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生死有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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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大盛，盈满天地，那一瞬间的亮光，比旭日更耀眼，这一幻阵裂出一道缝，该隐的身影就消逝在那道缝里。
蒋诚很是头疼的叹息一声，他望着天空一阵犹豫，最后他一跺脚，趁着那缝隙还未闭合，也纵身冲了过去。
空间的那一边，亦是夜晚，漆黑的夜幕下灯火通明。
夜幕下有一个高高的神坛，上面盘坐着一个长袍的道士，那流动着奇异血纹的盒子就摆放在他的双腿之上。杜宾犹如一座铁塔，肃穆的站在一边。
一道金光裹着该隐出现，金光散去，该隐神色茫然的出现在这里，然而那茫然只有一瞬，他的神色沉静而决然。
杜宾踏前一步，沉声说道：“吾主，一切都准备就绪。”
该隐默默的一颔首，目光扫过台上的那个长袍道士，那个道士一头短发，但穿着道袍并不觉得违和，面目清秀，望着该隐的眼神里透着惊艳和谄媚，总而言之，一副邪痞的感觉。
该隐看着这个道士，心里深深的一种不靠谱被坑了的感觉，他望向杜宾，想问一问这道士从哪里找来的，但想到蒋诚的话，心里油然而生的颓然无力的感觉，他想了想，终究没有问出口，“那就开始吧。”
他闭上眼睛。
杜宾示意那个道士开始，道士连连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往空中一扔，落到地上，地上的大阵突然亮了起来，而该隐正站在大阵中央。
大阵亮起，该隐的眼皮忍不住一跳，看来这个道士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应该，不会死得太惨吧！
“在这里！”三哥拉住李栎，观望着远方亮起的阵势，指着那个道士说道：“你看，那是二哥！”
李栎差点就要跑出去，“二哥手里拿的就是那个盒子！”
三哥拉着他的衣领子，“急什么急！二哥在那里，他学道法那么多年了，你拿什么跟他争！”
“那怎么办！”李栎急了，一向腼腆的他也大声嚷起来，“二哥他要毁了那个盒子，毁了就没有了！”
“你真的那么想要！”三哥有点烦躁，“不惜跟二哥对立！”
李栎挣扎起来，“可是那个盒子真的很重要，那是我见过最完美的阵法，最好的！”
三哥握住他的肩膀，郑重的看着他，“你真的很想要那个盒子？一定要得到？”李栎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的凝重，但还是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好。”三哥看着他，仿佛狠狠的下定了一个决心，李栎还没有看清他眼神里写着什么，三哥就已经垂下眼，转过身去。“我帮你。”
李栎有些懵懂，他不明白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在三哥心上是怎样的重于千金！作为一个生在道法世家却完全无法接触道法的子弟，以至于明明是嫡系却被家族的权力核心排斥、被边缘化！
想在家族中获得栖身之地，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的大哥二哥绝不能得罪，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在夹缝中生存，谈何容易。
三哥将一切顾虑抛在脑后。
“你看得懂二哥摆的是个什么阵势吗？”三哥问。
李栎认真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他想了想，又说道：“好像……是……禁书上有提到的阵法……”
三哥倒是有些吃惊，“你这么个小绵羊似的糯米性子，也会去看禁书。”
李栎有些不好意思了，喏喏的说，“嗯……我偷偷看了一些，不过，也不大懂。不过，”他马上又说，“我们可以在二哥施法最关键的时候把盒子抢过来，二哥那时候不能动，没空抓我们的。”
三哥苦笑，光二哥不能动有什么用，那么还有两个人呢，就那个大块头，就足够收拾他们俩了。
李栎看了看三哥的脸色，很自觉的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符箓，递给三哥。三哥一看，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他掂了掂这些符箓，笑着问：“还有吗？”
“没有了。”李栎连忙说，他想了想，又说：“三哥，不是我不肯给，是做这个真的很难，我……”
“好了，我明白的。”三哥笑了笑，他拿着符箓，也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们家的小孩子，从生下来就开始拿着符笔画符，就是再笨，也能画出一两张最简单的引火符，只有他，无论画得多细腻，都无法生出一丝灵力，只是浪费朱砂黄纸而已。
“你去二哥那里拿盒子，我拦住那个大个子。”
大阵之上，光芒渐盛，大阵之中，该隐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杜宾密切注意着大阵，道士微眯着眼，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突然杜宾目光一转，转身向道士的高台走去。这时一声枪响，仿佛从空气中传来，直接击中杜宾的胸膛，杜宾眼神一动，唇边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鲜血在他胸前迸发开来，他却丝毫不去理睬，而是饶有兴致的向那虚空中望去。
他不再去看那个道士，而是瞄准了新的猎物。
那位道士略略抬了一下眼，又继续念他的咒语。而他手掌如鹤嘴，在虚空中一啄一抖，就捉住一只手腕。
年轻道人似笑非笑，“你以为我真的看不见你吗？”他将那手握住一拽，就从虚空中拉出个人来，不是李栎是谁！
李栎一脸惊慌，却强撑着说道：“二哥，你把盒子给我吧，你不能毁了他，那是宝贝！”
年轻道人摇头笑笑，“我说小栎，不该管的事就别管，今天你撞到我手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可是，那盒子真的很宝贵!”李栎努力的试图挣脱李栎，挣脱不了，他焦急的回头喊了一声，“三哥！”
