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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家味 ...

  •   厉夏从没想过“近乡情怯”这个词会有一天用在自己的身上,当熟悉的环境渐渐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像是激动,反而有点胆怯。此刻已经是午夜一点多,小区里寂静地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她用微微颤抖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冲下楼的厉爸厉妈顾不上言语,按照女儿的嘱咐,悄悄将林小寒和女儿迎进家门。安顿好一切,这才打了电话给对门的林小寒。不到十分钟,林父林母就急匆匆过来。厉妈将门打来一条缝,见是邻居,神速将二人让了进来,赶紧关门,样子十分紧张。林父低声地问:“干嘛不开灯,拿个手电筒?你家电路有毛病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干嘛让我们这时候过来,还静悄悄不能惊动任何人。”

      厉母深吸一口气,嘴唇发白,“等会无论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发出声音,至于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让夏夏和我们说吧。”

      厉夏回来了?为什么是半夜到家?而且厉家还鬼鬼祟祟的。直觉上感到不妙的林父林母在踏进厉夏房间后,差点晕厥。床上躺着的人是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女儿?明明好好的在国外,怎么转眼竟成了植物人,谁能接受的了。

      厉夏快步上前扶住了两位老人,让他们靠着林小寒坐在了床边,然后又让自己父母坐下,自己则“扑通”跪下,哽咽着叙述着她和林小寒的离奇悲惨的遭遇,最后痛苦地望着母亲,泪流满面,“妈,女儿是个怪物。”

      林父林母本来是看着女儿不断地落泪,听完了厉夏的哭诉,完全忘记了反应,木木的没有一点表情。

      厉母倒是哭了出来,抱着女儿,心疼不已,“不是不是,我女儿不是怪物。真的,夏夏,妈妈没骗你,你还没满月时就变过,真的,很快就变回来了,没事的没事的,你和正常人一样的。”

      “不可能吧?”厉夏被她妈的言论给惊着了,胡乱抹了把眼泪,“我没满月就被闪电击中过?没满月能出屋?即使能出屋,那么大点孩子被闪电击中能活下来?”

      “不是不是,”厉母忘记了哭泣,眼神躲闪,颇为尴尬。

      厉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脸面,我来说。是我和你妈被闪电击中过。那个时候我和你妈都准备结婚了,所以也就,也就经常黏在一起。”他还是老脸一红,有点结巴,“那天我借了单位的车子,带你妈去、去市郊的山上玩。那个、那个时候人也少,谈恋爱都喜欢独处,是吧。我们待得地方很偏僻,没有人。那天呢,下午的时候,天气,嗯,变得有点阴沉,我们也没想到会下雨。就就,就是,”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鼓足了勇气才蔫蔫地说:“我和你妈,就是,怎么说呢,年轻人嘛,就是,兴致上来了,就在树底下铺铺、铺了个毯子,然后就就,就那什么,然后,突然就,打雷闪电了,然后就,我们就被击中了。但是,确实也没什么事,就,我们就回家了,然后你妈就怀孕了,然后我们结婚,然后你你你,有了你。”

      厉夏可不像父母那样保守,直接发问,“这么说你们正在做/爱时被闪电击中了?爸妈,你们确定就是那个时候怀孕的?”

      “嗯,基本就是这样。”厉父看了眼妻子,示意她来说,自己实在是没了老脸。

      关系到女儿,厉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我和你爸去山上的前两天,我例假才结束。此后的一两个月中,我就和你爸就、就“接触”过这么一回,你肯定是那是被我怀上的。”

      “妈你真的确定吗?”厉夏还是不太相信。

      “哎呀,我们保证。”厉父有点急,说了实话,“被闪电击中后,我和你妈惊魂未定的,都有点心里阴影,没敢再做出格的事,下个月你妈例假没来,我悄悄带她去了医院,确定怀孕,那肯定就是山上那次了。”

      “所以,”厉夏突然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你们都没异能,而我的异能就是变成怪物。”

