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不逐流》金鲤

3、三

　　苏然推开家门的时候，顾秀眉正在和顾雅娟通电话：“……一兰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出国留学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嘛，容易冲动，做事欠考虑也很正常……有什么话让他们好好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苏然一听就知道，小姨又在跟老妈说叶子的事儿了。
　　叶一兰是顾雅娟和叶正林的女儿，是叶正林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宠惯了，做事向来我行我素。高考前，叶正林夫妇正在费尽心思为女儿高考做准备，没想到有一天她却突然回家宣布，要出国留学。叶正林夫妇大惊失色，自费出国留学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叶正林的收入高一些，但顾雅娟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职工。虽说他们家经济还算宽裕，但毕竟拿的都是死工资。叶正林还以为女儿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对自己没有信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对女儿百般疏导，耐心劝解。叶一兰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心要去国外。还是顾雅娟了解女儿，通过在叶一兰同学那里多方打听，和对她本人的旁敲侧击，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叶一兰在学校里喜欢上一名男生，一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一天被叶一兰缠得没办法，就对告诉她自己快出国了，让她断了这个念想。没想到叶一兰考虑了一天，居然决定要和他去同一个国家留学，并回家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叶正林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勃然大怒，坚决不同意；叶一兰也是铁了心，说不让她出国她就不参加高考。顾雅娟两头调和，急得嘴里都起了泡。最后还是说动了叶正林，他也考虑到以女儿的成绩，在国内只能考个三流大学，事已至此，不如去国外镀个金。叶正林随后到处托关系找人，让女儿如愿出了国，还因此向大姨子顾秀眉借了点钱。但叶正林并没有原谅女儿，每次叶一兰打电话回家，他都不肯接。
　　顾秀眉看着苏然走进门，又和顾雅娟聊了几句就放下电话。
　　“姨夫还在生叶子的气哪？”叶一兰虽然娇惯，但和苏然的关系一直很亲厚，自从小时候看了动画片《聪明的一休》以后，苏然就一直喊她小叶子。
　　“是呀，不过父女哪有隔夜的仇。我看你姨夫心里早就气消了，只是这回一兰闹得有点儿大，他一时半儿拉不下这个脸，得慢慢找台阶下。对了，然然，晚上在外面吃的什么呀？”
　　“韩式烤肉。”
　　“哦？好吃吗？”
　　“好吃！各种肉，切成薄薄的片儿，自己一边烤一边吃，也有蔬菜。妈，你没吃过吧，下回等爸有空了，我带你跟爸一块儿去吃。”
　　“我吃不惯那种东西。电视里面那些韩国人整天用酱拌个饭啊、面啊的，吃得那叫一个香，他们就没有其他什么好吃的了吗？”
　　“嘿，老妈，你还真别说，韩式拌饭确实挺好吃的。我现在在食堂吃饭都学他们，蕃茄炒蛋或者鱼香肉丝，哪怕是糖醋排骨剩下的汤汁，都拿来拌饭。吃着特别有胃口。”
　　“有胃口？我看他们这种饮食习惯啊，是闹饥荒给闹出来的吧。”
　　“有可能哦，老妈，你太聪明了，连这也想得到。”
　　顾秀眉顿了顿，故作不经意似地问道：“你和几个同事一起吃饭的？男的还是女的？”
　　苏然心想终于等到这一句了：“就韩菲菲和许静好两个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们单位男同事少，我跟他们也没什么机会接触。”
　　“我不是催你，就是想提醒你，你现在可是工作了，不再是学生，要放开一点。”
　　“妈，我这才工作了半年呢，角色转换哪儿有那么快呀！”上学的时候，每天回家寻找起男生的蛛丝马迹就像缉毒犬似的，连接个男生的电话都要坐下来仔细盘问半天。这才工作，女儿就成了超市里濒临过期的商品，拉着个人就推销，恨不得买一送二。
　　“楼上老王家的孙女，你还记得不，跟一兰一般儿大，也是今年才上大学，说是过了年就要跟人订婚了。哎，现在的学校居然允许学生结婚，这世道变得！我知道我家闺女不愁嫁，可是现在连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都出来抢男人，我能不着急嘛！”
