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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这一日在宫中走动,把母女三人累的够呛,直到晚间在太后处用了茶点才礼数完毕回府。
      惠贤回到自己院中,把怀里的帕子包的莲子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才去沐浴。
      正在里间换衣服呢,听外间有人问,“小姐,这帕子包着的是什么?”正是惠贤从边疆带回来的俾女周晓,平日里只她最贪嘴了,当下见到那些娇滴滴柔嫩嫩的小莲子,怎么能不动心呢?
      惠贤道,“莲子啊!”
      周晓道,“小姐,我吃一颗啊?”
      惠贤道,“你要喜欢,全拿走吧!”
      周晓喜道,“谢谢小姐。”
      惠贤淡淡“嗯”了一声,穿好衣服进到外间,正好撞见周晓苦着脸想要吐出来的模样。便道,“不好吃吗?”
      周晓偷偷看看她脸色,见她没笑,只好道,“好吃。”
      惠贤道,“好吃还不分给铠儿她们。”
      周晓暗暗吐舌,道,“马上就去。”
      惠贤站在窗前,听周晓找到铠儿她们几个,说要给她们好吃的。一时间院子里都闹起来,那几个追着周晓要打,周晓求饶道,“是小姐赏的,不怪我。”
      又听一个陌生女声道,“哎哟,几位姐姐哪来的莲子呀,好大,赏我一个好不。”
      那几人笑道,“你都拿去就是了。”
      又一会有人问,“你都不怕苦吗?”
      “剥去莲心就不苦了。”那陌生女声道。
      又听铠儿说,“你是本地人,当然知道怎么吃了,可怜我们几个叫周晓害苦了。”又是一阵笑闹。
      惠贤站在窗前,心中想到,“原来要剥去莲心。”

      晚间,惠贤更衣完毕,躺在雕花木床上,铠儿睡在外间小塌上。
      盛京昼夜气温相差甚大,初秋的白日虽热,夜晚却还要着一床薄被。
      进京虽不到两日,在路上却走了近三个月。这一路走来,只见沿途的山川越来越雄峻,街市越来越繁华,惠贤起初还会好奇兴奋,如今在她眼里只是一样的繁荣盛世,一样的异乡悲情了。
      若是不来盛京,如今正是边疆的打猎围场的好时日。思及此,惠贤不禁叹口气,心中怅然,此次母亲归京,虽然有太后的极力劝导,主要原因仍旧是自己。惠贤今年十九岁,她又是正月出生,过了今年就是实打实的二十。二十岁的少女,就是胡地也少有尚未许人家的,何况早嫁的李氏王朝?
      惠贤自己虽然不急,但是母亲、太后、皇后哪一个不是盼着她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的呢?因此母亲纵使百般不舍,也只能回来盛京。
      又想到盛京之中虽多有礼仪通畅、识书达理的好少年,自己也身份高贵算的上端庄有礼,不过生的平凡容貌,盛京女子引以为豪的琴棋书画也只略知一二,只怕嫁去人家家中也不能有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之乐。又一想,举案齐眉虽好,但世间一心一意的痴情男子少有,不若相敬如宾,互不相扰,如此才可无思无忧一生,得一个永世安稳。
      这样一想把心中那一股自卑自怜尽皆去了,只想,我也没有高要求,只求一个贤明通达,面目齐整的人,就是姬妾成群时也怜惜我则个,不拿府中诸事来烦我。这般也就无所求了。
      又想到即使自己这样低要求只求安稳,母亲与皇后她们却定要寻一个人中龙凤来与她相配,到时却是难办。不由得叹一口气,卷了被子细细想着,又没得解脱,到了后半夜也就睡去。
      第二日一早到母亲院中一齐用早膳,待用膳完毕,和顺公主才道,“你黎云表妹差人请你去宫中相聚。”惠贤看母亲神色未有不耐,便道,“知道了,待我换身衣裳就去。”
      等她换好衣裳来与母亲辞别,却见母亲也换了套大红宫装,当下未语,静候母亲同路。
      黑顶紫纱的小轿跟在母亲的金碧辉煌的车銮后,载着心思沉重的王若微进了深宫。惠贤先随母亲拜过皇后才去到黎云宫中。
      时辰尚早,黎云寝店中却有来的更早的人,便是黎云的亲妹妹扶婉皇女。
      黎云与扶婉先是问了些胡地风俗,横扯一大通,这才问道惠贤是否知晓选婿一事。
      惠贤自幼甚少和同龄的官宦少女接触,因此黎云这样咋一问询,到吓她一跳,心中恍惚。
      黎云又道,“姐姐可知,皇姑姑给你选了哪个人家吗?”
