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猎人之他和她的爱情》萧睦

40、斩不断的羁绊（三）

　　爱那么重，却又那么痛，洒脱的勇气，爱你的承诺，终究只是一场空……

　　新宿的繁华，一如既往的存在。最高档的国际大酒店门厅前，有个男人正怯怯凝视着下车的人群。
　　“欢迎光临……大…大老远……欢迎光临，我来接您了……李……”
　　豪车上下来今晚的主角，俨然正是李大人，而迎接的人早已经无语伦次。
　　“不…不知道您突然造访，如果能早点下通知的话……我还可以亲自到机场去接您……”
　　“你就是饼山，是吗？”
　　“是，是。大人您请吩咐。”
　　“先到房间里去吧。”
　　李大人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而是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酒店。
　　“饼山，这次李大人访日，是极为机密的。他完全不接受招待，请你转告今天在场的兄弟们，谁都不准说出去。”
　　“是，明白，张指挥。”
　　饼山颤颤应诺着，看着一脸杀气的男人，他觉得这次必定是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要在新宿上演。
　　“李大人秘密造访，甚至连青龙部队的张指挥都亲自跟随出马，看来这次……难道，难道是因为玻璃心？！……”
　　饼山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默默跟着人群，进了酒店。
　　李大人站在客房的落地窗前，看似望着夜景，也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请…请问李大人，这次特地把小的叫来……有，有何指教？……”
　　“我想听听昨天发生的事件……”
　　“昨天的？……”
　　“嗯。我听说你昨天被一个女人袭击了，我们怀疑那个女人，是我们正在追踪的人。”
　　李大人话音刚落，张指挥就把一张照片，递在了饼山的眼前。
　　怔怔接下照片，饼山才发现照片上的人，青春靓丽，十足的美人。只是就这么一眼，就让饼山的神经又被深深的恐惧所刺到。
　　“她真的……真的是玻璃心？！……啊？啊？真的果然就是她！”
　　“那么，请你告诉我……”
　　饼山尚在失魂落魄中，李大人的问话才刚开始，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这一幕，绝对比适才看到照片，更让人震撼！！
　　“啪~~啾~~”
　　清脆的玻璃穿透声，沉闷的狙击命中声。
　　“李大人！！”
　　张指挥做出反应大声疾呼的一瞬间，李大人已经重重倒了下去。
　　“李大人！！”
　　“医生呢？！还不快去叫！！他还有呼吸！！”
　　张指挥立马恢复了镇静，干练的发号施令。而饼山已经瘫坐在地上，满脑子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酒店的房间，是这里的最高位置，一公里之内，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阻击点……”饼山也算是有所见识，惊慌失措中，还是有所心思。“李大人秘密造访，怎么会有人想要阻击他……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医疗队很快冲了进来，简单的处理之后，就将人送了出去。
　　“张指挥，你怎么解释？！”
　　一位身材不高的老头，虽然拄着拐杖，却神采奕奕。在医疗队出门后，折回来数落了适才发号施令的男人。而男人正捂着脸，满眼的不服气。
　　“李大人让最信任的你同行，结果你却如此疏忽，这事，你必须给出解释！你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凶手找出来，不然，你自己知道后果！”
　　“是，陈侍卫长！”
　　“哼，好自为之！”
　　老头跟着医疗队离去，只留下不服气的男人，狠狠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这个该死的陈老头……”
　　怨恨的话语没有说尽，转身就是一副睥睨众人的姿态。
　　“传令下去，全城搜捕玻璃心，无论死活，杀！”
　　“张指挥……您说的，是玻璃心……”
　　“不是她还有谁？谁还能在一公里外进行狙击！……况且，她一定知道我们正在追捕她，所以她就先下手为强！这个冷血的女人，竟然射杀自己组织的龙头，不可饶恕！！……饼山，告诉新宿的弟兄们，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女人找出来，为李大人报仇！！”
　　“是，是，张指挥，我马上去！”
　　饼山两脚哆嗦，他早就想逃离那个房间。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张指挥那种会杀人的眼神，让他担心再不走，小命不保。
　　饼山离去，而留下来的人，却只是一抹冷笑。

