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意》绿野风烟落幽篁

38、明蕾篇7-幽篁

　　唐落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隐隐有些发白。他感觉胸口有些沉重，睁开眼，发现自己胸口上趴着一个人，头巾已经散落，一头黑发就扑在自己胸口颈间，鼻息均匀，眉头微蹙，脸上有淡淡的泪痕，本来明媚的样子似乎憔悴了几分，正是明蕾。
　　淡淡的发香绕在鼻间，怀抱的温暖让他有点迷茫恍惚，除了儿时和娘亲不曾有人和自己如此亲近过。
　　那久违的温暖感觉她竟然有一丝留恋，他闭了眼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情，想起就是这个丫头救了自己。

　　稍微动了下已经麻了的身子，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明蕾的手。因为太紧，唐落放开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发麻，而明蕾的手已经被握的一片青紫。唐落的眼神一暗，心里紧了一下，是自己也说不上的情绪。
　　在他放开明蕾的手的时候，明蕾扇子般的睫毛颤了下，头在唐落的胸口孩子般蹭了两下，抬了起来，眼睛眯着，嘴巴嘟起，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很是可爱，唐落不由自主的想笑，却在明蕾看向他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明蕾伸手摸了摸唐落的额头，又去探他的鼻息，唐落觉得心一紧，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明蕾一下子紧张起来，吓的白了脸色，“唐落，唐落……。”声音里带了颤音。
　　唐落慢慢的睁开眼，眼神已经回复了平静，声音沙哑：“我还有体温，没有死，心跳也还在，没感觉到吗？”
　　明蕾的脸像云霞般红了起来，这时才感觉到手上疼的厉害，使劲晃着被抓青紫的手，嘴里低低的发出嘘嘘的痛呼声。
　　唐落眼神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你救了我，我该谢你。”
　　明蕾揉着青紫的手，笑容不自觉的挂上了脸，却尽量在装的自然：“别人我也会救的，总不能看着你死。”
　　唐落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环视了一下山洞，清晨的山里空气带着花草香，昏睡一天一夜的身体开始有了活过来的感觉：“有吃的么？”
　　明蕾醒过神，跑到角落抱起昨天采的果子：“有啊，挺好吃的，你吃一些，不过我再去采。”
　　唐落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眉头立马皱成了一个疙瘩，全部吐了出来：“这么酸！”
　　明蕾扶助他胳膊，“酸也要吃，这山里也没什么，昨天怕你有意外，不敢离开，你先吃点，等会我去看看有没有野鸡也兔。”
　　唐落甩开明蕾的手，明蕾尴尬在那里，唐落瞥了明蕾一眼，皱着眉头把果子又放进了嘴里，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明蕾看唐落虽然表面冷漠，行动上却配合了自己，不由眼睛里就堆了笑意。
　　从怀里拿出小药瓶取了一粒仁心丹，递到唐落的嘴边：“把这个吃了。”
　　唐落偏过头，接在手里，眯了眼睛：“这是什么？”
　　“仁心丹。”明蕾声音轻快。
　　唐落眼神变幻：“仁心丹，楚睿辞给你的？”
　　明蕾脸上浮起了温暖窝心的笑：“是啊，我还嫌大哥罗嗦，又是仁心丹又是金疮药的，可是幸亏我带了它们，不然你就没命了。”
　　唐落的笑了下，眼神里有探究：“楚睿辞对你很好，这药很珍贵。”
　　明蕾不明就里，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大哥对我最好，不过他对别人也很好，要是他在我就不怕了，”说着眼神暗下来，“我昨天都吓坏了，我以为你会死。”
　　唐落楞了下，抬眼与明蕾对视，明蕾的眼睛清澈黑亮如星，似一眼到底的清泉，无半点尘世的污染，里面是真真切切的关心，睫毛有些颤动，说起昨天脸色微微发白，唐落的心震了下，这世上可还有人这么毫无防备，实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娘亲，还是离歌，还是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家。
　　他的声音有一点的软：“没什么好担心，只是小伤，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明蕾吸了口气，嘴巴不自觉的又嘟起，“哪里是小伤，如果不是我发现你的血就流干了，是谁下手这么狠？你的仇家么？”
　　唐落眼睛微眯，眼神深似潭水：“一个本该很亲近的人。”
　　明蕾一脸不解：“亲近的人，亲近的人应该对你好才对啊，为什么伤你，他是要你死么？”
　　唐落脸上又罩了冰：“亲近的人伤起来才致命的，我对他也如此。”说着脸转向明蕾：“不要用自己的想像你体会别人，那些靠不住，我很可怕是吗？”
　　明蕾连连摇头：“我不信，你一定有不得以的理由，你那个亲近的人也是。”
　　还想在说却见唐落的脸上现出疲惫，遂住了口，又拿出金疮药，却脸红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该给你换药了。“
　　唐落看他一眼，眼里有了点点笑意，虽不易察觉，却不再冰冷：“我自己来。”
　　明蕾把手里的药瓶递给唐落，“可以吗，那个伤口挺深的。”说这脸却更红了。
　　唐落想起身上的伤，脸上微微有丝尴尬一闪而过，眼里的笑意却又浓了几分，“如果不可以，我可以叫你。”
　　明蕾轻轻叼住嘴角，“我去找找吃的，再去弄点水来，”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脸变成了红红的苹果，“就在外面，有事情你叫我。”
　　唐落点头，嘴角一勾，露出似玩笑似认真的一个表情：“最好能弄个山鸡野兔回来。”
　　明蕾嗯了一声，一转身出了山洞。
　　背后唐落一个笑容，她没有看到。

