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不逐流》金鲤

8、第 8 章

　　第二天上班，苏然气馁地发现她的那盆绿萝彻底没救了。所有的叶子一夜之间都变黑了，纷纷垂落下来。宋岩走进财务部时，看见苏然正在清除死去的绿萝。他走过去，用手拈起一根枝条看了看：“你浇水了？”
　　苏然很奇怪他有什么事情会来得这样早，却没问，只是回答他说：“是啊，放假前还特意浇足了水，没想到还是枯了，昨天一上班赶紧又浇了些，还是没来得及，都枯死了。”
　　宋岩摇摇头：“它不是枯死的，是被你浇水浇死的。”
　　“啊？不会吧，我一直这样浇水的呀。”苏然不相信。
　　“绿萝怕冷，天气暖和的时候你这样浇水是没问题，现在这段时间气温低，它已经停止生长了，这个时候就不能给它浇水了，一浇就会这样全部变黑。不信你看。”他说着拿起一片掉落的叶子，一大半都变黑了，只剩一点还是绿的，他用手指甲掐了一下绿色的那块地方，那里马上溢出了汁液。“如果是缺水，整片叶子都会干枯。”
　　苏然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把绿萝“溺”死了，不禁有些懊恼。
　　“不浇没精神，一浇就死，看来我以后要找些耐寒的植物种才行。”
　　赵沐芳和罗瑶一起走进来，看见宋岩，赵沐芳便说道：“哟，宋科，来得这么早啊。”
　　宋岩点点头，笑着走过去说：“是啊，贷款的事佟局盯得很紧啊，这不，一过完年就催我。就是这次要麻烦罗瑶了。”
　　罗瑶立刻接上去说：“都是为产业园工作，说得这么客气干嘛？说到底，我们还等着财政局筹了钱给我们建办公大楼呢。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给我舅舅，看看他在不在。”她说着就拿起手机打电话。
　　苏然知道随着与LA集团协议的签订，产业园办公大楼的建设也开始招标了，建设资金当然要跟上。可是罗瑶的舅舅跟贷款有什么关系？她看见宋岩站在罗瑶身旁，专注地看着罗瑶，罗瑶在电话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高兴地对宋岩做了个“OK”的手势。她挂了电话，兴冲冲地对宋岩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吧。”
　　“好啊。”宋岩答应着，跟赵沐芳道了声别，又转头看了苏然一眼，似乎也要向她道别，苏然却在他说话前低下头，眼睛看向电脑屏幕，拿起鼠标点啊点啊。
　　宋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动声色地笑笑，和罗瑶一起离开了。
　　苏然有些生自己的气，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又别扭些什么。
　　这天下班后，苏然约了许静好去书店找考试资料。苏然找到好几本书，这本看看很有用，那本也舍不得不买，许静好说：“不用一下子买这么多吧，有些东西其实是重复的。”两个人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了几本。
　　从书店出来，一辆灰色的别克轿车正好停在路口等绿灯，苏然认得那辆车，是王名凯的，可是开车的人却是陈艾艾，在等绿灯的间隙，她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说正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能清楚地看见她笑地肩膀微微抖动，一只属于男人的粗壮胳膊伸过来，搭在汽车靠枕上，手却落在她的肩头，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许静好觉察到苏然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寻去，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时绿灯亮了，灰色别克缓缓加速，开出她们的视野。
　　“看来谣言确实不假。”许静好回过神来，“菲菲和她一起在王明凯手下做事，恐怕是要吃亏了。”
　　“已经吃过亏了。”项目部的考核已经是相当数字化了，连这样看似非常公平的考核，都能轻而易举地做手脚而又让人无法反驳，那些工作中无法量化的部分就更别说了，工作努不努力，思想上不上进，无外乎领导的一句话。
　　回到家，苏然收到一封来自叶一兰的电子邮件，那个叫高展扬的男孩，终于被她倔强的坚持所打动，开始和她交往。她如此快乐，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幸福感，虽然远离父母在国外生活有诸多不便，语言障碍没有完全消除，“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写道。唯一让她无可奈何是高昂的物价，蔬菜和水果都吃不起了。