      惠贤诧异,何以黎云竟关心这种事,心中只当她是少女情怀,只道,“我才归京,这事情恐怕还得缓一缓。”
      她这样一说,黎云便知她已知选婿一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紧迫。便说,“我昨日晚间去皇祖母宫里,正听见母亲与皇祖母说到几个世家子弟,听说都是极好的人家。”
      惠贤心中愈加糊涂了,这选婿只事关自己,皇后也不可能叫黎云来通知自己,她这一回相问却是为何。转眼却看见扶婉坐在黎云身后,低垂着头,手中缴着一方蚕丝青帕,一副小儿女情态,登时明白过来,暗骂自己愚蠢。只道自己要选婿,却不知黎云今年也已十七,扶婉只比她小几个月,两人也是适婚的年纪,皇后太后岂有不急之理?恐怕言语之中早有透露,因此这两人便来与自己相交,打听消息。
      便叹道,“我才来京中,亲戚都没走全,也不识得什么好人家儿郎。”
      黎云听她这样说,想起这位表姊胡地长大,盛京的繁荣也只是第二次见到,那些好玩的事物,有趣的地方全没经历过,不禁有些同情她,便道,“姐姐莫忧,我常在皇祖母母亲处走动,自当为你探听消息,你只说你喜欢怎样的儿郎,我也好为你参谋参谋。”
      惠贤心中暗笑,这黎云表妹到是一副古道热肠,只是面上又叹道,“连面都没有见过,哪里能说喜欢不喜欢呢?我心中中意的便是那种要我自己看见便心跳不已,害羞仓惶的。”
      黎云愣了,半晌才道,“是呀,就是母亲挑的好人家的孩子,咱们见了也不一定喜欢的。”
      惠贤见她眼色隐约迷茫,倒是想不通透了,便道,“无论如何,黎云表妹不必担心,你是金枝玉叶,夫婿也定当是当世无二的人物。”
      黎云却不说话,幽幽吁一口气,起身站到窗前,窗前是一丛翠竹,此时微风摇摇,那竹影便落在黎云身上,一派的风流美丽。她长得与皇后十分相像,穿一件葱绿色修身小衫,乌黑的头发由一道青色发绳在肩膀以下处松松扎住,惠贤心中想,这般天姿国色即便非是皇女又有几个男儿能不动心呢?怕的是红颜老去,宠爱不复啊!
      皇家的儿女哪个不早慧,这些小女儿心思在黎云心中大约已有很长时间,故此,惠贤几句话才引得她心思不宁,只怕黎云平常静坐,心头思索只是这些。
      当下黎云与惠贤各怀心思,俱不言语,殿中便静下来,只听得屋外廊下小雀儿扑棱翅膀,偶有几声细鸣。扶婉看她俩只顾自己细细思索,这一种淡淡愁思都在眉头,劝慰道,“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咱们都是皇室子女,纵使天下夫为妻纲,还有那一条君为臣纲,再怎么样咱们都不会叫人家欺负的。”
      惠贤没有言语,黎云却道,“这样的生活岂不枉费我们来这人世一遭。”
      “世间男子虽薄幸,可是只要咱们有手段,能令他们不变心意也就行了。”扶婉又道。
      惠贤看黎云还是心情不振,便道,“黎云表妹这样的殊色荣光还要担心吗?你身份尊贵,人又生的好,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变心呢?”
