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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惶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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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光幕消失后,似乎是无比熟悉又恐惧的地方,幽暗的灯光,迷宫一般的甬道,没错,就是他们转来转去不知如何出口的暗室。
“小寒说对了,我们没有离开这里,只是回到了过去。”季颜紧紧拽着孟旸,喃喃自语,神情极度震惊。基本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惊恐万分。还有人表情更夸张,杜宏伟瞪目哆口,指着不远处,“我我我,我刚好像看见有人进去了。”
众人的心顿时又提到嗓子眼,顺着杜宏伟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昏暗的羊肠通道里什么也没有。
杨帆努力咽下了口水,小声问,“你看到什么人了?”
“我不知道,”杜宏伟舔舔干涩的嘴唇,“我没用异能,就是随便一瞥,好像有人进了墙壁。要不然,让孟旸去看看?”
季颜真想对他翻个大大的白眼,极不情愿。林小寒却挪过来对她耳语几句,她猛然一惊,拉过孟旸悄声吩咐。
大伙就见孟旸急急跑过去,寻到了一处墙壁,使劲地敲了几下,又贴着门大声呼唤了几句 “里面有没有人”之类的话。然后又返身回来木木地说:“是响了一声。”
这么大动静,难道不怕基地的人出来捉拿他们吗?被孟旸的举动吓得胆颤心惊地众人同时也感觉奇怪,这是干什么?
“我们快走吧,”杨帆背着个人,有点吃力,“这里好像没有人,赶紧趁机离开。”现实像是要嘲弄他一般,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枪声。
好几个人都不禁下意识地抱头缩身,齐齐望向林小寒,眼神中流露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往哪儿逃?林小寒只是沉默不语、神情漠然地拉着依旧在发愣、不知在想什么的厉夏。
众人又急又气,关键时刻林小寒怎么靠不住了?听着枪声越来越密集,杨帆干脆朝相反方向拔腿就跑。有了带头的,其余人纷纷跟着。季颜见林小寒仍站着原地似乎在四下犹豫什么,于是上前用右手一把抓住她,左手拉着孟旸,奔跑起来。由于林小寒还拽着厉夏,这怪异的四人连体队形加之林小寒本身的原因,让她们速度大降跑在最后。
刚到了个三岔口,特别猛烈的爆炸声连续传来,顿时灰尘混合着硝烟充斥着过道。季颜被熏得双眼流泪,下意识用手去擦拭,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人呢?可浓烟遮挡了视线,让她根本看不清周围,昏头昏脑中,她张大嘴想喊,又猛然记起这危险的境地。这一停顿,烟灰冲进了口腔,呛得她十分难受,痛苦地捂着嘴蹲在地上,耳边却传来孟旸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远,似乎返回了她们刚跑过来的地方。她一着急,强撑着起来想要去追,手腕忽然被人捉住了,林小寒的声音在耳边悄声响起,“快跑。”
季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去拉旸旸回来。”
“孟旸显然是往回跑了,她一个人不怕什么,你跟过去就只有被擒的命。”林小寒见情况紧急,不由分说地要去拽季颜。
理智上季颜知道自己会是孟旸的累赘,但感情上她是绝不能看着爱人陷在危险的境地而自个逃跑。用力一甩胳膊,挣脱了林小寒,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瞬间没了踪迹。
林小寒下意识想去追,胳膊却忽然被人拽住,耳边传来杨帆哑着嗓子焦急的声音,“到处都是浓烟,呛死了,又看不清,不知道怎么走。”
无奈之中也顾不上沮丧,孟旸这大嗓门会很快引来敌人,自己身边还有个木然的厉夏要保护。林小寒只能无声地对季颜说了句“对不起”,随着杨帆走了几步,隐约见众人捂着口鼻,极力地忍住咳嗽。她立刻命令说:“李彬,发光。”
“会引来敌人的。”李彬支吾畏缩。
“烟这么大,你发点微光敌人看不见。”林小寒感觉有点呼吸不畅,万分着急,“我要借点光看清楚烟的涌动。快点发光。”这样一说,大伙都明白了,有出口的甬道能形成一个天然的“烟囱”,烟涌动的速度必然比在封闭甬道要快得多。
“就算被敌人逮住,也比乱跑被浓烟呛死要好。”杨帆声音嘶哑,双眼充血。他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小型火灾,虽说没有伤亡,但那刺鼻的烟雾还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长大后又从各方面了解到,这浓烟才是致命的首因。所以在充满了浓烟、如迷宫般的甬道中,他不敢托大,立即让大家停下,等待林小寒。不得不说杨帆还是有头脑的,这个决定十分及时,若放任大家一气乱跑,要不了几分钟非得窒息。李彬不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竭力控制着异能,不想让自己变得太亮。
