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不逐流》金鲤

7、第 7 章

　　七天的长假一晃而过。苏然一上班便发现桌旁的那盆绿苏更蔫了，几片还没长开的新叶都已经发黑了。她急忙去洗手间接了杯水，全部浇在绿萝的盆里。
　　虽然才刚刚上班，但碰巧第二天又是发工资的日子，所以苏然很快就有事做了。
　　其实发工资并不复杂，因为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这一次，苏然却一眼发现，赵沐芳给她的工资单上多了一个人。
　　“孟雨溪。”苏然低声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发现工作部门那一栏是空着的。她拿着工资单来到赵沐芳的办公桌前，指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问道：“赵部长，这个叫‘孟雨溪’的人是新来的吗？”
　　“啊，是啊。哦，对了，你先要去帮她办张工资卡，可能需要打个证明，具体怎么弄，你问一下银行吧。喏，这是她的身份证，你办好了再给我。”赵沐芳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她。她接过来一看，身份证照片上是一个面部饱满的年轻女孩，露着宽阔的额头。苏然又扫了一眼她的出生日期，1987年的，比自己大了四岁，应该不是应届毕业生。
　　“她的工作部门这栏空着，是漏了吧？”她又问。
　　赵沐芳用手托了一下眼镜，迟疑了一下对她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还有，这名新员工的事你不要对别人说。”
　　苏然一听，感觉非常奇怪，来了一名新员工还需要保密吗？就算保密了，她总是要来上班的，别人会不知道她是新来的吗？想到这，她又记起来，这个月发的是上个月的工资，照这么说，上个月这个叫“孟雨溪”的人就已经来上班了，怎么她从来没听说，更从来没见到过？
　　苏然见赵沐芳明显回避的态度，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回肚子里。打电话问过银行办工资卡需要些什么材料，她全部整理好，来到行政办公室盖公章。
　　办公室主任陆金总是很忙，很多时候都是跟在园区主任蒋振声的身边。办公室里和往常一样，只有许静好和薛雯倩守着。公章应该是由陆金保管的，但由于他经常不在办公室，所以事实上，都是许静好替他保管。
　　这是苏然长假后第一次见到许静好，只见她愣愣地坐在电脑后，眼睛却没有看着电脑屏幕，手里拿着支笔，一动不动。苏然走近了才发现，原本白净的许静好此时脸色却不大好，眼睛下面隐隐透着两块乌青。
　　“静好？”苏然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见是苏然，却依然有些茫然，不知所以地“嗯”了一声。苏然晃了手中的资料，跟她说要在资料上盖公章，她这才取出钥匙，打开文件柜，拿出公章递给苏然。
　　苏然接过公章，并不急着用，而是看着许静好，许静好以为她还有什么事，便问道：“怎么了？”
　　“你放假在家都没好好休息吗？”
　　“休息了呀。”
　　“那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睡…….好的呀。”许静好垂下头，声音低了下来。
　　“你今天没照过镜子吗，眼圈黑得都比得上熊猫了，还不承认？”
　　许静好的手抚上额头，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他和我分手了。”
　　苏然愕然，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两家见面弄得不愉快吗？”薛雯倩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开，看向她们俩。苏然没再说话，拿起公章就盖，盖完了还给许静好，对她说：“中午吃了饭，我们出去喝奶茶吧。”
　　产业园创立初期，周围都没有什么店，但是随着产业园的日益发展，在它的周边，造了公园和楼盘。在公园和楼盘之间的一条街，渐渐积聚了人气，各种店铺开始形成气候。
　　“闲雅小居”就在这条街上，开了没多久，供应西式简餐和各种饮料甜点。苏然很喜欢喝这里的奶茶，大大的纯白马克杯，上面是厚厚的一层奶泡，绵柔细腻，喝一口，醇香红茶的和柔滑的鲜奶完美融合，虽然茶香没有那么浓烈了，但味道却很正，是那些用种香精奶精勾兑出来的奶茶远远不能比的。
　　苏然啜了一口奶茶，抿去了嘴角边奶泡留下的痕迹。坐在她对面的许静好却只是捧着杯子不动。苏然也不催她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约好见面的前一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要分手。”许静好终于开口，眼睛仍然看着面前的杯子：“我当时懞了，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说不是我不好。我想约他出来来见面谈，可是他死活不同意，最后才实话实说，他又认识了一个女孩。”
　　苏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多么老套的桥段。她伸一只手握住了许静好的手臂：“有的人想挽留也留不住，况且，见异思迁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挽留。现在分手了也好，还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别为这种人难过了。”
