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猎人之他和她的爱情》萧睦

42、斩不断的羁绊（五）

　　冥冥之中的眷恋和羁绊，纵使神明也无法斩断……

　　车站里的人来人往，掩不住没有了留言板的寂寞。
　　久别重逢的男人，总有更不可告人的请求。
　　“阿獠，你已经不干城市猎人了吗？”
　　“……”
　　“早上…当我来到这里，知道留言板已经不在了，非常惊讶……没想到阿香的死，对你来说，竟是如此的打击……而我却还落井下石，把她的心脏给抢走了……”
　　“……”
　　“我现在可以算是你的仇人了，在你动手杀我之前，我只想请你接受我一个委托……谦德走了，现在除了你之外，我无法信任其他人……”
　　李大人，狠狠将手按在了当初留言板位置的大理石柱上面，就像在交代遗言。
　　“我这一生……应该不可能再有机会抱抱她了……我也不打算当她的父亲……我也没那个资格！”
　　“……”
　　“是我害她过了十多年没有人性，暗无天日的生活……万一再让她知道我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定会更加深陷黑暗，无法自拔……阿獠，我希望她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求求你，阿獠，希望你能把我女儿……”
　　阿獠一直沉默不说话，让人以为他内心的仇恨始终得不到释然。尽管如此，叱咤风云的人，还是如一个普通父亲一般，恳求着他。
　　半百的男人身体前倾，双手按在大理石柱上，那种绝望而又不放弃的姿态，让阿獠忽然发现，像极了另一个身形。
　　“真是的……”阿獠开口的时候，已经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你们父女俩竟然都对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留言板来委托我。”
　　“……？！”
　　“那个血手印，是你女儿留下的！”
　　“啊？！”
　　“前天晚上，她浑身是伤到了这里，好像是想向我委托什么事……你跟她错过了……”
　　“……”
　　李大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悲伤的抚摸着墙上的血手印，硬是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李，很抱歉……我的原则是不接受男人的委托，你应该很清楚吧！”
　　“阿獠？！……”
　　“呵呵，这也没办法，这是原则嘛！”
　　阿獠更加的轻佻不羁，似乎要给濒临绝望的人最后一个冲击。只是，绝望的边缘，他又总是给人一个峰回路转的惊喜。
　　“不过呢，我还没有听你女儿说出她的委托内容，她可是一个大美人呢……这样吧，我就先去把她找出来。”
　　“阿獠，你肯帮我？！”
　　“我只是对你女儿很好奇，我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出色的杀手，到底和我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或许，我的枪法，她会喜欢呢！你知道，我就是对美女有兴趣，呵呵，走咯！”
　　阿獠越说越轻佻，急得身后追上来的男人再也不顾自身形象，一顿数落，正如当年。
　　“喂，阿獠，你可别乱来，我女儿还未成年！”
　　“走啦，啰哩啰嗦，再不走，你那些手下，可要把整个新宿翻个底朝天了！”
　　李大人终于恢复了原先的神采，表情又变得严肃和抱歉。
　　“阿獠……阿香的事……”
　　“好了！……阿香是阿香，心脏是心脏，你女儿是你女儿……！不管这颗心脏残留了多少阿香的记忆，它都不是阿香。我也不会把抢走心脏这件事和阿香车祸的事情混为一谈，而更不会把你的责任和我们的友情混为一谈……我只是希望，这次的事件，你尽可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我不希望新宿成为战场，因为这里…有我生命中另一个很重要的人！”
　　“阿獠……”
　　“李，分头行动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这些年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夜幕落下的时候，街边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欢迎光临！”
　　“……”
　　“哎呀呀，你是本店开张以来最美丽的客人……请问你要找什么样的衣服呢？”
　　“……”
　　“那边的货色怎么行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应该配上这种高档货嘛……来来，我来帮你挑……”
　　“……”
　　“来来，不要客气，请你到里面试穿，如果不满意，你想换几件都可以。”
　　热情的店主一个劲的导购，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女，心里各种不安分。
　　“嘿嘿，像她这种说什么都听的客人，我可要好好的赚一笔！”
　　“沙~~沙~~”
　　试衣间里传来布料的摩擦声。
　　“这小妞长得真不错，我先瞄瞄……”
　　“嘭~~啪~~”
　　“啊呀！”
　　莫名其妙就挨了拳头，猥琐的男人瞬间没有了知觉。而一身靓丽的少女，很自然的走出了服装店，正如哪家高贵的大小姐，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豪华的酒店套房里，身材结实的男人，正在享受全套服务，浑身的肌肉，背部的伤疤，无不显示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姿态。
　　“还是查不出玻璃心的下落吗？”
　　“是的，最后确认的地点，好像是歌舞伎町的精品服装店……之后，好像就断了线索……”
　　“果然没用……看来日本的流氓连雷达的作用都充当不好。不过，既然她在歌舞伎町出现，说明她又回来了，我知道有一种好办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她。”
　　“张指挥……”
　　“日本的这些□□，简直就是废物。看来，还是要我的青龙部队出马！”
　　“要动用青龙部队？……张指挥，这里可是新宿！”
　　“新宿怎么了？……哼哼，我就是要让新宿，成为战场！快去准备，马上让青龙部队，盯住城市猎人！”
　　“城市猎人？！为什么是盯住他？”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蠢样。你难道不知道，玻璃心来新宿，就是要找城市猎人的吗？与其大海捞针，过早于警方冲突，不如以逸待劳……只要找到城市猎人，就一定能找到玻璃心……到时候，我要一口气把他们都干掉……”
　　“张指挥果然高明。”
　　“少奉承，赶快去做事！”
　　手下告退，而密谋的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如意算盘中。
　　“谁能够替李大人报仇，谁就可以坐上下一任老大的位置！我一定要让玻璃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你就放心的走吧！……新宿…台湾…整个东南亚……哈哈哈，正道会将会是我的啦！”

