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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恍然如梦 ...

  •   近来朝堂形势愈发地严峻波荡,在皇上的暗示明示下,三朝元老朱惟安黯然请辞归家养老,皇上亲赐良田美宅金银珠宝奴婢无数,朱惟安在表面的荣光背后却是杯洒释兵权的帝王铁腕,与此同时,皇后的两个哥哥因办事不力被皇上当殿驳斥,罚俸一年,惩罚虽是不重,却大大削弱了后族的颜面,皇后深受打击,整日闭宫不出,如同被剪了翅膀的凤凰,意态消沉怏怏不乐。

      满朝文武皆知皇上这是为避免重覆当年司徒氏外戚专权后辙,所进行的一系列打击功臣的举措,纵使安平王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及朝廷之事,但从他每每下朝神色间难以抹去的隐忧中,我也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深深不安,安平王在铲除司徒氏中出力不小,尤其在军中揭发司徒昂一举动更是深得军心称颂,皇上不可能不对他有所忌惮,如果不是因皇弟的身份,恐怕皇上早就要下手削权了。

      尽管皇上目前对安平王仍与平日无异,但我的心总是莫名地觉得不安,当今之势,安平王若想得保自身平安,势必得主动向皇上请辞,但安平王亦是忧国忧民之人,对皇上忠心,对社稷尽责,他又愿不愿意抛却这种种牵绊,与我一起远离朝堂喧嚣,去追寻一份闲适逍遥的生活呢?

      我坐在莲塘的一叶扁舟中,想着心事想出了神。

      “芷芙!”是安平王的声音,时值九月,荷花多已成实,累累地缀满了茎杆,风中飘来莲子的清香,中人欲醉,安平王一身青袍站在莲塘内的石亭中,人如画,画中人几欲翩翩飞去。

      我抬起头,满腔的忧思在见到他的瞬间,尽皆化为嫣然一笑。

      我且笑且想地回忆着新婚的第二天,安平王带我观赏王府中的荷花,真真想不到他竟然在王府中种下了数顷的荷渠,仿佛让人有置身临水行宫的错觉,他带我在这荷塘中持桨荡舟,在我耳边悄声道:“这一池荷渠都是为芷芙而种!”我的心底便柔柔地漾起暖暖的欢喜,偎入他温暖的怀中,两张愉悦的笑颜在波光碧影的映衬下灿然生光。

      当日旖旎情景犹在面前,我且笑且站起身,拾起舟中的一个莲子向他掷去,欢快地叫道:“接住了!”
      安平王稳稳地接住,笑着对我道:“快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持浆荡舟,向亭中靠近,他伸手拉过我,两人一起坐在荷塘边的亭子中,我为他剥着莲子,他却轻轻拭着我额上的汗怜惜地说道:“天气暑热,你身子又不好,别老是在日头底下曝晒。”
      我点点头,将嫩白的莲子送入他口中,看他眉间愁意轻笼,不由疑惑地问道:“王爷,怎么了,是今日上朝出了什么事吗?”
      安平王握住我忙碌的手,叹道:“皇上的手腕愈发高明了,在宫中总是不得安宁,还是回府里好,见到芷芙,再大的烦恼也能立刻烟消云散。”
      我低下头,那张隐含怒容的脸似乎还在眼前浮动,他,也是寂寞的。

      “芷芙,江南风光又好,你多次念叨着要去,不如等眼前的事忙完了,我向皇上请辞,和你一起去江南游玩可好?”安平王把我的手放在颊边,悠然笑着问我。
      手心滚烫,心中却是欣喜莫名,“真的?”我兴奋地问道,不知怎地,日子虽过得平静幸福,心中却一直有着莫名的压抑,我只想离开那个人越远越好,而且江南美景,对我也是绝大的诱惑。

      安平王轻捏了捏我喜悦无限的脸,忍不住笑道:“都做人妻子了,还这么贪玩!”笑意淡淡隐去,他又低声道:“边疆也不太平,每每让皇上头疼,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向皇上提及此事。”
      我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冕日国又来进犯边境了?”
      安平王苦笑道:“芷芙果然总是能洞察一切,不错,司徒昂虽然跋扈无礼,但行军打仗总还有一套,这么多年来他镇守边境,冕日国虽然小犯不断,却也算安份守已,如今司徒昂一死,冕日国又开始蠢蠢欲动,据探子回报,近日国主不断调集兵队,囤积粮草,恐是要对我国不利。”