　　山里的早晨清新明朗，鸟声叽叽流水潺潺，平静而温馨，明蕾拎这两只山鸡回来的时候，唐落已经换好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明蕾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唐落的额头，看一切正常才又拎着鸡蹑手蹑脚的向远处的溪水走去。
　　那两只鸡对明蕾来说是大难题，她第一次知道吃鸡腿跟做鸡腿的差别是那么的大，她从背后抽出自己的碧水剑，试了几次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咬了几次牙却依然狠不下心，脑门上密密的就布上了一层汗珠，额上的碎发一缕缕的贴在额上。
　　最后索性闭上了眼，嘴里不停的念叨：“别怪我，别怪我，我们实在饿了，早死早投胎，你们投胎做人就不会被吃了。”说着举起剑一顿乱砍，睁开眼还是什么也没砍到，明蕾泄了气，坐在了地上。
　　“你那个砍法，我们就吃不上烤鸡了，那是做肉酱呢，过来扶我。”唐落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明蕾回头，红了脸，讪讪的跑过去扶住了要起来的唐落。
　　唐落瞥了明蕾一眼，“看你抢鸡腿的时候手利落的很哪，怎么杀一只鸡道如此难为。”
　　明蕾不自觉的又嘟起嘴巴，“那是两回事，我，我没有杀过吗，我，我狠不下心……。”
　　唐落扬头露了一丝笑意：“都说你是碧秀山庄的宝贝，你爹爹教你甚严，连只鸡也杀不了，以后如何撑起山庄？做人不可太仁慈。”
　　明蕾微微皱起眉头：“爹爹教我是为我好，可是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也没想撑起山庄，再说会杀鸡也不一定就能撑起山庄，要是杀鸡厉害就能闯江湖的话，那我们山下卖鸡的大伯早成大侠客了。”说完自觉得意的一扬头，嘴习惯性的抿成了微笑的弧度。
　　唐落眼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你的嘴比你的剑厉害，要不你试试用嘴把鸡说死？”
　　明蕾一时闷住了话，脸又憋的红了起来，身子不安的扭了扭。
　　唐落的胳膊挂在她的肩上，整个人有一半的重量放在她的身上，唐落身形高大，明蕾整个人就似窝在了唐落的怀里。
　　唐落似乎觉察到了明蕾的不安，他嘴角不由的又扬了一下，借着明蕾的力一点点挪到了溪边。
　　明蕾的剑就放在溪边，唐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剑身秀丽晶莹，剑纫上面是水波样的花纹，轻轻挥了下，碧光闪动，耀人魂魄，不由的叫了声好：“碧水剑，吹毛可断，今天看来果真是好剑，”顿了一下，眼梢一挑“用来杀鸡似乎浪费了。”
　　明蕾眼梢也挑起：“能杀鸡就不浪费，总比用来杀人强，没它我们今天还杀不了呢。”
　　唐落不在理她，自顾自坐在了地上，拎起一只鸡：“你是看着我杀鸡呢，还是出去捡些柴回来？”
　　明蕾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我去捡柴，你等些杀啊。”几乎是一遛小跑的出了洞口。

