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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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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晓元居住的小屋坐落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周围被冰雪皑皑的崇山峻岭环绕,在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很小的温泉,被地热烧沸的泉水带着一股很浓的硫磺味,但却是活络血脉,治疗冻伤良药。
肆虐了三四天的暴风雪终于暂时停歇,叶飞羽的伤势也渐渐复原,不得不承认,谢晓元杀人干脆利落,照顾人却更有一套。叶飞羽每天的药食起居皆他一手操办,包括手脚上的冻伤,都是谢晓元用药膏配合温泉治愈,不出数日,藏剑山庄的叶大少已经能活蹦乱跳,四处蹦跶了。
谢晓元如诺收拾行装,陪叶飞羽上昆仑逍遥峰。
临行前,他找出几套棉袄皮衣,让叶飞羽换上:“你这锦袍坎肩中看不中用,根本挡不住风,不如穿我的吧,大小应该差不多。”
叶飞羽皱着眉头,在那堆旧衣服中挑拣半天:颜色太素、式样太土、料子太粗,总之就是太不符合西湖边上英俊潇洒时髦多金的富二代的审美品位,全部打回!
谢晓元在一旁抱起胳膊:“你不穿?到时候冻僵了可别怪我,冰原上可没那么多温泉。”
叶飞羽气鼓鼓地瞪了他半晌,终于在谢晓元面无表情的淡定回视中败下阵来,勉为其难地挑了一套不那么难看的皮袄穿上,又套上臃肿的皮棉裤和毛皮靴,看上去像一只圆滚滚的皮球。
简直是苍天不仁,亡我用帅杀敌的藏剑山庄。
而且穿成这样还怎么抡重剑!会滚走的好吗!
谢晓元忍住笑意:“你不必动剑,有我做保镖就够了。”
喂看不起人是吗?再说你这保镖看上去也很不靠谱的样子。叶大少眼里的鄙视都要溢出来了。
“我的剑术,你应该清楚。”谢晓元把剑鞘绑在背后:“昆仑山野兽甚多,又是浩气恶人交战之地,最近道上很不太平,难保不会有些居心不良的江湖人,劫财劫色……”
裹成球的叶飞羽满脸戒备地盯着他。
谢晓元笑了一笑:“所以,少爷还是不要吝惜那点银两,雇了我这个保镖吧。”
“什么?你还要钱!”道士不都是应该仙风道骨辟谷清修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谢晓元一本正经:“贫道是习武之人,每顿要吃五两饭的呀,干活当然是要收费的。”
大雪过后的昆仑,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蔚蓝,碧空下,是放眼望不见尽头的白茫雪原,远处,一座座巍峨的雪山静静延绵,庄严而美丽。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跳来跳去的道士煞风景,那就更好了。
“我说你不要跳了行不行!”叶飞羽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轻功好了不起啊,内功御寒穿得少了不起啊,飞来飞去飞你妹啊,真以为你是鸟啊,你怎么不飞到冰缝里去。
简直看见这个妖道就来气,想想他出发前跟自己讨价还价的样子,哪像是纯阳宫清修的道士,分明是市井奸商。
——呐,少爷,这几天你的食宿费、医疗费、人工服务费、炭火取暖费、温泉使用费,加起来一共是一千六百三十五两二钱银子。
——这么贵?!我在七秀坊听曲赏舞吃二十四桥明月夜也才一千两银子!
——少爷,你看这荒山野岭,米粮运上来多有不易。
——你为什么不去抢?
——哎呀,叶大侠行走江湖,是男人就不要计较这点小钱。
——艹我要去纯阳宫投诉。
——请便,还有,将来少爷这一路的安全食宿贫道全包,算下来保镖费、服务费、衣饰磨损费、武器损耗费、陪吃陪聊陪睡三陪费用总共是三千四百七十二两八钱银子。
——我艹你这是赤果果的抢劫!还有谁要你三陪?你离我远点!
——唉,少爷,寂寂雪原,漫无边际,若是没有人陪着聊天说话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会很苦闷的呀,有些人一苦闷就抑郁了,一抑郁就自杀了……
——……混账!
总之就是千言万语化作两字——坑爹。
谢晓元又是一个梯云纵飞身而起,跃过两块凸起的巨岩,稳稳落在十几丈外的山坡上,笑盈盈地回头望向还在雪堆里挣扎的叶飞羽:
“少爷,快些吧,天色要晚了。”
“快你妹,没见大爷我还在刨雪吗?还不上来拉我一把,你这保镖怎么当的!”
“少爷,在雪堆里是不能拉的,我拉你只能两个人一起陷下去。”
“再不来扣你工钱!”
这一招果然奏效,谢晓元乖乖飞回,抱住叶飞羽,拔萝卜似地把他从雪堆里拔出来。
“唉,少爷你好重,该减肥了。”
“闭嘴!”叶飞羽一拳砸上去,无奈穿的太厚阻碍行动,这一拳砸在谢晓元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但谢晓元却还是一个趔趄,忽然歪倒在地。
“喂,你怎么……”叶飞羽一愣,话未说完,谢晓元忽然捂住他的嘴,抱着他冲向不远处的突兀嶙峋的雪岩后面,迅速刨了一个雪坑,两人一起窝进坑里。
“少爷,安静。”谢晓元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人来了。”
他声音温柔,神色却异乎寻常的严肃,叶飞羽挣动一下也静下来,贴在地上,果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沉重的马蹄声,从蹄铁踢踏之声的硬度和节奏,可以判断出是久经战阵的战马,来的人有二十三个,皆惯于行军,被坚执锐,内力深厚,所以才会压得马蹄沉而稳,山路疾行,却丝毫没有队阵凌乱之感。
藏剑叶飞羽,武功寻常,却精擅兵甲辎重铸造之技,他可以仅听见一把剑敲击的脆响,就判断出此剑的质地、铸术、已用多久、保养如何,甚至用剑之人的执剑习惯、武功路数等等,分毫不差。
不一会儿,一队黑衣骑士从山下策马而来,看装束大概是恶人谷的人,为首一名将领身披重甲,器宇轩昂,碎魂枪斜指鞍后。他身后的数十人,皆是训练有素的阵营精锐,马蹄踏雪,碎琼飞溅,风驰电掣地转眼到了近前。
“真是一柄好枪。”叶飞羽透过岩石的缝隙,对着碎魂默默感叹,与此同时,他感到道士抓在他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握得他隐隐生痛。
两人都屏息凝神,待那队人马走远了,谢晓元才松开他,叶飞羽跳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道士看,谢晓元抹抹脸:“少爷,我脸上有什么吗?”
叶飞羽一副笃定模样:“你认识那个领头的天策。”
“……”
“瞧你刚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欠了钱还是欠了命?”
谢晓元浅浅一笑:“我曾属浩气盟,与恶人谷有些旧怨而已,见到他们尽量绕开走。”
“啧啧,看来你这道士杀孽太重,仇家太多,小爷要好好考虑要不要继续雇你这个保镖了。”
“阵营中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谢晓元打了个哈哈:“不过贫道已经金盆洗手,安心带路,少爷,你人生地不熟,错过我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了。”
“送你俩字——呵呵。”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