人，嗤笑时间。
你继续在路上，身旁没有如火红衣。
这是你的孤独之旅。
白灵山果然是奈落的手笔。你看见远处神乐带着什么东西离开圣山，却没有阻止，因为复活的奈落肉身现下就站在你的面前。
而当他终于刺穿你的肩膀时，你才知道，神乐带走的是鬼蜘蛛的心，你唯一的护身符。没有了鬼蜘蛛的干扰，奈落杀你，易如反掌。
陶土的身体循着当年的旧伤裂开，你难以置信。奈落告诉你，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于是作为挡路石的你，必须除去。
主宰自己的命运么？呵。你仰头，天空被瘴气染成灰黑，你眼中盛开着悲凉。你忽然明白了苟活的意义。「我一直走，重走这一条路，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诅咒我的命运。」而是谁呢？你没有答案，你慢慢后仰，后仰，然后跌向山崖。
传说，人在死前总能看见自己一生的悲欢。从前你是不信的。在你第一次离世之时，眼中只有鲜红的火，和喷张的仇恨。你觉得这种死法太感性，只有生前对世界怀有感恩的人才有此幸。你不感恩世界，你只恨这世间的恩怨情仇。
而现在的你就是那么感性。
你看见树影间那抹遮不去的艳红。
你看见他吻你时，身后如血的夕阳。
你抖落斗笠上的雪时，无意中发现的身影。
你回眸一笑，他脸上的红晕。
他为你簪的一朵花。
他送你的一盒胭脂。
……
你向下坠去，无法停止。而他远在山的那侧，再赶不上。
香消在荼蘼之后，他嗅不到；你殒于灿烂之外，他看不见。
他错过你的守候，错过你的痴情。人说，世间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苦尽甘来。五十年不过是弹指一瞬。从死亡到复活，从沉睡到苏醒，你们的时间有了断层。真是是久别吗？五十年却明明白白搁在面前，年幼的枫已经白发苍苍，盗匪为生的男人已成枯骨。是因为如此矛盾，才不符合世间规律吗？
你闭上眼，沉入深深的瘴气河中，再不见底。你看不见，也听不到。
你听不到他轻声呢喃「桔梗」二字。
你听不到他撕心裂肺说「我又一次让你孤独地死去」。
你看不见他的惊愕懊悔。
你看不见他长跪于地，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玉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