　　咖啡屋里的气氛已经平静下来，面面相觑的男人交换着彼此的看法。
　　“看来，真的是阿香……”
　　“是啊，不过这下子，事情麻烦了。”
　　“昨天我遇到她，我感觉那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身上似乎有着和我以前一样的气息。”
　　“此话没错，这个女人从我那里跑出去，是直接从三楼跳下去的……真是想不到，阿香的心脏竟然会移植到这样的女人身上……”
　　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会，有人又开了口。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情……”
　　“最麻烦？……”
　　“你刚才没看到吗？野上署长甩门出去的那个表情，太可怕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冷酷的眼神。……呃，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看不到……”
　　“我看到了……我能感受到她那时候散发出来的冰冷……老头子，看来我们这次做错事了……”
　　“是啊，阿獠这次不好过了……我担心，这女人真要有什么怨恨的话，我们这个区，会鸡犬不宁。”
　　“什么意思？……”
　　“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当初都是干什么的……你也别忘了，她终究和我们不同路……道上的一切，她知道的太多了。我想起来，就感到后怕……”
　　“冴子不会这么做的……”海怪说得很坚定，却带着深深的痛惜，“她是一个懂得平衡的警察。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担心，她……”
　　“她怎么？……”
　　“算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该管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忏悔和相互安慰中，直到门被人推开。
　　“海怪，我找阿獠，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饼山？……你这种小混混，竟敢来我这里，还大呼小叫！”
　　“我错了，我错了，海爷……我找阿獠有急事，救命！”
　　“别给我乱叫，我叫法尔肯！……很不巧，阿獠刚走。”
　　“刚走，那我马上去找，说不定附近就能找到他！”
　　饼山一刻不停留，直接夺门而去。
　　“喂！……这小子，看来要自找没趣了……”
　　门上的铃铛还在响，而寻人的脚步声已经远的听不清了。
　　“海怪，不是我瞎担心。你看看，你这里，现在与其说是个咖啡屋，还不如说是道上的情报站了。道上有点身份的人，都往你这里跑，总有一天，要闹出大事来。”
　　“医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种事，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说了，我先走了，政府里的那些人，说翻脸就翻脸……女人，摸不透的。”
　　门再一次被推开……关上……
　　“看来这次，真要出大事……”
　　海怪轻喃着，却不是因为医生的那种误会，而是适才饼山的那种慌不择路。

　　无论何时，总有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和默契，让他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在熟悉的地方找到她。
　　新宿的夜景总是让初来乍到的游客们留恋，而某些熟悉的所在，也同样让人在往事中驻足。
　　“冴子，对不起，我刚才那些话，是无心的……”
　　“……”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像很多时候一样，静静的趴在虹桥的护栏上，落寞的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不敢触碰她，也不敢远离她，只是像很多时候一样，静静挨着她，感受着沉默之下的那份心意。
　　她偶尔会发出一声轻笑，也偶尔会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一下，甚至还会让自己换成仰靠的姿势，努力望着天。
　　他只能这样陪着她，找不到还有什么言语，可以对她解释些什么，而他也知道，她从来都不需要他的解释。
　　世界就这么安静着，谁都没有打破这种沉默。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静默的女人将男人从护栏上拉起，狠狠将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并不断用双拳捶打在他的肩头……
　　她的拳并不重，甚至只是一种寻常女子的宣泄。而他也愿意就这么让她摆弄，只是自作主张的，将她环了起来。
　　一顿粉拳完结，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变成了抱着他的姿势，很紧很紧。他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她指尖的力道，是那样的悲伤。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直到她的心跳逐渐平缓，他们才静静分了开来。
　　而后，他听到了她一如既往的洒脱。
　　“阿獠，婚约取消吧……”
　　“取消？……为什么？”
　　“对不起，阿獠……我想我无法向周围的亲朋好友解释，我要和一个没有户口的男人结婚……如果真和你结婚了，会影响我的事业的……所以，阿獠，算我对不起你，不能和你结婚了。”
　　“冴子，不要这样，阿香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能分开我们！！”
　　“阿獠，算了吧……这个样子，你太累了……”
　　他有些无话可说，她竟然到了此时，还在想着他的事。确实这两天，他活得很辛苦。他一度陷入矛盾和摇摆中，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宁愿这个时候的她，狠狠揍他一顿，哪怕是寻死觅活的吃醋发疯，都比现在这样平静的和他说话，要让他好受千百倍。
　　“冴子，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他知道她适才的情绪，不仅仅是那些忘不了的思念，更多的，是他对她的隐瞒。他知道她从来不会介意谁爱谁多一点，但他知道她会很介意某些隐瞒。
　　“冴子，嫁给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
　　“你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一份爱，而不是一种责任……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没什么需要你负责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可是，冴子……”
　　他已经找不到更多的话语，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好啦，阿獠，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冴子并没有再给彼此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直接拽着他，重新向着咖啡屋的方向走去。
　　“给我讲讲那个女孩的事情吧……如果她真的有阿香的记忆，我想她一定还有很多当时来不及说的话，想要对你说……医生说得对，你应该去找她。”
　　“冴子……”
　　“阿獠，真的不要为我担心，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再说，是我忽然不想结婚了，呵呵……眼下这么多事情，我也确实没有心情考虑自己的事情……”
　　冴子拽着男人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步伐越来越重。
　　“怎么啦？……”
　　“冴子！！”
　　义无返顾的抱住她，他有太多太多的抱歉，还未说出口。
　　他原本以为追上她，是要安慰她。没想到现在，却是她一直在帮他解脱。
　　时间似乎就要静止在这一刻，谁都明白这其中的纠缠，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理清。

