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不逐流》金鲤

6、第 6 章

　　明天就是春节长假了，但是吃过年夜饭，拿了年终奖，产业园已经没有了以往工作的气氛。因为长假要从大年初一开始放，一些还没有来得及置办年货的人早两天就悄悄地在网上购起了物，年纪轻的几个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放假到哪里去玩，个别非本市的员工，更是提早就请假，回老家过年去了。
　　财务部的工作也随着年终奖金的发放完毕，告一段落。苏然此时也享受着难得的清闲，给办公桌上养的两盆绿萝浇水。可能是因为冬天气温低的缘故，绿萝的叶子有些发蔫儿，有两片叶子尖儿上，已经蔫儿得发黑了。想到要放七天假，苏然给绿萝都浇足了水。
　　浇完了水，苏然坐在那儿整理资料。赵沐芳被领导喊去了，办公室只剩下她和罗瑶。罗瑶的心情似乎不错，嘴里轻轻哼着歌，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击着，涂着玫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黑色键盘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苏然忽然有些耐不住这种悠闲，抓起鼠标胡乱点了几下。□□图标闪动起来，她点开，是韩菲菲。
　　“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等放假？”
　　苏然看了看罗瑶，把手里的资料放进文件柜，走出办公室。
　　项目部的人比较多，而且大多是年轻人，所以气氛也比财务部要活跃。沈铭和王哲站在一起，低声说话。陈艾艾和周菁也在聊天，声音却没有放低，苏然进去时，听见陈艾艾正眉飞色舞地讨论购物经。
　　韩菲菲看见苏然，挪了挪屁股，让出半张椅子，用手拍了拍。苏然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她朝陈艾艾那边挤了挤眼睛，在苏然耳边说：“我现在的心态越来越不好了，看见有些人开心就不舒服。你快开导开导我，可别让我误入岐途。”
　　苏然点点头：“看不顺眼就不要看了，想些开心的事情。对了，静好已经请假提前回老家了，说是过年要和学长男友两家正式见面呢。你呢？要不要带刘浩去回家见父母啊？”
　　韩菲菲难得露出小女人的姿态，歪着头显出一丝羞涩：“我们相亲的时候双方父母就知道了，所以，既然谈得来，双方父母早就见过了。”
　　“啊？”苏然用手戳了戳她：“你们一个比一个神速啊。是不是我再晚问两天，你们就要请我喝喜酒了？”
　　“那还不至于，我还想在变成黄脸婆之前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呢。”
　　“呀，菲菲交男朋友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周菁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陈艾艾停止了聊天，听见韩菲菲的话，她插进来问道。
　　韩菲菲笑了笑，她虽然个性外向，但对于交男朋友的这种私事，却只和苏然和许静好说起过。
　　“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见她不说话，周菁又问道。
　　“在一家外企做销售。”韩菲菲淡淡地说。周菁一听，立刻张大了嘴：“哇，那收入很高的哦！菲菲你好有眼光。” 夸张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陈艾艾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呀，女孩子么，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不过，”周菁话锋一转说：“听说做销售的男人靠不住呢，何况还是在外企，菲菲你要当心哦。”
　　苏然见韩菲菲微微一皱眉，忙伸手搭在她肩上，大声对周菁说：“什么时候职业决定人品了？难道做生意的都是奸商？”
　　周菁的爸爸经商，靠卖假洋酒发了家，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是南安市小有名气的有钱人，但知道底细的都清楚他的发家史，苏然也听叶正林说过。
　　周菁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旁边传来轻笑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她终究没说什么，板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韩菲菲侧过身，胳膊撑在下巴上，背对着一群人，小声对苏然说：“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么牙尖嘴利的？”
　　苏然垂着眼不看她：“日久见人心呗，我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韩菲菲眯起眼睛，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摇摇头：“不对，有心事吧？”
　　苏然不说话，手机在手里翻来翻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妈一直想让我去相亲，我总是很抵触。但是现在想想，相亲也有相亲的好处。”
　　“比如？”
　　“比如，相亲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了，不需要有顾虑，不用考虑这个人会不会有女朋友。”
　　“嗯……”韩菲菲顿了几秒钟，马上反应过来：“啊……你？”她用手指了指苏然：“老实交待吧，是喜欢上谁了？”
　　“不会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韩菲菲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叫道：“是真的？天啊，你居然没告诉我！说，是谁？我认识吗？”
　　苏然叹了口气：“菲菲，别问了。我发现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正好也发现他有女朋友。还有比这个更悲催的吗？还是早点忘记比较好。等我真的有了可以喜欢的人，再告诉你吧。”她说着，站起来：“明天要放假了，祝你假期愉快。”
　　韩菲菲拉住她的手：“你要是想找人陪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反正不到哪里去。”
　　苏然点点头，对她展开一个笑容。

