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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十五回 ...

  •   第十五回 [擒逃贼密林遇亲朋闻奇案白骨疑长生]

      江岸边的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难走。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之外,地上也生长着不少尖锐带刺的灌木,不管你如何留神注意都会时不时地刮到身上。虽然弄破衣服是小事一件,但展昭还没有忘记崖壁上出现的那条蛇。连石缝中都能钻出这种东西来,水边草丛之中岂不更是难以估算?
      不想明说出来让玉堂更加后怕,展昭却不得不提醒另外的三人:“谨防有蛇虫出没。”
      草木丛生水边沼地会有蛇虫那是必然的,展昭的提醒让因紧张忽略了这件事的三人立刻更加了警惕。
      实则即便是这四人当中能为最低的赵逸也练过将近七八年的武功,虽然并非是什么名师传授,也没有绿林人起五更爬半夜的劲头,却总比花拳绣腿强上许多,只是不能同白展两位爷相比罢了。所以这行路一事倒也不算费劲,加上这种路况根本用不得轻功,根本也不可能有谁落在后面这一说。
      碍于边上还有俩人,五爷也不好多说多动。否则以他锦毛鼠的性子,一准儿得把展昭的手攥在自己掌心才能止得住心头的不安。毕竟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突然和危险,比起十来个手持家伙事儿的贼匪,这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绝对要更使人恐惧。但即便这样,他也与展昭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只要一伸手便可抓住彼此。
      侧目看了看江水,白爷总觉得那平静的江面下暗藏着什么。脚下的路必须要先用兵器探过之后才好切实前行,那些在薄土下发软的地下可不仅仅只是淤泥而已。谁的腿上都有被刮破的地方,再被那些吸血的蛭虫钻了空子就不值当了。
      一路的沉默让本就没有松缓下来的紧张感一直紧绷着。展昭是个认真的主儿,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闲话去唠。如何能尽快地离开江边或是到相对安全些的地方,是他目前唯一关心的事情。
      而白五爷现在是连憋气带后怕,所以那眉头一直都没舒展过。此时此刻除了自家的猫儿之外,他是瞅谁都不顺眼。因此上就更是懒得多说一词。
      关铎本来就不像是个爱多言多语的人。而他每次开口,似乎都是关乎于决定。现下里赶路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而别看赵逸也有功夫在身,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他平日里只见过繁华争斗,啥时候瞧过这种血腥的搏杀。此时他并非觉得后怕,而是到心和胆还都没有归回原位。这种恐惧和恶心感不单堵在嗓子眼儿,也同样闷在他的胸口。只是什么话题最适合这个空当他不得而知,却完全不能忍受再这么沉寂下去了。“关铎,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话突然出口,倒是的确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力。不但关铎把目光看向赵逸,就连五爷和展昭也不例外地扭了头。
      然而这个问题没头没脑地,让关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就明白了赵逸现下的想法。除了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让他自己尽量忘记方才的一幕之外,对于离开这个侯府,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期待。“不管怎么说你也要静养两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办完我来接你不迟。”
      “你不是跟我爹说要我帮你办事吗?你有事带着我去不就得了,那么高的悬崖我都下来了,还需要静养些什么?”手中的剑鞘狠狠地杵向地面,言语和表情上的不满清晰且纯粹。
      五爷早就感觉到赵逸在侯府中的地位虽高,处境却很尴尬。明摆着侯府的夫人和小姐们不待见这位侯爷的独子。而且就连那位赵成赵侯爷都没把这个唯一的儿子摆放到主位上。加上一直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赵逸会想跟着关铎离开,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而且关铎的回复正好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也许从小侯爷中邪开始,到赵成迫不及待地求关铎要他帮忙拿到那本宝贝至极的书,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为的不过是侯府的钱财。只不过是比上官学他们的伎俩高明了许多,阵仗也更隆重了许多而已。
      关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右面的两个道人,发觉二人仍旧仔细地探查着前方的地面,他这才低声回道:“这件事比较危险。在没有确定能否成功之前,我不能带你去冒险。”
      赵逸的左手攥成了拳头,可还没等他说话,五爷先开了口:“小侯爷,我观你气色不正,面带‘伤失’之相。所以这该抓牢的,还是要紧紧抓牢才好。这失了钱财事小,失了其他便事大了。”
      五爷的话实实在在地敲中了赵逸心头最担心的那一处上。曾几何时,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一颗棋子。所以听完五爷的话,他立刻扭头看去:“什么意思?”
