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猎人之他和她的爱情》萧睦

41、斩不断的羁绊（四）

　　总有一种感觉，让人无限接近，却又痛苦不堪；纵然脱胎换骨转世重生，也无法停止爱的思念……

　　新的太阳已经升起，而新的工作正在忙而不乱的进行。
　　新宿西警察署的署长办公室里，会客沙发上，正对坐着一男一女。
　　“……李大人现在情况相当危急，眼下正在接受治疗。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替他准备全日本最先进的医院接受治疗……！”
　　神采奕奕的老头子，一点都不畏惧眼前的女人。相反，口气里竟然是一种命令和威胁。
　　“呵呵，太有意思了。陈侍卫长，虽然你在道上来头不小，可是作为一名□□，竟敢这样和我说话！”冴子一脸英气，随手拨了下头发，给人一种不可捉摸，“不过，我倒很有兴趣，想听听你凭什么要让警方为你做事？”
　　短暂的对视，也是初步的试探。
　　“哈哈，太可笑了，这就是传闻中的铁娘子，真是徒有虚名……告诉你，要是李大人他死了，那新宿一定会爆发战争的！到时候，我可不认为目前警方的力量，可以完全摆平这件事！”
　　“哦，那你倒教教我，警方需要怎么做？”
　　“我希望警方给予李大人医疗上最大的协助……而且，封锁这件事情以及默许我们追查凶手的行动！”
　　冴子没有说话，而陈老头已经站起来转向门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
　　“果然不愧是正道会的侍卫长，说话做事很懂得拿捏。很可惜……我野上冴子，从来不吃这一套！”冴子依旧坐着，口气里轻描淡写，“要走，请便。下次见到，或许我们就不是这么友好的对话了。”
　　“你…你会后悔的……”老头顿住了身形，回转身，满眼的怒意。
　　“放心，李大人遭到狙击的情报，我们昨晚就已经收到了……”
　　“什么？！这个消息，昨晚就已经泄露出去了？……怎，怎么可能？”
　　“我没必要骗你。还有，据说狙击李大人的，是一名代号叫玻璃心的女杀手！”
　　“……”
　　气势已经完全一边倒，而冴子也顺势站了起来，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整个新宿，特别是歌舞伎町附近，已经进入了非常紧迫的防范状态，我们早就成立了这起事件的对策指挥部。”
　　“……”
　　“我想，关于今后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警方倒是很需要你们的协助了呢！”
　　“……”
　　“陈侍卫长，你刚才不是说过嘛，这是双方共同所需要努力的地方！”
　　“你……哈哈，铁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陈侍卫长，我还是劝你将精力放在自己身边吧，彻底查一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所谓当局者迷……你们中国这句古话，我想不需要我多做解释吧。”
　　陈老头不再说话，走得有些怏怏。
　　“陈侍卫长，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是不是太看不起我野上冴子了。”
　　“你，你还想怎样？”
　　陈老头回转身的时候，冴子正端着两杯红酒。
　　“怎么说，远到都是客。嗯，干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老头子我服了……好！我就和你干了这杯！”
　　轻轻的碰杯，谁都只是轻笑，对视中的某些契约，并不需要完全说透。

　　访客归去，而办公室里的气氛并不轻松。
　　“北尾，通知下去，再加派人手巡逻，特别是歌舞伎町附近，千万不能造成恶性事件！另外，帮我接通警视厅……等等，我自己去吧。”
　　而离开办公室的人，也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来人，通知所有来的兄弟们，停止对玻璃心的追捕，一切等我的命令。”
　　“可是……可是青龙部队的张指挥，昨晚就已经派人出去了……另外，据说当地的大小组织，都开始行动了……”
　　“哦，是这样吗？……看来，这次倒可以一口气了结了。”

