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楚箫竹

1、极光极夜之地

　　留学在北极圈：另一种节奏的生活

　　从喧闹繁华的北京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辗转到这座濒临波的尼亚湾的北欧小城，双脚落地的那刻我打心里感到清爽的开心——没想到自己多年前梦里的一幕居然转化成了现实：这是一座如此安静的城市，无边无际的雪，漫长的黑夜，随处可见的山松杉木，路边零星散落着打着昏黄灯光的花园式木屋。一切就像童话里的情景，仿佛暗示着在这里生活的半年将是如何的安宁和简单。
　　搭着出租车到公寓，英俊的司机小哥居然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声再见，让我们惊喜不已。公寓不远处就是大片的树林，站在道路两旁深吸一口气，毫不夸张的说，空气简直要沁入到内心最底层去。一只松鼠从路边不高的树枝上跳到公寓厨房外的阳台上，来回蹿动几圈，又甩甩尾巴跳跃回去，月亮就挂在树梢上，星星亮亮得扑闪扑闪着光，真是可爱的让人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当晚我和我同行的另外三个人大姑娘在公寓后面的小树林里大喊大叫，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因为位于北极圈上，刚刚经过12月中旬的极夜现象，白昼虽然在变长，但是刚来这里的时候每天的日照时长不超过3小时。从公寓到拉普兰大学要走45分钟的雪路，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过罗瓦涅米当地火车和汽车同行的最大双层铁桥，路经唯一的路德宗教堂，再绕过欧纳斯河口。出门的时候天空刚刚被昨夜的雪微微映亮，永远处于披星戴月的状态，奇怪的是我对这种长期的黑夜没有一点排斥感，相反也许正得益于此，来这之后常让我感到内心安宁。天空中的星辰和月亮都太清晰，路灯几乎全天都是亮着的，无穷无尽的雪映亮一片天空，剔透得与温和的路灯相呼应，很快习惯与之共融，仿佛那是生来就熟悉的色彩。我渐渐找到周嘉宁在《一个人住第三年》里写的，那种对每日早晨的路灯亮起来瞬间的敏锐。在这里，我能清晰的感到日光线和云朵的移动变换，日照时间的变长，云层的变厚，天晴天阴，极光尾颜色的红绿蓝紫的变化，甚至是将要下雪的预兆。
　　作为芬兰最北端的省会城市，罗瓦涅米坐落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缓丘地形上。这里树林众多，河湖交错密布，所有的市区都是被树林围绕的，当地最发达的产业是林业和旅游业，随之而来的皮草贸易和纸业算是最大的经济来源。城市的市中心与教育区鲜明分开。拉普兰大学是整个欧盟最北唯一坐落于北极圈上的大学，没有高耸的教学楼，整个校园是扁平平铺式的，加上地下也就不过四层。建筑的内部呈现暖色调，散发出淡淡的柔和感。所有的布置都显得小而精巧，连走廊上的休息区也是波浪状的软垫沙发，让人有很舒服的居家感。两座图书馆和当地的旅游研究中心也在附近。图书馆里书架的高度也不过到我的头顶，以前人大新图书馆落成的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竟然能有沙发和蒲团，而在这里的图书馆，不仅每个阅览的座位有沙发和电源，还有相应的家用台灯，呈现出书架分层的桌子，每个位置之间以隔板分开，三俩座位呈放射状向中心靠拢，既显得亲昵又有一定的隐私空间。这里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图书馆里作业，因为他们都不会买教科书而是从图书馆里借阅，学习的课业是很重的，需要自己做大量阅读，还要有10页左右的学习笔记（Learning Journel），平时有大量的case study和小组讨论，期中期末考试对作弊管的也很严，有时也需要写很正式的论文。至于授课形式倒是和国内的高校很像。
　　银行、商场、政府部门、夜店和大型饭店集中在罗瓦涅米的中心，是在整个缓丘地势的最高点。而往北去，又是无边无际的雪地缓丘，此起彼伏，人迹罕至，令我想起《七夜雪》的《跋》中所写，那种荒原雪的澄净和冷冽。然而与之相悖的，却是我渐渐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友好和亲切，无论是学校里派人帮助我们的Tutor，还是遇到的当地学生，或者超市里的售货员，甚至是公寓附近下班或者运动回来的人们，脸上都是友善的笑意和问候。路上碰到陌生人，开车的常常会让行人先行，无论还有多久才到路边，只要他们看到有人准备过马路，都会亮着灯静静停在那里等着。他们好像永远不疾不徐，温文有礼。雪橇和单车是那些住在路两旁篱笆内点着蜡烛的房屋主人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当然还能常常看到两家人相遇时候更显亲昵和互相拥抱的狗。就连黑夜寻路经过树林较深的地方，也因为常常有兔子出没，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多了些莫名的喜感。
　　当地留学生间所谓的“三大Lapland Experience”分别是雪地骑行、ICE Swimming和极光。雪地骑行并不如想象的难，只是因为零下二十七八度的气温，膝盖和脸颊容易冻伤。大雪或者雪后的地面是不适宜骑行的，因为厚雪带来的阻力太大，常常会不自觉影响方向还会使绊。但是如果天气比较晴朗或者只是小雪，骑车去上学毕竟还是比较快。雨姑娘买了自行车一次骑摔了之后就彻底把它丢在了木屋里。我索性借过来去探测树林深处的路了，除了第一次感觉一路上就跟大地不停的振动握手外，后来渐渐也习惯了控制速度，便成为了四个姑娘里面唯一一个习惯骑车上下学的，某次居然能够一口气骑上学校前面45度的坡，回来洋洋得意了好久。Ice Swimming是和当地人最大的娱乐——桑拿浴联系在一起的，游泳者在桑拿房里蒸上一个小时，然后去2-3度的湖水里弹跳几个来回，其实时间并不长，不超过四十秒。于我是觉得没有太大的意义的，只不过也算是当地的体验，总得去尝试下。
　　极光是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在早晨上学的路上和傍晚日落之后，得益于拉普兰大学临湖的地理位置，常常能清晰得看到天空中光线色彩的变化和一闪而过的极光尾，红绿蓝紫，煞是漂亮。但是要看到大量强烈的极光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容易的，有的时候也分不清是不是日出日落的余晖。罗瓦涅米的天空常常飘雪，这里几乎每个周末都会下一场大雪，极光需要晴朗的天气，也需要等待。从夜里十点开始等起到凌晨两三点钟，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碰上。当然如果往更北去，会更容易些。
　　欧若拉这样美丽的名字，来自于北欧神话。可是比起那样贪婪又厌倦了爱人的女神，我还是喜欢北欧民间流传的解释，说是美丽调皮的九尾狐跳过天空时候闪过的尾巴，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比喻总让我想到那只总跳到我们阳台上来的松鼠，又或者是回家路上经过的树林里蹿出来的兔子，总让人觉得充满了活力却又十分可爱的安静，就好像这座城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