      “不是的,女儿,你听妈说,”厉母极力安慰着,“只要不照月亮,错错错,只要不照圆月,你绝对没事的。真的,那个时候你出生才二十一天,晚上都是我单独带着你睡在床上,你爸在客厅打地铺。大概到了半夜,你哼哼唧唧地要吃/奶,我起来准备喂你。那时你奶奶和你外婆都建在,老一辈子的人,她们要求坐月子不能开窗、不能吹电扇、不能洗澡,我实在热地心烦受不了,就没听她们的话,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我记得那晚月亮好圆,你知道的,我们住的老房子,床就靠着窗户。我真的才感受了一分钟不到的凉意,正转过身来抱你时,你就变了。天啊,我形容不出来你那时的形象,反正太怕人了,就好突然变成一个妖怪。但你到底是我生的孩子,我虽然非常害怕,也不敢四处声张,悄悄地将你爸拽进来。”

      厉父接着说:“我当时也被吓呆了,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赶紧去拉上窗帘,结果,窗帘拉上,你又立即恢复正常了。我和你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俩坐在那儿,也不敢开灯,也不敢弄出动静,悄悄地商量。想来想去,也理不出头绪,家里面也没人有这样的遗传啊。最后不知道怎么说的,就讲到了被闪电击中的那次,我们就怀疑是不是有了什么后遗症。后来我们又在想,你怎么恢复正常呢?你妈说开窗前还好好的,我就去看了一下,发现我刚才光顾着拉窗帘,压根没关窗户,这就说明和窗户没关系,那就是窗帘的原因了。我狠下心实验了几次,真的只要一拉开窗帘,你就有变化的迹象,只要立马拉上窗帘,变化就立刻停止。这下子我和你妈都看出月光对你的影响,但那时没想到是圆月的作用,直到你过满月那天。那晚我们在餐馆宴请大家,我当时喝的醉醺醺的,你妈在到处和人讲话,是你奶奶抱着你。餐馆有人抽烟,你奶奶觉得呛,就走了出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外面。那天晚上也是月亮很亮的,我和你妈知道后都吓死了,可你却没任何异样。后来我们又悄悄实验了下好几次,你都是没动静。这下子我和你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去医院问问专家,但你妈坚决不同意,她怕如果去了医院,一定瞒不住的,你肯定会被人嘲笑着长大的。”

      “我辛辛苦苦生的女儿,我身上掉下的肉,就是怪物,也是我的宝贝。我不想你一辈子背着怪物的头衔生活,更不想你被当成什么小白鼠被医院、政府试验来试验去。”厉母又哭了,

      “没事的,妈,我没事。”厉夏也跟着掉了眼泪,这就是她的父母,最绝境的时候才显出他们的包容和依靠。她吸吸鼻子,忍住了哭腔,问:“后来呢?妈你从小就老是和我说晒月亮会黑得厉害,就是为了怕我变成怪物?”

      厉母点点头,“后来我和你爸实验了几次也不见你有什么事,这个心才稍微放下一点。你三个月大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你有变化的迹象,这次有经验了,赶紧拉上窗帘,你果然没变身,又恢复了正常。我往外一看,这才发现,天空中出现的是圆月,我猛地想起,你变身的那会也是圆月。后来我和你爸特地实践了三次,真的只有圆月对你有影响。所以我干脆就编了个谎话,说人晒了月亮会比晒了太阳还黑,而且黑了就不容易再变白,尤其圆月之夜更加厉害。我从你记事起就反复地给灌输这个谎言,后来见你确实讨厌起月亮,我也就渐渐放心了。”

      “最主要的是,我们发现随着年纪的增长,你也不会像刚出生那时碰到一点月光就马上变身,好象有了抵抗力一样。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趁你睡着时实验过,大概要半个多小时才有变身迹象。十岁后时间就更长了,大约要个把小时,而且全身都得照在月光下,光是一点月光已经不能让你变身了。这样我们才放心带你晚上出去。”

      月圆之夜,全身沐浴在月光下,一个多小时。基地那晚所发生的一切正好都附和这所有的条件。一想到,那晚的事,厉夏就痛苦地浑身发颤,“爸妈,你们为什么告诉我呢?”