      黎云还不言语,面上郁郁,惠贤知道她心中郁结此事已久,一时恐怕不得解脱,心中不由懊悔自己那一番自私心思,愧疚不已。
      扶婉与惠贤相看一眼,彼此无声叹气,幸的此时皇后差人来请两位公主、郡主过去凤鸣宫。
      惠贤暗松一口气,与黎云、扶婉相携去往皇后宫中。
      到了皇后宫中,见过礼,惠贤捡一个流云小几坐在和顺公主下首,黎云和扶婉都坐在皇后下首。
      皇后今日虽穿着家常,富贵荣华之态却不曾稍减,举手投足间都是摄人眼球的贵气。她对黎云道,”你父皇刚刚赏下几只番邦进贡的瓜果,你去叫淑姑姑切来给你表姊尝尝。“ 她不言和顺公主,只因昔日和顺受尽先皇宠爱,皇家荣华的极致都叫她享过了,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入眼的。座中只有惠贤生于胡地,长于胡地,不曾品过这些瓜果。
      惠贤起身轻轻一福,道,“多谢皇舅母。”
      皇后与和顺感情深厚,爱屋及乌的对惠贤也十分喜爱,只微笑点头,让她坐下。
      不多会儿,黎云亲自捧着琉璃小盘上来,盘上果然许多新奇瓜果,都洗净了切成一个指节那么长的小块。
      惠贤拿起一只银制小勺,舀了一些放在青花小瓷碗中,慢慢品尝。黎云和扶婉也各执一碗吃着瓜果,听皇后、和顺公主说话。
      和顺公主问,“母后这些年身体怎样?”
      皇后叹一口气道,“还是那样,头疼病是年轻时落下的,总不见好,三不五时就要发作。去年冬天有一回犯病,头痛欲裂,手脚都痉挛了,太医瞧了也没办法,把皇帝吓个半死。幸亏,年下七皇子从云南回来,那里多瘴气,多有治头疼的大夫,七皇子找到一个推拿的老妇,使她给太后推拿,过了半月太后的头疼渐渐消了,这才熬过的冬天。”
      和顺道,“昨日去看望母后,便觉她面色不好,不过精神矍铄,竟以为她身体不错。”
      皇后眼看着和顺道,“天下的母亲都是一般心思,你嫁去了胡地,本来日子就不舒适,想来母后是不愿你还为她的事伤心,因此你两次归京她都强打精神,也不让我们把她的病情告诉与你。所幸你现在回来了,也能在母后身前侍奉,使她老人家宽心开怀了。”
      和顺公主默默点头,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和顺公主与当今圣上均为太后所出,先帝子息不厚,因此和顺公主得尽宠爱,日子久了,性子也养的孤傲难当,与众位表姊妹们并不很亲厚,她又在胡地待了这许多年,因此如今盛京之中与她亲近的也只有母亲、哥哥并少年时日夜相伴的皇后了。
      皇后见她心情不愉,又道,“可别这样蹙眉不展,母后心中有她所想,咱们只要万般顺她心意也就是孝顺了。”
      和顺点头道,“日后我倒要经常到母亲宫中走动,”一时又想到什么,又说,“姐姐说道那一位推拿的妇人,可否引来与我见一见?”
      皇后一疑,看向和顺,见她微微点头,便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了,母女连心,你去侍奉更能体贴,再者太后见你有这份心思,头一个便心情舒畅,心中爽快了。我稍后便为你引荐这位姑姑。”
      和顺点头,皇后见她仍不展颜,有心跳开话题,因见惠贤只略略食了一些碗中之物,便道,“惠贤外甥女儿怎不多用一些?”
      惠贤见皇后相问,便道,“已经食得够了。”
      皇后见她不欲多说话的样子,便问道,“可是不喜食甜?”
      惠贤只摇头说了一句“不是”便又不开口了。
      和顺公主这时才道,“姐姐不要管她了,她只有吃与不吃,却没有爱吃不爱吃,对食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心思。”
      皇后这时才点头,“她这一点倒不像你,可是随了大将军?”