      五爷歪过头,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这症结都在你身上,要丢还是要留问旁人也做不得主。”说完瞟了关铎一眼,对方目光中的煞气一丝一毫都没能让白爷在意。
      这意有所指得实在过于明显,赵逸不得不心中更疑。说什么气相天命他可没有自己的父亲那般相信。人都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难不成是这个老道看出了什么,而特意提醒自己?所以转脸看向关铎,实在是不能不面露疑惑和一丝愤怒。
      关铎略微皱了下眉头,看着赵逸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前有旧事不良,没法使人安心也没有法子。何况这边上还有个臭老道蹦出来搅和呢。不过他转念一想,随即就又露出了笑容。心中冷笑:本来是想此事了结便让你们尽快离去,现在就别怪爷没那份好心了!主意定罢,他立刻对赵逸道:“不管怎么说,你好几个月都没休息好,无论如何都得好好休息。不然这样吧,我多留几天,等你好些了再一起去也就是了。”
      得到答案,赵逸虽然不能全然放心,可总算是暂时有了底。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有这两个老道在边上跟着,莫名其妙地有一股安全感。不光是方才所见的那场人与鳄的激战让他知道了那二人的能为,方才的几句对白,也明摆着表示这俩人看人看事比自己准得多。只可惜按关铎所说,这俩人的身份究竟为何,暂时还真说不准。

      头顶的烈日,附近的江水,两侧的峭壁,身边的荒草,脚下的不安之地。水声,风声,虫鸣声,还有不知道自哪里传来的,分辨不出是什么动静的声响,再配着几人趟过草丛时所发出的响动,四周显得既吵闹又安静得使人后脊背发凉。
      再一次无人言语,让周遭的氛围再一次陷入紧张。但随着越行越远,一路上再没出现什么危险,四人的心情都多少有了缓和。
      五爷的目光再一次从江水上往回挪,却在无意中瞧见了关铎使给赵逸一个眼色。虽然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此刻发现了这个动作,也就不怪白爷会心存他想了。反正那女淫贼也已经葬身鱼腹,这之间的来龙去脉自己可还没弄清楚。即便已经决定要查清楚关铎和那个什么宝贝书,可这侯门府邸他是不想再多停留了。所以有些话在这个时间问也许更好。因此先轻咳了一声,而后问道:“小侯爷,不知你是怎么惹上那女贼的?”
      谁也没想到会有此一问,不但赵逸愣住了,就连关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五爷见状心中好笑,敢情这俩小子还以为大伙儿被耍了个团团转,这死了一个臭贼就算结束了?没那么便宜的事儿!“怎么?元凶都已遭了天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赵逸本就不怎么舒坦的脸色这会儿更显僵硬:“事情已然了结,我实在是不想再提了。”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手,五爷哪肯罢休:“这话就不对了。再管如何我兄弟二人也是为了你和侯府众人的安心才冒死下崖查探。方才是如何危险想必小侯爷不能没瞧见。怎么连个来龙去脉都无权知道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要不讲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关铎似瞧出赵逸的为难,开口道:“这件事的确不好总是挂在嘴边,小侯爷毕竟是受害之人,还望二位体谅。不过之前在下也将此事问了个大概,不知转述可否?”
      就知道这里边都是这小子的事儿,即便是编瞎话,主谋跟棋子所讲出来的也是大有不同。因此五爷自然点头:“我们俩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已,出自谁口倒无所谓。毕竟管了这么一档子事,若是连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回到师门,还不被人耻笑?”
      关铎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就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也没那么多详情。那日小侯爷心情不好,独自上山打猎。结果被那个女贼看中了。这之后的事想必不说二位爷能猜得出来。如她们那样的淫贼,迫人就范的药哪儿能少得了。结果也就变成了事后想甩无力、求助无门的境况。就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跟外人说去?那妖怪不肯放手,小侯爷也就只能一忍再忍。本来是希望侯爷请来的那些人能收拾了这个女贼,可结果却正好相反。这些话啊,还是昨天我二人独处的时候,我一再追问小侯爷才说的。结果话还没说完,那女贼就露面了。”
      这些话有真有假,可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现下里还无从分辨。展昭看着关铎的口吻和赵逸的表情,唯一可以相信的是小侯爷十分不想提起这些事。强人所难并非展昭所愿,而且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并非是这样几句话就可以知道的。所以趁着玉堂还没开口,他立刻点头言道:“既然事情已然过去,往后也就不用再提了。我二人实则也并非有意为难,也请小侯爷谅解。”

      续续断断地交谈让周遭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再加上灌木草丛下的淤泥软坑不再像之前那般密集,所以几个人的步伐也跟着加快了不错。只是碍于那些尖刺的草木过于繁密,越走这些荒草越高,根本无法使用轻功,脚程也就没法子加快了。
      就在四人觉得危险似乎被甩在后面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江面上传来了清晰的划水声。这让几人立刻就将稍缓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但当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江面上望去,提起的心立刻放归原位。
      只见一艘船正顺着江水朝自己等人的方向而来,即便还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穿着,也不难断定这必然是官府中的差人无疑。但稍瞬的放心之后,展昭的心又跟着悬了起来。毕竟不久前的亲身经历,没办法让他对这看似平静的江水放心。处在岸上还能有还手的余地,立舟江中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况且听赵逸所说,这沉龙涧的江水下有不少漩涡,撑船……实在是冒险之举!
      “看来王捕头他们是搜人心切,不然也不能撑船过来。”赵逸皱着眉头,脚下的步伐不自主地加快了些许。不管以往表面上多冷漠,怎么说他都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的事丧命,而且那鳄鱼袭人的事,他绝对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瞧见了岸上的四人。
      捕头王卷站在船头,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心中颇为惊异。以他所想,既然侯府派他们下崖寻找线索,那这活计再难办也只得自己亲自上阵来完成。所以当他确认那四人中有小侯爷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时身旁的差人凑近一步道:“捕头,是小侯爷!”