      厉母低泣,“妈是不想让你一辈子背负着这里心理压力,妈更不想让你因为这个而自卑一生。妈想让你快快乐乐,像个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 可是妈,我宁可自卑一生,也不要去害小寒,而且还连累无辜的孩子。”厉夏难受不已。

      说到孩子,四个家长陡然都惊醒过来,尤其是林家夫妇,本来大半夜被叫醒就心有忐忑,又忽然见到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受到打击如同天塌了一般,再往下又听到厉家的叙说,脑子里已经不能思考。可“孩子”这个词触动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毕竟是他们的外孙。在手电筒微弱的亮光照看下,林小寒身边的小婴儿正睡得熟熟的,轮廓像厉夏,五官像林小寒。一种血缘上奇异的亲近在家长们心中蔓延。

      “这孩子有什么问题?”拉着女儿手不放的林母虽然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但身为母亲的本能,还是下意识地会关心。

      “孩子她,她是双性。”厉夏艰难的挤出了一句。

      此刻,稍微适应了情况的林家父母这才涌上了悲伤,泪水涟涟。

      “没事的,孩子再大点就去做个手术,不会有后遗症的。”厉母有点医学知识,虽然也伤心,但好歹女儿是完好的回来了,可林家的女儿却成了这幅摸样,任谁也接受不了。

      “不,”厉夏深深低下头,“朋友那里有很好的医生和设备,已经检查过了,这孩子情况和一般的畸形不同,她的生/殖/器/官是连为一体的,根本不能手术。”

      “怎么可能!”林母差点尖叫起来,泪水都忘记流了,“即便是正常的女性或男性,生殖系统也是可以分开手术的。例如女性的卵巢、子宫,都是能分开摘除的。即便是一体的器官,切除部分,以现在的医术也是不成问题。”虽然一直是处在厉母的手下,而且职位不高,但就医术而已,林母可是高出太多。

      “不,”厉夏已经心累地没力气了,“医生说,这孩子的生/殖系统像是全新的器官,很复杂,像是都连通在一起,内里的神经、构造,他们从没见过,完全没把握。”

      “全新?”林母极度震惊到忘了悲痛,愣愣地问:“这不可能啊,即使是突变,也不会出现全新的器官。这已经是属于新物种的范畴了。你,你是算人吗?”

      这话显然是对厉夏问的。厉母却抢先接话,“我家女儿当然是人了,不过是变身,但是恢复过来也还是人,你看,你看,好好的,绝对是人。”

      “不,我是怀疑,你家厉夏的基因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奇怪之处,”林母还要继续,却被丈夫打断了,“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面该怎么办,明天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总要有个计划。”

      厉夏抬起头,直起了身子,跪得挺挺的,“叔叔阿姨,爸妈,我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我就是一心想让小寒回来,我不能,让她躺在陌生的环境中沉睡。你们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懦弱也好,我就是一定得让小寒回到家人身边。不过你们放心,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带小寒和孩子走。我朋友的姐姐有点势力和人脉,应该可以放心的。”

      “你能活蹦乱跳地四处跑,小寒和孩子可以吗?”厉父红着眼睛,有些生气,“既然知道有危险,你为什么带小寒和孩子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林小寒有家人的陪伴能尽快苏醒过来吗。不就是为了让孩子在家庭的氛围里快乐的长大吗。是,我们无能,替你挡不了危险。但一家人在一起遇到事情可以商量,再难再苦再危险,家就是家。”

      厉母赶紧蹲跪在女儿身边,伸手拭去女儿眼泪,哽咽着说:“我们做父母的,哪会因为害怕危险而不管孩子的。”

      林母也抹去眼泪,将厉夏拉起来,“孩子,唉,叔叔阿姨都知道,你是为了小寒好,你是想让她醒过来才带她回来的。昏迷的人有家人陪在身边会更容易醒来,阿姨是学医的,这点道理,懂,你做得对,否则叔叔和阿姨得内疚死。小寒她,一直都非常聪明,我和她爸只知道女儿不用操心,女儿乖,从小到大,真的都没好好关心过她,她也不像别家的女儿会对父母撒娇,更不会要这要那,”说着,林母潸然泪下,“她就是这么可心。”

      “好了好了,”厉父发话了,“现在大家脑子都乱乱的,马上也快凌晨了,一夜没睡,也都没了精神,再商量也商量不出来什么,我看不如都先去休息一下,好好想想,孩子以后怎么办,尤其这个小的,毕竟是,”他想说孙子,又觉得也是孙女,一时卡住了,只好模糊地说:“毕竟是我们的第三代,怎么着也得管。”