　　“哎哟妈，这事儿也急不来，要讲缘分的。”
　　“缘份也得有红线牵哪。上回，啊，居委的王大妈那么热心，给你介绍个小伙子，你连面儿都不肯去见。你不去见面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有缘人哪？没准儿就是呢，不就被你错过了？”
　　“好了好了，妈，再给我两年时间。我答应你，两年以后我要还找不着男朋友，你再操心帮我张罗相亲的事行吧？”不管怎么样，先太平了两年再说。
　　“两年太长……”
　　“两年不长，两年以后我才二十五，正好。”
　　“可是……”
　　“哎呀，刚吃了烤肉，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我先去洗澡了啊。”
　　苏然一溜烟闪进了浴室，顾秀眉犹自不甘心，在浴门外自言自语：“两年？那不行，我可不答应。”
　　等一身热气，散发着清香的苏然走出浴室，苏书海也回家了，正在书房和顾秀眉说话。她松了口气，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追韩剧。
　　这部韩剧苏然已经追了一个多月了，一个星期更新两集，速度比蜗牛还慢。当时韩菲菲把它推荐给她的时候，两眼直冒红心：“苏苏！这部剧你一定要看！男主角超帅！超有型！剧情也不错，讲的是一个外星人和一位超级女明星的爱情故事。”
　　“外星人？”苏然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电影《E.T.》里，那个浑身布满褶皱，身材怪异，眼睛巨大的外星人。“帅？”
　　“嗯嗯。”韩菲菲双手握拳抵住下巴，拼命点头。
　　“好吧，等我回家以后再看。”
　　“一定要看哦，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天晚上，苏然点开了那部名叫《来自星星的你》的韩剧，发现里面的男主角果然没有韩菲菲所说的那样惊艳。帅确实是很帅，只不过在花样美男层出不穷的韩国演艺圈，这样的长像着实不能算是最出挑的。但是扮演女主角的全智贤却是苏然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的，因为好久都没有看到她的新片了，苏然还是看了下去，追到现在都还没看到结局。
　　电脑屏幕上，男主角的画面一幅幅地闪过。苏然心里一动，用鼠标点了一下“暂停”，将画面停在一幅男主角的面部特写上，细细地盯着瞧：狭长的眼角，丰满的嘴唇，还有似曾相识的下巴，只是额头被厚厚的刘海遮住……苏然想了想，点开百度图片，输入“金秀贤”三个字，一敲回车键，金秀贤各种造型的图片立刻布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苏然一眼看到其中的一张图片，金秀贤刘海高高地梳起，露出饱满有型的额头和又粗又浓的眉毛。和电视剧中总是严肃的表情不同，这张照片里是一张很阳光的笑脸。
　　“真的挺像啊。”如果把这个发现告诉韩菲菲，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苏然关掉百度，继续看《来自星星的你》。这时正放到都敏俊（金秀贤饰）因为知道自己在地球上剩下的时间不多，将心中对千颂伊（全智贤饰）的爱幕压在心里，装作对她毫无感觉，而狠心将她推离自己。越是出色的男主角，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隐忍牺牲，越能让女观众心碎于他的情深，从此深陷不拔。此时苏然看金秀贤，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觉得他貌不出众。即使看了这么多集，都敏俊大部时间都板着一张“面瘫脸”，苏然却越来越觉得他有男人味儿了。
　　“男人果然是要靠深情来加分的……当然形象分也不能太低。”苏然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等来更新的一集又结束了。苏然打开手机，进入“最新高清壁纸”，果然，里面充斥着《来自星星的你》的剧照，以及男女主角各的各种精美写真。她跳过一张张齐刘海的都敏俊，停在那个露出额头，一脸灿烂笑容的金秀贤上，点击了“下载”。
　　产业园年夜饭的前一天，离下班还有一个多钟头，韩菲菲的□□头像已经苏然的电脑屏幕右下角闪了起来。她做完手头的事情，给自己续了杯茶，坐下点开□□。
　　浓情巧克力：苏苏，有空不？
　　浓情巧克力：苏苏，有空吱一声。
　　怡然自得：吱！来了！
　　浓情巧克力：听说我们的年终奖金分配方案已经定下来了，你看到了没？
　　怡然自得：没啊，可能要等到奖金发放的时候才会给财务部吧。
　　浓情巧克力：不是说明天发了奖金吃年夜饭吗？肯定要提前给你们做的呀。
　　怡然自得：听说各人的奖金数额不公开的，以前大家都是在私下里悄悄地问，奖金也都是赵沐芳亲自去银行做的，方案肯定在她那里，估计不会给我看。
　　浓情巧克力：哦……