　　那个我行我素的小叶子正在成熟长大，苏然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存单，那是她的去年的年终奖金，因为只工作了半年，还要扣除三个月的试用期，她的奖金少得可怜。像叶一兰那样的性子，也是不会愿意收下她的钱的。苏然摇摇头，把存单又放回了抽屉。她给叶一兰回邮件，告诉她自己准备参加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招聘考试。写完邮件她拿出自己买的书开始看起来。

　　一个星期以后，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招聘考试开始报名。这天早上，苏然跟赵沐芳请了个假，还没上班，就直接来到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交报名资料。
　　她第一次去开发区管委会，不知道负责这次招聘的党群工作部在哪里，看见保安，就上去询问，得到答案，她道过谢转身走向电梯，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现在来报名早了些吧。”她回头一看，宋岩拎着公文包跟在她身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你现在到党群部，人家还没到，你想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班，暗示他们上班时间太晚？”
　　苏然只想着早点来报名，报完了早点回去上班，可没想这么多，听宋岩这么一说，这样似乎是容易引起反感。她正准备按电梯按钮的手放了下来：“要不然，我到外面去等一会儿吧。”
　　宋岩的手从她面前伸过去，按亮电梯按钮：“他们来上班以后还要泡泡水，打扫一下办公室的卫生，等坐定了开始工作还有一段时间。你在大楼外面等肯定不行，外面太冷，在大楼里面等，人来人往都看着你呢。”
　　“啊？”苏然被他说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趁她发愣的功夫，宋岩冲她一笑：“不如你先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好。”苏然顺从地跟着他走进电梯，突然反应过来：“那我看着你泡水打扫卫生就没问题吗？”
　　“没关系，我心理素质比较强，不怕被人看。”他一本正经地说，苏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这会儿也只能跟着她走，要不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宋岩打开办公室的门，指了指沙发：“你坐吧，这儿有报纸，你先看着。”他自己拿了个水壶就出去了。
　　苏然没有坐下，她环视着这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放了三张办公桌，最里面的那张应该是宋岩的，看来和他一个科室的还有两个人。最吸引人的是这里种的绿色植物，办公室中间是一大盆绿萝，和苏然种的不同，这盆绿萝叶子都很大，虽然还是冬天，可它的叶子却碧绿油亮。不光是绿萝，在宋岩办公桌旁边还摆了一盆半人高的玉树，叶子胖嘟嘟的，饱满可爱。靠墙是一排文件柜，上面摆了几盆大小不一的吊兰，每一盆都生机勃勃，抽出好多根长着新芽的枝条，从书柜上垂下来。她不由得对拿着水壶进来的宋岩感叹道：“你这里可真漂亮啊，怎么能把这些植物种得这样好？”
　　宋岩给她倒了杯水，不以为意地说：“这些都是最容易种的植物，很容易养活。我喜欢这些生命力强的植物，太娇贵的就伺候不了了。”
　　苏然有些沮丧：“可是我连最容易种的绿萝都种不好，死了。”
　　“那除了因为你经验不足，还因为这个。”他指指墙上的中央空调：“有了这个，植物过冬就好多了，冬天连叶子都不掉了。你们那里条件比较差，冬天就算冻不死，叶子也得掉光，长不到这么大。”
　　这个时候，打开空调不过才几分钟的功夫，苏然已经感觉到阵阵暖气袭来，产业园那栋借用的办公楼设施陈旧，空调一直是最冷的天气开不暖，最热的天气开不凉，韩菲菲一直讥笑它们是春秋季专用空调。
　　“我还是等我们新的办公大楼建起来了再种吧。”
　　宋岩像是想起什么来，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比巴掌还小的透明袋子递给苏然：“种这个，绝对不会冻死。”
　　苏然拿过袋子凑到眼前，才看清里面是非常细小的黑色种子，小得不经意会以为是一缕微尘，随风而去。
　　“这是什么种子？”苏然种植物都是直接从花鸟市场买现成的，还从来没有过从种子开始培养的经验，她一下子来了兴趣。
　　“等它长大以后你就知道了，自己找出答案会比较有趣。”宋岩摸了摸鼻子，不肯透露答案。
　　“现在种不合适吧？”虽然没种过，但是“春天播种”是她的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宋岩摇摇头：“跟你说了，这些家伙不怕冷，现在种的话，可能发芽会慢些，但肯定可以长出来。”