　　“嗨——阿獠！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总有那么不和谐的声音，打破这种无声的眷恋。
　　“饼山？……你昨天好像还没有完全交代被袭击的真相吧……”
　　“野…野上署长……怎么会是你？……”
　　兴冲冲的人带来另一种氛围，而有人也正好因此收拾心情。
　　“怎么不会是我，我正和阿獠说事情呢？你这么匆忙，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手下的人又给我惹麻烦了？我可告诉你，你再管不住那些手下，可别怪我不客气，全部让你们进去！”
　　冴子的压迫感很强，让人一下子有些慌乱起来。
　　“好了，冴子，你别吓他了！我可知道，你一向是抓大放小的，不是嘛。”阿獠同样转移了适才那种哀伤的气氛。他觉得和冴子在一起，谈工作才是最美好的时刻。
　　“饼山，你什么话都别说，我可不想接男人的委托。”
　　阿獠摆出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
　　“阿獠，我不是找你委托，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情报的。”饼山的脸上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小心思，话语之中多了一些不真实，“阿獠，你已经被玻璃心这个杀手盯上了！”
　　“玻璃心？……哈哈，不可能！这号人物，我可听说一年多之前，就已经死了……再说，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也不过是道上的一些传闻，你可别用这个来忽悠我……好啦，我今天没空，告辞了。”
　　阿獠欲擒故纵，转身搂住了冴子了肩膀，就要离去。而冴子似乎很合拍，自然而然就挽起了他的胳膊，一起迈出了脚步。
　　“阿獠，我没骗你！昨天那个袭击我的女人，就是玻璃心！真的！！”饼山有些激动，追上来解释着，还伸手掏出了一张照片，“对了，我还有她的照片，不信你自己看。”
　　“女人？！玻璃心是女人？……”
　　“是啊，而且还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阿獠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怕感觉，但是看在饼山眼里，以为是他动了某些念头。
　　“要不要看看，玻璃心这个女杀手的真面目……阿獠，你要赶快采取行动，迟了，就要遭殃了……”
　　“奇怪……饼山有鬼……”冴子没有说话，却早已满心的不信任。
　　果然，心有灵犀的人，同样采取了行动。
　　“看什么看！！”阿獠打开了饼山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给我老实说，我跟玻璃心对上，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快说！！”
　　“……”
　　“不说是吧，那我走啦！”
　　阿獠回身一笑，而冴子也应和着一起轻笑了一下，而后故意放慢脚步，等着有人追上来。
　　“等……等一等！玻璃心，她…她狙击了李大人！！”
　　“什么？！！你说李大人，是全亚洲最大的□□组织正道会的龙头，李大人吗？”
　　阿獠尚未开口，冴子就先惊呼了起来。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对于一名管辖者，冲击力不言自喻。
　　“野上署长，你还真是了解……”
　　“饼山，是真的吗？”阿獠插了话，同时抓住了冴子的手腕，示意她不必太紧张。
　　“当然是真的，还是在我面前被开枪击中的呢，我想他一定没救了！”
　　“在你面前？……”
　　“怎么，你不信啊！他的保镖们当时脸都绿了，现在正在大肆搜捕了……”
　　“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啊？！……”
　　阿獠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饼山莫名其妙。
　　“饼山，控制新宿歌舞伎町的正道会龙头要是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那新宿的某些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别说是街头的斗殴了，就连大规模的冲突，都会很快发生……这种事情，别说是你一个小头目了，就算是我们警方知道了，也会想法设法封锁消息的……”
　　冴子一脸的严肃，话语里的意思，已经让饼山意识到了什么。
　　“冴子说的没错，按道理，他们为了组织的利益，应该是当场杀了你灭口才对！”
　　“啊？！……”
　　饼山彻底明白了一些什么，手一抖，连照片都落到了地上。
　　“我想，你是被利用当做传话筒了。有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坐收渔人之利……而你，死期也快到了！”
　　“那，那我怎么办？”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求求野上署长，寻求警方保护……又或许，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总之，你的事情我不会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我要立马去部署防范措施了。我们警方可也没办法提供任何保护了。饼山，自求多福吧！”
　　两人一唱一和，已经吓得饼山连滚带爬，夺路而走。
　　“阿獠，真的不用管他？”
　　“呵呵，就家伙滑的很。死不了！”阿獠重新搂住了冴子的肩膀，要给她最信任的依靠，“走吧，我陪你去警署……”
　　谁都不愿意再为刚才的事情去计较太多，经历了这么久，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
　　“等等，阿獠。”
　　“怎么了？难道你想回家，继续履行和我的婚约……”
　　“想都别想！”冴子折回了身，蹲下身捡起了适才饼山遗落的照片，“我只是好奇，这个玻璃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嗯，还真漂亮……阿獠，要真是这么漂亮的杀手，我估计你肯定会死在她手里的……喏，你看……”
　　冴子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洒脱，还不忘调侃起了身边的男人。只是照片递到阿獠眼前的时候，她发现阿獠已经僵化了表情，死死盯住了里面的女人……
　　“玻璃心……拥有阿香心脏的女人……怎么会？！！”
　　“阿獠……？！”
　　冴子终于还是发现，有些东西，真的绕不过，斩不断……
　　她只是和他一样，默默伫立着，不远不近，不言不语……（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