      王卷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吩咐船家:“赶紧把船撑到岸边!”说完朝岸上挥手喊了一嗓子。“小侯爷!”
      赵逸见船只向岸边靠,多少心里舒了口气。“上岸再说!”
      两相汇合,王卷本想招呼所有人都下船,展昭却伸手阻拦:“岸边这段路不好走,既然水面上暂时没有危险,船上的人最好立刻原路返回!”
      王卷哪里认得展爷,只见一个道士横在自己面前,且言语中带有命令之意,不免面色上就带出了不快。“小侯爷,这位是?”
      赵逸忙道:“这两位是紫霄宫来的道长,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方才于道长所言极是,前面危险得很,王捕头还是带着大伙儿赶紧往回赶。有什么事,等咱们到了小洼村再说不迟!”
      侯爷面前的贵客自己自然是惹不起,而且连小侯爷都这么说了,自己还哪有反驳的道理。但听意思看表情,他可以肯定这四位方才一定经历了些什么危险的事情,他王卷办事历来不会得过且过,既然事情找到了自己,那么弄明白怎么回事是必须要的。
      想到这里,王捕头扭身对船夫和仍在船上的手下道:“老姚,你先带大伙儿回去,在小洼村下坡哪里等着。”
      那名被唤作老姚的差人还想开口问问是否需要再留下俩人,就看到王卷瞪了自己一眼。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脾气秉性他是了如指掌。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自己等人不执行是不可能的了。看意思,也是这里边有些事儿不是该自己等人知道的。“那几位爷多加小心。我们回去之后备下热茶等着诸位!”说完朝船夫一摆手,而后招呼船上的其他几位重新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着船身掉头划走并且离得远了些,王卷这才低声问道:“诸位可是在崖下寻到了线索?”
      赵逸点头,一想起剖开鳄鱼肚腹的那一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方才下崖后江中突然出现了鳄鱼。幸亏这两位道长将那畜生斩断两截,才在其肚腹之中找到了尸骨。”
      话虽然说得简短,但光想到“突然出现鳄鱼”这几个字,王卷就觉得后脊背发凉。眼神不自主地向边上的两位道长看去。自小在这江边长大,鳄鱼虽说没见过,却在老人得嘴里听过无数次。那是何等凶悍的猛兽?就是这两位道人单凭两双手的力量就将其斩断两截?但他还没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了,几位是怎么下来的?”
      赵逸将目光看向展昭:“是这位于道长先拽着绳子试探着下到了崖底,我们才顺着绳子爬下来的。”
      说不惊讶是假的,说不敬佩那也是假的。斩鳄鱼是一回事,这攀爬悬崖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思想到府衙里那宗难缠至极的案子。王卷的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二位仙长真真是好本领!但不知可确定那妖孽已经葬身鱼腹?”
      见王捕头询问时眼神看向自己,展昭只得回答:“我在江中水草上寻到了一些那‘妖孽’的皮毛,而后才在鳄鱼腹中找到半副残骨。只可惜那骸骨全然看不出容貌,因此也无法辨别模样。不过在崖下的确再无其他痕迹可寻。”
      “这么说那残骨必然是那妖孽无疑了。只不过只有半副……”说道这里,王卷顿时往身左的江水看了一眼。心里边开始有些发毛。
      瞧出王卷的担心及恐惧,五爷撇嘴冷笑:“那还用问?那鳄鱼也不是长生不老与天地共寿,哪儿能就那么一个。”
      王卷低头:“我也正是担心此事。看来我回去之后得立刻禀报大人。应当立刻在江边树碑拦网警戒百姓。免得让无辜受伤害命!”
      本来跟玉堂所想一样,认为这位王捕头是担心切身安危。却没行到他一张嘴就是这样一套说辞。此时此刻想要在赵逸面前买好,不如多说几句万事大吉的奉承话。所以展昭相信王卷这绝对是口心如一。如此看来,本地还真真就是有一位好捕头!

      越往小洼村的方向行进,脚下的路就越是好走。就连那些带着尖刺的草木都逐渐开始变矮而后逐渐消失。
      踩着脚下的沙土石块,虽然并不踏实,好在绝对不会下陷。再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村落,五个人的心都彻底放归了原位。
      来到村口时,果然有人在此处等候着。见五个人回来,老姚和一位老汉赶紧上前相迎。就听那老者道:“小老儿是本村的保正,前来迎接小侯爷、王捕头和几位高人。我已在家中备好了热茶热酒,还望小侯爷和诸位能够赏脸,也好歇歇腿乏!”
