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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最特殊的礼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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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不再年轻不能重来,又怎堪午夜梦回时你不在;曾经浪漫真切的情怀,如今回首是否一切还在……
夜里的风,很凉爽。
趴在天台护栏边的男人,脚下是东倒西歪的易拉罐。
“阿香,又在发什么呆,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了你,永远都不会死的嘛。”
“不是。我是在想,也有可能我会比阿獠你先死也说不定呢。”
“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像是生病或者是车祸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啊……”熟悉的人似乎从来都不会眷顾某些迷信,总是给他一种阳光,“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我的器官就会捐给不认识的人了……”
“怎么?你该不会是后悔当捐赠者了吧?”
“不是……我们从事的工作,总归是危险的。也或许是这样,我们才不太可能生孩子……”
“!!……”
“那么,接受我器官的人,就像是我的分身……对了,那不就是像我们的孩子吗?”
“噗~~”阿獠一口酒喷了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嘛,神经兮兮。”
“虽然捐赠是保密的,但是阿獠至少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我的孩子。这么一来,就算我死了,阿獠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
“我想,那也就是阿獠你的孩子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嘛!移植对象又不一定是孩子……说不定是什么老头呢……唉,真是的,你就爱想那么多……”
思绪停在那里,手里的啤酒又送进去一口,然后他有点落寞。
“真是个乌鸦嘴……做爸爸,这一定是你的主意吧,阿香……”
他对着夜空遥望,似乎在寻找属于她的某颗星星。
之后,他听到了天台门被人推开,很熟悉的气息靠了过来。
“接着!”
易拉罐丢向身后,被人准准接在手里。
“欢迎回来……香莹。”
“爸爸……”
转身的男人摊开一个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而接过酒的少女端起了手,做出了碰杯的样子。
清晨的阳光显得柔和,咖啡屋比平时开门早了许多。
单身的女人不知何故,早早坐在了吧台前。
“信宏,想不到你这么勤快。”接过咖啡,冴子不忘赞美着眼前的少年,“店里被你打扫的这么干净,而且泡得咖啡好像也很好喝。”
“那是当然,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让他留下来!”有个浑厚的声音忽然横了进来。
“海怪,你也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是信宏在店里,才开门这么早呢。”
“我那是看着他。我可不想店里的杯子都被他打碎,又或者客人都被他赶跑。”
“呵呵,依我看,他可比你更能招客人。”
冴子调侃着,顺手指了指店里的几个女客,还有信宏到位的服务。
信宏招待着客人,而海怪和冴子随意的聊着天,这种安稳,确实不多见。
只是很快,这种安稳就被急匆匆进来的人打破。
“海怪,阿獠有来过这里吗?……冴子小姐也在,你知道阿獠去哪里了吗?”
“医生?!”
小老头总是藏不住心事,一脸的担忧。而因为这层担忧,让闲聊的人也跟着担忧。
“出什么事了,医生?”
“也没什么事了,只是……”
对面冴子的逼问,医生总有种被审问的错觉,话到嘴边,却显得有些笨拙。而更多的心思,是他不曾料到这个女人也会在此。
“阿獠有什么事情吗?别吞吞吐吐,说!”
“他……他昨天来我那里带走了玻璃心,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人送回来……”
“你说什么?!那女孩醒了?阿獠把人带走了?”
冴子忽然有些激动,双手一拍台面,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在抱怨些什么。
“明明说好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要一起想办法安置这个女孩的……”
“冴子,你别激动,或许阿獠已经安置好了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海怪开了口,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你还不了解阿獠吗?我是担心他头脑发昏……”冴子没有把话说尽,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
“说的也对,像他那种见到美女就想玩亲亲的家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带走女孩子……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个女孩有着阿香的心脏。”小老头医生总是在不该说的时候多嘴。
“医生,什么是玩亲亲?是一起去旅游了吗?”同样有不谙世事的少年,插了嘴,“如果是那样,就让他们单独在一起也不错啊。”
“你个小子懂什么,插什么嘴!快去招呼客人!”海怪似乎嗅到了冴子身上的醋意,赶紧打断了信宏的话。
尔后,瞎子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挪动高脚椅的声音。
“别去!冴子,你冷静点!”
“别拦着我,再不去,就迟了!”
熟悉的公寓,却又显得陌生。
冴子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一次拜访这里,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她只知道,自从新城改建后,她找他的时候,从来都只是选在了咖啡屋里,而很少再会登门拜访。
当然,不上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咖啡屋的方便,而更多的则是某些不必说的原因。
她有他的钥匙,那还是当时他最消沉的时候,自己为了看住他,而私下复制的。那时候来,根本不是拜访的心情。所以她对这里的印象,总是停留在阿香还在的那个时候。
屋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怎么变,唯独多了一些活人的气息。她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他终究还是会将人带回家。
玄关里的灯还开着,不知道是早晨有人特意打开,还是昨晚忘了关。而走过客厅才发现,原先那个不为所有人打开过的房间门,竟然只是虚掩。
“那里是阿香的房间……”冴子黯然的站在房门前,想去推门的手,伸了伸,又缩了缩,“自从阿香走了后,这房间一直不让别人踏入半步,就连我也被他拒之门外……没想到,他却让她来睡……”
手,就这么停顿在半空,良久,才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门。
“啊?……人呢?!”
冴子忽然惊恐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疯一般的冲向了另一个房间。
“阿獠!你给我起来,阿獠!”
