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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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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打着打着就打出了感情,果然不是假的。和朵雷拆到五十招的时候,我看他已经相当亲切了。
我想起了那只曾陪伴了我六年的我家后山的黑熊。
某一年的春季到来时,我到它冬眠的地方去迎接它,发现它已经眠过去了。
如果不是此人年龄偏大,我真会怀疑他是我家傻黑的转世。他们都一样下盘稳健,不同的是朵雷要比傻黑灵活了许多,手中的蒲刀对着我的身上要命的地方密不透风地攻了过来。
对着似曾相识的故人我下不去狠手,考量再三,挂在腰间的剑终是没有拔出来。可这家伙之前作孽太多此时又得寸进尺,无论如何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刀刃直切我的左肋,我侧身躲了后撤一步,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他大步压前,改攻我的下盘,我腾空跃起,白金丝线系上他的左腿。轻轻一拉,蒲刀翻飞人卧倒。
“服不服啊?”
左脚踩上他的后背,擂台底下群情激愤。
“打他!”
“打死这个外族人给弟兄们报仇雪恨!”
……
本来想好好欺负一下他,却被这些人搅没了兴致。
“你的名字?”他趴在地上扭了头气哼哼地问我。
“我叫叶野。”
“叶野?”
“对。”被人尊称的感觉就是好。
“叶野你听好了,今日败给你我愿赌服输,十年之后我还会再来中原与你一战!到时你必定是我的手下败将!”输了武功不输气势,声音铿锵有力。
脸皮厚的,世间向来不乏其人。被人踩在脚底下还能如此气势恢弘地先声夺人,天底下,不多见。
既然不多见,那就保护稀有品种,放了吧。
至于能不能逃过某些人士的追杀,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把朵雷踢下擂台看他远去,日头在地上拉下他长长的影子。
人忙的时候时间过得就是快,已经傍晚了。
涣柳山庄再大屋子的数量也有限,众多的客人除了几位尊贵的,都得和自己的门人合住。
照我们的人数,分给我们的屋子应是两间,但因为我是胜者的热门人选,蒙赵家人抬爱,又多给了一间。
若嫣自然是和她的贴身侍女独住,剩下我们四人。尽管不乐意,我也只能和赫连徽一起住。
下午的架不白打,晚饭我吃了个够本。为了表示对我的褒奖,容大管家特地命人送来一坛陈年的女儿红。我这个常年嗜醋的人都禁不住被如斯美酒吸引。
喝了两大杯,我的头有点犯晕。
卫潇跟他哥说:“哥,小西就有劳你照顾了。”
赫连徽拿眼斜了斜我,没说话。
半夜醒来,口干得要命,起来倒水,发现赫连徽竟然没有在床上睡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愣神。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得赫连徽的脸一片恐怖的暗青。
莫名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扑通”“嘎吱”间或夹杂着类似小猫样的□□声,尽管不高,但习武之人的耳朵,要想听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怎么你们都喜欢大半夜不睡觉?我三师兄和卫潇这是干什么呢?”难不成看了一天的比武让他们半夜来了雅兴?可听那动静不像是过招啊。
我有点迷糊,想趴在墙上再听得仔细些,却突然被赫连徽一把抓过来。
“去睡觉!”凶神恶煞一般凶狠。
“好!”不是我胆小,是他那双充血的眼睛太吓人了。
酒力作祟,隔壁虽然一直没有消停,我却渐渐睡死过去。
天亮的时候,庄里的侍女叩门说送了梳洗的水过来。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看到赫连徽仍旧坐在昨夜的椅子上,不知是起得太早抑或一直没睡。
收拾完毕,我到隔壁去找三师兄和卫潇一块儿去吃早饭。
三师兄不耐烦的开了门,堵在门口不但不让我进,连往里面看一眼都不准。
“怎么了?卫潇生病了吗?”
不让看,我偏要看。撑着脚伸着脖子也只看到床上的帷幔依然紧拢着,卫潇还在睡?
“咳,他有些不舒服。”三师兄眼神闪烁,“你们先去用饭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他,他要晚一些才能起来。”
“呐,走吧。”我回身叫赫连徽,若嫣听到我们说话也从房里出来。
赫连徽挺着死人一般难看的脸转身往外走,背影竟有几分萧瑟。
他东西没少吃,可吃没吃出味道我就不知了。
“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啊?”我很有诚意地问。
对方的嘴里只有吃东西的“吧唧”声,头都不抬。若嫣更是事不关己地四处打量。
“用不用我们拿点东西给他们去吃?”