　　怡然自得：发奖金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这都熬不住啦？
　　浓情巧克力：是呀，昨天下班的时候碰到沈铭，他跟我提到，说陈艾艾今年的奖金会是我们项目部几个人中最高的。
　　怡然自得：沈铭？他是你们的副部长，又不能参与奖金的考核，怎么会知道这些？
　　浓情巧克力：奖金考核他是没参与，但是部长的位置空着，招商业绩都会汇总给他，我们的年底奖金不都是按照业绩来的吗？陈艾艾虽然比我早工作两年，但她今年基本没招到什么商，更别提销售额和税金产出了。上个月我看见统计科小吴送来的招商引资情况表里，她的业绩排在倒数的，怎么一下子奖金就成了我们中最高的了？
　　姚青青，苏然想起前两天她来财务部借过差旅费。那是一个五官并不出众的女孩，但是皮肤很白，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说话的声音也甜甜的，跟某台湾女明星有一拼。
　　苏然安慰韩菲菲，现在还没看见奖金数额，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没有什么根据。
　　浓情巧克力：真搞不懂，发奖金就光明正大地发嘛，干嘛还要藏着腋着？考核摆在那儿，难道有假？苏苏，你要是有机会看到，一定要帮我留意一下。
　　苏然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藏蓝色的身影走到她跟前，赵沐芳手里拿着一张纸，对她说：“小苏，明天我要去做年终奖金，你先填张支票，我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支票金额是……”她看了下手里的纸，报了个数字。
　　苏然应声记下，一边从保险柜里拿出支票，一边笑着问赵沐芳：“赵部长，能看看我今年拿多少奖金吗？”
　　赵沐芳呵呵一笑：“你和罗瑶的奖金本该差不多。但你今年刚来，只工作了半年，所以要按工作时间折算。不过你放心，除了项目部，财务部的奖金基数是最高的。”
　　这些苏然早就从叶正林那里得知了，产业园的工资标准都是一样的，按照人员的职务级别发放，但各部门的奖金基数却并不相同，数财务部最高。项目部的奖金是按招商业绩定的，只要完成招商务和经济指标，奖金一般都会高出他部门；相对的，因招商业绩不佳，奖金垫底的也往往是项目部的人。苏然这样问赵沐芳，并不是关心自己的奖金，而是因为韩菲刚刚在□□上拜托她的事情，想顺带看一下项目部的奖金。但赵沐芳的回答明显是不想给她看，她只得作罢。
　　就在这时，赵沐芳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话筒，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支票填好了就放在我桌上，我去见一下蒋主任，回来再盖章。”说完把那张纸锁进办公抽屉，匆忙地走了。
　　“好的。”苏然按照赵沐芳所说的金额填好支票，走过去压在赵沐芳的鼠标下，正要转身，一眼看见抽屉缝中露出一角白纸。她小心地把那张纸拉出，果然是奖金明细表。她迅速扫了一下表格，看到自己名字后面的那个数字，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又找到项目部那一块，待看清那几个人的奖金，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接着，她又顺着缝儿把纸塞回抽屉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然捧起茶杯，脑子里却在想刚才看到的数字，电话铃响了几声，她反应过来是自己桌上的电话，赶紧拿起话筒。
　　“然然，你现在到停车场等我吧，我和你一起回去。”是叶正林的声音。
　　叶正林的老家在邻市，每年大年初一他们一家都会回老家去，所以，他们姊妹两家每年都会在春节前聚一聚。今年又是苏然工作的第一年，顾秀眉正要好好谢谢妹夫，早两天就开始准备了。
　　“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班呢。”苏然看了下时间。
　　推门而入的赵沐芳正好听见她的话，连忙说：“小苏啊，刚才碰到叶主任，他都跟我说了。大过年的，谁家没有点事情，赶紧回家吧，反正这里还有我呢。”
　　听赵沐芳这样说，苏然对她道了谢，朝话筒说了句“我马上下去”，就收拾东西走了。
　　到了停车场，叶正林比她快了一步，已经发动起车子。她钻进副驾驶室坐好，说：“不用这么着急，我妈可能还没烧好呢。”
　　“不是我急，是你小姨已经电话催了我两回了，她早就到你家了。”
　　“是吗？她们俩呀，姐妹情深，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
　　叶正林笑着表示同意，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最近一兰跟你联系过吗？”