      我无语,有得必有失,司徒氏却也并非一无是处,铲除了司徒氏,就不得不面对冕日国的犯境,但此事必然早在皇上的预料之内,我徒自杞人忧天又有何用。
      于是我柔声劝道:“皇上天纵英明,此事胸中自有沟壑,王爷不必过份忧虑。”
      安平王一笑,说道:“这倒是,我这个大哥冷静睿智,当年每每被父王称赞,有他执掌江山,我的确可以放心。”他轻轻揽住了我的腰,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但不知这般美好的希冀,能否容得我们肆意畅想期盼。

      战事来得如此之急又如此之迅猛,朝堂哗然震动,四野皆惊。冕日国二王子哈卓尔亲率十万大军犯境,自密云河强渡过雁门关,一路势如破竹连破十九座城池,战意昂然,不可一世。
      朝堂局势方定,一切百废待定,军队虽素有锻炼,但因将帅之才少缺,此次甫一接战竟然一败涂地,任哈卓尔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登时朝堂如炸开了锅一般,人人怯战,论和之意大占上风,纷纷向皇上进言送一公主和亲以平定战事。
      皇上勃然大怒,怒斥议和之大臣狼子野心,堕尽□□威名,同时令安平王为定远大将军,立率十万大军迎战哈卓尔。
      这一天终于来临,我隐隐的担心成了现实,幸福的生活在得知圣意的那一刻粉碎成了无数泡沫。

      无言地替安平王收拾着行装,今日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晚,我不断地忙碌着,不让自己有一点点的空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捎抑解心中那如割裂般的疼痛。
      安平王牢牢地按住了我的手,阻止我徒劳地自欺欺人,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眷恋与不舍深深地凝视着我,因连日的操劳,他的容颜有些憔悴,嘴唇也褪尽了血色,但他仍然云淡风清地笑着道:“别这样,不过数月我就回来了!”

      偎入安平王的怀中,他的怀抱带给我安稳与满足,闭上眼,却止不住滚烫的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绸衫上,润湿了好大一片水迹,我好怕他会一去不返,皇上赐婚时那句冰冷的话语就象驱之不去的符咒般不断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朕就如你所愿,只你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也不要怨朕!”

      是我害了他吗?如果是这样,我情愿只在远处偷偷地看着他,情愿不要这安平王妃的尊荣身份,情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女,情愿只在浣衣局里悄悄渡过一生。
      可心中终又是不舍啊,爱情这道咒,锁住了你也锁住了我,是注定纠缠一生无法重来,那么只有从容坦然面对一切的波折苦难。

      我紧紧怀抱着他的腰,语音哽咽地低声道:“你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平安回来!”
      他重重地点点头,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发丝,语音坚定地说道:“答应我,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也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拼命地点着头,他抬起我的头,拭去我满眼的泪,面容却换上了少有的郑重,“即使我有任何意外回不来,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么?”
      他执着地看着我,双手捏得我双肩隐隐地痛,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心中的寒意愈来愈盛,我听出了不安的味道,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品出了他要我平安的心意。
      我缓缓地念出了一首诗,正是新婚之夜我曾吹过的那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时只想着对安平王的倾慕追思,浑没在意这首诗中所蕴含的不详之意,但此刻从我口中吐出,却是坚定地表达了我的意念。
      等你回来。

      安平王出征已有二十余日,起初还有信件辗转传回报个平安,这几日却断了音信,算算已近抵达边关,甚至很可能战事已经开始,我纵是忧思如水不可断绝,此刻却也只能困守在安平王府,望尽飞鸿过处字字愁。
      又过得十余日,坊间传言安平王与哈卓尔首次交战大败,折损兵将万余人,消息传回府中,我无言沉默,手中正在刺绣的的针扎在了手指上也不觉得痛,殷红的血珠在绣帕上点点晕染成娇艳的桃花。
      管家匆匆地前来禀告:“王妃,宫中来了旨意,宣王妃即刻觐见。”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放下绣架站起身,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了。”