      看了一眼这位保正,赵逸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得尽快回府。免得那些人还在崖上候着。王捕头,你们的马先借我们四匹。”
      王卷点头:“没问题。正好我也得派人在这儿先驻守两天。等石碑和网都弄好了再让他们回去。几位请跟我来,马在村子里边儿。”
      没能请上小侯爷和捕头的客,保正的脸上显得极其尴尬。如他这样的小民,说好听了管理一个村子听朝廷的差遣,却是这位捕头都没多少机会能见得到,就更别说是皇亲国戚的小侯爷了。展昭扭头看到眼里,心里轻松脸上就自然带着笑容。“折腾了一天,水米未沾唇,倒真是渴了。”
      别看展爷的声音不大,看似是在跟五爷小声嘀咕,却足以让那保正听得清楚。因此立马就道:“保正是吧,给我们几个弄些水喝怎么样?”
      还愁没有讨好的机会,这时候他怎么能说个“不”字。保正立刻点头应承:“诸位略候片刻。小老儿这就把热茶端来孝敬!”
      五爷听完赶紧摆手:“白水即可无需茶叶。”说完也没再理周围是什么情形,低声问展昭,“可是饿得难受?”
      展昭微笑着晃了下头:“看到那景致,哪儿还能觉得饿了。”说着拿眼睛瞟了一下保正小跑着离去的背影,叹道,“这么大年纪,总不能白白忙活一场。”
      五爷“嘁”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反正自家这只小猫儿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他是一清二楚。甭管什么时候,只要边上有人,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得顾到了,最后那个才是这笨猫自己。反正他是不觉得有啥必要非给这个保正一个台阶。
      待接过马匹的缰绳,保正也将几壶水送了过来。
      保正给赵逸倒了碗水,亲手递了过去。关铎伸胳膊将水碗接了过去,用眼睛往水中搭了一下,这才转交到赵逸手中。
      别看小侯爷没瞧见这个举动,五爷却全看进了眼里。两口将碗中水干尽,心里哼道:“竟在这没用的地方瞎卖弄。要真心疼,方才自己伸手下家伙多好啊!假惺惺地惹人厌烦!”
      略微有些烫口的水温喝起来虽然没有酸甜苦辣,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从舌尖传至腹中。空了一天的肚腹有了这碗水的填补,“咕咕”响了两声,倒是没有将“饿”字勾得明显。但若是茶水入了空腹,滋味儿可就另当别论了。展昭也不知道玉堂怎么就看关铎这么不顺眼,不管对方干什么,这老鼠总能露出一副瞧不上的表情。“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免得赵总管他们还在崖上焦心等候。”
      赵逸点头之后将水碗交给关铎,而后带过缰绳翻身上了马匹:“走了!”
      关铎将水碗递给保正,而后转过身凑到王卷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望王捕头和你手下的人守口如瓶。究竟如何决断,还得听侯爷的意思。”
      王卷就在衙门里当差,这点事儿还是明白的。而且侯府闹妖怪一事已经搅和了全城百姓半年之久,的的确确需要一个万全的说辞才能公之于世。“王某明白。”

      一路加鞭,掌灯之前四人才算是回到了西峒尚庭苑。
      听到大总管等人还未回府,赵逸立刻派人前去通知。
      看着赵逸径直回了自己的小楼,展昭微微晃了下头。看来这对父子的关系是着实地不怎么样了。
      跟着回到仕文阁,五爷见上官一刚从楼后转到前面,不免暗自发笑。歪头在展昭耳边低语:“看来今晚也消停不了了。”
      展昭看着玉堂一脸颇有兴致的模样,微微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上官一见四人回来而自家二叔不见踪影,赶紧上前询问:“小侯爷,我师父他……”
      关铎替言道:“他们还在悬崖上等着,现在已经派人去叫他们回来了。”
      “那‘妖怪’找到了没有?”上官一再次询问。
      这一次五爷抢去了话茬:“小侯爷亲自下的悬崖,当然是找到了。怎么样,你今日留在侯府,有没有做些道法替这小楼驱驱邪气?”
      打一开始上官一就瞧这俩老道不顺眼,而且这个年长一些的还老是出言讽刺自己,这回听完这句话,他立刻就瞪起了眼睛:“我们师徒俩可从不做那上赶着讨好的事。若是侯爷和小侯爷需要开坛做法驱除晦气,我们师徒自然当仁不让。总之这抢功斗胜的事,可不是我们这修仙之人该做的。”
      好一张巧厉的小嘴儿!这明显是说自己和猫儿是上赶着抢功斗胜,而他们这俩骗子是本分让人啊?平时都不能忍一句不好的主儿,今天儿被一个小骗子顶了两句,这还得了了?所以五爷这火立刻就蹿了上来,但转念一想,他却又笑了。“那你就继续在这儿修仙吧。”说完扭身对一旁跟着的李管事道:“麻烦替我们预备热水。这一天又下崖又趟泥的,这浑身上下实在够呛。对了,再帮我们兄弟弄两身干净衣服来吧,”
      早就瞧见四个人身上都脏的不像话,而且这两位道长的衣服上很明显都有大片的血迹。李宽其实方才刚见面时就想问来着。只不过小侯爷的脸色绷得吓人,他也没敢多嘴。“我这就去准备。不过这道袍……”
      五爷摆手:“有它修仙没它一样悟道,道袍也只是件遮体的衣裳罢了。那些乞丐破衣烂衫不见得心同体脏,那些把道袍披在身上的,也不见得都是好人。我兄弟二人只需两身合体的衣服便可。”说完他还不忘拿眼角的余光挑了上官一一眼。
      小道士被气得直攥拳头,可人家这话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要是搭茬那便是找骂了。“小侯爷辛苦一日,还是赶紧歇歇吧。我这就去拿些符咒在墙边埋上。”言罢大踏步朝自己所住房间的方向走去。
      赵逸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好坏。总之摆脱掉“妖怪”的轻松感在回到侯府之时就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家”这个字眼儿对他来说似乎一直都只是个栖身之所。而他这个“小侯爷”,也仅仅是能在外面让百姓却步,在府里让仆人听话的称号而已。
      回到房间,关铎将门关上,转身拉过赵逸的胳膊:“怎么了?问题都解决了还不高兴?”