　　许静好摇摇头：“也不能全怪他，异地恋本来就很难。”
　　“异地恋？你们这也叫异地恋？从南安到建州，开车也就半个钟头的路程，下班高锋在路上堵堵半个钟头都有了。你就别为他找借口了。”
　　许静好有些怔怔的：“是啊，要是有钱，能买辆车，见面方便些，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苏然一时语塞。许静好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父母是普通农民，母亲早逝。她上面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下面还有个弟弟，还在念大学。她和弟弟能安心上学，全靠她姐姐一直补贴家里。她家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高新技术开发区工作，她毕业时正好那个亲戚退休了，但因为同情她家的情况，还是通过一些老关系，帮她在产业园谋了份工作。现在她家虽然情况好了些，但仍不宽裕。
　　苏然和韩菲菲知道了她家的情况，三个人约出去玩的时候，她们两个总是抢着付钱。可一来二去被许静好觉察了，她看着很文静，其实性格却很要强，坚持自己的钱自己付。苏然和韩菲菲见她这样，也不好伤了她的自尊，也就随她了。
　　“你瞎想什么？这跟钱没有关系，跟距离也没有关系。一个人的心要是不在你身上了，你就算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他也会离开的。”
　　“‘贫贱夫妻百事衰’，恋爱也是一样的。”
　　“你不能因为一次遭遇，一个不值得的人，就把所有的美好就抹杀掉。还是有很多虽然生活困窘，但是仍然可以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夫妻啊。静好，相信我，你肯定可以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许静好终于抬起头，看着苏然说道：“苏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失恋而已，地球还一样在转，生活还在继续。但是，毕竟是失恋，总要让我缓缓。”
　　“是呀，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苏然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刚刚过完年，也没什么地方好玩的，要不然，我们和菲菲三个可以出去走走。菲菲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一过完年，项目部就开始走访重点客户，韩菲菲一早就跟着副部长沈铭出去了，陈艾艾和周菁跟着王名凯。苏然去找韩菲菲的时候，办公室只剩了一个王哲守着。
　　“她这两天忙着呢。其实我挺羡慕你们俩的，工作都比较充实，不像我们办公室，整天就是做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像个打杂的伙计一样，一点都没有价值感。”
　　“我不也是嘛，财务部的零碎事情不都是我做的么，谁让我们资历浅呢？没关系，打杂也是熟悉工作的一个过程嘛，慢慢会好的。等过两年有新人进来，我们就‘媳妇熬成婆’了呗。”
　　许静好忍不住笑了一下，苏然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微温的奶茶，毫不介意在嘴唇上留下一圈“奶胡子”。
　　两个人喝完奶茶，回到产业园。这时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大家要么回家休息，要到在自己办公室里休息，办公楼里静悄悄的。
　　经过公示栏的时候，苏然一眼就发现多了一排白纸贴在上面，她拉着许静好走上前一看，是她一直期待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招聘简章和招聘岗位。她很快找到财政局那一栏，果然如先前叶正林所说，有两个会计岗位需要招聘。她继续往后看报名条件：年龄35周岁以下，大学专科学历及以上，有会计从业资格证书，并且在招聘简章公布日前，所有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下属单位的在职员工都可以报名参加。
　　苏然兴奋地跳起来，指着那一栏对许静好叫道：“我可以报名啦！”许静好却没有理会，仍是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苏然拉住她的胳膊晃了晃：“你也快好好看看，有什么岗位能报的。看上去这次招聘是面向内部在职员工的招聘，机会难得哦，考上了就是事业编制了！”许静好缓缓点点头，视线却没有离开招聘公告。
　　过了一会儿，许静好才用低得像自言自语的声音说：“怎么有这么多的岗位有工作时间的限制啊。”
　　苏然一愣，从发现机会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又凑到公告前仔细看起来。果然如许静好所说，大部分的岗位都有在相关岗位上工作多少年的条件限制，少数几个没有工作时间限制的，要么就是专业性很强，要么就是学历要求极高，不是一般人能报的。她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财政局的这两个会计岗位条件宽松。