      林父没了力气,跟着附和,“说得不错,就这样吧,一定得好好想想。明晚九点,我和她妈还是悄悄过来,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的受罪。”他看了一眼女儿,鼻子发酸,落下眼泪,“小寒她,你们先替我们照顾一晚。”厉父厉母忙不迭地点头。

      可是谁又能真正地休息呢?次日晚,刚到九点,厉母就开门悄悄让林家二老进来,其实一梯两户的房子,两家又门对门,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但四位长辈还是小心翼翼,尽着一切可能,决不让孩子们受到一点风险。

      又如昨晚一样,拉上厚厚的窗帘,闪着微弱的灯光,林父林母坐在床边拉着女儿的手,厉父厉母靠墙而坐,厉夏则抱着孩子站在床头。这孩子不像昨晚睡得那么安稳,怕婴儿的哭闹引起怀疑,厉夏只能一直抱着哄着。

      林母心中一软,昨晚太过于震惊竟忘看看孩子了,她招呼厉夏过来,接过孩子,眼神温柔仔细。虽才十来天的大,但这孩子的面目依稀有自己女儿和厉夏的影子。也不知是该悲该喜,只是眼泪忍不住又流下了。

      “别哭了,说正事要紧。”林父轻叹一声,对厉家三人说:“我和小寒她妈也商量过了,小寒,唉,还是我们接回家。一来呢,我们也担心,万一你们家有人来串门不小心发现了这情况,也不好解释。二来呢,虽然我们两家是对门,但我们也不能天天这样鬼鬼祟祟地到你家来看女儿啊,迟早得会被人发现怀疑的。我们想过了,如果有人到我们家发现了小寒,我们就说是在国外出事了,车祸啊生病啊,借口好找,怎么着都好糊弄过去。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尽量不会让人来我们家的。”

      “唉,这样也好。”厉父接着说:“我和小夏她妈也是这样觉得。不过小夏她说得也有理,怎么着也得防备一下。老林,我和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小夏和小寒呢,她们房间就隔着一堵墙,我们想法子在大衣柜那儿做个暗门,半人来高,能容一个人进出就行。正好衣柜挡着,也不会有人发现。如果有什么事,两个孩子可以随时从暗门跑到另一家,然后出去。你们看——”

      林父直点头,“好好好,还是厉总想得周到。”他一向这样称呼上司的。

      “什么厉总,这个时候不要说两家话,叫老厉。”厉父已然老了十岁,“至于这个孩子,有些棘手。”

      “爸,这种时候,还讲什么面子,我也不在乎面子。”厉夏赶紧插话,“小寒这种情况,叔叔阿姨要照顾她,孩子肯定是我养的,就归在我的名下,本来也是我的孩子。”

      “你急什么,”厉母安抚女儿,“你就是挺个大肚子回来,也是我们的女儿,还管什么面子。现在问题不是面子,而是不好对外说啊。不管说是你生的女儿还是小寒生的女儿,时间上都不对,八月份你们好好的才出国,九月份就有生了孩子回来了?”

      “什么!”厉夏大惊失色,“才过了一个多月?不可能!”

      “没错的,女儿,”厉母也是一脸地不解,“昨晚听了你说的,我和你爸都懵了,今天中午缓过劲来一合计,不对啊。你说你和小寒在山洞里面经过了大半年,可,可确实真的就只过了一个多月。你,是不是,记错了?”

      “妈,我怎么会记错。小寒十月怀胎,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厉夏心中杂乱不安。自从在山洞中见到林小寒那凸起的小腹,她的脑袋就一直处于混沌中。后来面对昏迷不醒的林小寒,她也想了很多。当时的痴愣不过是潜意思的逃避,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怪物,不愿意承认那晚伤害小寒的人是自己,不愿意去想如何面对小寒和孩子。只是最后,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良心到底不能让她懦弱下去。小寒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来维护自己,她又怎能无动于衷,又怎能再让小寒和孩子去过那种实验室小白鼠的生活。她宁可自己去死、宁可去做个怪物,也决不能让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小寒再受到伤害。再往后,小寒的出事也让她无暇顾及其它,而且年月日这种事,若不是刻意,谁会去注意。今晚母亲的提起,顿时让厉夏直觉疑惑不安,难道那个所谓的光门并不能时间流失?可是她们在古代确实是很长时间。那个光门到底是什么古怪玩意!她没有林小寒的智商,根本摸不到门道。