“杜宏伟,你视力最好,看看哪个方向的烟流动得最急。冯建,你也来试试看吧。你既然能感知方位,那你再试试能不能感知烟流的方向。”林小寒努力想看清楚烟涌的痕迹,奈何跑得头昏脑胀,眼前一阵阵发黑,实在让她没有任何精力,而且她也没这个本事。
杜宏伟和冯建赶忙依言而做,片刻,两人得出了一致结论。林小寒点点头,毫不犹豫牵着厉夏走了那条浓烟涌动最急的通道。大伙纷纷跟上,急步了大约五分钟,浓烟中夹杂着一丝清风让大伙心喜,可心里这疑惑却越发大了。他们走的这条甬道明显有很大的向上坡度,感觉像是在吃力地爬山,明明大家都记得进入这迷宫时是向下走的,难道真的会是出口?数分钟后,前方透出的光亮让大家的步伐更加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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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最后的林小寒也是心里一喜,顾不得身体上的极度不适,拼命拉着厉夏吃力地爬坡。刚出了洞口后,她已经体力极度不支,眼前一阵阵发晕,刚想找个地方靠着休息下,那两个跑在前面的男生杜宏伟和冯建已经将她围住,大口喘着气说着——“我们刚才看了一下,没路了。仓库三面都是悬崖,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个洞口。”“或者我们能从洞口所在的峭壁爬上去。”
林小寒疲惫地抬眼看去,近在咫尺有个巨大的仓库她刚才竟然没注意,可见累到什么程度,甚至都不想再讲话,可是她还得强撑着说:“去看看仓库门能不能打开,想办法看看里面有什么可以借助逃脱的东西。”
几个男生依言而做。仓库的大门有密码锁,男生们试了下,发现居然没关,只是大铁门还是费了几人一番力气。借助着李彬的发光,找到了仓库照明开关,里面情景让大家愣住了。至少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中央居然停着一架直升机。
杨帆在仓库里奔跑了一圈,苦着脸直摇头,“门口的铁柜中有些设备,应该是检修的。其它再找不到什么了,就只有这架直升机,怎么办?谁会开直升机?”转身又赶紧出去找林小寒说了。天空已经隐约有点发白,这让他心里一顿,愁苦着问:“天要亮了,我们能逃出去吗?”
一只手还是紧紧拽着厉夏,另一只手揉揉太阳穴,林小寒提起一口气,坚定地说:“那就开直升机。”
杨帆大喜,“你会?”随后又觉得不可能,林小寒又不是富二代,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知道从没接触过的事物。
“我不会,但这么大型的机器,只要是买来的,总该有使用说明书吧。买新车不是有吗,我推测直升机也应该有吧,但愿在直升机里能找到。”林小寒远眺这片幽幽深林,黎明前更显得黑暗。
“好吧,我让大家都去找找。”杨帆也不想放弃这一丝的希望,招呼大伙去帮忙。没想到真的在直升机里找到了说明书,只是这说明书让看到它的人都觉得无可奈何。全是英文也还不算太难,毕竟都是大学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怎么也能猜出意思。困难的是书的厚度。就算是非常吸引人的小说,普通人看完这厚度的书怎么着也得一整天,更何况是本充满专业术语的说明书。而他们需要的却是时间。此刻众人心里只庆幸,他们还有个林小寒。
林小寒被推上直升机时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可谁也不会注意这个细节,只是将书递给她,然后满怀希翼地望着她。就连林小寒一直都紧紧拽着的厉夏都被挤到了一旁。
来不及拭去汗水的林小寒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快速地翻动地书页,片刻,虚弱地说:“杨帆,我来说,你来开。”
“能行吗?”杨帆手心里全是汗,紧张死了。
“你就当在打游戏。”林小寒闭着眼大口喘气,“现在你打开总开关。有英文标识的,你找一下那个红色推杆。还有,找个人去打开顶棚。”
“什么?”杨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仓库所处的位置以及刚进来的大门都不可能让直升机有出去的空间,只有上面才是通道。他赶紧吩咐,“杜宏伟、冯建,你们两个跑得快,赶快去找下顶棚的开关。”见那两人都依言跳了出去,他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直升机总共就六个位置,我们有十一个人,根本坐不下。这可是要飞在天上的,超载可是个大问题。”
“别管那么多,大家挤挤。只要直升机能升空就行。也用不着飞多高多快,只要不撞着树木电线之类的障碍物就好。这样即使掉下来,下面还有树林,大家也不会有太大伤害。”林小寒似乎已经忍耐到极致,牙关紧咬,死死地握着拳头。这时大伙才看出不对,刚想关切,却被直升机上跳进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大家一看,竟然是孟旸,不由诧异,这才想起一直没都见到孟旸和季颜这两口子。连林小寒都强忍着痛苦问:“孟旸?季颜呢?你没和她在一起吗?”