　　没放假的时候盼着放假，真的放了假却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苏然跟着爸妈走亲戚拜年，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叶正林夫妇俩来大姨家拜年的时候告诉她，高新技术产业园正计划在下面的几个园区中定向招考两名会计，虽然具体的报名条件还没有出来，但这一消息已经拨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因为谁都知道，像这样取得事业编制的机会，可是不多的。苏然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也立刻为之一振。放在半年前她毕业那会儿，对编制可能还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但经过这大半年的熏陶，她也不能免俗地对这个铁饭碗心生向往。
　　“可是，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报呀。”苏然有些顾虑。
　　“这个不用担心。开发区就是想从下面招两名会计，条件应该定得不会太苛刻。你年纪轻，又是本科毕业，基本上不用担心，除了……除了工作时间短些。别急，报名简章过了年就会出来了。”苏然点点头。
　　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苏然感觉立刻充实起来。不管报名条件是怎样的，先把功课做起来再说。她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书，顾秀眉抱着一床晒好的被子走进她房间，见她这么忙活，问她：“找什么呀，这么大动静？”
　　苏然停了下来：“妈，你是不是把我学校里的书都给扔了？”
　　“没啊。”
　　苏然连忙问：“那在哪儿呢？那么多书，我怎么一本都找不着了？”
　　“哦，上回来了个收废品的，我寻思你那些书也用不着了，就都搬出去卖了。现在收废品的真黑，那么多书，就卖了十来块钱，十来块钱在书店一本书都买回不来。”顾秀眉絮絮叨叨，哗地一下把被子铺到床上。
　　苏然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妈……”
　　“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给你的东西腾地方啊。”顾秀眉拿出干净的被套，把被子套进去。厚厚的被子拎起来很费劲，苏然走上去要帮忙，她连忙喊住她：“别动，你手脏，别把被子也弄脏了。对了，你找书是为了昨天你姨夫跟你说的定向招考的事儿？”
　　“嗯，考上了就是事业编制了，而且是定向招考，考中的机率大多了，机会难得啊。”
　　“咳，那你到书店里去看看啊。我听说，考事业单位和考公务员一样，考试内容宽泛得很，跟你学校里的考试可不一样。”
　　“对呀。”苏然眼睛眨了眨：“我应该去找些公务员考试的书看看才对。”说完，拎起包就往外走。
　　虽然还在春节长假中，大街上虽然没有像过年前那样疯狂采购的汹涌人潮，但也不乏趁着休假出来小聚、散心的人。大大小小的商场、店铺，已经开门营业了，但人气最旺的却是一些设计时尚，环境优雅的茶吧和咖啡厅，吸引的大多是年轻人。
　　苏然来到全市最大的“瀚林书局”，这里的人也不少。虽然自从她工作以后就没光顾过，但书店的格局总是少有变化，她熟门熟路地来到考试用书区，很快找到了公务员考试书的摆放处。
　　公务员考试确实很热门，各种版本的考试指南、历年考题，看得苏然眼花缭乱。她拿了几本翻了翻，内容都大同小异，让她不知如何选择。她有些后悔没先在网上查查资料，好让她有一个方向，至少了解一下哪个出版社比较权威也好。她在书架前犹豫不决，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想考公务员吗？”
　　她转头一看，宋岩正站在她身边，双手抱在胸前，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我随便看看。”苏然不想多说什么，很随意似地向前踱了几步，却敏锐地感觉他跟在她身后。她走过几排书架，随手抽出一本，拿到手一看，封面上一个大大的红唇性感娇艳，隐隐的唇纹更增添了一丝魁惑。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婚姻与两性”图书区，她慌忙把书塞回去，飞快地回过身，宋岩仍站在她身后，温和地看着她，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出她的窘态。
　　“你跟着我干吗？”她一副很镇定的样子，迎上对方的目光。
　　“我也随便看看啊。”宋岩伸出手，越过苏然的肩膀，抽出一本书，她看见封面上的红唇从眼前晃过。
　　“那你慢慢看。”她把皮包的带子往肩上拎了拎，转身就要朝门口走，宋岩侧身拦住她：“怎么了？我妨碍你了吗？”
　　苏然笑了笑：“没有啊，我只是正好要走了。”
　　宋岩挑了挑眉，一副“你哄谁”的表情，刚要张嘴说什么，突然从旁边飞奔过来一团红色的身影，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举着一本书，大声说：“舅舅！我要这本。”
　　苏然有些吃惊向她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披肩的长发，剪了个漂亮的齐刘海，乌溜溜的眼睛，清澈明亮，一身大红色的斗篷外套，更衬托出她粉嫩的脸蛋，唇红齿白。
　　宋岩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点点头：“好啊，你先拿着，一会儿去结账。”
　　小女孩眨眨眼睛，从身后又拿出一本书，晃了晃：“还有这本。”
　　“好，好，”宋岩脸上漾起笑容：“都拿着。”
　　苏然看着小女孩向宋岩撒着娇，宋岩的温柔表情让她移不开目光。
　　小女孩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这才有空打量起苏然，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这才开口问道：“这个阿姨是谁呀？”
　　宋岩看了苏然一眼，回答道：“是舅舅的朋友，要叫苏阿姨。”
　　小女孩一点儿也不认生，立刻甜甜地叫：“苏阿姨好！我叫依依。”
　　苏然被她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展开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些：“你好，依依。”
　　宋岩对她解释说：“这是我姐的宝贝女儿，在家里待得无聊，叫我带她出来玩。”
　　苏然趁机会脱身：“那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宋岩一把拉住苏然，依依却拉着他的衣服说：“舅舅，我们去公园荡秋千吧。”宋岩看了看依依，又看了看苏然，只得无奈地松开手，对她说：“那，有机会再见。”
　　苏然简单地说了句“再见”便离开了，身后传来依依因为可以去荡秋千而开心的欢呼声。她松了一口气，很庆幸宋岩身边还有个依依，给她解了围。狗血电视剧看得太多，她实在不想让自己陷进那种理不清，剪还乱的感情纠葛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宋岩温柔目光的注视下，自己努力筑起的心理防线会溃败成什么样。
　　“反正还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报名，等长假结束就要公布报名简章了，到时候再准备也不迟。”她在心里自言自语，为自己的逃跑找了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