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愉耘

2、她的喜欢，我的习惯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叶雨带着叶馨来到学校门口，太阳已经出来了，拨开灰蒙蒙的天，透出缕缕光亮。“馨儿，与别人相约的时候，要提前到达。这是种礼貌，知道了吗？”叶馨点点头，睁着一双好奇宝宝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但这丝毫不影响叶馨的兴致。叶雨看到叶馨热情高涨，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馨儿，你看，叔叔阿姨们走路的时候是先看红绿灯，再过斑马线的。红绿灯就是那个一闪一闪，有不同颜色和图案的。红灯是不是有一个红色的、站着不动的人呀，看见它的时候，馨儿不要过马路哦。绿灯是不是有一个绿色、迈着腿的人，这个时候，馨儿才可以过马路。看见地上白色的、延续到对面的线吗，这就是斑马线了，馨儿过马路要走斑马线。”叶雨怕自己说太多叶馨会接受不了，所以停了下来，笑着看着她。结果叶馨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这样走，是不是会看不见妈妈的？”眼神纯澈。“是，馨儿真聪明。”原来，馨儿听懂了，叶雨的眼睛湿润了，内心满是感动。
　　这时候，前面稳稳当当地停下一辆小轿车。苏嵘径直走出来，Y恤衫牛仔裤的随意打扮，右手牵着一个一脸呆萌的小孩，俨然一对父子。苏子旭看见叶雨，兴冲冲地跑过去，抱住叶雨的腿，“叶老师好。”叶雨蹲下来，揉揉他的头，“子旭好。”
　　叶馨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哥哥，表现出一脸的好奇，“妈妈？”“嗯？哦，馨儿这是旭哥哥。”说着，把手搭在叶馨的背上，轻轻拉入怀中，另一只手也把苏子旭拉入怀中，“子旭，这是馨妹妹。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了。”两人奶声奶气地问好，小手拉着小手。苏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叶雨的背后，轻轻把她扶起来，等她站稳了才放手。“起风了，回车上吧。”
　　回到车上，苏嵘把车窗落下，“打算去哪吃早餐？”“介意在这吃吗？我今天做了早餐，叉烧包和豆浆。现在应该还热的。”叶雨把手中的手拎袋拎起来，拿出饭盒。叉烧包是叶雨早起做的，标准的广式早点，豆浆也是早上磨的，叶雨还把豆渣过滤出来做了豆渣馒头。苏嵘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接过早餐，递给孩子，“不用了，你和子旭吃吧，我和馨儿已经吃过了。应该合你们胃口吧？”叶雨接过苏嵘手中的早点，递给苏子旭，重新拿了一份给他。
　　吃着吃着，苏子旭就哭了起来，苏嵘一脸的无措，虽然他看着苏子旭长大，但毕竟未曾为人父母，难以懂得孩子的心思。“怎么了，子旭？告诉老师，好吗？”叶雨抽出一张纸巾拭去他的泪水。“我喜欢老师做的早餐，老师像妈妈。”苏子旭嚼了嚼塞满嘴的包子，吞了进去。“老师也喜欢子旭，老师以后给子旭做早餐，好吗？”叶雨突然很想抱住这个男孩。
　　第一站是书城，苏嵘和叶雨一人领着一个小孩先后走进去。在儿童专区处，四人都停下来，两个小孩自由走动，选择自己喜欢的书，而叶雨两人不插一言，只在身后跟着。叶雨一直认为，让孩子喜欢读书就要让他们走进读书的氛围。无疑，书城是很好的选择，这里到处是捧着书的书迷，一旦扎进去，也许就是一天了。没过多久，苏子旭和叶馨分别买了儿童版《三国演义》和《丑小鸭》，苏嵘看着两手空空的叶雨，“怎么不买？”“没喜欢的。”怎么会没喜欢的呢，叶雨比谁都清楚书对自己的重要性，只是，已经很久没到实体店买书了，同样的一本书，书店和网上书城的差价却是很大，她不得不节省。
　　离开书城后，来到新建成不久的百合花园。广东的四季并不分明，立秋时节，没有半点萧条景象，触目所及处皆是青绿之景。虽然现在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可游人却很少，可以听见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叶馨挣脱出叶雨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跑，边跑边回头，“哥哥，哥哥，快来！！”呆萌的苏子旭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然后咧开嘴巴笑了起来。苏嵘放开他的手，鼓励了一句，苏子旭就跟着叶馨的脚步跑远了。叶雨和跟在身后的苏嵘挑了一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冷了。