孟旸一顿,喃喃地说:“颜颜没在这儿,颜颜去哪儿啦?我要去找颜颜。”说完还不待众人反应,又跳了出去,转瞬不见。
这半分钟的变故让大家心里一沉,毕竟共同生活了大半年,同伴在险地走失,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如今大家都自身难保,也没人有劲力和能力去管其余人的事了。最后还是杨帆一咬牙,大吼一声,“大家都上来。”就在他正准备将推杆推动时,杜宏伟和冯建紧接着孟旸跳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打打开了一半,好像就停电了,灯也全灭了。”
一瞬间,杨帆觉得脑袋都炸开了,哆嗦地跳下直升机,抬头极力望去,十来米高的仓顶像两扇门一样向上打开了一半,明显看出倾斜的仓顶,只在中间露出一块隐隐发亮的天空。他真有哭的心了,就算他是开直升机的高手,这么狭小的空间,也不可能飞出去。怎么办?谁能有办法打开仓顶?异能,想想,好好想想,谁的异能可以打开仓顶?头发都快被揪下了也没想出主意,直觉上又去找林小寒,才踏上直升机,眼前的一幕惊得他差点失态。林小寒死死咬着嘴唇,身下不断渗出水。当代年轻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昏头昏脑下,他有点口不择言,“别别,林小寒你一定要忍住,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机。”
要不是情况危险,众人都想要吐槽了,生孩子能忍得住吗?杨帆也知道自己说得是胡话,可几乎要绝望的心让他恨不得抓住每一根稻草,甚至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了,“小寒,你一定要撑住。顶棚只能打开一半,我实在没辙了。你忍忍,你先忍忍,帮大家想想办法好不好。如果我们都被捉回去,肯定不会有好日子的,你也想想这孩子,好不好,你的孩子也会和你一样一辈子做人家的试验品,孩子是无辜的,你一定不会想让这孩子被毁了一生吧。”
众人的脸刷得白了,挤得满满当当的直升机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片刻后,林小寒忽然发出的那若有若无的细微呻吟刺激了杨帆,他大吼一声,“妈的,干坐着等死啊,大伙都来想办法,你们的异能,想想看,怎么才能打开顶棚。”还未说完,不知哪个女生“哎呀”叫了一声,他顿感气愤,“添什么乱,叫什么叫,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是不是,是月亮!”挤在后面的安芸顾不上杨帆令人生气的口吻,急急地对大家说:“不是说顶棚打不开吗,我刚才探头朝上看了一眼,有月亮,而且是大大的圆月,很亮的。”
“现在这时候管什么月亮。”话才出口,杨帆就觉得不对劲,天明明快亮了,怎么出现月亮了。他探头一望,惊得眼珠差点掉出来,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空中间,似乎触手可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完美得像是上帝的杰作。僵直身体,他张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异相。猛地,却听见林小寒嘶哑着嗓子叫道:“厉夏,你干什么去!”回身一看,见林小寒虽满脸虚汗,仍然一只手死死抓住厉夏的手腕,而厉夏却面无表情,一个一个慢慢掰开林小寒的手指,好似极度冷漠的人一般缓缓走下直升机。
林小寒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厉夏,快回来,我不许。”