      厉母见女儿眼神发直,生怕又刺激到她,赶紧宽慰,“夏夏你别乱想,爸爸妈妈还有你林叔林姨都相信你说的。这些古怪的事,就像你,爸爸妈妈亲眼所见,实在无法解释。你也别多心,咱们不管这些那些的,就往前看,这孩子,我和你爸,也商量过了,把生日提前些,就说是你在上学时生的。孩子户口什么的,就交给你爸,他认识人多,就是苦了你,这名声,肯定是很难听的。”

      “再苦也没小寒苦。名声?只要小寒好起来,孩子平平安安,这玩意算什么。”厉夏回过神,苦笑了下,“那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两家长辈互相看看,林母伸手食指柔柔得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吐了口气,“既然交给厉夏,那肯定得姓厉,要不怎么掩人耳目。不过,小寒拼了命生下她,我想名字里要带个林字,不然我心里难受。我看叫厉林就挺好的。”

      厉家父母立刻点头,为人父母自然能理解父母的心思。人家女儿为了自家孩子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昏迷不醒不说,受了大难生下的孩子却还要装作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放在谁家身上也不能接受。所以林母提出名字中有个林字,他们肯定得同意。

      林父却皱着眉头,“厉林,这名字,有点太简单了吧。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家住对门,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我们。你们说,久而久之,会不会有人乱说?要是有人多心,这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不能吧?”林母犹豫着说:“要是捉夏夏和小寒的人知道,不用联想就会过来。要是其他人,再怎么联想也不会将孩子和夏夏、小寒联系在一起的。”

      “老林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人,聪明的多的是,谁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小心为上。”厉父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想事情都是拐了几道弯的。

      厉母也跟着说:“我们家老厉说得有理,有些人没事还能弄出点事,要是不小心保不齐真会发生什么。”她在官场多年,见过太多的无中生有。

      “要不,就叫厉森林吧。森林意味着生机,意味着活力,”厉夏本身的语文也不是很好,干巴巴说了两个形容词,也想不出什么了,只是神态沉重继续又说:“最重要的是森林这个词是中性词吧,可男可女。”

      这时四位家长才想起一个更头疼的事——孩子的性别,最终还是一起看向厉夏。厉母说得有点艰难,“这孩子毕竟是你和小寒的,你决定吧。”

      见厉夏迷茫犹豫,林母倒是发话了,“我看这样,现阶段,还是做女孩吧。这孩子整体像厉夏多点,说是男孩也不大像。而且做女孩子穿衣唔得严实些也很正常。等我彻底了解了孩子的身体,我们再研究决定吧。”

      厉夏频频点头。小区里三岁以下的男孩子到了夏天基本就是开裆裤,当然,也有小女孩是这样的,不过女孩子穿得整整齐齐不露身体,肯定也不会让人怀疑。

      “好吧,就先做女孩子。”厉父和林父都同意,只是这名字,他们总觉得有点别扭。厉母却说:“名字嘛,也就是个符号,别计较了。叫森林,肯定不会想到老林他们家的。现在我们该想想下一步了。老林你们家一定要想好以后如何应付小寒被发现的情况。孩子户口,就交给夏夏她爸。夏夏你,以后外面那些嚼舌根难听的话,你也别放心上。”

      厉夏摇摇头,“经过这么多事,流言蜚语算什么。妈,你和爸都在官场,我反倒担心你们。”

      “傻女儿,”厉父努力地笑笑,“现在这年代都开放成这样了,官场上就是有人想搞我们你这事也不算把柄。再说了,我和你妈只要你们平安就行,这官也不想升了。不想争权夺利了,自然也不会做别人的眼中钉了。”

      “你爸说得没错,单位不会因为我女儿没结婚就有孩子而开除我的,咱们还有劳动法不是。”厉母也挤出笑容宽慰女儿。

      “要不孩子的户口就别上了,瞒着吧,以后再说。”厉夏心里一阵难受,眼眶都红了,自己能不见任何以前的同学朋友,可是父母还得忍受着同事暗地里的指指点点。

      厉母叹气,“不行,瞒着更让人起疑。再说,也瞒不住的。这小孩子一哭,婴儿食品一买,外面再晒晒衣服,楼上楼下的,这怎么瞒啊?”