      赵逸抬头看着关铎的眼睛:“你真会带我走?还是只想借这件事来跟我爹谈条件?”
      关铎皱了下眉:“你是这么想的?”
      赵逸冷笑:“那不然我应该怎么想?觉得你是为我身体好要多休息几日在这里等你回来,还是你借口一走了之?”
      将赵逸的腕子紧紧地攥在手心,关铎冷冷地道:“就是说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了?”
      腕子被抓得生疼,但赵逸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抵抗都不可能逃开关铎的钳制:“到现在为止,你做过什么让我必须相信你的事了?”
      “我已经说了会陪你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带你一起走,你还在计较什么?!”
      赵逸笑了一下:“是啊,你是答应了。要是没有金道长的话,你还会吗?”
      “金道长个屁!那两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出家的道人!你信他们这两个来路不明得人也不信我?”之前赵逸再怎么反抗,关铎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窝火过。今天本来解决掉了麻烦的事,以为赵逸会开心一些,怎知道居然还质疑起自己的用心了!
      “我的确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为了什么目的而来!”腕子上的疼痛让他整条胳臂开始发麻,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不肯松开一丝一毫的力道。这混蛋果然从来都没在乎过自己是苦是疼!
      发觉到赵逸的胳膊开始发抖,关铎这才意识到自己下的力道太重了,立刻松开钳制将手中的腕子放在两掌中揉搓着,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而来,但我是谁,从来都没有瞒过你。”
      “爹说我文不行武不精毫无上进心。那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总是说我跟我娘一样上不了台面。关铎……我是不是很没用?这样的地方也能当成‘家’住了二十年。我很想犯错让我爹把我赶出去,又不甘心让那个女人得逞。可我真的很想离开……一直都想……”
      关铎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赵逸搂在怀里:“我答应过要带你走就绝对不会食言。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但我对你的心是绝对没有欺骗的。不过跟我走了之后,你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了锦衣玉食。”
      赵逸的额头抵在关铎的肩头,低声道:“在那女人的眼里我只是个野种而已。关铎……”
      听着赵逸如此平淡地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关铎咬了咬牙:“怎么?”
      “在这个世上,只有你和奶娘会这样抱着我。谢谢……”即便是骗也好,总比从来没有尝试过来得强。

      脱掉沾满血腥和泥土的道袍,展昭坐在桌子边,用心地擦拭着巨阙和御龙。不知道玉堂说出去一趟是要做什么,但他相信不管怎么好奇,他也不会去二楼听小侯爷的墙根儿。
      这时门一响,五爷从外面走了进来。展昭抬眼看他:“这么一会儿干什么去了?”
      五爷关紧门,然后拉椅子贴坐到展昭身边:“去看那小贼留的记号去了。今晚这仨骗子肯定要逃。”
      “什么记号?你一眼就瞧见了?”前前后后也就是走到楼后再走回来的时间。展昭对这个“记号”实在是颇为好奇。
      五爷笑答:“一块浮石。就在池塘上漂着还用细找?猫儿,饿了吧?一会儿咱们去外边吃怎么样?”
      展昭叹了口气:“饿是真饿,但却没什么胃口。不过到外面吃也好,咱们似乎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五爷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洗了澡换身衣服咱们就走人。等晚上去逮那三个骗子。想跑?门儿都没有!”
      展昭一笑,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方才你在门外跟上官一斗口时我才想起为什么觉得进了西峒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能让自家猫儿皱眉的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哪里不对劲儿?”
      放下手中的麻布,展昭看向五爷的眼睛:“西峒城中连一个乞丐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
      这一点五爷倒是没留意。“许是这地方富庶没有吃喝不上的。又或许是本地人对外来人不友善不给乞丐吃喝。这也没什么吧?”
      展昭耸了下肩膀:“你说得也没错。但咱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连个乞丐都没有城镇见过几个?而且这西峒的百姓再怎么冷漠,也不可能全城人一个好心肠的都没有。你说会不会与侯府闹妖这件事有关?”
      五爷思索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也许有关吧。不过你这小猫儿也真是要命,有没有要饭的你都看得这么仔细!得了,别擦了。累了一整天,身上还带着伤,还不先躺下歇会儿。”
      被玉堂拽到了床边,展昭微微一笑:“还说我,你不也一样。那会儿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有没有擦伤?”