厉夏充耳不闻,只冷冷地对杨帆说了句,“去开飞机。”然后走到了圆月下。
一双猩红的血目陡然出现在脸前,吓得杨帆差点坐在地上,还未缓过神,一声凄厉不像人声的长啸响彻月空。
“厉夏!”林小寒这一声拼尽全力地呼喊,充满着绝望、痛苦和心疼。
厉夏回头了,满脸的泪痕,好似无助的孩子。她轻轻摇了摇头,头发神速地开始缩短又变长,身体开始急剧膨胀生长。所有人都吓呆了,大脑已经完全没有反应。
肚子传来的剧痛惊醒了被泪水蒙住双眼的林小寒,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句,“快去开直升机。”
足足过了十秒钟,杨帆才连滚带爬地坐上驾驶室,浑身颤抖推下了推杆。马达的轰鸣声震醒了所有人,这赌博式的未知让大家心里都忐忑起来。直升机前的巨怪借助锋利的爪子跃上顶棚,吐着蛇杏一般的舌头,轻松地将两扇顶棚撕开。
直升机开始晃晃悠悠地上升,里面挤得人太多,无法系上安全带,每个人只能随便找个什么固定东西抓紧。由于完全不熟悉操作,噪音又大,而林小寒的身体上痛苦导致她的声音虚弱,杨帆只能依稀听到指令。
在冲出仓库的一瞬间,天空又恢复了正常。可是往哪儿飞?杨帆急的大叫。林小寒用尽最后的力气低低地说:“找准一个方向,往有村镇的地方飞。不要向高山密林处飞。”
天际微微的发白,让杨帆迅速找到了方位,直直地朝东方飞去。控制直升机比他想象的要难太多,始终都处于颠簸状态下,让众人都感到阵阵恶心,谁也没心思和力量再去管其他人。等杨帆隐约看见远处有屋顶而兴奋地大叫并询问林小寒时,众人这才发现林小寒已经昏迷了。失了主心骨,杨帆在震惊心慌之下不知碰了什么按钮,直升机急速下降,众人不由地大声呼叫。所幸飞的慢、高度又低,下面全是树林,大大缓解了直升机坠落的冲击。即便这样,众人也被吓得够呛,足足过了十来分钟,才慢慢缓过劲。可随即又被林小寒身下不断渗出的血迹给吓着了。
面面相觑之后,杨帆砸了下脑门,“我记得前面就有村庄,赶紧的,男生轮流背着,带林小寒过去。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厉夏,我们不管她了?”众人眼神中充满着愧疚,均是沉默,他觉得自己特别自私猥琐,当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尴尬地说:“先救林小寒,我们一定要救活她,绝不能让她出隆!
众人跟着拼命地点头,背起林小寒,朝着村庄方向跑去。古代山谷的生活锻炼了大家,约莫十来分钟后,终于见到了真实有人烟的村庄,只是这村庄实在破败,几乎没有年轻人,连个土门诊都没有,更别提医院了,村里人讲话方言又重,他们一点听不懂,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曾在大都市打过工的老人能勉强说出普通话。当杨帆提出借辆车带人去医院时,老人却十分为难,村子里就只有那种很破的三轮柴油货车,而且也只有几家才有。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行人看上去太可疑,这山中贫瘠小村庄一年到头也没有外人来,可他们却背着个孕妇从深山老林中过来,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钱,拿什么让村里人相信帮助他们。
杨帆急中生智吓唬起老人,说他们是国家机密单位的专家,乘直升机去执行机密任务才不能带手机和身份证明,因为飞机出了故障才导致他们来这里求助。至于林小寒,他干脆编了个大来头,说是高官的女儿,顺便搭乘要去看望父亲,结果因为受了惊吓导致早产。他还让老人去找村长来,伴着脸尽量拿出派头威胁说,如果高官的女儿出事,谁也担待不起。见村长似乎在犹豫,他赶紧使了眼色。
接受到信息,安芸机灵地扮起了红脸,她夸张地告诉村长,直升机价值几千万,是国家财产,国家会派人来修的,如果村里人能帮他们保护好,一定会有奖励的。
