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开门收快递》秋荻

26、决烈

　　你爱重华吗？嫁给他，你后悔吗？

　　暮色降临，山影重重间，丛林里虎咆狼啸，风声鹤唳。
　　娥皇和女英歇在室内，侍卫们在室外点了灯篝火席地而坐，蒋诚也坐在外面，可侍卫们不善的目光让他好不尴尬，唉，不计较了，谁叫他真的不记得给重华收尸了呢，哪怕没有用，收起来给重华做个纪念也不错啊。
　　渐渐地，夜深了，除了守夜的侍卫，其他人都已经入睡，毕竟好几天策马奔波，千里奔丧，人与马都很疲惫了。
　　然而风声轻轻，将一阵对话送进了蒋诚的耳中。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是房屋里传来的娥皇压低了的呵斥声。
　　“你放开！”女英的声音。
　　“你闹什么！”娥皇说，“夫君死了，你也不活了吗！你还有孩儿，商均怎么办！一夜之间，丧父丧母，你让他也跟你们一起去死吗！”
　　女英呜呜的小声哭起来。娥皇没有说话，大概她也无力劝慰了。
　　大概过了一阵，风流云动，女英静静的收住了抽泣声。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嫉妒你。”女英静静地开口，娥皇一怔，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温柔，你大方，父皇宠爱你，所有人都喜欢你，就连嫁给重华，父皇首先想到的也是你！”
　　“重华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可他也喜欢你，甚至比我更多了一份敬重！后来，我有了儿子，我以为这下我终于强过你了，可最后我才明白，只要他一天还是帝王，他就需要你，你可以帮他做很多事，而我做不到。

　　嫁给他，你是妻我是媵，他当了帝王，你是后我是妃，现在他死了，只有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跟他葬在一起。他的墓里会留有你的位置，等你死了，开棺、合葬、封土。我呢？我的位置在哪里，我的位置在哪里！
　　姐姐，我这一生都被你压在下面，可这一次，我一定要争！生同塌，死也要同寝。”
　　“至于商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姐姐帮我多照看一下吧。”女英的声音微微低落，有些微不舍，可更多的是决烈。
　　娥皇一直沉默着。最后，她终于说：“原来你这样想……好，我成全你，你会跟夫君合葬的。”
　　此后，姐妹俩不再有人说话，风声也静了下来。树林里的蒋诚睁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清晨醒来，树林里还有淡淡的雾霭未散去，鸟儿已经鸣叫在树梢，竹露清响，晶莹剔透。而侍卫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依然没有人理睬蒋诚，蒋诚讪讪的坐在重华遗蜕前，看着侍卫们忙碌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侍卫们齐齐站了起来，等候主人走出来。那一只素手扶着门，似乎停顿了一秒，然后娥皇才缓缓走出来，她广袖华衣，妆容完美，神色却很寥落。
　　她身后没有人，女英没有跟着走出来，蒋诚似乎料想到了什么。
　　娥皇站在那里，侍卫们也屏气凝神等着她说话。半晌，娥皇环视一周，终于开口：“女英夫人随舜皇去了。”
　　侍卫们一阵惊讶，有的人正想开口问什么。娥皇眼神一扫，多年的威仪森严，众人立即缄口不言。娥皇缓缓的说：“回京都之后，将舜皇和女英夫人合葬吧。”不顾众人议论纷纷，她转过身去，独自一人向山崖边走去。山风猎猎，吹得她长发翻飞。