      回想起那会儿的惊险,五爷的后怕劲儿就又上来了。“还说那会儿。都要吓死你家五爷了!唉!不过也怪不了你。早知道下面有那么个玩意儿,说什么我也不能同意让你一个人先下去。幸亏只是擦破了皮。总之是没有下回了!”
      二人正说这话,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有人敲门将大号的浴桶和热水给送了进来。
      比量了一下李管事送来的两套衣服,五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比我们俩那道袍精贵得多了。”
      李宽笑道:“侯爷方才命小人告诉两位,过会儿前庭摆下酒宴,感激诸位帮我们侯府度过一劫。”
      五爷点头:“这也没什么可客气的,不过最好弄些素食。料想你家小侯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胃口。”
      看着众人离开,五爷伸手捋了捋假胡子,叹道:“等过了今晚这东西就用不着喽!只可惜晚饭又得搭在这侯府里边了。”
      展昭微微一笑:“不过是一顿吃喝,有什么所谓。别说那些了,赶紧洗吧,别让人久等。”

      酒宴上的客套话让五爷极其厌烦,所以吃喝完毕,他就回到小楼里背好了包袱。“一会儿我去牵马,你先回客栈等我。尔后再返回来抓贼!”
      二人各自行事,等五爷也牵着马回到客栈之时,天已到二更。
      卸掉那些碍事的乔装之物,展昭略微有些迟疑。毕竟这是要去抓贼,抓贼总得露面伸手,他是不怎么乐意暴露身份的。然玉堂讲的也有道理。若是用官府之名再压上一压,这仨骗子准的更为怵头。而且又不是要抓他们进衙门,以上官学的脑袋瓜子,绝对不会缺心眼儿到上汴梁城去抖落自己二人的行踪。
      再一次回到侯府,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响。看来还没有人发觉自己二人离开。
      看着赵逸的房间还亮着灯,而且明显瞧见关铎的身影映在窗上,五爷撇了下嘴:“你猜那仨骗子会从什么地方离开?”
      展昭未加迟疑,立刻回道:“这个小院儿的后墙。”
      五爷扭头:“这么肯定?”
      展昭一笑:“整个侯府这是离他们最近,也是他们离外面最近的所在。陈大鹏再有能耐也不会在侯府中行走全无顾忌。翻一道墙就能到外面的山林之中隐蔽于黑夜,不是上上之举嘛?”
      看着展昭一脸自信的模样,五爷忍不住探头在猫儿的脸上亲了一口:“的确是上上之举!”
      始料未及,展昭被这一吻吓了一跳。“你这耗子墙头上还如此胡闹!”
      五爷“嘿嘿”一笑:“怕啥的。有五……”不等他把他说完,眼角的余光就见上官叔侄房间的灯熄了。紧跟着就有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小楼,直接拐弯就奔了后楼后。
      展昭将手一摆示意玉堂看紧,而他自己则翻身跳到墙外,几下就蹿到了后墙的外面。
      与此同时五爷也快步跟到墙角处,见上官一线翻过了墙头,他这才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展昭近前。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瞧见了站在墙外接应上官一的陈大鹏。
      看着三人聚到一起,陈大鹏从地上拎起一个大包袱背到身上。展昭就知道那必定是从侯府盗出去的赃物无疑。
      以上官学等人的轻功自然比不得白爷和展爷,想要追赶上实在是轻松之极。但碍于这仨人都不是善男信女,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一旦动起手来,在侯府附近就难免招来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追出一阵子再动手也不为迟晚。
      自打离开侯府之后,上官学就觉得心中搅和实在不安。直到逃出来两里来地,这种感觉还是一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甚。他几次三番跑跑停停细查周遭的情形,可全都一无所获。这一次他又停住了脚步,上官一忍不住询问:“二叔,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上官学皱着眉头,目光一直在身后的树林中寻看。“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我总觉得心里边不安稳。”
      上官一撇嘴:“你是担心那两个老道追来吧?那俩人今天在崖下斗鳄鱼弄了一身伤,又不是神仙哪儿能不累啊!肯定早就歇着了。再说了,今晚侯爷也没说那一千两黄金的事,他们还能猜出咱们这么快就走?您呐,就是瞎担心。”
      上官学摇头:“那两位到侯府究竟为了什么我是不清楚,但却绝对是尾随我们而来。罢了……还是赶紧走吧。等出了了西峒,咱们就回老家。大鹏手里这些东西足够咱们过一辈子的了。”
      陈大鹏点头:“二叔说得对。这买卖不好干。尤其是被紫霄宫的人盯上了,最低限度这几年都得停手了。走吧!”
      独独上官一撇了嘴:“反正都得听你们的。回去就回去!”
      五爷此时早就跟得不耐烦了。从树后转身出来,高声道:“想回去可以,跟爷爷交代清楚了再说!”
