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寒衣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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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欲说还休，稍一提及便羞红蛾眉，经不起打趣，这亘古不变的真理却不适用于
邺城的待嫁少女们，天子脚下上至名门千金下到寒门孤女都将高长恭看做良人，前仆后继的明
说暗示爱慕之情，其中情深意切者表示 ‘哪怕为奴为婢也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如果高长恭
在外征战，少女们就日日到寺庙念经上香，祈祷他平安归来，心诚志坚令寺中僧人哭笑不得，高
长恭大胜回朝时少女们手捧鲜花夹道欢迎，手帕香囊，剑穗各种手工礼物源源不断，皇帝出行
都享受不到此等待遇，平日里有意无意刻意高长恭所到之处都会‘巧遇’小姐们，一起赏个
花游个湖什么的是逃不掉的，少女们挖空心思想得到高长恭的亲睐，矜持面子都当作浮云最终
也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高长恭坚持不娶妻多少让她们心息，秋末的一道圣旨却再次点燃了
她们的热情，皇榜张贴在邺城的各个角落，百姓们三五成群围观讨论
‘皇上亲自为兰陵王选王妃，大阵仗啊’
‘谁管他大不大阵仗，就算不是明媒正娶想嫁给兰陵王的女子也多了去了’
‘王爷身份尊贵，娶妻当然要精挑细选一般的女子怎么配的上他’
‘说的是，这皇榜上虽然写着适婚年龄的女子都可以进宫参选但最后选出来的肯定是王公贵族家
的小姐’
‘身份尊贵有什么用，要紧的王爷自己喜不喜欢’
‘王爷打仗那么辛苦，身边得要有个人嘘寒问暖细心照顾，千金小姐身娇肉贵的哪会照顾人’
‘你这话就不对了，郑员外的千金长的漂亮，心地又好经常赠米送药给穷苦人家，她跟王爷多
般配啊’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皇上看的上才行’
……
一张皇榜引发全城热议，妙龄少女们火力全开 积极备战，李青名这一章很快被翻过忘却
高延宗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进城一路上受到恭喜祝贺的洗礼，回到府邸看门的士兵也一个劲暧昧的
偷笑
‘四哥，他们怎么了，集体中邪了吗？’高延宗是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到头脑
‘街上张贴着皇榜，内容定是与你我有关’高长恭走下马车，理了理衣衫后进了府门，刚刚进城
时他无意中瞥到了守门士兵手中的皇榜，心中有了个大概
‘恭喜王爷，王府即将迎来女主人’两人一踏进院子就受到了惊吓，眼前的阵仗看的他们嘴角抽
搐
一向稳重的管家率领王府所有的下人站成两排撒花道喜，还全体换上了新衣服，在看四周门窗
上贴满了喜字，屋檐上挂着红灯笼，他们是有多想让他成亲啊
‘撒什么花啊，搞的像我跟四哥成亲一样’高延宗拿下落在头顶的花瓣 ‘你们也太夸张了，四
哥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于吗？散了吧去备些吃的，本王饿了’
‘王爷先沐浴更衣吧，我去准备吃食’
‘成伯不用了，我稍后要去拜访太师，家里的布置都撤了吧，也不一定用的上’
‘王爷’
‘不必多说，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是’
喜庆的氛围瞬间变了味，老管家无奈的指挥家丁撤掉布置，皇上下旨选王妃最高兴的莫过于兰
陵王府的所有人，他们兴冲冲的准备了一上午，现在一盆冷水泼下来所有的兴奋都冲没了。
‘王爷，我娘亲说过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为自己而生的，慢慢找慢慢等，一定会遇到的’
‘是啊’
‘说得对’
看气氛不对一个丫环出声安慰，其他人一起应合。高长恭待他们亲厚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整个