　　“叶老师，以后，我可以叫你叶雨吗？”一句温和却不失礼貌的问句。“可以。”叶雨抬起头，看着前方，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异常温暖的笑容。苏嵘看得有些失神，把目光焦点转向草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叶雨说，“11年前的一个秋天，天气和现在差不多，凉凉的，却不觉得冷。我像往常一样，和同学在课室走廊踢毽子，那时候，男生最喜欢的课间活动就是踢毽子了。一个回合过后，我把玩手中的毽子，就看到一个女生从楼道走上来，她额前的碎刘海被风吹起来，像钢琴上跳动的音符，眼镜背后是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让人琢磨不透。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看向我这边，我看见她的浅笑，像拂过湖面的微风，也拂过我的心，痒痒的，难以忘怀。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苏嵘把头转过来，看着叶雨的侧脸，“是不是很唯美的一个爱情故事？”叶雨也转过来看着他，收回笑容，“嗯，却美得让人心疼。”“怎么说？”苏嵘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因为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不然怎么会对我好呢。你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像她吧。叶雨的语气透过少许无奈。心里突然无来由地抽痛了一下，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痴情的人，只是自己不曾遇到罢了。叶雨低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嵘把口中的话咽了回来，心里满是落寞，你的心是不是还有他，难道真的不可替代吗。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味道，他爱着她，她却爱着他。爱情总爱捉弄人。
　　叶馨这时候拉着苏子旭跑过来，一把倒在叶雨的怀里，苏子旭则是站在一边，看着叶馨。叶雨把他也抱在怀里，笑着说：“怎么了？”“妈妈，百合是什么？”叶馨摇着叶雨的胳膊，一脸的好奇。“花！”苏子旭抢着回答，眼睛却盯着叶雨，想得到肯定。然后低声说，“妈妈最喜欢百合花了。”眼里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疼爱再多，没有父母的关怀也是一种遗憾。在苏子旭内心深处，他想要的或许就是父母的一个拥抱吧。叶雨稍稍用力，抱紧两个孩子。“百合花很美，老师也很喜欢。可是呢，百合更是一种植物，像漏斗又像喇叭，可以用来观赏，也可以食用。我们平时煮糖水用的百合就是其中的一个品种呀。”即使没有母亲的疼爱，也还有我，孩子，快乐长大吧。
　　苏嵘提着一个篮子远远走来，“都饿了吧？看看我准备了什么。”然后蹲下来，在草地上铺上一张素色的布，把篮子里的食品按顺序拿出来。“我看看有什么。”叶雨站起来，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过来，“子旭，叔叔是不是很好啊？”食物果然可以打动人心，苏子旭的小脸上重新挂着的笑容，仍旧掩盖不了特有的呆萌气质。“苏嵘，看来你很喜欢红豆呀。红豆吐司、椰香红豆糕、紫薯红豆月饼，还有红豆沙，简直就是红豆宴了。”叶雨看着苏嵘的侧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是挺喜欢的。不是还有鸡肉三明治吗，算不上红豆宴。”苏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叔叔天天煮红豆沙，腻了。”苏子旭的一句话帮叶雨掰回一局，也把气氛推向最高点。苏嵘白了他一眼，当看到叶雨在一旁哈哈大笑时，眼角却溢出温柔。因为你喜欢，所以成了我的习惯。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饭后，叶馨、苏子旭帮苏嵘收拾残局，叶雨则在数石头，确切地说，是边走边数脚下的石块。两手相扣放在背后，低着头，喃喃自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那一抹殷红，是不是你因为相思而落下的泪？都说泪除相思垢，为何你却越发红艳？是因为相思太深，凝成心尖上的那滴血吗？“也是你眼角的那滴泪吧。”叶雨转头看见一脸平静的苏嵘，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他。“馨儿有问题不懂，过去吧。”平静、温和，找不到一丝可以怀疑的痕迹。叶雨怏怏地跟了过去，如果是，多好。“妈妈，红豆是不是相思豆呀？”小手牵小手，看来馨儿已经和子旭玩到一块，叶雨欣慰地点点头，“是呀，红豆是椭圆的红红的豆，可以做很多好吃的。刚才苏嵘叔叔做的红豆沙就很好吃呀。”跟在后面的苏嵘听到这一句不算赞美的赞美居然脸红了，而且持续到回家。
　　好不容易回到家，叶雨卸下一身疲惫，哄叶馨入睡后，也安然睡去了，丝毫没有平日的辗转反侧。这一天足够折腾人的，刚才孩子还在闹，果然玩是孩子的天性，但这种感觉，挺好的。似是梦呓，又像是清醒。翻了个身，沉沉入睡，竟梦见了大学校园，还有里面的卓夜，或许是因为听到苏嵘的初遇，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