　　苏然想了想：“就发了封邮件，告诉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叶一半刚刚出国那会儿，因为不适应陌生的环境，经常发邮件给苏然发牢骚，但也不知是她骨子里的倔强脾气，还是她对爱情的执着追求，从小娇惯的她竟然也慢慢适应了。现在她已经不再给苏然发邮件倒苦水了，除非是有特别的事情要告诉苏然。
　　叶正林点点头，不再说话，眼睛看着前方专心开车。苏然扭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说道：“叶子虽然没跟我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知道自己做得有点儿过了。可是女孩子嘛，很容易陷进感情里啊，更何况，她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改，也得慢慢来。”
　　叶正林一皱眉：“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哪里是做得有点儿过呀，简直太过了！你们是表姐妹，她怎么就没你一半儿懂事呢！”
　　苏然一撇嘴：“那可说不准，我这不是还没情况呢嘛，说不定哪天遇到真命天子，做出比叶子还出格的事情也有可能啊。”
　　叶正林笑道：“你呀，根本不是那种让人操心的姑娘！”
　　苏然也笑了：“其实叶子心里有谱，她虽然爱耍点小性子，但她一直都很清楚不能去触碰底线，不是吗？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惹人讨厌，大家都愿意惯着她。她这次闹出国，如果没有那个男生，姨夫，其实你也考虑过出国吧。”
　　“是啊。”叶正林叹了口气。原本就打听过出国的事，只不过费用太高，不到万不得已只能放弃。被叶一兰这么一闹，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何况还是为了一个男生，怎么能不生气。
　　“然然，你见过那个男生吗？”
　　“叶子给我发过一张他的照片，长得是挺帅的。”虽然是张偷拍的照片，只拍到一个侧面，但这个侧面曲线非常完美，鼻梁高挺，眉目清秀透着一丝英气，只是表情有些冷漠。
　　叶正林“哼”了一声：“男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
　　“姨夫，叶子没跟你说吗？人家留学可是拿了全额奖学金的。”
　　“那也不能说明他人品好。”
　　“这个您大可以放心，能经得住咱们家美若天仙的小叶子软麻硬泡两年多都丝毫没有动摇，一心扑在学业上，人品不会差的。”
　　叶正林眼睛一瞪：“什么？两年多！高中总共才三年，怪不得成绩一直上不去，就光想着这些事了！”
　　苏然知道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嘴巴，拿眼睛偷偷瞄向叶正林。见他虽然嘴里说得凶，眼里却有一丝宠溺的笑意，不禁在心里偷偷乐了。
　　“有件事儿，姨夫，”她想了一下说：“你也参与年终奖考核分配了吧？”
　　“是啊，怎么，工作第一年拿奖金，很激动啊，等不及想知道能拿多少啦？”
　　“不瞒你说，我已经知道啦。”苏然有些得意。
　　“哦？赵沐芳告诉你了？”
　　苏然凑近叶正林：“不是，那张奖金单子她没放好，被我偷偷瞧见了。”
　　“你这丫头，也有淘气的时候啊。”叶正林摇摇头：“怎么样，符合自己的预期吗？”
　　苏然“嘿嘿”笑了两声：“嗯，我反正也不贪心，小日子过过就不错了。不过，我也看到项目部的奖金了，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为什么陈艾艾的奖金比沈铭还高呢？她是普通员工，奖金基数没有副部长高。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听说她的业绩并不好啊。”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陈艾艾一直跟着王名凯，帮他做事，自己的业务自然就顾不上了，王名凯肯定是要帮她一把的。”
　　“所以就帮她把奖金加得比副部长还高？”苏然觉得说不过去。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奖金数额都是有据可寻的。王名凯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抓招商引资的吗？他手里的可都是些大客户，随便分两家给陈艾艾，她的业绩就会是项目部里最高的。招商引资毕竟是要靠人脉的，光靠沈铭和那些年轻人，连产业园全年经济指标的边儿都碰不上。就算招商的数量够了，可他们招的商大都是些产出微薄的小企业，税收才是我们的重头戏。”
　　“可是他把手里的客户分给陈艾艾，那自己的奖金不就损失了吗？”
　　“他分管招商引资，即使是他属下招的商，那也是他的成绩啊。再说，你忘啦，他和我一样，是事业编制，工资、奖金都是由开发区直接发放，跟产业园的业绩没什么关系。”