这回倒是不用他们答话,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在旁边说道:“不用劳烦几位了。老爷给吩咐过,不能过来用餐的客人,我们都要把饭菜直接送到客房。”
吃完饭,正要回去看眼卫潇怎么样了,却见容管家挥着羽扇满脸是笑迎面而来:“擂台已准备就绪,容某特来请小公子前往。”
唉,还怕我跑了不成?
没有办法,我只得直接去演武场。
因我的关系,容管家给若嫣和赫连徽加了座位,我提醒他还有两个朋友要过来。
今日的架打得着实没劲,上来的都是软脚虾。这一波打下去,更多的虾米跳上来。我就不明白了:最后上的不应该是厉害人物吗?
过招的间隙,我不无无聊地往擂台上设的几桌席位看过去,若嫣和赫连徽中间的座位依然是空的。
“还有哪位愿意一试?”容管家的手下站在擂台边上吆喝,我想着待有个差不多的上来,就输了让位。
涣柳虽好,但我朝广袤的万里山河尚等着我去一游;小姐虽美,我却不想在连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下步入洞房。万一揭开盖头发现她真的和师姐差不多的模样,我恐怕会有□□一般的罪恶感。
这次倒是没有上来虾米,该人肥胖的身躯直逼肥硕的螃蟹。螃蟹举着大砍刀大叫一声奔跑而来,我轻轻一跃,跳上旗杆。与这个水平的人交手,我甚感对不住师父和小叔。蟹兄大概以为我会直接应战,没想到我会避开,跑出去的身子竟有些收不住,差一步就要掉下去。
台下的人可能都笑疲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人反应。我往台下看一眼,再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赫连徽的位子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出了什么事,让他不顾场合使出看家轻功?
“抱歉各位,在下稍有不适,稍后再来迎战。”
来到我们住的偏院,就听到一片咔嚓之声,顺着墙根往外溜的丫鬟小厮面上俱是惋惜之色。
三师兄和卫潇住过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价值连城的家具全毁在赫连徽一双铁掌之上。
难不成他在大师兄家砍柴砍出了癔症?罪过啊罪过。
“三师兄和卫潇哪儿去了?”房里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那二人显然不是在他来之后临时逃走的。
赫连徽眯着的眼睛狠狠盯着我,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有话好好说不行?”
“你真不知他们去哪儿了?”
“那个,赫连兄,我一直在擂台上辛苦忙碌,你怎么还来污蔑陷害我?”
莫非这俩人偷着跑了?
赫连徽又瞪了我一会儿,终于有点累了转移视线,“哼”了一声,眼观床榻继续思索。
我们说话的功夫,涣柳山庄出去报信的仆人带来了许多的人,容管家也到了。
“小公子,这是令兄让我转交的。”
赫连徽抢先把纸条抢过去,我站在他身旁勉强看清上面三师兄蹩脚的笔记:二小姐心有所属,请助一臂之力。
原来,赵二小姐的心上人是府中花匠,无奈老父不满意,这才有了此次江湖盛行的比武招亲。但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的是府中下人已经认清了以后做主的是二小姐,现如今就已经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了。
重新回到擂台之上,我一巴掌拍碎了三张桌子,台下再无人上来。然后照着容管家交代的说辞,讲明我是代家兄来比武,赢过了我,家兄再上场。既然无人能胜得了我,赵二小姐便成了我未过门的嫂子。这种妹代兄拜堂、弟代兄打擂的事历来不罕见,再加上有实力抗议的人几乎都被朵雷收拾个遍。无望入赘,没有必要挑起事端和老赵家产生过节,众人含含糊糊地便开始祝贺赵二小姐觅得如意郎君。
可怜我为别人做了半天嫁衣裳不说,到最后连美女的模样都没见着。
好不容易交代完擂台上的事,转过头来想跟他们抒发一下失落的感慨,却发现赫连徽和若嫣都不见了。问过旁人,均说不知,我匆匆出了山庄往得月楼赶。
走进柳林中时,恰看到这俩人正打得难舍难分。双钺对软鞭,看得我眼花缭乱。
高手过招,我谨记师娘的教诲,多看一眼是一眼,学会了便是自己的。所以没有急着上前拉架。
可赫连徽不知为何打着打着使上了全力,招招夺命,若嫣却是守多攻少,渐渐落了下风。
“卫潇哥哥!”
这一喊果然管用,赫连徽招式迟滞,若嫣借机纵了出去,飘若轻羽,绝顶轻功令我望尘莫及。
我还在看着若嫣消失的方向出神,利刃直直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和他们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