　　“我突然很想自私一次。”娥皇突然说，她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只是喃喃自语。
　　“那就自私一次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蒋诚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娥皇有些新奇的念着这句话，突然问说：“将臣，这山下面是哪一条河流？”
　　这舜源峰高大巍峨，苍翠墨绿。山脚下隐隐可见一条湍急的河流，在山的缝隙间奔腾而过。“是湘水。”蒋诚想到，这以后就是重华的家。
　　“湘水啊，名字真好听。”娥皇轻声说，“你看它水流这样急，这样欢快，好像把所有烦恼都冲走了一样。”
　　有风轻柔的吹过她的脸颊，吹起她的发，那些灌木们也在风中摇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娥皇感受过脸旁拂过山风，突然觉得心情很平静。看，其实做这个决定一点都不难，她对自己说。她突然张开双臂，从山崖上纵身一跃，衣袂翩飞。
　　山间，风中，天空中，娥皇第一次感受着着全无束缚，轻松自在的感觉，一生中很多画面从她脑海中划过，她少女时的纯真与哀愁，出嫁前的羞涩与欢喜，成亲后的磨难和险阻。她静静的想，她是不后悔的。
　　重华，爱上你，不后悔，嫁给你，不后悔。
　　但，仅止此生。

　　娥皇的突然坠落，蒋诚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扑了个空，他看着娥皇的身影，也急忙借力在山崖上一蹬，跟着跃下去。
　　“王后！”“娘娘！”身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若是说娥皇的下坠如羽轻盈，那蒋诚的下落就如一支离弦之箭。他试图赶在娥皇坠地之前拉住她。
　　风声呼呼在耳边呼啸而过，几乎是在一瞬间，蒋诚就来到了地面山间。可娥皇呢？蒋诚仰头去看，没有！水里，也没有！被水冲走了吗，这么快！蒋诚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恐慌，他来不及多想，顺着水流就往下追。
　　河流很长，山间的水流很急，蒋诚追了好久，直到他终于感觉毫无希望。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水里淌着，心里一片茫然，这一次时空旋转，只是为了让他见证重华与娥皇女英的死亡吗？女英的死，他没有阻止……但娥皇，他是真的想救下她的！
　　蒋诚茫然的在山林中行走，他已经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突然想一拳打破这洞庭幻阵，冲进洞府里去跟重华问个明白。这时他才想起，该隐呢，该隐去哪里了。
　　顺着符菉的一线心血指引，蒋诚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天色渐暗，夜幕降临的山林尽头，看到了该隐。
　　该隐站在月华之下，月的银辉洒落在他肩上，是那么眷秀，那么精致，映着他绿宝石一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他仰头看着月色在薄雾中穿行，姿态依如初见时的矜贵优雅和神秘。
　　他很平静。蒋诚明显的感到，不同于一直以来的活跃外表下隐藏的急躁阴郁，该隐现在有一种似水的平静。而这平静下隐藏的是什么呢？蒋诚忍不住去想，他看着该隐脚下的八卦阵，并不纯熟的画法，显然是该隐自己画就。这一个八卦阵在月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蒋诚认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阵法，传送阵法。
　　“你想出去？”蒋诚问，“等我事了，就带你一起出去。”
　　“不用了。”该隐微笑，金发碧眼的男子在月下美的耀眼。“我自己出去就好。”
　　“你想干什么！”蒋诚警觉起来，“想从盒子里面逃出去吗？不可能！我知道你肯定自己找了一个道士，但据我所知，现在没有道士拥有解开盒子上阵法的能力！”
　　该隐依然微笑，“但有人告诉我，只要破坏盒子上天地之力的流动，封印就会依然破开。”那血盒历经千年不腐，正是因为盒子上的符咒沟通了天地之力，千年来流动不绝。
　　蒋诚愕然，继而哭笑不得，“会死的！”他说，“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找到了这么个神棍，但如今做切断天地之力这种事，会盒毁人亡！”
　　该隐目中流露出不置信的神色。
　　蒋诚摇头解释，“如今天地大劫，末法时代，我们这些人连沟通天地之力都不敢，生怕引起天地注意，召开劫难，你居然要斩断天地之力，这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
　　该隐神色变化，倔强的青年咬着唇，碧绿的眸子忽尔闪现一丝决烈，“千年封印，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忍耐！总之。”
　　这一刻，月华大盛，阵法亮起。该隐仰首向天，目中也盈满月色，看不清神情。
　　“成败，在此一举。”
　　“生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用手机写和发的，如果有错字或格式不对的，请大家默念“作者瞎了，作者瞎了”。明天早上会抽时间修改这一章，明天再看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