      “小夏你就别多想了,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孩子,”林母转而又对厉母说:“我刚想了一下,能不能想办法把我调到第一医院的病理科,那里是本市仪器设备最好的医院,我可以悄悄地研究下我们孩子的情况。”

      “我一定做到。”厉母十分坚决,“小寒的用药和营养液之类的,你也别担心,我有的是办法。再不然,现在药店这么多,也方便。”

      决定之后,趁着夜色无人,厉夏将小寒抱回了林家。

      其后的日子如流水,最艰难的还是最初的三五个月,平白无故地多了个婴儿,左邻右里闻风而动。背后的指指点点、有意无意地打探都让厉夏如坐针毡,她倒不是因为脸面,而是生怕传了什么离奇的事情让有心人听出,所以她和父母商量,干脆他们家自己透出点口风。于是最终版本就出现了,厉夏刚上大学就交了男友,结果暑假前就在学校外面的医院生下孩子,本来孩子是交给男生家的,后来男生家又反悔将孩子送过来了。当然这个版本使厉夏彻底成了周围家长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不过厉林两家倒是松了口气。脸面如何能和生命相比。

      时间一长,这“绯闻”也渐渐淡下去,毕竟如今的社会,未婚有子也不算什么事了。厉夏和林小寒房间的暗门在厉父林父的努力下神速地完工了,靠里面的大衣柜门一开,侧面便出现了个半人高的门洞,厉夏来往很方便,主要是照顾林小寒。女儿大了,洗澡换衣什么的,林父实在不便于照顾,所有重担都压在林母身上。可林母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才照顾了一个星期就闪了腰。厉夏知道后很焦急,每天晚上趁着夜色掩护溜进林家去照顾小寒,她现在力气奇大,这点事对她根本没有负担。有了暗门后,就更方便了。

      林家父母见厉夏确实对自家女儿上心,也就彻底安心,完全放手了。只是这样一来,没了长辈的“监视”,厉夏的某些旖念也轻易地冒了出来,浴室中为了林小寒而由冲淋换成的浴缸成了“罪魁祸首”。头一次帮助林母给小寒洗浴时,她倒是有点战战兢兢,从来没伺候过人,肯定会手忙脚乱,加之在林母的注视下,又生怕小寒磕着碰着,心情难免紧张,哪会有风花雪月的心情。随后的几次越来越熟练,林母彻底放心之下也不会再出现,她不知怎的,似乎陡然间生出了不该有的欲/望。温水随着她的手指滑过细腻的肌肤时,她的血液瞬间冲上了脑袋,当然初生心思时,她尚能控制。不过,这样的念头只要有点萌芽就会如星火燎原。一次两次三次,实在控制不住时,她会用凉水洗脸让自己冷静,再往后,凉水也不管用时眼神就开始乱飘,只乱飘了一次,手就跟着眼神去了,再然后——她每每抱着小寒从浴室出来后的心情都是舒爽中加一点点内疚。也许是林父林母信任她,也许是这老两口太单纯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什么事,愣是没看出她那笑容中的僵硬。时间一长,她居然就“熟能生巧”般心安理得了。

      午夜辗转时,厉夏也觉得自己口味太重,明明小寒都昏迷如植物人一样,怎么自己的欲/望还如此强烈。一想到那光洁的身躯,她不自主地咽下了口水,一阵阵燥热涌上心头。连着失眠了几夜,她实在受不了,干脆找了个借,对自家父母和林家父母说,天逐渐凉了,盖的被子厚了,怕不透气林小寒会得褥疮,她要陪着小寒睡,时不时替小寒翻身。自家父母当然同意,毕竟小寒是因为自己女儿出的事。