      和顺点头,“虽说随了他父亲,却比她父亲更甚。王子杨好歹还多吃些,就她……现在吃的只比瑶华多不了多少。”
      皇后仔细了眼,打量一番惠贤,道,“你虽这样说,我见她也不是很瘦。”
      提到惠贤这挡子事,和顺公主第一个头疼,“她脸上倒是不瘦,身上骨头都摸的见了,只是骨架子大,她又生的比寻常女子高些,不显得瘦罢了。”又想起什么,笑说道,“所以人家见了她没得好夸,只说她身材颀长罢了。”
      听见这话,皇后微微一笑,“你虽这样说,我却知道惠贤有一样比我们都好的。”
      和顺公主道,“我才归京几天?你便看出她的好来了,我不信。”
      皇后捂嘴笑道,“我瞧着惠贤身体定比我们这些人好多了。”
      和顺见她竟说对了,不由诧异。
      皇后又道,“昨日你们进宫,你和瑶华脸上均有疲惫之色,想来还未缓过来,独独惠贤一人神清气爽,比你们不知精神多少倍。”
      和顺也笑,“亏得她身体好,否则我还不每天逼她吃几海碗。”
      和顺公主这样一说,不仅皇后笑,底下黎云、扶婉也笑了,只有惠贤一人垂头坐着不说话。
      黎云笑起来甜美异常,像极了皇后当年。和顺拉过黎云道,“姐姐,黎云真是像极了你,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皇后笑而不语,伸手拉过扶婉道,“敏妹妹,你猜这个是谁的女儿?”
      和顺听皇后这样说不由得把眼打量起扶婉来,见她眉目淑婉,眼波似水,肤色也是一应的健康雪白,一副江南人小家碧玉的样子。从昔年认识的姐妹中细细想了一番并没有与她十分相像的,便道,“猜不出来,是哪位故人的女儿吗?”
      皇后道,“故人倒不是故人,你却是极熟悉的。”
      和顺公主又想了一想,,还是未果,便道,“饶了我吧,这么些年没回来,哪里还能记得!”
      “你倒忘了,”皇后面上略带点点笑意的说,“我问你,可还记得当初心心念念要一较高下的江南丽人。”
      这样一说,和顺公主便有了一些印象,笑道,“这位丽人可是姓温?”
      皇后抿唇道,“再说,看你可是全记起来了。”
      和顺公主也笑道,“江南布政史家的大小姐,名晓盛京的温文,若非年久日远我也不会忘了。”
      和顺公主又看看扶婉,对她笑道,“当初我嫁的远,没有见过你母亲,否则必要与她比拼一番。”
      扶婉深深地福了一福,面上红了一瞬,道,“多谢皇姑姑赏识。”
      和顺公主笑着点点头,又转向皇后道,“原来温家小姐也进了宫来,今日有些晚了,改日定当拜见。”
      皇后见她这样说,眉间似是恍然,取笑道,“可怜你这么多年了,还想着要一较高下吗?”
      被她这样说,和顺却只道,“姐姐又打趣我了,如今年纪大了,哪有那份心思,还怕不惹人笑吗?”
      皇后回道,“听你这样说便不是没有那种心思了,不过是现在知羞耻了而已。”说完自己抚着扶婉笑倒一边。
      和顺公主道,“我如今是知羞耻了,却不知为何有些人为老不尊,当着小辈的面也取笑起人来。”
      她这样说,皇后就笑道,“这里没有老人,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和顺公主正要说,却见黎云,扶婉二人要笑不笑地立着,甚是别扭,便道,“不与你混说,也快中午了,我与惠贤还要赶着去一趟母后那里,陪母后用饭。”
      皇后道,“这样也好,母后怕吵,我就不作陪了。过了正午,母后午休之后,我再去找你,为你引见那位医女。
      和顺公主道,“如此便好。”待惠贤行礼道别之后,二人一起往太后的净梧宫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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