　　现在进入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本科毕业生，连大专的都很少，就算有个别年龄稍大，学历比较低的，都在工作以后，通过各种渠道进修，把学历弄上去了。所以学历不是问题。而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本身就很年轻，除了一些领导年纪较大，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比较年轻。特别是像苏然这样，属于产业园的合同工，大多是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来工作的，都还年轻。所以年龄也不是问题。合同工，是这次招聘的主体，本身就是事业编制的人是不会去参加这种招聘的。所以对这次招聘而言，大部分合同工在年龄和学历上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几乎所有岗位都偏向于在相关岗位上有工作经验的人，说白了，这次招聘是偏向于有些资历的人。像苏然、许静好这样工作时间还没满一年的人，都被排除在外了，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财政局的这两个会计岗位，除了对年龄和学历有要求，只要是在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下属任何一个单位的在职人员，只要有会计从业资格证书，甚至都不需要会计从业经验，就可以报名了。当然，对于会计岗位来说，有会计从业资格已经是最低限度的条件了。
　　“哎……是啊，这么看，我还真算是幸运的。不过没关系，静好，这次不能报，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苏然宽慰着许静好，她却好似没有听见，一直看着招聘公告。

　　招聘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产业园的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来到公告栏前看招聘公告，符合条件的喜上眉梢，不符合的惋惜万分。但几乎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被拨动了心弦，不管能不能报名，都在议论着。
　　赵沐芳回到单位，一进办公室就笑吟吟地对苏然和罗瑶说：“开发区的这次招聘，你们都知道了吧？我刚刚看了一下，财政局的两个会计岗位，你们两个都可以报，好机会啊，我要是年轻十几岁就好了，也可以跟你们竞争一下。”
　　罗瑶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说不定啊，入围名单早就定好了。”
　　“这个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下嘛。你们年纪轻，刚从学校出来，这种考试还难得了你们？”
　　“这可不好说，赵部长，你没看见吗？笔试和面试成绩各占一半，就算笔试考了第一，面试以后被涮下去的可能性也很高啊，这种情况在公务员考试中就不少见，更何况是这种定向的考试？”
　　“有那种情况也是正常的，要综合各方面因素选拔人才嘛，光会做题可不行。”赵沐芳说起话来很有机关女干部的味道：“你们两个各方面都不差，不去考试就可惜了啊。小苏，你要报名的吧？”
　　“是呀，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
　　赵沐芳露出赞许的神色：“对嘛，年轻人就应该这样积极向上。离考试还早，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准备，你可要多花点心思啊，只要不耽误工作，我肯定支持的。”
　　韩菲菲走访客户回来，已经临近下班。苏然正准备关上电脑，一个□□头像闪了起来。
　　浓情巧克力：下班以后一起吃饭！闲雅小居。
　　苏然寻思着既然韩菲菲回来了，估计也看到招聘公告了。她应该和许静好一样，都不符合考试条件，这时候突然约出去吃饭，估计得有一肚子牢骚要发。闲雅小居，居然一天之内要光顾两次。没等她回复，韩菲菲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不见不散！
　　苏然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回复到：好的，马上出发。
　　韩菲菲和许静好都有电动自行车，而苏然只能走过去。为了避免韩菲菲这个急性子等得不耐烦，苏然动作迅速地关上电脑，收拾东西出发。赶到的时候，她依旧还是晚到的那个。
　　韩菲菲一见到她就说：“已经帮你点了你喜欢的培根三明治和奶茶，我们另外还点了水果沙拉，你还想吃别的就再添吧。”苏然忙说：“我不怎么饿，不用添什么了。”许静好笑吟吟对地她说：“刚刚和菲菲在说，今天这顿我们俩请她吃。”韩菲菲抢着说道：“我说不行，这顿我请你们俩吃，希望你们一举夺魁，双双考入财政局，那到时再请我吃，每人都得请我吃一顿，以抚慰我独自一人被你们丢下的受伤心灵。”
　　苏然有些不明所以：“静好，你也参加考试吗？财政局？之前不是没看到你可以报名的岗位吗？”
　　许静好带着一丝歉意解释说：“一直没告诉过你，我也有会计证的。毕业前为了找工作多些选择，我自学考的。这次考试其他岗位都没条件考，所以苏然，就只能和你竞争一下了。”