      可林家父母却有点不好意思。卧床的病人最怕得褥疮,所以夜里替女儿翻身的一直都是二老轮流来的。一开始,两人请假在家照顾女儿,但要掩人耳目就不能一直请假休息。白天一上班夜里再睡不好,加之年岁不饶人,这二老很快就顶不住了。这时厉夏恳请二老将小寒放心地交给自己,应该是能“得逞”。偏偏这二老实在太善良,不肯麻烦厉夏。本来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害自己女儿的人应该痛恨才是,然而厉夏和女儿的事太过离奇可怕,他们根本没精力和心思去怨恨谁,他们只一心想让女儿和孙女健康正常起来,再说,这事细想起来,也不能怪人家厉夏。而在小寒洗澡换衣方面厉夏确实尽心也让林家二老颇为感动,又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

      其实厉夏心里明白,最关键的是林家父母没人将自己当家人,即便孩子的存在,对于二老来说,这也是个无可奈何的意外。不过她也有“绝招”,借口当然还是孩子。小森林有一点十分神奇,哭闹不休时只要往林小寒身边一放,立刻安静下来,这大大给了她便利。林家二老没精力在夜里将女儿和孩子兼顾,所以厉夏堂而皇之地睡在小寒的身边。久而久之,四位家长竟也习惯了。夜色自然也成了厉夏“蠢蠢欲动”的最好掩护。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小森林长得越来越讨喜,可对于孩子身体的研究却让林母一筹莫展。偷偷摸摸替孩子做了各方面的检查,顺便也替孩子和小寒做了亲子鉴定,她也不是不信厉夏,只是事情太过诡异让苡械悴徽媸档母芯酢=峁盟芯邢玻驳檬呛⒆尤肥凳桥咨模氖撬⑾趾⒆拥男匀旧迨忠斐#瘸H硕嗔艘惶酢R话憷此担死嗄行缘男匀旧迨荴Y,女性是XX,而小森林的则是XY?,她将这个问号暂且定义为Z,但Z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甚至不能理解,这个神奇的Z似乎联系着X和Y ,又包容着X和Y,既与X和Y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却也有根本的不同。而小森林的那整套的生/殖系统和医学上已有的双/性人的案例截然不同,应该是完全全新的独立系统。也就是说,孩子的生/殖/器/官虽然看似男女特征全有,但其实却是个完整的器官,根本不可分割,就好像心脏一样,必须完整才能工作。不过孩子还小,她还有时间慢慢研究,但林小寒长时间的昏迷不醒却更令她难过。这一年来,他们家自动隔绝亲戚朋友的圈子,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女儿,所幸他们两口子在外人眼中本来就有点性格孤僻,也就没引起什么关注。然而各种检查也做了,什么办法也想了,林小寒一切都看似正常,却怎么都不醒来。有的时候,明明见到小寒手脚有轻微的动作,欣喜过后一切还是原样。偶尔,她都想放弃了,但见到厉夏还是一如既往,她陡然间又觉得羞愧,打起精神来,继续抱着希望。

      厉夏在孩子过了周岁后便出去找了份工作,她不想自己被父母养着,自己的孩子还得靠父母。再说已经过了一年,也没见什么事发生,也没见什么可疑人,提着心渐渐就安定放松了。由于高中学历,她干脆在离家步行五分钟的服装店里找了个买衣服的活。经历过基地的生死囚禁、四周的流言蜚语,她现在心情平静如水,见到熟人都能十分淡定地招呼。如今,回家照顾孩子和小寒,夜里抱着一大一小入梦,成了她最大的幸福。

      在小森林十六个月大的时候,又过年了。这次过年可比上一次的气氛好多了。上次孩子还小,小寒躺在床上,愁云惨雾还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这次,小森林地牙牙学语,给这好久不见笑容的两家带来了欢乐,顿时感觉日子有了盼头。年三十,外面鞭炮不断让小森林颇为兴奋,到了晚上,厉夏特意放了烟花逗孩子开心,然后一家人溜到林家去吃团圆饭,这是两家人讲好的,都有意不再和亲戚联系,孤孤零零的一家,不如合起来还热闹。吃完年夜饭,厉夏兴起,扶着小寒坐起,抱着孩子,招呼两家长辈坐在身边,照了张全家福。

      到了入睡时,孩子特别兴奋。厉夏陪女儿玩了一会,在累极时终于拥着小寒和孩子睡着。

      只是,片刻间她突然又醒来,一睁眼,见小寒正含笑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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