听到有钱拿,村长忙派人查看,山里人脚程快,十来分钟后便回来证实了安芸的话。这下村里人有了干劲,两辆三轮货车带着他们,走上了颠簸的山路。七弯八拐的,大伙都火急火燎。安芸等几个女生抱着林小寒,内心不断地再祈祷,他们已经丢下了厉夏,又怎能让林小寒再生不测。
出了山,又开了一段,才到了一个不大的镇子。在他们看到一栋破旧的三层楼房上印着“坪林镇医院”的红字时,心这才稍许安定一点。然而等他们急急将林小寒抬进去后,医院却不给治疗,一定要他们先凑钱。大家都急的发慌,甚至拽过送他们来的那两个村子里的人,证明他们有值钱的直升机在山上,不会逃跑的,并请村子里的人作保。村子里的人也跟着附和。可是这借口糊弄下村子的人还可以,那镇上的医院可是唯钱是论,不管什么理由,就是不见钱绝不手术。大家威逼利诱,甚至将林小寒的身份编的高高的也不见医生有任何动容。眼看着林小寒越来越不好,大家真得要失去理智了,杨帆等人冲进了手术室,摸了几把刀,随手抓了一名护士,大叫,“马上救人,否则大不了一起死。”
这下可惊动了医院里的所有人。一个肥头大耳自称是院长的人赶来赔笑,大谈医院的困难,还说如果真是领导的孩子,只要能打个电话给证明一下,他绝对马上给手术。然后话锋一转,又隐隐威胁起来,说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谎言怎么证明,不可能的事,大伙也做不到。红着眼,互相看了看,安芸和两个女生趁着围观的人对女生们的放松,一个健步将院长围起来,安芸接过杨帆手中的刀,让其余女生压住院长的手臂,她则在院长脖子前挥舞着刀,恶狠狠地说,“我数三下,再不救人,你他妈的就去死吧。”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骂人。
也许医院闹事的人太多,院长见多识广并不见如何害怕,只是一味的点头说马上救,却不见任何人动作。这时十来个警察也围上来,大伙心里一沉,杨帆已经不抱希望对警察吼道:“抓我们可以,但求你们让医生救救我们朋友。你们是警察,不会见死不救吧。”
有个警察发话了,“救人可以,你们先放人,不然医院闹哄哄的,怎么救人。”
杨帆他们也不是呆子,“让医生先救人,救了人,我们再放人。”
林小寒的生命迹象就在双方正在扯皮中一点一点流失,抱着她的女生已经哭出了声。正在绝望之际,人群忽然分开,十个带着墨镜的高大西装男分两排站立,中间走来一位容颜艳丽的女子,高跟鞋的“哒哒哒”声铿锵有力,身后跟着另一位身处高挑的女子,这女子从拎着皮包里掏出一叠钱狠狠扔在了院长的脸上,轻蔑地说:“马上救人。”然后转头对警察报出一串手机号码,高傲地说:“这是你们省长的电话号码,要么你们现在滚,要么我马上打电话。”
警察看看院长,院长对那两个女子点头哈腰,又赶紧对警察打招呼。警察也是看人说话,见那两个女子周身气派,又有保镖,知道非富即贵,也不愿意多事,便撤了。围观的群众见没有热闹看,也都散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亮了,大伙颓唐地坐在门外,一晚上的折腾让大伙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这时过道那头气喘吁吁跑来两个人,大家愣住了,居然是厉夏和孟旸。
“林小寒怎么样?”厉夏顾不上喘气,扒着手术室的门缝往里看。大家见厉夏穿得十分滑稽,衣服和裤子明显大两号,好像是偷来的,又见那艳丽女人抱着孟旸热泪盈眶,均感到疑惑。
孟旸木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容,弱弱地喊了声“姐”,又四周张望,急切地问,“颜颜呢,他说颜颜在这儿的。”
孟旸的大姐孟昕面露疑惑,“他是谁?你是一直在找季颜吗?你打电话说你在坪林县医院,让姐姐带钱来救人,怎么你才到?”