　　苏然听了非常惊喜，连忙对她说：“看你说得，可别这么想啊。你能参加考试我太高兴了，就算我考不上，你考上了我也跟着开心。再说了，不是有两个名额吗，谁说我们不可以一起考上呢？”
　　许静好展开笑容：“是啊，如果我们两个能一起考上那就太好了，又可以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了。”
　　苏然握紧了拳头挥了挥：“没错，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努力才行！”许静好冲她点点头，抓住了她的拳头。一旁的韩菲菲不乐意了，大声叫起来：“喂喂，你们两个这是准备抛弃我的节奏啊。没资格参加考试也就算了，还要被朋友无视，没有人关心，我真是好可怜啊。”
　　苏然一只手搭上韩菲菲的肩膀逗她：“你这么有用，怎么能少了你呢？赶紧帮我们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这次招聘考试都要考些什么，考试大纲里涉及的内容也太广了，基本上覆盖了我学过的所有文化课程了，简直无从下手啊。”
　　韩菲菲把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拉了下来，瞪了她一眼：“你真当我是神仙哪，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我要是有这本事，一毕业就去考公务员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徒伤悲吗？”
　　“菲菲，你不用羡慕我和苏然。”许静好突然平静地说：“我们只是侥幸够资格能参加这次考试罢了，但这次究竟是不是一场公正的考试，有谁知道呢？也许，还没有考我们就已经被淘汰了。”
　　苏然听过罗瑶说过类似的话，反正罗瑶一直说话就那个样子，她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但相同的话由许静好再一次说出来，她不免受到了些许触动。其实在她心底也不是不知道那些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只不过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让她不愿意往这方面多想罢了。罗瑶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现实也许就是这样残酷。
　　韩菲菲似乎也被触动了心思，喃喃地说：“至少你们还有机会啊，我连机会都没有。”
　　苏然见她的情绪真的低落了下来，连忙把自己心头的一丝不安驱散，靠过去说：“只是这次没机会，以后一定会有的。现在产业园招商引资的力度挺大，招商局这次招聘的人数就不少。这次你是因为工作年限的关系不能报，等过两年，我就不信它不招人了，到时候你要资历有资历，要学历有学历，还怕不能考吗？再说了，我和静好去考试，说不定能给你以后的考试提供经验呢。”
　　许静好也接上来说：“是呀，如果我们俩能考上，你以后也一定没问题。”韩菲菲仍是默然。
　　这时店里的女孩给她们端上所点的食物，苏然趁机转移话题，她问许静好：“我们新进来一名新人，叫孟雨奚，你知道么？”
　　许静好摇摇头：“员工的录用手续都是薛雯倩办的，我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要发工资了吗，我也是看到了工资单才知道的。”
　　“已经在工资单上了？那就是说上个月就已经来上班了啊，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见到有新员工来上班啊？”韩菲菲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敏锐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工资单上就只有她没写工作部门，赵沐芳还不让我问。不光如此，连新进了一名员工的事都要我保密，对了，你们可别出去说啊。”
　　韩菲菲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拿空饷的人可不止我们单位有。”她见许静好一脸迷惑看着她，满不在乎地说：“你不会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吧。这个叫‘孟雨溪’的人，肯定是某个领导的亲属，挂个名在我们这里，工资奖金照拿，人却不用来上班，其实就是白养着。这种好日子，我怎么修不来呢？”
　　苏然咬了一口三明治，其实赵沐芳让她保密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她这时候说出来，无非是想转移一下韩菲菲的注意力罢了，她在心里默默向赵沐芳道了个歉。
　　许静好叹了口气：“人跟人是不能比的，我们还是脚踏实地一些吧。苏然，等会儿吃完了我们去书店看看，虽然这次考试没有指定用书，我们还是得自己找些资料看看才行。”
　　不等苏然回答，韩菲菲就嚷起来：“不行啊，今天晚上只能玩，不许谈考试，你们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呢，不在乎这一个晚上。吃完了我们去唱歌，行不行？”