王府就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眼看高长恭早就过了娶妻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他们
只能干着急，现在刚有了希望马上又变成了失望，他们不怕受打击只是担心会影响高长恭的心情
‘还是青青会说话’
‘王爷，太师派人来请’门卫来报
‘真是难有片刻清闲啊，青青，走伺候爷更衣’ 除了在琉刻面前吃过鳖，高延宗对谁都嘴欠
两人简单的换了衣衫一同去了太师府，太师已在客厅备好酒菜等候他们，经过昨天的一段插曲段
韶已经不在意赌约的输赢，召高氏兄弟前来是想将琉璃，琉刻摆上台面
‘太师’
‘坐吧，几番奔波你们也够累的’
三人之间的氛围轻松随意就像朝夕相处的家人，老当益壮的父亲和性格迥异的两个儿子
‘长恭，昨日圣上大怒诛了刑部尚书李青名的九族，今日又下旨为你选王妃，表面上是为你好实
际上是把你变成了众矢之的，他越来越容不下你了’
‘李青名一事实属突然，前晚长恭和五弟在客栈整夜昏迷，醒来的时候却在洛阳城外的马车上，
车上还有五万两黄金，李青名肯定也是因为说不出当晚发生的事情才遭到皇上怀疑落得如此下
场，天下人都小看了囚龙阁’
‘咳咳……’正在喝水的高延宗听到高长恭说的‘和五弟’三个字呛的面红耳赤
‘没事吧？’
‘没事’他有事啊，自己果然逃不出四哥的手掌心
‘天下已无囚龙阁，一夜之间偌大的楼阁凭空消失，神不知鬼不觉，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囚龙阁
主是友非敌已为我所用，长恭，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 段韶没有在意高延宗的异常，现在段韶根本不会把高延宗和囚龙阁放到一起想
‘您见过琉璃？’
‘昨天她主动找上门向我提供了你们的行踪，并且表示愿意为我效力，选妃一事她们会帮你解决
以示诚意’
‘既然如此长恭就置身事外当一次看客’
段韶隐瞒了结盟的细节,他与高长恭相交十载尚不敢说完全了解对方，想他初见高长恭时就认定
他有帝王之道识帝王之才一定能终结乱世，因此他不惜同王室作对费尽一切心思力保高长恭，事
实也证明了他是对的，高长恭的确是世所罕见的文武全才，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毛病，只是龙有
逆鳞高长恭的反骨会毁灭什么段韶无法预测，所以不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冒任何险的
‘五弟，你不是想见琉璃吗？这下多的是机会’见高延宗‘专心’地进食，高长恭忍不住出言调
侃，他敢肯定他的五弟最近都要睡不好了
‘先吃饭，先吃饭，四哥你也饿了吧，吃饭吃饭’说是这么说，高延宗却是一直在空碗里夹来
夹去的，他的狐狸四哥啊，他好想哭啊
‘你多吃点’
高长恭懂得如何善待自己，对于未解开的谜题他不会长久的放在心上一直去想，也不会打破砂锅
问到底，为难别人不放过自己，他喜欢把问题交给时间去沉淀，分辨，时间总是公正的不会偏
袒任何人任何事
午饭就在高延宗的心神不宁中结束，出了太师府高氏兄弟的状态是一个天一个地各怀心思各自
回府，高延宗身累心也累直接回府寻找安慰去了，相反地高长恭是身心舒畅正饶有兴致的四处闲
逛，百姓习惯了他的平易近人不会刻意地恭敬相待都很自然的同他打招呼，他也和善的一一回
应，今日城中的妙龄少女全都闭门不出为选妃做准备，高长恭难得可以悠闲的散步不必防备‘偶
遇’，邺城是齐国首都自是兴盛繁华，店铺酒家生意兴旺顾客来往不绝，高长恭走过大街来到独
具特色的老酒街爱酒之人的乐土，全天下的行家会定时在这里聚会，交流采办，整条街共有十
三家酒家，每家店都有自己独门的佳酿，酿酒的手艺代代承袭绝不外传，每日清晨酒香环绕邺
城，高长恭很少饮酒，会来此住是因为他依稀记得幼时看母亲酿酒的场景，虽然经过岁月的冲刷
记忆早已苍白，高长恭却还是会时不时来这里看看
‘将军，要不要入内喝一杯’胖胖的掌柜热情相邀
‘多谢掌柜的好意，下次吧’
‘将军不是贪杯之人，来老酒街是为了图个清静吧，前面有家新开张的环境挺不错的将军可以去坐坐’
高长恭偶尔为了避开小姐们会躲进老酒街，看来掌柜并不知道选妃一事误会了他的来意还好心推
荐避难所，虽然他对新酒家毫无兴趣但是去看看还是无妨的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高长恭很快就到了 ‘避难所’，酒楼的大门敞开着内厅却空无一人，高长