　　夜幕来临，世界似乎变得犹为不真实。
　　短短的三天，却让阿獠的生活，又来了一次彻底的改变。
　　三天前的傍晚，他还被冴子挽着，沉浸在恋爱般的愉悦中。而三天后的此时，他却只能孤单的走在街上，说不出的纠结。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为你接通，请留言……”
　　再一次合上电话，男人的神情更加落寞。格外安静的小街，更是增添了这种不可追悔的自责。
　　“她肯定又在用无休止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向了熟悉的咖啡屋，抄在裤兜里的手，还攥着来不及还给她的门钥匙。
　　他静静在店门口站了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像是搜索什么。直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推门走了进去。
　　“海怪，如果冴子有来，请你将这个转交给她。”阿獠默默将裤兜里的东西放在了吧台上，推到了老朋友的跟前。
　　“真准备放弃了？……阿獠，虽然心脏回来了，可毕竟不是阿香。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她了……”
　　“不会的，冴子和你之间，光是工作上的联系，就不会中断……你好好的跟她说说，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你说的对……”
　　阿獠沉静了下去，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正是这种见了面，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场景，才是让彼此再也跨不出一步的枷锁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很沉重的在老朋友肩头拍了几下。
　　“拜托了，海怪。”
　　“好吧，等她来的时候，我会交给她。”
　　海怪很干脆的收起了钥匙，转身又为他倒了一杯咖啡。
　　“今晚，看来还有一场暴风雨啊……”

　　脚步急促的走廊，电话不绝的接警台，进出繁忙的大厅，鸣响不绝的警笛。
　　“署长，所有人员都到位了，辖区内全部的摄像镜头，都已经直接接通到了这里……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没必要。现在是非常时刻，看似平静，实则一触即发。我们既不能引起市民的恐慌，也不能真的让新宿成为战场……但愿陈老头那边，能控制住局面吧……”
　　“署长，那个玻璃心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或许是一个足可以改变我命运的人……”
　　“署长？……”
　　“好了，北尾，这里就暂时交给你负责吧。”冴子忽然换上了轻松的口气，重重拍了下属下的背，“我就听你的，出去放松一下。顺便，我去街上看看情况！有什么事情，电话通知我！”
　　来不及等人应诺，冴子就走出了监控室。