      再次踏入熟悉的宫闱,青儿又是笑又是泪地扑上来迎我,还未等她行礼,我已一把搀扶起了她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这些虚礼。”
      仔细打量她,她身量已长高了许多,略微脱了些许稚气,越发衬得颜若春花,她也带泪看着我哽咽道:“姑娘倒是清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又破涕为笑道:“姑娘不用挂怀,昨日八百里加急,安平王与哈卓尔在赤水滩一战大捷,哈卓尔兵损二万有余,皇上大喜,赏赐已发往军中,想必过不了多久安平王就会凯旋归来了。”
      我精神一振,喜得抓住青儿的手道:“是真的吗?”心中始终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我禁不住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容。
      青儿笑着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
      短暂的喜悦过后,我不由思索起皇上我进宫的意图,冕日国国力强盛,向来为我朝心腹大患,所以尽管皇上早有心对付司徒氏,却迟迟未能下手,若安平王此番大败冕日国,势必在军中威望大盛,而皇上最为忌恨的恐怕就是为臣子的功高震主,安平王功劳越大,对皇上的威胁也就越大,更何况他还是王爷的身份。
      想通了这一层,我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白玉栏杆,一阵头晕目眩袭来,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地在眼前摇晃不已,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叫嚣:“不会的,不会的。”
      难道皇上宣我进宫,是要以我为质,提醒安平王不得轻举妄动么?皇上啊皇上,我无奈地苦笑,你始终还是高估了我叶芷芙,若安平王果真有野心,又怎么会在意我一区区女子呢?
      炙热的阳光晒得我眼前金星乱冒,胸口烦恶欲呕,嘴里却苦苦地什么也吐不出来,青儿担忧地扶我到清凉处坐下,我摆摆手道:“不用,我们快些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玄元殿的路仍是那样幽长清冷,缓慢走过的步子在长长的甬道上一声声地敲击,就似行走在冷碎的寒冰上,无论外面是如何地酷暑炎热,这里始终有一股阴寒挥之不去。
      陈公公面无表情地立在殿首,见到我的瞬间有些动容,恭敬地唤了声:“安平王妃!”
      我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是勉力对他一笑道:“公公一向安好?”
      陈公公垂下眼睫道:“老奴多谢王妃关怀,王妃还是自求多福为好。”
      我心一颤正想多问,他已拖长了声音叫道:“安平王妃到!”

      细细的龙涎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高高的龙椅上君王傲晲天下的气势如层层铅云般重压而下,再见到他令我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他,越来越陌生了。
      “朕仍是将青儿拨于你使唤,你且在宫中住下,这段时间不要回王府了。”他的声音褪了平和,多了几分霸气。
      “臣妾乃是安平王妃,怎能久居宫中,皇上训示完毕,臣妾当然要回自己府中。”我不甘示弱假装糊涂,勉力压下胸口的烦恶和额头的隐痛,故作平静地开口。
      “不要考验朕的耐性,你应当知道朕宣你入宫的用意。”他冷冷地开口,不用抬头,我都可以感觉到他隐隐欲爆发的怒气。
      我抬起头来看他,惨淡地一笑道:“皇上这又是何必,你明知安平王对你忠心不二,何必对他忌惮如此?”
      皇上的目光从我惨白的容颜上滑过,一丝怜悯的眼神转瞬即逝。
      “军中只知有安平王不知有圣上,你倒是说说,朕该如何对待安平王?”
      “那皇上又如何令安平王出征?”我迅速地抬起眼来看他,眼中弥漫上一层雾意,阴谋,皇上为什么对身边最亲的人也要玩阴谋的手腕。
      皇上呵呵笑了起来,眼神阴沉,笑意如冰雪一般寒冷,“那是因为只有安平王才能打败冕日国的十万大军。”
      我于悲切之余,心底升腾起態態的怒火,好一个一箭双雕的绝妙好计,若安平王战败,自可以军法处置,若安平王大胜,只一个功高震主的污名,便可将安平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说来,皇上此次根本没打算让安平王平安归来了?”不知如何想通了一切后,我的心情竟是如此地平静,我淡淡地开口,神情冷漠得仿佛说着一件与已无关的事。
      “别忘了,你们不但是君臣,更是兄弟!“我又重重地加了一句。
      皇上的凤眼眯成一条线,挑眉饶有兴味地说道:“你错了,没有兄弟,只有君臣。”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瘫坐在地板上,脑海里翻来复去的只是安平王临去那一夜所说的话“即使我有任何意外回不来,你也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知道么?”原来今日的这一切他早有预感,他早已洞察了皇上的机心,只有我这个蒙在鼓里的人,还在傻傻地等着他无恙归来。
      “哈哈哈,好一个只有君臣,没有兄弟!”我大笑着自己的愚笨与迟钝,笑容中泪水飞溅如雨。
      “来人,送安平王妃去休息,不得朕的吩咐,安平王妃不得踏出宫门一步。”皇上冷眼看着我的失态,咬牙大声传旨,一丝不忍的神色终于爬上了他的眼眸。