　　苏然对他的话并不怀疑，可是她有些怀疑自己养植物的能力。没等她说话，急匆匆地走进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杯豆花，跟宋岩道了声“早”，带着稍许疑问的神色看了她一眼，便坐到一张办公桌前。苏然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已经到上班时间了。她有些犹豫，现在过去报名似乎还是早了些，宋岩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再坐一会儿吧，这里就我和小陆，还有一个女孩刚刚荣升为妈妈，在家里休产假呢。”那个男孩正在喝豆花，听见提到他的名字，便抬起来，冲苏然笑了笑。
　　“少了一个人你们可要辛苦了吧。”
　　“还行吧，小陆做事挺勤快，帮了不少忙。”
　　苏然很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即使工作多一点，大家一起分担。和赵沐芳对她不同，赵沐芳更像是长辈对小辈，而宋岩的随和，更平等，他第一个到办公，打水、简单打扫，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是科长。
　　苏然又坐着聊了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去党群工作部报名了。报完名走出管委会大门，迎头碰上罗瑶，她身穿一件紫色短大衣，得体的长裤使她的腿显得更修长，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让人眼前一亮。苏然忙走过去：“罗瑶，你也是来报名的吧，党群部在五楼最东边。”
　　罗瑶很难得地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说的话仍然很疏离：“谢谢，我知道党群部在哪里。”
　　“好，那我先回去了。”苏然不以为意，她工作卖力，从不怨声载道，随着一起工作的时间变长，罗瑶虽然还是那样不容易亲近，但对她已经没有刚开始时的那样抵触了。

　　一回到产业园，苏然就看见自己的办公桌旁边又添了一套桌椅，赵沐芳喊住她：“小苏，你看这事，上次刚让你替孟雨溪办了工资卡，这回又有一个新人了，叫方茹，安排在我们财务部。她的工资卡你可以过两天再办，因为她的录用手续还没办好呢。”
　　苏然应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开财务软件，毫无目的地点了几下，终于没忍住，走到赵沐芳身边，轻声问道：“部长，这时候来一个新人，不会是因为这次开发区招聘的事吧？”
　　赵沐芳听了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你想多了，这还没考呢，就要找人顶替了？领导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苏然这时也觉得自己的担心的确有些离谱，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问道：“那她到我们这儿做什么工作呢？”
　　“她过来配合做拆迁工作。”
　　“拆迁？哪里？”
　　“新办公楼的建址已经选定，周围有零星几户人家需要拆迁，到时候可能要跟着到居民家里做工作，你和罗瑶都走不开，正好方茹过来，她是开发区经济党群办公室主任刘元康的老婆，正好让她去。”
　　听赵沐芳这么一说，苏然便知道不是因为要拆迁，产业园才特地招个人进来做这份工作；而是因为方茹要来产业园工作，正好碰上了拆迁这件事，所以就来到顺水推舟进财务部了。
　　“可是拆迁是暂时的，结束以后呢？我又不一定能考进开发区，到时候让她做什么呢？”
　　“嗨呀小苏，你看，我只管一本帐，罗瑶呢主要做和开发区对接的工作，其他所有工作现在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你看你现在忙得跟陀螺似的，等搬进了新写字楼，还要收房租水电费，到时你还怕没有工作给方茹做？”
　　“房租？水电费？不是只有LA集团吗？还用特地叫人收吗？”
　　“当然不是，怎么会只有LA集团呢？建三幢大楼，只要是注册在产业园的企业，都可以租用。”
　　“那的确是需要有人专门收费了，可收钱的工作可不好做呀，方茹愿意做吗？”领导的老婆，出来工作无非是应个景吧，不管工资多少，工作肯定是清闲的。像收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排除在外。
　　“不管是谁的老婆，既然来了就要工作，我们财务部可养不了闲人。你还是叶主任的外甥女儿呢，我也没偏袒你呀，活可没让你少干。”赵沐芳摆明了立场，苏然觉得她简直可以当自己的偶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