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路多坎坷》暮雨寒

13、第十三章

　　又等了几日，我们终于等到了日夜兼程赶来的大师兄。纵然大师兄是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子，在见到我大侄子的那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继而泪湿了他宝贝儿子的衣襟。
　　可惜的是我那侄儿面对他爹的铁汉柔情不懂欣赏，十分煞风景地说：“叔叔，哭，羞羞。”二师兄几乎天天跟他说的话如今被他还给了大师兄。
　　为了长兄的面子，我只好忍笑。二师兄却不管这套，也不让人家久别重逢的父子多温存会儿，抢抱过孩子，故意指着大师兄问：“还认得他不？”
　　“叔叔？”孩子盯着他爹十分苦恼，可能是看着眼熟但又认不出来。
　　我看大师兄实在可怜，就说：“宝宝，这是爹爹呀。”
　　“爹爹？……”大侄子想着想着小嘴就撇了起来，二师兄如愿以偿地欣赏到了父子俩抱头痛哭的场面。
　　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我由衷感慨：“大师兄，你别怪孩子认不出你。看你现在的模样，要在别处，我也不敢认了。”
　　二师兄也说：“刚才我差点要跟他对暗号了。”
　　“那到底对了没有？”
　　“没有，”二师兄摸摸鼻子，“他直接把欺霜*搁到了我脖子上。”

　　跟随大师兄来的还有破月门的几个手下，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于婆婆是专门来帮忙照顾孩子的。看她的身手，想来在江湖上不是无名之辈。
　　看大师兄基本回复到正常的思考状态，我便询问他三师兄和卫潇的状况。
　　闻言，大师兄略皱下眉：“卫潇伤得够重，要不然你三师兄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去找我，要不是路途遥远，师父他们也得被惊动了。好在他们门内人才济济，各种珍贵药草也都齐全，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长时间的休养是必需的。”
　　算起来赫连徽也差不多快回到庆城了，多一个人照看，卫潇的情况应该会更好些。

　　他们一行人且住一晚算作休整，隔天我们便启程。
　　临行前一晚，二师兄去和张大人及他那班捕快兄弟辞行，回来的时候一向没心没肺的他也难免感伤。
　　我问他：“你可见到了张小姐？”
　　“见了。”二师兄无精打采。
　　“她怎么说？”
　　“她恭喜我找到了份不愁吃饭的差事。”二师兄说完这些话就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和张小姐那些从前。
　　第二日清晨，我们一行人趁街上人少想赶快出城，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二师兄的那班兄弟等在外头。
　　都出了城门二里地，二师兄的神思还没从适才惜别的情绪里缓过来。
　　大师兄严肃地叹息说：“二东，要说做人，你是我们兄弟里最成功的，连百姓都自发地来给你送行。”
　　可不是，除了贼人这一县城没几个盼着二师兄走的，特别是他经常光顾的饭庄，掌柜的得哭好几天。
　　“大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二师兄被大师兄的称呼从伤感里抽离思绪。
　　“我想着挺久没人这么叫你，你会喜欢来着。”
　　二师兄欲反击，却见于婆婆他们满脸兴趣地看热闹，基于不让外人笑话的原则，他咬牙忍了，只是在趁那几人的注意力全被孩子吸引了去的时候，在大师兄身后恶狠狠地低咒一句：“大北！”
　　我跟在最后头，清清楚楚看到起先在马背上坐得稳稳的大师兄，身体随之晃了好几下。