      不饮不食,我拒绝了宫女送来的任何珍馐美味,心心念念地只有速死,对不起了王爷,你的嘱托我做不到了,没有你,这冰冷的皇宫就将是我的葬身之地。
      青儿哭肿了眼睛地劝我进食,我只狠起心来不理她,闭上眼,权当周围的一切只是空气。
      在绝食的第三天,皇上来看我。
      我的样子很难看,头未梳脸未洗,因着脸庞的迅速消瘦而显得一双眼空洞得吓人,在我凌乱的发间仍簪了那支被安平王拾过又送还的白玉梅花簪,只有戴上这支簪,我才能感觉到他仍在我身旁,从不曾离去。
      “你这是在惩罚朕吗?”他无奈地开口,再也不掩饰眼神中的焦灼担忧,一双眼布满红丝。
      他蓦地大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为什么从没一个人能明白朕的苦衷,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朕愿意见到的?”他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蓬勃的怒意象一点即燃的战火,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一触即发。
      “臣妾怎么敢,王图霸业在皇上心中胜过了兄弟情意,臣妾无法阻止你杀我的夫君,但至少可以做到与他同生共死。”我的语气森冷绝望得令人心悸,其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
      “那你就去死吧!没有人可以威胁得了朕。”他的话从齿缝中挤出,字字冰冷。
      皇上拂袖而去。

      又绝食了四天,我的身体虚脱如纸,意识神智渐渐地在涣散,起初还听得到青儿的哭劝,慢慢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耳中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皇上再也没来过,我也不奢望他来,求死的信念大过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和安平王再在一起。
      第七天夜晚,我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睡梦中安平王向我走来,凄楚地望着我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温暖的怀抱逐渐远离,我绝望地伸手喃喃道:“昊宇,昊宇!”
      不,我不要死,我要等你回来,不要再离开我,我不断地挣扎大叫,声音却细如蚊蚋。
      就在这时,耳边一缕幽扬的箫声低低地响起,那是一首我熟识的曲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个温热的嘴唇印在我唇上,沿着我的咽喉缓缓流入了清甜的甘露,下意识地我不断啜饮着,干渴的咽喉中沁入一片清凉,舒服的感觉迅速地渗入四肢百骸,神智也有了些微的清醒,我费力地睁开眼,眼前的人却看不分明,只那一双眼,隐隐是梦中人那般深情无限。
      “你赢了!”他沙哑无奈地开口。