　　苏然明白了，项目部的人招商动力源于奖金，王名凯是为了政绩；项目部各人的业绩只代表自己，而王名凯的政绩包括整个项目部。所以，他当然乐于把自己的客户让给陈艾艾，说白了，让给谁也都还是他的政绩。
　　“那不等于说，他想让谁的收入高些，谁的收入就可以高些吗？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叶正林想了想，问她：“你觉得怎样才是公平？招商引资靠人脉，这个人脉可以是亲戚、朋友、同学，难道和领导的关系不能算是一条人脉吗？”
　　“啊……”苏然听得哑口无言，待回过味来，嘴里不满地嘟哝：“那怎么能一样呢，狡辩。”被叶正林听见了，他“哈哈”一笑，接着正色说道：“然然，这个社会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公平只是在某个层面上的公平，能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不比在学校，只要你努力，老师就会表扬你，只要学习成绩好，就会有一张漂亮的成绩报告单。现实是很多时候你付出了许多，却往往什么也得不到。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要学会凡事不要太较真，非要分出个黑白。有目标就努力去追，遭遇挫折也不要钻牛角尖。这样，你会开心很多。”
　　苏然听了默不作声，凝神望着车窗外。冬季的夜晚来得格外早，此时整个城市早已经被暮色笼罩。一排排整齐的路灯，没有延伸多远就就消失在雾霾中，但仍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倔强地在黑暗的冬夜里散发着自己微薄的光茫。
　　当苏然眼前出现熟悉的大门，车子随即停了下来。
　　推开家门，顾秀眉正端了个砂锅放在桌上，看见他们两个，大声招呼：“正林来啦，赶紧进来。雅娟！正林来了，你们别忙了，赶紧先坐下吃吧，剩下那点馄饨我来包。”
　　顾雅娟从厨房探出个头，对正要往桌边坐的叶正林说：“还真把自己当客人啦，过来帮忙！”
　　顾秀眉急忙拦着：“这么点儿事哪儿用得着他来帮忙。书海，你先过去陪正林。雅娟，你也快去吃吧，我马上就来。然然，来，把碗筷拿过去。”
　　苏然给大家分好碗筷坐下，打开砂锅的盖子，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是她最喜欢的笋尖老鸭煲。她拿起叶正林的碗，帮他盛了一碗：“饭前喝汤，胜似药方。”
　　叶正林笑着对苏书海说：“老苏啊，你这个女儿可真是贴心，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苏书海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说：“你现在变成她的领导了，所以她对你这么贴心，我这个父亲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苏然正给顾雅娟也盛了碗汤，听见苏书海的话，一边拿起他的碗一边说：“我这不是正要给您盛嘛。进门就是客，当然要先招呼好客人了。喏，您老人家的汤。”
　　一桌人都笑起来。苏书海问叶正林：“怎么样，她工作表现怎么样？”
　　“然然还用你担心吗，她呀，一向懂事。不过，”他看了看苏然：“社会这门学问，是一直要学下去的。”
　　苏然点点头，默默低头喝了口汤。
　　“你的印刷厂效益还好吧？”
　　“不比以往了。今年经济形势比较紧，几个原本一直合作的客户今年都没下订单。”
　　“嗯。”叶正林想了想：“我们产业园马上要印一批宣传册，拿张名片给我，到时候叫办公室联系你。”
　　“好。”苏海海依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顾秀眉端了刚下好的馄饨上桌，自己也坐了下来：“别光顾着说话呀，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给叶正林夹了两个馄饨：“韭菜馅儿，可惜一兰没回来，她可是最喜欢吃的。雅娟，她说什么时候回国了吗？”
　　“说是七月份放了假回来。”顾雅娟看了看叶正林：“这孩子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要照顾自己，还要顾着学业，真是让人记挂。”
　　叶正林放下碗：“那还不是她自找的。”
　　顾秀眉忙夹了块鱼放到他碗里：“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到我们这把年纪，想犯错都没机会了。”
　　“哟，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想犯什么错呀，别吓坏了人家。”苏书海顺势把话题扯开，饭桌上的气氛这才又轻松下来。
　　吃完饭，两家人又喝茶聊了会儿天，直到近九点钟，叶正林和顾雅娟才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