恭抬头看了看酒家的招牌，‘陌上花开’崭新的木牌上书写的苍劲字体在陈旧的屋檐门柱中特
别显眼，单看招牌他会觉得这里的主人是严谨的老者，内厅的摆设桌椅都是旧的，没有亮点唯
一能吸引目光的是墙上的画，没有五官的人物画，薄薄的宣纸没有装裱在空中小幅度的舞动让人
产生画中人有了生命的错觉，第一幅画的是一对男女在雨中奔跑，描画男人的墨有些散仿佛真的
淋过雨，第二幅女人在哭男人呆呆站在一旁，第三幅女人在弹琴男人躺在一旁，第四幅受伤，
满身狼狈的女人，第五幅被黑暗包围的男人，第六幅在大雨中身影渐淡的男人，六幅连在一起应
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高长恭端详半天只看懂首尾，猜不出经过
‘的确是清静，让我费心的只有画而已’进来了一阵也不见主人高长恭打算离开，外面却毫无征
兆的下起大雨
‘将军上来喝杯茶吧，雨大路滑’二楼突然传出女子的声音
‘打扰了’高长恭从容的走向二楼，他还是他不做无谓的猜测
声音的主人白纱蒙面正是近日风头最盛的囚龙阁主‘琉璃姑娘’
琉刻椅窗而坐，素色衣裙略显冷清，高长恭仍然以为她是琉璃，在此处相见让他倍感惊讶，表情
声音都体现的很充分相反的琉刻用全身表现出她的心不在焉，她的视线一直都固定在窗外
‘姑娘在等我吗？’高长恭扫了一眼桌上的一对酒杯问到，不是他自恋而是琉刻无意中营造了这
种氛围
‘酒不是为你准备的，请坐’‘雨水真是凉’
琉刻转过头看着高长恭，雨水溅到她的眉间缓缓滑到白纱之下让高长恭有一瞬的错愕，他记起
了初见之时的虚无冷清此刻这种感觉更甚
‘就快入冬了，雨水的寒气很重，姑娘穿的有些单薄小心着凉’
琉刻没有答话而是直直的盯着高长恭，高长恭也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
第一次对视琉刻的瞳孔是茶色的，她真实的眼眸是金棕色，情绪不同颜色会跟着转换，今日祭奠
故人她是寂寞的，世上除了琉璃无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你的寂寞藏在哪里，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到？’
‘寂寞在心底上面压着期许和责任没那么轻易逃出来的’
‘逃出来了怎么办？’
‘想办法抓住就行了’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间谍间的暗语，一个问的离奇一个答得晦涩
琉刻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高长恭看着琉刻的侧脸，他一向不关心女子的容貌现在却有些好奇面
纱下的容颜，仔细想想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有点不一样,好似少了份冷静多了份真挚，而且
这点不一样自己毫不抗拒
琉刻失了说话的兴致持续沉默，高长恭持续表现一点点地不一样，真心话不断
‘邺城的每一条胡同小巷，每一座桥梁，每一处风景，每一道声音，每一张面孔全都刻印在长恭
的骨血之中，我毕生所愿就是守住这些小小的平淡的幸福’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他一生所羡有四：蜉蝣朝生暮死，飞鸟归去自如，草木无苦无心，眷侣携手
白头，只可惜他到死也实现不了其中之一，他就那样静悄悄的死去，他爱的人不知道爱他的人也
不知道，到头来只有我这个看客听见了他无比寂寞的声音’
‘你觉得我会和他有同样的下场’
‘也许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至少我会跟心爱的人道别，活着的时候已经与寂寞相伴死的时候要知道怎
么摆脱寂寞才行，再贪心一点我想要她永远记着我，因为我爱她’
‘是吗？’
高长恭专注的看着琉刻，她的视线飘向远方也许是在回忆刚刚说过的寂寞往事，他们明明是陌生
人却能像知交老友一般谈话，让他联想到了虬髯客和红拂女，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寒衣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