孟旸睁大着眼睛,拼命地摇头,“没没,没打电话啊。我一直在找颜颜。有个人,蒙着脸,拿着衣服让我去找厉夏,那个人还让我告诉厉夏,两年半后,大年初一别回家,危险。”她指指厉模炙担“那个人还说昭站驮谡饫铩⒁皆海秸饫锘峒窖昭盏摹Q昭赵趺床辉冢俊
杨帆听不下去了,很是内疚地说:“对不起,孟旸,我们真的没见到季颜。”
“等一下,”孟昕更加奇怪,“旸旸你没打电话?不可能,明明就是你的声音,姐姐不会听错的。”
“难道是陷阱?”杨帆有点像惊弓之鸟,顾不上礼貌,直接插嘴,“也许基地有其他异能者能模仿别人的声音,然后诱惑你们到这儿?会不会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此言一出,大伙的神情又紧张起来。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有个护士抱着个包裹的婴孩出来,神情颇为惋惜地说:“这孩子身体上有点异样,不过现在农村污染太厉害,这种情况呢我也看到过好几例,去大城市做个手术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有钱,没问题的。对了,”她这才想起问了句,“谁是孩子的父亲。”
“人怎么样啦?”厉夏根本没理会,焦急万分地要往里面冲。护士赶紧挡着她,规劝说:“急什么,医生还在缝针呢。以我多年的经验,大人应该没事,只不过可能之前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有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你也看到了,我们医院的这医疗水平不行的,你要是想让产妇得到好的治疗最好还是去城市的大医院。我们有救护车可以送去的,我给你电话,你们自己谈价格……”
护士还在极力地推销救护车生意,厉夏却一把夺过孩子,怔怔地看着,声音低沉,“孩子有什么问题?”
估计是这些年未婚生子的太多,护士不再纠结孩子父亲的事,麻溜地安慰说:“你甭看咱们这儿到处都是山,绿油油的,风景很好,其实啊,山下那些污染企业多的是,没人管,农村那些河啊地啊,都不能看。前些年,生/殖/器畸形的婴儿还很少见,这几年,我们每年都能接生两三个这样的孩子。不过也不要紧,就是花钱做手术吧,早做比晚做好,你让孩子的家人去大医院看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畸形?”围拢过来的众人面露吃惊。本来众人心里是想问这孩子和厉夏的关系,现在这个时刻孩子出了状况,肯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都暗地里担心。
“我看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详谈吧。”孟昕在这个时候发话了心中一动,在听到“异能”这个词语时,她便心里一动,直觉上告诉她,巨大的内幕也许就在眼前了。
“对对对,”杨帆等人赶紧附和,这里毕竟离基地不远,谁也不能说就是绝对安全的。可是跟着孟旸的姐姐就安全吗?谁也不敢保证,但谁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他们还有个林小寒要考虑。
得到大家的同意,孟昕充分展现了她的干练,迅速安排好一切,只是安抚孟旸花了不少心思。
孟旸非得要去找季颜,而作为姐姐、又从杨帆等人的神情中感觉到危险的孟昕自然是不同意。
孟昕身边的高挑女子笑眯眯地对孟旸说:“旸旸还记得我吗?你从家里跑出来后曾给我打过电话啊,我还让你不要立刻回家,还教你用你姐姐的银行卡呢,你记得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琪,可是你姐夫呦。”这话瞬间招来爱人的一记白眼,她调皮地清清嗓子,“旸旸你想想看,是你一个人找你的颜颜快呢,还是我们大家一起找颜颜快呢。你和姐姐姐夫先回去,然后我们发动大家一起找,保证很快能找到你的颜颜,不然的话,旸旸你一个找,那要找好久好久。旸旸要好久好久才能和你的颜颜见面呢。”
“可是。”孟旸才蹦出了两个字,朱琪赶紧又说:“旸旸放心,我们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回来的。”就这样,在好似哄着小孩的情况下,才带着孟旸离开了。
孟昕将大家安排在一处疗养度假的山庄,周围布满了暗哨和保镖。这是孟家持股的产业,是专供富人休养放松的地方,有很好的医疗条件,林小寒得到了医治。不过唯一令大家稍许担心的是,按照这半天的汽车路程来说,确实离着基地不远。
待众人好好休息了一整天后,孟昕召集了大家,“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见大家犹豫着颇有戒心,她直言不讳,“我和你们也说句实话。如果你们所说的基地就是广达制药的分厂,那肯定和我们孟家有关系。其实我来这里也是有所怀疑,我们孟氏企业每年都有大量的资金汇入湖北的这个分厂,但我没想到其中的情况这么复杂。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分厂是在湖北的腹地。”