　　有大侄子作伴，一路上不嫌寂寞。顾及他的健康，赶路的速度自然不快。大师兄除了惦记家中对他父子俩翘首以盼的嫂子，对这种状况也很享受。二师兄更是乐得和大侄子每日切磋飞龙探云手，我家侄儿的功夫日益炉火纯青，我被逼无奈只好把身上带的宝贝换着地方藏。
　　这一日终于到了庆城，得月楼遥望可及。
　　“福儿，咱们先去瞧瞧你三叔再回家找你娘。”大师兄和他儿子商量。
　　没有眼色的二师兄拉了大侄子的小手，傻笑着说：“阿福，快看你小叔，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来，咱问问他，是不是有个相好的在这里啊？”
　　我忍住不断往上翻的白眼：“你哪知眼看到我咧嘴了？”
　　大师兄身子一转，把儿子从二师兄的魔爪里解救出来：“你俩吵嘴别带坏了孩子。”末了加上一句：“老小，开心又不是丢人的事，为什么不承认？”
　　“就是，就是，”二师兄典型的人来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跟兄长们说说，我做不了主，还有大师兄呢。”
　　看得出来得月楼的人都在忍着笑，我不想再被人看笑话，索性不理他。
　　其实一路上下来，于婆婆他们早没了最初的拘谨。这个时候，素以仁厚著称的于婆婆笑着插嘴道：“赵家小姐下个月初就成亲了，她专门差人送了请柬给小公子，叮嘱小公子回来后务必赏脸。”
　　这下可好，二师兄更来了精神，非要跟于婆婆打听赵小姐是谁，直到到了得月楼的后门，还没停嘴。

　　只是我们万没料到，迎接我们的竟然是满院的刀光剑影。
　　三师兄作为我破月门本辈弟子武功最强的那一个和卫潇他哥打得不分轩轾。
　　若嫣在旁边干着急不知怎么办，见到我们明显松了口气。“几位来的正好，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分开他们。”
　　大侄子瞪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伸伸拳头。大师兄很不好意思地一边拽着自家儿子，一边问：“他们这是为何？”
　　二师兄接道：“俩男人打架多半为了女人。”说着加大了音量，喊道：“老三，你可不能给咱破月门丢人呀！”
　　添乱，简直。
　　“赫连公子要带掌门回京城，……，啊，小公子小心！”
　　我左手的剑去迎三师兄手里的映魄，右手的白金丝线缠上赫连徽的双钺。
　　我自然知道我的功夫不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我下狠手不是？
　　“你作死？”三师兄气急地瞪着我。
　　“没你的事，让开。”赫连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只是眼底寒芒闪闪。
　　未等我开口，就听一人在房顶处“啧啧”道：“热闹没瞧够，就被人给搅了。小娃娃，功夫不怎么样，勇气却不小。”
　　我抬眼去看，一个人正噙着玩世不恭的笑站在屋檐上。可任凭他脸上的笑容再深，眼底的那股深藏不住的狠绝还是让我心惊。一瞬间，我竟觉得多年前就被这双眼狠狠地注视过。
　　来人自房顶上飘然落地，打量了一下方才恶战的二人，“不错，两人的功夫都有长进。”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敛了气势，躬身施礼道：“师父！”“罗叔叔！”
　　那人却不理他们，径自把步子迈向我这边。
　　二师兄耳聪目明，三师兄那一声“师父”他听得分明，不管在场人多，急吼吼地质问三师兄：“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三师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家有话到屋里说吧。”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搀扶着卫潇从角门走了进来，柔和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令人甚感熨帖。
　　卫潇亲昵地靠在她身上，脸色有些苍白，见到那名男子，柔柔笑了很乖巧地叫道：“师父。”
　　他师父冷哼了一声，说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就别捅那么大的马蜂窝。”
　　卫潇也不说话，照旧靠在那女子身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别难过，咱们不理他，自己徒弟受了重伤，做师父的现在才知道，还好意思来教训别人？走，咱们回去躺着。”那女子说着便扶着卫潇往回走，“几位也请进来，远路回来，快歇歇。”
　　“走啊，难不成你们还想接着打？”卫潇他师父不敢回嘴，把气转到了三师兄和赫连徽身上。
　　一直都趾高气扬的两人此刻也只有灰溜溜听话的份儿，赫连徽看起来似极不甘心，可也不敢违扭他，蹙着眉头勉强跟着众人往卫潇的房里走。
　　教训完他们，卫潇的师父又转脸来看我，示意有话和我说。
　　到底是亲家的长辈，我虽不大乐意，也只得听话地落在众人后头。

　　“小朋友，你的缠魂是跟谁学的？”他盯着我的右手手腕问道。
　　“呵呵，它叫缠魂么？我小叔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小叔是谁？”他直视我的眼睛。
　　我的心忽得一跳，心底里竟有些许的骇意，但还是尽量保持着笑容回答：“我小叔就是我师父的弟弟啊。”

　　（欺霜* 剑名）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好多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