　　绕不开的咖啡屋，依旧是不停息的“啵啵啵”的响声。有一位不速之客，正缓缓推开了营业中的大门。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有个半百男子低喃着，静静坐到了吧台前，稳如泰山。
　　“你好，咖啡。”海怪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只是理所当然的，递上了一杯咖啡。
　　“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接过咖啡的人，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呵呵……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这情况的人……我是瞎子。”
　　海怪的墨镜从来不会摘下来，并不是因为要给人一种震慑力，而是并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初来乍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秘密，不得不令他佩服。
　　“你很了不起……从你的动作上，可一点都不像个盲人。”
　　“谢谢。虽然我看不见，但是这样反而让我比别人，更能透彻人心。”对面客人的夸奖，海怪的自尊心还是做了怪，不禁多吹了几句，“比方说，曾经来过的客人，只要站在门口，我就会知道……而第一次来的客人，我也大概能清楚他的底细……”
　　“哦？……”
　　“恕我直言，客人您是从国外来的吧？”
　　海怪给客人加了一些咖啡，动作到位得的犹如明眼人。
　　“没错，你说对了。还有呢？……”
　　“我也大概知道客人您的工作……因为跟我从前，有着相似的感觉……”
　　端坐的人微微颤了一下，而后又平静的开了口。
　　“真厉害……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说说你以前从事的工作？”
　　“哈哈，客人真是有兴致。不过我想，这些事情，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来，再给你添一些热的。”
　　“呵呵，说的也是……很感谢你的宽待。”
　　海怪换了个话题，但始终保持着某种试探。
　　“客人，我想你应该不是为了工作而来这里的吧……”
　　“嗯，不是。”
　　“是旅行吗？”
　　“我来找我女儿。”
　　“……”
　　海怪沉默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浑身都是死气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上混的人，别说是子女，就连成家，都是很忌讳的。
　　客人似乎被什么情绪感染了一般，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意思。
　　“我来找我的亲生女儿……”

　　不知名的废弃仓库里，孤独的人正陷在无尽的痛苦中。
　　“阿香……你有在听吗？……你快给我出来，快给我出来！！”
　　无助的少女正举着枪，对准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活着的理由…最后的牵绊……都没有了……”
　　“砰~~哗啦~~”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镜子应声而碎。
　　“咔嚓~~”
　　少女竟然掉转了枪头，将枪口狠狠顶在了自己的胸口。
　　“永别了……阿香……这样子，我们就可以永远分开了……我再也不需要，感受到那种不属于我的温暖了……”
　　少女幽暗的说着，缓缓扣动了扳机……

　　“砰！”
　　随着一声响，有一只手，正装成□□样子，狠狠出现在了男人的眼前，准准顶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个女人，微笑着，还闭着一只眼，俏皮的再一次从口出发出了拟态的声音。
　　“砰！”
　　“……？”
　　“阿獠，你这样可不行哦，怎么称的上是专家呢。刚才我要是杀手的话，早就打穿你的心脏了！”
　　“你搞什么，阿香！吓死人了……”
　　“哈哈，你也会害怕吗？……所以呢，我已经帮阿獠你的心脏保了险！”
　　女人在手里忽然多了一张卡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这是？……捐赠卡？”
　　“嗯。如果你的心脏被人开枪击中了，那我的心脏就拿来充当你的心脏，让你再度活过来！”
　　女人依旧俏皮的说着，还不忘用手拉下了一些胸口的衣服，将手指点在了心口。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男人冲着女人吼了一声，却不料女人来了个极度的情感转弯，哀伤代替了俏皮，一下子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求求你……千万不能死……阿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请你，答应我。”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死呢……好啊！我答应你，我阿獠，永远都不会死！……”
　　男人承诺着，将怀里的人抱得紧紧，却总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阿香……阿香！”
　　翻身坐起。才发现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抱枕。
　　重新躺倒在床上，扫视了四周，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这些天熟悉的单身公寓，而是荒废了有些时日的家。
　　这是他自己的家，没有了阿香，也没有了生气的家……
　　床头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午时，渐渐收拢情绪的人，终于穿戴起来，准备迎接异国他乡的客人。

　　空间回转到另一边……
　　“砰！”
　　扳机扣动，子弹却没有贯穿心脏，而是射在了空荡荡的天顶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下不了手？！……刚才那个幻影，是他们的……他们两个……真好……好羡慕……！”
　　少女终于跪倒在地，放下了一心寻死的念头。
　　“至少让我见到他……我想见见这个男人……”
　　仓库安静了下来，只是适才的两声枪响，还是惊动了搜索到此的人。
　　“枪声？……”
　　“她一定就在里面，我们上！”
　　“嘘，小心点。”
　　仓库的铁门被人撬开，闪进来几个持枪的打手，个个充满着杀气。
　　“嘭~~啪~~嘶啦~~”
　　“呃~~”
　　“玻…玻璃心……果然名不虚传……”
　　想偷袭的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迅速放倒。只是唯一的意外，就是对方并未下杀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呵呵呵……玻璃心，别以为你不杀我们，我们就会手软……告诉你，你别想活着离开…新宿……”
　　好不容易说完自我打气的话，终究还是晕了过去。只是重新收拾了心情的少女，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不打算离开新宿……我也不打算被你们杀死……我要……见到他！”