      听到声音,上官学立刻心道不好。看来自己这一路上的不安,必然是因为这两个人跟随在后。只不过这两位的轻功实在是高过自己太多,因此上发现不了罢了。但当他借月光看清楚身后两人的容貌时,当时就愣了一下。“你们……不是紫霄宫的人?”
      五爷手中掂量着一块是石头子儿,一边朝上官学三人逼近,一边笑道:“我们是紫霄宫的人没错,却不是什么老道。不过是看你们俩装得有趣儿,我们俩也学着乐呵乐呵罢了。陈大鹏,你身上背的是什么?快拿来给爷爷瞧瞧。”
      以为五爷是要分赃,又知道两个人之前的装束是骗人的把戏,上官学对这两个人的身份不得不起疑心。“若二位是紫霄宫的人,我上官学跟你们保证日后再不在江湖上诈骗钱财。若二位是同道中人想要分一杯羹,我也绝不吝啬。但这钱我们得知道是与何人同享,毕竟他不是大风刮来的。”
      五爷晃着头,满脸的不屑:“爷对你们手里那俩钱儿没兴趣。只是好奇这侯府里有什么能敌得过那一千两黄金。我说上官学,你也说你们是诈骗钱财的,就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走,岂不是太瞧不起我们开封府的办差官了?”
      没想到玉堂这么快就表明了身份,展昭无奈只好开言:“上官学,我知道你们三人作案之后会将骗盗而来的钱财分散给穷苦的百姓。但骗毕竟是骗,偷毕竟是偷。于法面前,我二人不能就这么放你们离去。”
      展昭话音刚落,上官一迈步来到上官学身前,叉着腰大声道:“别在这儿唱高调!一会儿紫霄宫的老道,一会儿开封府的办差官的!你当我们爷儿仨是好唬的嘛?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想要分钱直接说小爷还能信你是个爷们儿。说这些场面上的光亮话没用!”
      五爷的脸上带着笑容,却将手中的石头子儿直接打向了上官一的膝盖。待那小子觉得左膝麻疼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之时,他这才又道:“五爷就看在你年纪还小,又肯下跪认错,不再与你计较。上官学,爷劝你还是好好教教你这大侄子说话。真不知道他这股傲气是从哪儿憋出来的。就这脾气口风要是在江湖上行走,还不得被人捅成筛子?”
      玉堂的话让展昭笑了出来。虽然满嘴的讽刺没一句好听的。但他却能听出这其中夹杂着好意。看来对上官一,这老鼠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讨厌。
      见自己的侄子被打伤,上官学立刻瞪了眼。但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两个人不像是说谎。而被紫霄宫的人盯上,最多江湖事江湖了。若是开封府的人逮到了自己这爷儿仨,后果可就不是说两句“下次不再犯”就能解决得了的了。见面前的两个人没有立马动手的意思,上官学扶起侄子,倒退一步道:“我在这儿拖住他们,你们俩分头快跑!”

      陈大鹏和上官一哪肯弃上官学而去,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眼前的形势,被上官学推了出去。他们俩的轻功都不错,但是却不如上官学。而且如果三个人继续留在一起,结果只能是原地等俘。那样一来,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看着他们三个人推搡着谁先走后走,白展二人根本没有上前阻拦。原本他们俩也没打算要将这三个人送进官府。而且即便他们真的做过大恶之事,只要有上官学在手,以他们的关系和情分,另外两个也跑不了。
      不过还不等上官一和陈大鹏的身影隐进树林之中,就有四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是不是开封府的人不要紧。房爷是就成了!上官学,咱们可又见面了!”听这说话时的嗡嗡声,不用猜,白展二人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了。
      这爷儿四个怎么到了西峒还深夜在这树林子里出现?展昭心中疑问,嘴里就不自觉地问了出来:“四哥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蒋平看着两个兄弟,微微一笑:“好兄弟!咱们哥们儿有话过会儿再说。这仨人犯什么事儿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先把他们抓起来绑上再说他们怎么回事儿。”五爷说完,朝上官学一笑:“五爷劝你们仨最好老实点儿,别再枉作挣扎。与其被弄伤了胳膊腿儿,不如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
      上官学是何等心明眼亮。事已至此,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自己三人是绝对跑不了的了。因此朝被逼退回来的上官一和陈大鹏摇了摇头,尔后双手一背没再说话。
      顺顺当当地将三人绑好。展昭这才又问:“四哥,可是这里发生了大案?”
      四爷叹了口气:“案子的确挺大,我们爷儿四哥从商阳一路寻摸到西峒,还是一无所获。”说到这里,他扭身吩咐道,“珍儿,你们几个把这仨人弄远儿点。”
      待不见了几人的身影,五爷立刻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弄得神神秘秘的。”
      四爷晃了晃头:“这案子都绝了。大人接到三县联名上报的卷宗之后,立刻就派我出来调查此事。我估摸着这背后的事儿小不了,还琢磨着等找到些眉目赶紧回府里调人。正好碰上你们俩,以展弟的性子,估计我让你们走你们也不能……”
      “你倒是说事儿啊!!到底什么案子?”本来就好奇心焦,可偏偏四哥就是不往正题上点。五爷实在是扛不住他再往下叨咕这些用不着的,只好追问。
      四爷一笑:“老五哇,你这脾气咋就一点儿都不改改。我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你晚知道一会儿早知道一会儿有啥差别?罢了,不跟你扯淡,说正经事。一个月前府里接到商阳、关安、西峒三地的联名卷宗。有个采药人无意中在三地交界的一处高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在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具无头的尸骨。”
      听到这里展昭当时就倒吸了口凉气。“既是尸骨就必定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会一直无人发觉?”