“怎么，我的好三弟居然也来了，他居然有这个胆子，倒让我刮目相看呢！”年轻道人手中一张符闪现，他手腕一转，贴到了李栎额头上，李栎顿时呆在那里动不了了。“小三，胆子不小了嘛，居然敢参合我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只会跟在大哥身后摇尾巴呢！”
年轻道人戏谑着望着杜宾面前的虚空，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符来，“知道这是什么吗？破玉符，效果就跟老大的碎石符一样，不过可比他那个有品位多了，他以为符菉是什么，胸口碎大石吗？”道士老二将符菉对准了李栎的脑袋，“看，我只要这么一动，小栎的脑袋就砰得开花啦！”
“二哥，你放下符菉！”空气中传来三哥急切的声音。
“哟，有人在说话吗？”年轻道士盘着腿，伸手抠了抠耳朵，“哎呀，我怎么没听见。”
“张老二，你敢动李栎一根寒毛，老大不会放过你的！”三哥喊道。
“你老二，你全家老二！”年轻道士貌似对这个称呼极其愤怒，跳脚就要站起来教训他。
该隐严重觉得自己的神经受到了挑战，他已经不耐烦了，眼神一斜，杜宾已经会意，一个肘击将三哥从虚空中击打出来。“快开始！”杜宾看了年轻道士一眼，将张三丢到了自己脚下。
年轻道士看了自己亲弟弟一眼，暗暗的朝着杜宾哼了一声，“不就是一只吸血鬼吗？横什么横，等落到老子手里，满清十大酷刑，一样样让你消受！”
跨越空间对蒋诚来说并不算多困难的事情。但要在没有坐标的情况下精确的落到某一位置还是有难度的，等他兜兜转转终于找对地方后，只看到大阵亮起后该隐模糊的容颜。
一看这形势，他当即就向那年轻道士奔去，打算夺回盒子。杜宾正要去阻止，就听见该隐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请你不要插手。”
蒋诚额头直跳，“你疯了吗！”
“你就当我疯了吧。”该隐站在火光中笑，他的神色平静如水，“一千年了，我也早该疯了。”
蒋诚气得说不出话来，笑道：“一千年过去了都没疯，你现在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功亏一篑？”他已经感到很疲惫了，他刚刚目睹了娥皇之死，现在死活不听劝要自己找死的人，他只感到浑身无力。“蝼蚁尚且偷生，你就那么想死？”
“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要自由。”该隐看着将蒋诚停住脚步，神色淡淡的说，“这一次，无论是生是死，我总算解脱。”
“你走吧，蒋诚。”该隐背对着他闭上眼，你心太软，若是不曾亲眼目睹，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如果我真的会死，我不希望你看见我粉身碎骨的样子。
对不起。
夜空之下，蒋诚呆呆的站在那里，颓然的转身离去。他心丧如灰，有生以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很随意的性子，水漂到哪里，他就停在哪里。他从不强求，不强求自己，不强求别人，更不强求命运，他总是被动的接受，从不懂拒绝。
就如同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为了一个不想被他拯救的人？
猛然间，天空中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如龙蛇在空中奔腾，蓄势待发。
所有人忍不住抬头看天，连一直闭着眼睛的该隐也睁开了眼。
“是九劫神雷！”那年轻道士第一个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惶恐，“这是传说中惩罚罪大恶极的神人的神雷？”他立刻丢掉盒子，从连滚带爬地高台上跳下来，抓着李栎就跑，“这次完蛋了！死定了！”
“吾主，我们走。”杜宾望着天空一眼，对该隐说。
“不用，我们走不掉了。”该隐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银蛇说道，那天雷滚滚布满天空，仿佛笼罩着这一方小世界。他忍不住望了蒋诚一眼，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该隐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蒋诚的身影突然顿住了，然后极速跑回来。
“那疯了吗，蒋诚！你回来干什么！”该隐厉声喝道。
“你想死吗？”蒋诚一瞬间来到他面前问。
该隐的神色黯淡下来，漫天雷声是他身后的背景，谁想死，谁想死！他苦苦挣扎了千年，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天雷中灰飞烟灭！可是，“它盯上我了，我能感觉到。”他仰头看着雷声滚滚，他感觉到那道雷如同活物，一双眼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天涯海角，无处遁形。
一阵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该隐，他惶恐着想到当初上帝答应过他，无人能够杀他，可如果天要杀他呢，天要杀他！
“我要死了！”他吼道，“我要死了你没看见吗！是我一意孤行，是我没听你劝！这就是我的下场！怎么，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在嘲笑我对不对！”该隐感到理智在渐渐脱离自己，绿宝石般的眼眸里忽而盈满了泪水，那是他对生的眷念。
蒋诚紧握住他的肩，努力使他镇静下来，“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他安慰着该隐，也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微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眼，定定的看着该隐，轻声说：“你不想死，而我想救你，这就可以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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