　　太阳已经变成了直射的角度，而咖啡屋里的咖啡壶，依旧还在“啵啵啵”的响着。
　　端坐在吧台前的男人，始终不曾挪动。
　　“看来，你在等的人，还没来……我想，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真可怕……你的洞察力，真是太惊人了。”客人依旧赞美着，“想必你以前的工作，也一定很出色吧……说不定和我认识的人，平分秋色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等谁，但是……肯定不会是这个家伙！”
　　海怪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爽，直接拎起了一桶水，放在了吧台上。似乎在事先责怪，即将冲进来破坏气氛的某个人。
　　果然，同一时间里，门被粗鲁的撞开，一个慌乱的人影奔了进来。
　　“海爷，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饼山直接将头整个伸到了桶里，连洗带饮，还不忘大口喘气，就像惊魂历险归来一般，“整个街上都是杀气腾腾的，还是你这里最安全……没有被干掉，真是太好了！……哇，真是舒服啊……”
　　“喂，你小子，给我注意点，水花都溅到客人身上了！”
　　“客人？……啊？！！”
　　饼山侧脸看去，正对上客人的脸，瞬间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
　　“李…李…李大人，是李大人的幽灵……”
　　“李大人，难道他是？……”海怪心头一紧。
　　“难道我们见过吗？……”客人的语气里，也是轻微的疑惑。
　　“请你饶了我吧，不是我的错！我只是碰巧站在你身边而已……你做鬼出来吓错人了，请你赶快去投胎吧……我拜拜你，我拜拜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怪更加疑惑。
　　疑云密布，却正好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得及时。
　　“李，你昨晚遭到狙击了……！”
　　疑惑的人瞬间一怔，齐刷刷望向了门口，有个男人，正以久违的轻佻摸样，倚靠着门框，手里还把弄着车钥匙。
　　“阿獠？……阿獠，救命啊，李大人的幽灵……”
　　“你给我安静点，再吵，我直接在这里把你干掉！”
　　直到海怪恐吓了饼山，场面才恢复到安静之中。
　　“狙击……我……是吗？”
　　“是你的替身……不对，应该说，是你的弟弟！”

　　时间稍微往前追溯，东京湾的港口里，正停靠这一艘豪华的邮轮。
　　有个人影，正偷偷潜上甲板，溜进船舱里……
　　“还没有恢复意识吗？”
　　“我已经尽全力了……这件事我实在无法启口，李大人在这么下去，挨不了多久……”
　　“怎么可能！那么请日本的专家医生来呢？或者把大人送到设备最完善的医院去？”
　　“请恕我直言，陈侍卫长，这里的设备并不比日本任何一家医院差。您难道忘了，当时玻璃心的心脏移植手术，就是在这条船上进行的。那么高难度的手术都可以完成……”
　　“够了，我明白……”
　　“对不起，非常抱歉……”
　　对话的人散去，而暗中的人闪了出来，不忘低喃。
　　“怪不得冴子会找不到手术记录，原来是在船上……”
　　蛙人摘下头罩，正是急需一探究竟的阿獠。
　　“哔…哔…哔…”
　　船舱里只剩下仪器的声音，而病床上的人，仅存最后的意识。
　　阿獠靠了过去，用手在那人的胸口敲敲点点……
　　直到仪器上的数据全部停止，才重新寻路而去……

　　时间回到咖啡屋里，对坐着的两人，同样的沉默。
　　“李，谦德……他走了……”
　　“我的……弟弟……谦德……”李大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话题转入到了正题里，“阿獠，想不到第三次中南半岛之战后，我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会面。”
　　“是啊，我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是这样见面。”
　　两人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回忆过去……只是很短，李大人就先开了口。
　　“阿獠，你去见过了谦德，你也一定知道了心脏的事情了吧。我想，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心脏……”
　　“很抱歉，阿獠……当然，我无论如何都需要那颗心脏……”
　　“为什么偏偏是阿香的心脏？……”
　　“为的是……救活我那个不幸的女儿……！”
　　阿獠没有直接责问，而是静静听着这位故人的悲伤故事。
　　“十三年前，妻子与两岁女儿的座车发生车祸……可是，现场始终找不到女儿的尸体……从当时的场面看，几乎是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我一度命令部下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然而到了去年……偶然…真是很偶然……我得知了女儿竟然就在朱雀部队里……真是没想到，自己的组织竟然把女儿培养成了杀人机器……她就离我那么近，而我却全完没有发现……我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自己的女儿在那种地方……”
　　“李……”
　　“可是就在我得知这个真相之后不久……女儿就跳楼自杀了，而她的心脏……”
　　男人已经无法在诉说下去，再一点点，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就会决堤……
　　“所以，你就抢走了阿香的心脏……？”
　　阿獠终于开口，而男人只是低头承认。
　　“李，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那是阿香的心脏，才抢的吗？”
　　“我把一切委托部下来处理……但我不会推卸责任……很抱歉，阿獠……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那颗心脏，是阿香的……”
　　“……”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笼罩了久别重逢的人们。（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