　　夜色再浓一层，咖啡屋里的气氛静的可怕。似乎今晚很特别，除了阿獠，就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阿獠已经坐在了一处靠窗的位置上，手上拿着报纸，但似乎只是一种摆设。
　　“阿獠，看来外面来了很多朋友呢。你是在等他们吗？”
　　“确实来了很多人。可惜我要等的人，不是他们。”
　　“呵呵，你可别把我的店，给砸了哦。”
　　“放心吧，我等的人，应该快来了……”
　　两人不揭破的对话中，恰巧有人推门而进。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一切……
　　谁都不需要说破，只需要默默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欢迎光临~~”
　　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阿獠所在的桌椅对面，默默看着他。而阿獠依旧端着报纸，挡住了自己的脸，也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噗通~~噗通~~噗通~~
　　似乎有一种心跳声，正在被无限放大。
　　“咖啡~~”
　　人坐下来的时候，海怪正好把一杯咖啡放到了她的跟前，又默默退开。
　　噗通~~噗通~~噗通~~
　　对坐着的人始终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一动，都似乎是一种奢侈。
　　许久……直到杯子里的热气完全消散，有人才开了口。
　　“你的咖啡，都已经凉了……要不要，再帮你叫一杯？”
　　噗通~~噗通~~噗通~~
　　“好大的声音，你的心跳连我这里都可以听到……”
　　“呜……”
　　阿獠放下报纸的时候，对面的少女已经紧揪着自己的胸口，满眼的泪水。
　　“你的声音，我第一次听见，却为什么是哭泣……是见到我这样的帅哥，感动到不行吗？”
　　用词很轻佻，语气却很温暖。
　　“呜……这眼泪……”
　　少女强忍着某种情愫，任由泪水滴进咖啡杯里，也要开口说话。
　　“这眼泪，不是我流的……是你心爱的人，而流的……”
　　“！……”
　　“因为你的一切，让我无法抗拒……就算是在梦中，也令我颤动……
　　“……”
　　少女忽然站了起来，走近了一些。而阿獠也同时站起来，正好用胸膛挡住了她前倾的额头。
　　噗通~~噗通~~噗通~~
　　“你终于来了，我很想见你……”
　　阿獠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很温暖的对少女说着，就像一直以来在她梦中那般，可靠而温柔。
　　“什么……？他说什么？他也想见我……？”
　　少女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色，抬头之间，收敛了适才那种思念的泪水。
　　“我好想见你……”
　　四目相对，不禁让少女感到一阵脸红，那种灼热的目光，烧得她有些不自在。
　　“这个男人……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是拥有他爱人心脏的杀手？……就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用这种眼神看我……看着这个样子的我吗？……”
　　心内寻思的同时，少女还是不忘问了一句，虽然她知道这一问是多余。
　　“你想…见我？”
　　“是啊，我想见你，一直都想见到你。”
　　噗通~~噗通~~噗通~~
　　“好热……身体、脸……为什么？……是心脏的缘故，一定是的……从未有过的感觉，不是我的感觉……可是，可是为什么……”
　　少女再度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情绪中，搞不清到底是谁的思想，控制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种眼神？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不是说了吗，我很想见你啊。眼神，自然就是这种期待……”
　　“你…你想见的，是这颗心脏吗？”
　　少女还是逐渐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毫无忌讳的，在男人面前拉下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了明显的疤痕。
　　“不。我想见的，是你！……是靠着阿香的心脏活下来的你……”
　　阿獠将眼睛闭了起来，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悲痛。
　　“你讨厌我刚才看你的眼神吗？你是不是讨厌那种感觉？”
　　“不，我不讨厌，我很舒服……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受……”
　　“……那种感觉，或许就是思念吧……”
　　“思念？……”
　　“或许，那也不是你的感受吧……”
　　对望着，时间都在那一刻静止。似乎眼前的人，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切。
　　“阿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阿香……真的是你吗……可是……”
　　彼此心潮澎湃，只是谁都没有迈出下一步，因为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人，终究不是一份完全的存在。

　　咖啡屋里的重逢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而远远窥视的人群，也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张指挥，我是青龙的赵队长，发现玻璃心了，果然不出你所料……”
　　“很好，那就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消失吧……”（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