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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冰雪灶边事 ...

  •   中餐的“食物社交法”
      说到出国的经历,估计每个留学生都会花很多的笔墨和唇舌来说这个永恒的话题——食物。而在留学生圈子中,这也是最能得到共鸣的Topic Share。Kuntotie的交换生之间就先后举办过三次跟食物相关的聚会。一次是楼上罗马尼亚姑娘Clrer发起的整个单元Gathering,来自德国、中国、瑞典、匈牙利、巴基斯坦等各个国家的交换生拿着各自国家不同做法的食物交换试吃。还有一次是阿根廷的姑娘Anita在她的公寓里举行一个小小party,分享了她们制作的芬兰当地点心卡累列阿。
      要说起食物的讲究,西方人可真的不如咱。那天我和燕子去了Clrer的“饭局”,只觉得西方人总是在面上动脑筋。我本来是抱着能向他们讨教“如何做出好吃的牛排”去的,结果这么典型的西餐居然没有人提到,最点题的可能就是意大利小伙Mark教怎么做Pasta了,不过吃来吃去都是在面和点心之间打转。我们的邻居德国小伙Stephan和Grisch解释了他们带来的各种面包的做法,说得头头是道,例如什么味道的面包常做早点哪种是下午茶哪种是晚餐,什么样的果酱搭配哪样的面包——我跟燕子研究了老半天也没发现这些面包除了形状不同口味咸淡略微不同外有何本质的差别,不由感叹德国人真是一如其名的严谨细致和认真。燕子倒是向芬兰姑娘Sophia请教了土豆泥的做法,兴致勃勃的回来尝试做了一回。
      最奇怪的是Anita那次的小小Party居然还在最后向每个来访的客人收了1EUR的费用,也不知道是西方人习惯了AA制还是个人的习惯,结果我和玢姑娘都没有随身带零钱,尴尬的回宿舍拿。刚进门雨姑娘就问:“怎么样了好玩么?”我将手套和帽子往床上一丢说:“别提了,好奇怪的规矩,怎么请人吃点心还管宾客要费用呢?显得多小气啊。”这可是和国内大大的不同。“对啊,而且等个点心的时间大家就在那里聊一些有的没得,也无趣的很”,玢姑娘显得也很讪讪,她原本是我们四个间最喜欢跟人交流的一个,“阿根廷人民根本就没有什么待客之道。”你看,交换生的圈子就是这么敏感,明明是一个人的问题,莫名其妙就以偏概全的代表了整个国家和民族了。但是有一点,西方的Party没有特意邀请的意思,常常是在路上碰到了熟悉的人就提上一句,算是邀请了。因此常常客人多,但是也很难真正凝聚起来。
      就着这两次小聚,觉得西方人也不如以前脑海里想得多么有创意,食物也过于简单。于是我想了想,晚饭后托着腮跑到玢姑娘和燕子跟头说:“不如咱们也搞个聚会?肯定能做的比他们好多了。” “对,请他们吃中国菜,都不用什么满汉全席的,家常菜就能PK过他们好几条街了,就咱们现在的手艺回国糊弄家乡人民是不成的,但是让他们满意太简单了!” 玢姑娘一拍即合,“行,就这么办,咱免费请他们吃!”燕子也很开心,等雨姑娘回来也很快得到了赞同,一算日子就决定将宴会时间定到下周五,中国人的大年初一。
      玢姑娘和燕子来前是有点底子的,我和雨姑娘都是早年自备午饭依各自母亲画瓢凑合养过自己,早就忘了个七七八八,来这边后差不多算是从头做起,渐渐得倒也琢磨出了些乐趣和成就感来。真如老一代人说的,劳动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快乐。口味从咸到淡,蔬菜肉类,辣酸甜咸,炒烤烧煎,到后来也慢慢有了各自的拿手菜——玢姑娘的水煮牛肉和糖醋里脊,雨姑娘的蜜汁鸡翅、咖喱罗宋饭,燕子的各种土豆餐、西红柿鸡蛋和蒜蓉生菜,还有我的香辣烧鸡、拔丝香蕉、干煸花菜和红烧狮子头。
      从这些里面挑点出来不是难事,到时确定宾客名单和主食的时候犯了会难,十来个国家的客人,人数有点多,如果都是主食米饭一时没有那么多食材,再加上大部分外国人还是不会用筷子的。要么就减少人数,但是我们又很希望这次宴会能多和各个国家的人聊聊天,于是后来我们想到做饺子为主食,但洛瓦涅米当地是没有饺子皮的,为这我还骑车去五公里开外当地最大的Prisma(连锁超市)确认了下,大家权衡的时候,雨姑娘一拍桌子:“算了,咱自个用当地的面粉做还不行!”