　　苏然和许静好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于是三个人吃完东西，又继续转战至市中心的一家卡拉OK。韩菲菲情绪高昂，像是要借着唱歌发泄。她一个人唱得似乎还不够痛快，拉着苏然和许静好一起唱。苏然配合着她，也渐渐唱出了情绪，和韩菲菲一起抱着话筒又唱又跳，仿佛回到了镽无忌惮的学生时代。
　　直到苏然回到家，耳边似乎还充斥着喧闹的歌声。
　　门一开，顾秀眉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回来啦。”
　　苏然一看就觉得她有事，便说：“妈，你在等我吗？”
　　“啊，白天你小姨打电话过来说，产业园这次招聘考试简章出来，你可以报名啦？”
　　“是啊，所以韩菲菲才拉着我和许静好出去吃饭。对了，我才知道许静好也要会计证呢，她要和我一起考财政局的会计。”
　　“许静好，那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那你不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能这么说，我们说好了一起努力，争取都考上。”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长不大呢，谁不是为自己考虑？”
　　“妈，我要是不为自己考虑又怎么会去参加这次考试呢？她有资格报名，我当然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我不想因为这次考试而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在努力打拼，有什么错？”
　　顾秀眉知道女儿善良单纯，她曾经为此感到很欣慰，但这种欣慰到苏然工作便消散了。就像她希望女儿在学校里绝对不动早恋的念头，却在工作以后就马上有一个各方面全优的男朋友一样，她在女儿年幼的时候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善良的人们幸福地生活，但在女儿即将开始独立的时候，能认清这个社会的一切残酷本质，从而远离伤害。但她现在有些懊恼地发现，所有有改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我也没说她有错，我只是想提醒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已经在和你竞争了，你要多长个心眼儿，别遇到什么事都和人家掏心掏肺。”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苏然知道自己不摆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态度，顾秀眉还会一直开导她。《来自星星的你》的大结局已经播出了，她想今天把这部追了一个多月的电视剧看完，接下来的日子，好集中精力准备考试。可顾秀眉好像还有话要说，拉住了苏然：“然然，你小姨电话里还说，她同学的侄子，是个医生……”
　　苏然一听，马上就明白了：“停！妈，你不会又想让我去相亲吧？我马上就要一门心思准备考试了，哪有心思顾得上谈恋爱啊？”
　　“女孩子家，迟早都是要以家庭为重的。再说，只是叫你去见一见，合不合适还没准儿呢。就算相中了，也不见得会影响你考试呀，你以前的高中里面，不是有一些‘小情侣’是双双考进大学的吗？谁说谈恋爱不能激发学习热情呢？”
　　苏然听了觉得很好笑：“妈，你要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这么想，也许现在就用不着逼着我去相亲了。”
　　顾秀眉被她这么一说，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不都是为了你好嘛，从小到大，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的，就生怕一步走错，没有后悔药吃。我和你爸也不图别的，就图你这个宝贝女儿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平平坦坦，千万别走岔了，总想找一条最安全的路给你走。”
　　苏然的心软了下来，走上去抱着顾秀眉的胳膊说：“妈，你和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你们做的我都懂。”
　　“你不懂，等什么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真的懂了。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可是今天你姨打电话来的时候，她的那位同学正和她在一起，她就先把你的照片拿给人家了。”
　　“啊？”苏然顿时有一种被贴上标签摆上货架，任君挑选的感觉，“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同意就随便把我的照片给别人？”
　　“她和那位同学的关系很亲密，所以也没多想。你别急，既然你不同意，我这就跟你姨说，把照片要回来。”顾秀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那个人的手机号码，我挂了电话才想起来名字没问，反正你也不愿意见面，也不用问了。”她说着把纸条揉了揉扔进垃圾桶，然后拿起电话打给顾雅娟。
　　苏然放下心来，回房间看大结局。
　　结局还算圆满，苏然看着相爱的人终于在一起，她心底却腾升出一种陌生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