      蒋平回道:“若不是那洞口附近生了一棵值钱的草药,那采药人也不敢冒死爬上十几丈高的陡壁。你琢磨琢磨,那样的地方哪个百姓能进得去?”
      “是那个采药人上报了官府?”展昭拧紧眉头,问道。
      四爷摇头:“那可不是。那家伙当时就被吓傻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十几丈高的地方,直接就跑出了洞口。结果就摔了下来。幸亏下面有几棵树枝给搪着,否则到了底儿直接就给摔没气儿了。也搭着事情得犯案,正巧西峒的捕头背着弓一个人到林里边打猎,才在唤醒那采药人之后听他说起上面有个山洞,而山洞里有尸体。结果说完这些,他就咽气了。”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报案的人是王卷?”有不少差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那么高的山洞里,只要他不说根本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就冲这一点,五爷就对那位王捕头的印象提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是啊。本来他也想亲自去查,可那么高的陡坡,没有一堆人帮忙吊绳凭他们衙门口那些差人的能为根本就是扯淡。况且人多嘴杂,几十条人命若是被百姓们知道,那还不得终日人心惶惶?所以他们三地的知县聚到一起一商议,这才联名上报了开封。就等着咱们来呢。”
      展昭道:“几十条人命便是几十人不见了踪迹。按理说不会无人报官,衙门口该有记录才是。”
      四爷苦笑:“要不我能说这案子都绝了吗?从开封府一直往这边走,我们走一路查一路,附近这些州城府县的失踪名册我们爷儿四个都看过了。总过加一块也没过五个人。显然跟那山洞里的几十具尸体没有关系。你们说,那凶手上哪儿找来这么多无亲无故连的人呢?”
      “乞丐!”听着四哥讲述的案情,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惑,这两个字无疑是那些尸体最好的答案。
      五爷也万分认同展昭的想法:“之前猫儿就觉得西峒城里城外连个乞丐都没有有些诧异。现在想来还真就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去抓这些是死是活都没有人会察觉到人去下死手。”
      比起去追寻关铎和赵成之间的事,这几十条人命的案子才是重中之重。“既然再没人进过那个山洞,也就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四哥,天亮咱们一起去看看!”
      五爷当然不会撒手不理,可明日就去看,是否太急了一些。“白天才刚下了次悬崖,等天亮了还去?也不差这一两日,况且也不是只有那山洞可查。最低限度,咱们可以先问问王卷。再暗访下周围的百姓。”
      “怎么,你们白天下了次悬崖?”四爷忙问。
      展昭点头:“不知四哥知不知道西峒城内侯府闹妖怪一事。我们今日就去下悬崖去寻找昨晚被打下悬崖的贼人。”
      “闹妖怪的事我们白天进城时就听说了,本来是以为那‘妖怪’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所以我们才大晚上的想要夜探侯府,没想到就在这儿碰到你们俩抓贼了。先别说别的,你们把侯府的事儿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听!”

      听着白展二人的叙述。四爷一边捋着那缕胡子,一边眼珠子乱转。待兄弟俩说完经过之后,他立刻一拍大腿:“不管这件事儿与侯府有没有关系,这条线咱们先不能丢。”
      展昭诧异:“四哥的意思是?”
      蒋平道:“听老五那意思,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那姓关的设的局,而他自己在这件事里又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必然是为了从赵成哪里得到好处。那本书绝对是关键!”
      五爷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想不明白赵成这样的人,会对什么书这么感兴趣。”
      四爷笑道:“他现在是没有实权,可贵在有钱有地位。而且他又是皇亲国戚,不管在京中多大的官员,见了他的面都得尊一声侯爷。既然他说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那就表示那本书与钱财无关。若是要权,求关铎是铁定没用。你们想想,有什么东西是比钱财权势甚至儿子更重要?”
      五爷撇嘴:“他那样的人只想得到自己。不是钱财就是命了呗!”
      四爷竖起大拇指:“要不咋说还是我们老五脑袋瓜子聪明呢!但你想想,他又没病没灾的,那即便是本医术,又是写的什么方子?”
      意识到四哥要说的是什么展昭不得不皱了眉头:“延年益寿的药方?”
      蒋平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点头道:“一旦人有钱有势力又自私自利到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在心上,那除了幻想自己能长生不老永远享用现在的一切,恐怕也就没别的事儿干了。而且咱们办案子还得用到王卷,不如就等他上门拜请来得好。说不准还能从这件事上查到那几十条人命的线索。”说到这里,四爷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仨骗子。反正也没什么斩首示众的罪过,不如就给他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咱们也能多俩帮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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