      其实当地超市里买到的面粉是用来做面包的,不比国内面粉有粘性,颜色也深很多。只不过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们便在雨姑娘领导下分了工:雨姑娘和我醒面擀面做饺子皮,玢姑娘和燕子负责做馅。再往后包饺子是我们仨合力完成,燕子负责包装好,一层一层用锡纸托着分开放入冰柜摆好。包饺子当守岁,熬了一晚一共包了两百多个饺子。
      大年除夕夜当天所有的精力就放在筹备第二天的Chinese Dinner上了,中间抽空吃了燕子做的年夜饭,姑娘们就着春晚的节奏自拍了张合影,边做饭菜准备边感慨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啊,对外国友人比对自己还要好。等到初一下午两三点,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突然看着墙觉得缺点什么,灵光一闪拿所有的国内明信片按照中国地图的位置贴在了墙上,雨姑娘一看也随手画了两张鞭炮贺岁和江南女子的素描图,也被我顺手贴在了墙上。觉得不够喜庆,我又找出自个的红围巾打了个花结,散在了门上——这才觉着有点过年的气氛。
      5点钟客人陆陆续续的就来了,第一个到的是日本女孩Gino,她还入乡随俗的带了些茶,随后是BBC小子HK-Grich,德国俩小伙也很准时的赶在5点半到达,还带了些点心(Again~~~),丹麦小哥带了朱古力和做蛋糕用的裱花剂,最难得的是美国小伙Cody还带着他自制的布丁要做我们的饭后甜点,我们以前的室友法国姑娘Ines和西班牙女孩Clevr也来了,匈牙利姑娘Cabbe和Katrina、开学那会帮过我们的俄罗斯Tutor和芬兰Tutor也准点到达。整个聚会大概就围绕着中国人过年的传统、习俗、传说和中国餐的制作来聊,也有人问起墙上明信片的风景,我就跳出来大约解释下是在中国的哪个位置哪个省,以什么闻名。书到用时方恨少,用英语翻译中国传统的文化、传说还有宗教故事真的太难了,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多少,自己表达错了多少。不过好在,即使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些情绪的表达、思维的衔接依然能够不知不觉的达成默契,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事后大约在学校里常常听到这样的话:谁谁上周末被邀请去参加中国人的春节聚餐了,中餐好好吃。也会走在走廊上被没有去的朋友叫住,提起这事,说好遗憾那天没有过去没尝到中餐。每次这时候雨姑娘就头一扬得意的说:谁叫他们没来,咱们可没有一点存货了。燕子也笑道,我可再没精神再办一次了。我想着当天夜里四个人累得爬回各自屋里的样子,只觉得这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春节,虽然没有和家人一起过,但是少了很多每年过年时必须要往返谨遵的礼节,只是四个人安静的看完春晚,吃完年夜饭拍个合影,边聊天边包着饺子,做着同一件事情,为着同一个目的,却意外得有着浓浓的年味。
      后来就常有人跑来跟我们聊天,大多数都是从中餐开始说起的。我不常去学校,但每次看到玢姑娘和燕子回来就翻箱倒柜的查各种食谱的英文单词补充理论知识我就心里偷着乐,大约觉着也可以把这叫做“食物社交”或者“中餐社交法”吧。我们和各自的芬兰家庭也是靠中餐打开话匣的,雨姑娘的生物学家夫妇就来我们家吃了两次中餐,吃完还一个劲的说,比市中心的中餐馆还好吃(其实有点过奖了,我们后来去祥龙楼吃了一次,感觉还是那里的手艺更精到,只是可能不会像我们这样很纯正的按照中国口味来,可能也不如我们自个记忆里的菜色多,因此才让他们觉得更好吃吧)。我的Mina姐姐也请我去她家里做了一次中餐,饭后通过中餐口味的不同慢慢聊到中国各个地方的风景、特色食物和不同的习惯、芬兰的风俗、政治和婚姻,正巧她的丈夫早年是厨师,可惜那次我去的时候他在北边读硕士,没有赶回来,约好下次请我们去品尝他的手艺,Mina姐姐的父亲住在北部芬兰,早年是个Hunter,和他的朋友合养了一大群驯鹿和哈士奇,听说我去家里做过中餐后,一个劲的让Mina姐姐一定要带我去看他,他要做驯鹿肉给我吃。似乎“拿中餐开道”的“食物社交”是很有效果的法子。不管你来自哪个国家,吃饭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像中国人民这么讲究吃的民族,不拿着中餐当手艺真是浪费了。
      但要总结自个做饭的经历,比起“食物社交”这样意外的惊喜,我们四个可能最大的感受都是——家庭主妇也得很有门道和手艺啊,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妈妈不容易。
      花絮*三两灶边事
      买菜也有乐趣。罗瓦涅米当地没有国内一般的菜市场,水果、蔬菜、鱼肉、海鲜全部从超市里购买。离公寓步行十分钟是最近的K-Market,需要雪地步行,穿过小树林和一座路桥。因为比较寒冷的天气,这里的冬季蔬菜和水果并不多,肉嘛比较特色的是驯鹿肉和狗肉,但是因为我们都觉得有点不忍,加上价格比较贵,也没动过心思。特别喜欢那种在超市里算着晚上要吃什么需要多少,怎么配菜的过程,最好是自个称重,拿到电子秤台上,点击相应的标签,然后“喀嚓”一声定了价,从机器里吐出标价签来,心里美得就好像能马上看到热腾腾的菜出锅一样。
      做饭还是洗碗?大约每次做饭都是两两分工的,燕子和我喜欢做菜,玢姑娘往往爱做肉食,雨姑娘常常是洗碗。于我嘛,可能是小时候在家洗碗洗多了,比起处理尾声,我更喜欢开启晚饭序幕。打开冰箱想想晚上做什么,将生冷的菜肉转化成热腾腾刚出锅的美食是一种最直接的厨房乐趣。要是刚好看见了食谱上有新的菜色是一定要试试的,哪怕做岔了浪费了也可以再接再厉啊。下厨的乐趣在于我最重要是能够将图片转化成现实,还能在过程中自个琢磨点不同的想法或者斟酌调料的多少,加什么不加什么——这点意思怎么是洗碗能够比得过的!