　　山里多的就是柴，明蕾回来的很快，她回来的时候唐落已经把两只鸡收拾好，放在溪边，自己靠在一边休息，明蕾不由的就发出了惊叹：“唐落你真快啊，简直比我们山下卖鸡的大叔还快。”
　　唐落懒懒的瞥他一眼，哼了一声靠在一边看明蕾点柴。
　　明蕾划了火折子几乎半趴在地上对着柴吹气，黑发丝绸一般顺着肩膀滑下来，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了一片叶子，随着她的动作在头上摇摇摆摆，白皙柔腻的肤色透着健康的粉，明亮若星的眼睛微眯，就如同一只让人忍不住要揽进怀里的可爱的小猫。
　　火苗腾的一下子起来的时候，明蕾惊叫了一声，人从地上弹了起来，拍着胸口自己哈哈笑起来，眼睛里的快乐那么明显的流溢出来，感染了唐落。
　　唐落的看着明蕾的眼神不知不觉变的柔和，嘴角翘起的弧度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想，他拣起起一跟树枝将两只鸡穿起，递给欢笑的明蕾，“会烤吗？”
　　明蕾笑意盈盈的接过，小脸扬起：“当然了，烤东西当然会，”嘿嘿笑了两声，一连狡黠的低声说，“我小时候经常跑到后山悄悄烤地瓜，我爹爹娘亲总是骂我。他们说我调皮，”眼睛眨了眨，愁眉苦脸的叹一口气，“我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是无论怎么聪明也逃不过爹爹的手掌心。”
　　唐落看她装模作样的脸忍不住轻笑一声，眉头一展：“都说你爹对你严厉，我看你乐在其中吗？”
　　明蕾转动手中的树枝，把烤着手中的鸡：“以前觉得爹爹对我很严厉，总想离开他们自己闯，这次出来，才知道爹爹娘亲对我有多好，我很想他们，我爹爹是嘴里严其实他心里是很疼我，很紧张我的，我知道他一直在找我。”
　　明蕾想起爹娘心里难过，小脸罩了一层乌云，唐落看在眼里，下意识出口调侃“你爹娘对你这么好，你还能下这么大的决心出走，不容易，传言是因为我，可是真的？”
　　明蕾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也不是，不完全是啦，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子，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你是这个样子……。”
　　唐落自己心里却吃了一惊，那不经大脑的调侃的话分明是想转移那丫头的注意力，他怎会在意这丫头的情绪。
　　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哪怕是离歌也不曾给他的感觉。
　　唐落一时陷入了沉默。
　　明蕾也不在说话，沉默着转动着手里的东西，眼睛里星星点点，雾水蒙蒙。
　　只有火烤在鸡身上的吱吱声响在山洞里，偶尔油滴下，劈啪溅起一点火星，两人才会抬头互看一眼，宁静平和。
　　烤鸡的香气渐渐弥漫在山洞里，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火苗渐渐熄了下去，明蕾终于欢呼了一声，“好啦，”立了起来，却因为腿麻几乎又摔倒在地上，唐落低呼一声：“小心。”手伸出去。
　　明蕾吐了吐舌头，跺跺脚，靠近唐落身边，把鸡递给唐落，“给，吃吧。”
　　唐落伸手接过，想都没想，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明蕾，明蕾楞楞的：“你吃吧，你是病人，我吃点果子就可以了，鸡腿可好吃了。”
　　唐落斜她一眼，懒懒开口：“我从不吃鸡腿，你要不吃，我也只好扔掉了。”说着做了一个要扔的动作。
　　明蕾冲过去一只手抱住唐落的胳膊，一只手接过鸡腿：“千万不要，我吃我吃。”说真狠狠的一口咬在鸡腿上，鸡腿太烫，明蕾放开唐落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西西哈哈的跳脚。
　　唐落忍不住微笑，“就那么好吃？”
　　明蕾忍不住叹息一声：“好吃的，真的很好吃，我不明白你怎么会不喜欢。”
　　心念一动，眼波流转，脸又红起来，“你不是故意让给我吃的吧。”
　　唐落一怔，脱口说出：“怎么会，我真的不吃这东西，你若不吃我真的扔掉。”因为撒谎，唐落的脸也微微发红。
　　明蕾脸红红的，扭捏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谢谢你，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