      一缕甜香的味道在我的鼻端萦绕,青儿扶起我的身子,低声劝我道:“快喝下这碗粥吧!”。我贪婪地就手喝下她碗中的燕窝粥,只觉四肢有了暖意,力气在不断地复苏,那一夜似梦非梦,我几乎怀疑安平王回来过,仔细地问青儿,她却是一脸的茫然,只说皇上曾来过。
      前来诊脉的太医舒出了一口长气,伸袖拭去额上冒出的冷汗面露欣然道:“王妃既肯饮食,只要细心调养,一切当不药而愈。”
      青儿双手合什欢声道:“阿弥陀佛,姑娘终于想开了,若王爷回京看到王妃身子这般虚弱,岂不徒惹王爷担心?”
      我睁大眼睛颤声道:“你说什么,王爷要回京?”青儿点头道:“是啊,宫中都这般传言,王爷大败哈卓尔,将他击退雁门关外百里之遥,逼得冕日国王签下条约,终生不向再侵我国土半步,皇上下旨令安平王速速回京城论功行赏,此刻只怕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又惊又喜,皇上终于还是顾念了兄弟之情,但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有一缕疑惑如蛛丝千缠百结,搅得人心慌意乱,迷迷糊糊梦中那声叹息:“你赢了!”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我挣扎地坐起身道:“我要见皇上,快给我梳洗!”我迫切地要证实我的想法,青儿却摇头道:“皇上说了,等姑娘将养好身体就回安平王府,不用向皇上辞行。”
      我怅然若失,他不愿见我,这么说来,昨夜他果然来过。
      这一份情意注定我是辜负了。

      在宫中休养了三天,身体已大致恢复,我迫不及待地要求离宫回府,倒也无人拦阻于我,青儿替我收拾着行囊,神色中颇有几分恋恋不舍,我柔声安慰她道:“傻丫头,人生无不散之宴席,更何况于你我,我回府后,你仍可回慧嫔娘娘那里当差,与你姐姐可朝夕相伴,难道你不乐意么?”
      青儿玉颜微涩,脸若桃花般晕红,细声道:“不,我要留在皇上身边,他一个人很可怜。”
      我恍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在这宫中,毕竟还是有人真心待他的,只是不知这一颗真心,他何时才会留意。

      城外的玉峰山是整个京城最高的一座山峰,站在山上俯噉,整个城外的景色尽收眼底,当然若是有人从城外归来,这里的视线看得最清楚,我每天都要来到玉峰山上,痴痴守候安平王归来。
      七天了,每天从日出守到日落,我的心从未在等待中冷却,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我也坚信他一定不会害他。
      终于,远处旌旗招展,大队人马绵延数里迤逦行来。
      在队伍的正前方,一骑白马如飞般驰来。
      是他,是他,我站起了身,眼里泛出喜悦的泪花,向山峰下飞奔而去。

      半山坡时我摔了一跤,一阵熟悉的如剥离般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出声,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飘飘然升到了半空中,眼前的一切景象如潮水般退却,属于吕潇潇的记忆刹那间重回我的脑中。
      我不是叶芷芙,我是吕潇潇,可为什么属于叶芷芙的情感仍在我心中纠缠百结,让我心痛不已,泪流满面。
      我呆呆地飘在半空中,心里空空荡荡地如被剜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我忍不住放声大叫:“夜魅!”
      夜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边,那丝丝缕缕清淡的兰花香在空气中馥郁飘扬,他褐色的眸子中涌动着复杂的思绪,使他绝美的俊颜中弥散出令人揪心地伤感。
      我在他身上奇异般地感受到了属于安平王的气息,是的,他们面貌不同,可是他们身上都有那熟悉的兰花香,还有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我凄然地问他。
      “第一个任务你圆满完成了,恭喜你!”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所答却非我所问,眼光望向远方,那里是安平王正策马加鞭赶回的方向。

      我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你和安平王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是死神!”他神思迷离,语气飘忽。
      眼看是问不出什么了,我叹了口气,望着脚下那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转头问他:“真正的叶芷芙死了吗?”
      夜魅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如初春阳光下新绽的寒冰,带来了融融的暖意,“没有。”轻轻两个字,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无论如何我不愿看到在安平王历劫归来时,接到的却是叶芷芙的死讯。
      心念一动,我接着问道:“如果叶芷芙最终选择绝食而死,那么结局会是怎样?”
      “那不是你我所希望看到的结局,再谈也没有任何意义,吕潇潇,不要想得太多,继续你下一次的任务吧。”夜魅挑眉说道。
      我无语,视线穿过重重云层,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我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而深宫中叶芷芙的故事,终将渐渐被遗忘,成为一个遥远的梦。
      只是为什么这里,我抚着心口的位置,这里为什么这样地痛。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有修改,去掉了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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