      豆腐你在哪儿!——关于自给自足的一切。自从我们大年夜成功的用面粉和生肉做了饺子后,大家的想法就越来越“自己操刀”,有时甚至到了浮夸的地步。某次玢姑娘要做炸酥鸡块,但是没有淀粉,往常都是用蛋清代替的,但是这样确实很浪费,而且蛋清有浮白,色相上总是不好看。刚好燕子在洗土豆,洗着洗着我突然想起来土豆表层就是淀粉,于是两个人拿着土豆片搓了半天,搓了六个土豆,算是弄了小半盘,但是没有晾晒也就凑合用了。
      还有次家里盐没了,正愁要不要去邻居那借点来,雨姑娘突然冒出来一句“这里离海应该很近吧!逼急了我们自个晒盐去,没准还能顺手拾点海带紫菜什么的!”我们仨瞬间被雷翻。
      树林里倒是有很多菌类和莓果,当地人也常常自己采来吃的,不过刚好的冬季大多都冻坏掉了,冰天雪地的也不好找,找了也辨别不出来有毒没毒,这些都没什么,唯一受不了的是这里居然没有豆腐,这对我一个以豆制品为第一爱好的人来说实在没法忍,一直在琢磨如何解决。法国室友还在的时候,我三番五次想问她借果汁机,想买点豆看能不能自个磨出来,结果每回都是刚好岔了。那回去中餐馆,我直接问服务生你们这里有没有豆腐卖,他们摇摇头,结果我牙一咬问:我能问你们借果汁机或者是豆浆机之类的工具自个磨吗?他们第一遍没听明白,结果还没等我说第二遍就被那仨姑娘架着拖走了,理由是“在家里丢脸就算了,不要在外有辱国格”……于是豆腐就成了我在这里生活快两个月的一个未实现的梦。唉,时常在梦里看到它摇晃着白胖胖的身子向我走来。
      土豆和土豆厨娘的故事。土豆厨娘就是巧燕,单姓阮。阮姑娘最小,91年生,小巧的样子,我们有时叫她田螺姑娘,主要她做事勤快,常常我和玢还在屋里床上躺着翻手机呢,她就袖子一掳去厨房干活了,叮叮咚咚的。再比如说我们默认做饭的人不用洗碗的,不过有时候大家饭后即兴玩我是卧底或者聊在兴头上,她就又袖子一掳去灶台边忙活了,我们仨叹为观止:这要是汉子都愿意娶她回去啊。
      不过燕子最喜欢的称呼是“土豆厨娘”,我们家所有的土豆基本上都是她操刀的。燕子很少会钻研新的菜式,她的道理很简单,“把平平淡淡家常菜做得好吃就行了”——这话我听着觉得很有道理,甚至还透出点哲理来,于是自惭形秽自己在花狸狐哨上下功夫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不过一到吃的时候我就打消了念头:谁能忍得了餐餐顿顿都是土豆啊…那阵子我跟家里视频一听到我妈说“土豆最好做”我都快吐了。于是我跟玢一合计,该阻止阻止该勤快就勤快点,别总让燕子忙活。分而化之,也就消停了点。
      可是人也奇怪,本来我以为自己现在跟土豆的关系到了“打死不想吃,听到就要吐”的地步,那天发烧了躺在床上饿了一天,醒了爬起来突然很想念土豆的味道,给自个煮了盘土豆后还不算,等她们回来我腆着脸跑去燕子床头:要不咱晚上做香辣土豆片呗?要不我做烧烤风味的也行…这就是不知不觉中了土豆它娘的毒。于是要问我在这最爱吃的蔬菜是什么?——绝对是土豆,烧烤香辣做汤红烧,条块片丁一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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