“这么说,我们是在湖北了,怪不得都是山呢。”杨帆茫然地说:“你们是一家的,我们又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因为我家旸旸和你们一样啊。”孟昕在套话,“广达制药名义上属于我们孟氏,但实际由我爷爷和二爷全权掌管,根本没有人能插手,这两年动向也实在古怪。我这次只是找了个借口,过来探探虚实。”其实也不算是巧合。本来到湖北洽谈投资的事就是个打探分厂的由头,她作为孟氏的接班人,路过这个地方,顺便到自己家下属的分厂去视察一番也是正常。但根本没能接触到核心厂房,只在装潢不错的接待楼里坐了坐便被客气地“请”了出去,她有些不甘心,住在了离分厂不远的镇上的破旧旅馆中,和爱人商量对策,没想到天还未亮竟接到了孟旸的电话,她赶紧带着爱人过来了。
既然孟昕都交底了,杨帆等人见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便也说了经过。
听完,孟昕陷入了长思,她两个爷爷到底想干什么,感觉有点恐怖。脑中思绪混杂之时,有个声音突然响起,“小寒曾经和我说过,基地设备很先进,电脑之类的都有一定的智能,如果真的和广达制药有关系,可想而知,广达制药的科技水准和防卫水平也不会低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调查出这里的,说不定也是基地故意让你们知道这里,布了个什么局。”
孟昕听妹妹介绍过这个女孩,一夜都陪在那个躺着的女子和婴儿身边半步不离的厉夏放佛老了十岁,本该朝气蓬勃的美丽脸庞布满了沧桑。这让孟昕很是同情,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温暖,“广达制药确实不好调查,但现在大额转账都是靠着银行,所以只要银行里有熟人,搞定很简单。你要知道,所有的大型银行和我们孟氏都有良好的业务关系。”
厉夏机械地点点头,“等小寒稳定了,我要带她和孩子回家。”
“现在这个时候回家,你不怕再被抓?”杨帆挺难过,他其实是想问孩子和厉夏的关系,但看到厉夏的脸色很差,实在问不出口。
“下面一步该怎么做,这一定要从长计议,不能急的。林小寒的情况你也听医生说了,她不一定能醒过来,这个时候需要持续的治疗,我们孟家有这个条件。”孟昕觉得头疼,她妹妹时时刻刻嚷着要去找季颜。刚才爱人朱琪打来电话,分厂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听杨帆他们说分厂有暗道,爱人也在整个厂区找了几遍,硬是没有任何发现,她想彻查,但又怕去的人口风不严,查出惊天秘密来,孟氏无法承担。思来想去,还是让爱人先派信得过的保镖将分厂封闭起来。至于如何和妹妹交代,她都找不出借口。现在厉夏又来添乱,非得回家去,这种情况回去,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如果学校知道,很容易就会牵连到孟氏,万一学校报警——天啊,她都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烂摊子。
厉夏倔强而又绝望,“我知道,她太累了,醒不过来的,我不能让她躺在这冷冰冰的地方,我要让她待在有父母,有孩子,有我的家里。”
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黯然不语。昨天医生已经重新给林小寒缝了针、全面检查了身体,除了有点失血过多外,其余一切正常,但就是没醒过来,用针灸刺激手足,也有轻微的反应,医生也说不出原因,只说再等等看,如果72小时后醒不过来,很可能就成了植物人,最糟糕的情况是就在昏迷中死亡。这种情况下,医生的建议是家人的陪伴对昏迷的人复苏大有裨益。所以厉夏要回家也是情有可原。
医生不了解内情,提出这样的建议让孟昕为难,但她却不好拒绝,“你要明白回家的风险,而且我希望,”她有些尴尬地说:“别牵扯到我们孟氏,可以吗?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我这种废材谁会注意,只求你们不要将孩子和小寒的事说出去。”厉夏轻轻地点头算是同意,众人的眼神也不再顾及,漠然转身而去。又过了两天,确定林小寒一时半会儿真不会醒来了,孟昕安排专车送厉夏她们回家。
厉夏不想也不问其他人的去向,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只有林小寒母女。趁夜回到家,跪在双方父母面前,她失声痛哭,将经历地一切都告诉了父母。这巨大的变故压在了两家人身上,可怎么办呢,日子还得过,所有的一切都得承受。所幸,慢慢归于平淡,厉夏褪去了浮躁,仔细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幸福,直到两年半后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