“才几点,真是的……你不经允许就闯进来,很没礼貌呐。”阿獠似乎早就醒了,只顾蒙着头,言语之间听得出是一种逐客令。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嘛,让我再睡会……”
“我问你,香莹人呢?去哪里了!”
“应该在附近吧……”
有人还是不愿意面对她,只是伸出一个手,挥动了几下。
“够了,给我起来!”
她说服自己以为他只是装着赖床,想要逃避她的话题。没想到不顾一切揭开他身上遮盖的瞬间,却让自己证实了最初的想法。刹那之间,她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香莹……”
少女蜷缩在男人的怀里,睡得相当安稳。而男人就这么抱着她……就像那时候他抱着自己的摸样。
“果然……我就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很快,她就转出了房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男人的嘴角瘪了瘪,有种说不清楚的无奈。
很快,房间里只留下了熟睡中的少女。
很快,客厅里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战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可以解释一下。”
“哎呀,该怎么说呢?……我想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误会?!呵呵,误会!”
他第一次觉得她不可理喻,任由她说尽本应该很多年前就该说出来的话。
“我真是受够了!我实在是搞不懂你!难道只因为她拥有阿香的心脏?!你们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算这样……就算她是阿香本人,那又怎样?!更何况,她不是阿香!我不允许她在这里!”
“什么这样那样?你今天醋意很浓啊,冴子。”
男人却依旧带着调侃,似乎想把某人深藏的东西全部都逼出来。
“我吃醋?!”冴子忽然摊着手冷笑了一下,而后全部转为了嘲讽,“是的,我就是在吃醋!”
“!……”
“你是个混蛋!”冴子狠狠给了他一个过肩摔,震得地板都嘎嘎作响。
“喔,很痛。”
“你真的当我是什么了?!这么多年,阿香的事情我从来不要你解释什么,只因为她是镇村的妹妹!但是这个人,她不是阿香,她不是!你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
“我懂啊,我怎么会不懂。”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回应。
“你懂?!你懂什么啦!”女人忽然有些发疯,殴打变本加厉,甚至连一贯的隐藏,都被剥落的支离破碎,“你懂一个女人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时的痛苦吗?!你懂她好不容易想再爱,却又发现当初爱她的人移情别恋的痛苦吗?!你又懂她那种想恨不能恨的痛苦吗?!……”
他被她制伏在地板上,只能任凭她失了心疯。
只是到最后,她的埋怨慢慢变成了一种抽泣。
“为什么她还要出现?为什么在你心中,我连一颗心脏都比不上?!……你对不起我,你真的对不起我……我恨你,犽羽獠……我恨你呀!”
她似乎把隐藏了多少年的心事全部都宣泄了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扑在了男人的身上,任由感情决堤。
“冴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第一次觉得她是那样的无助。
直到疯狂的情绪完全收敛,平心静气的对话才又重新开始。
只是重新对话的地方,已经换了所在。
“现在舒服些了吗?给!”阿獠递过去一罐啤酒,故意调侃了挨着他趴在护栏上的女人,“说真的,刚才你可真像个怨妇,下手这么重……”
“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女人。又爱装,又凶,还自以为是。”冴子拉开拉环,狠狠灌了自己一口,然后又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出来了,我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那你现在愿意听我的解释了吗?”阿獠微笑着,对望着她转过来的视线。
“说吧,反正都这样了,就当听一个故事嘛。”冴子笑着,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尔后躲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香莹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她不是阿香……她是阿香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你……”
“你的孩子?……呵呵,不奇怪!睡在一起,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反正现在干爹很流行。”
“冴子,看来你还是不想听我解释。我真是没想到,你今天会这个样子……”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一直洒脱的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做一个不闻不问的人?”冴子轻哼了一声,没有任何的修饰,“怎么?我就不可以发脾气?我就不能像个小女人?!”
“唉,你啊……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呢?如果那时候你说出来,甚至像现在这样对我发脾气,我想我也不会喜欢上阿香了……”
“呵呵,那是我高估了你对我的爱……”冴子喝完了啤酒,然后随手就将罐子丢在了天台上,随意而随心,“无所谓了!你爱怎么解释,你爱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寂寞了。而我,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好自为之吧……这个,你的门钥匙,还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把我的钥匙放到海怪那里去,我会找机会去拿的。”
“冴子……”他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算了,就这样吧。”
“走啦!”
她依旧看上去很洒脱的样子,背过身朝他挥了挥手,而他也终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就算留得住脚步,也留不住流年。
日光已经升到了天顶,但看风景的男人,却依旧不曾移动半分。
“你懂一个女人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时的痛苦吗?!你懂她好不容易想再爱,却又发现当初爱她的人移情别恋的痛苦吗?!你又懂她那种想恨不能恨的痛苦吗?!……”
字字回荡,他觉得自己总是看不透她的全部,总被她那些洒脱的表象所误导。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洒脱过。
“镇村以前也这么说我,又好胜,又顽固,又凶,还爱装……”
他忽然明白,那时候她总是喜欢这么说,并不是她的自嘲,而是某种暗示。而她永远不曾对他真的动怒,只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坚持。
只是如今,她却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
“那是我高估了你对我的爱……”
他狠狠甩出了手里的易拉罐,管他终究会砸在哪里,然后狠狠嘲笑了自己。
“笨蛋……”
只是他们都不曾留意,有一个人影,早就看尽了全部,黯然了自己……(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