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愉耘

1、两年了？

　　“馨儿，你看，这就是蛋糕。”叶雨从厨房捧出刚做好的蛋糕，放在饭厅的桌子上，“甜甜软软的、像海绵。”因为是老师，所以叶雨在叶馨出生后就开始进行早期教育，两岁正好是记忆新鲜事物名称和特点的好时机。
　　叶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咿咿呀呀唱起了生日歌，“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哦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听着女儿改动的生日歌，叶雨忍不住扬起嘴角。
　　“馨儿，蛋糕上面有多少根蜡烛呀？”叶雨看着身旁眨着大眼睛的女儿，声音格外的轻柔。“2。”说完，叶馨扬起左手的两根手指，盯着叶雨的眼睛。
　　“那馨儿今年几岁啦？”“两岁。”叶馨毫不犹豫地扬起右手的两根手指。
　　“两和2的意思是一样的吗？”叶馨盯着左手和右手比划的手指，停顿了一会，“一样，一样的！！”
　　叶雨不禁感慨，不论对错，馨儿已经学会转换思维了。看来这两年的努力没有白费，馨儿的表现与同年龄层的孩子明显不同，对知识的掌握速度更快了。
　　“馨儿，喜欢妈妈送的礼物吗？”叶雨交给叶馨一本全新的《睡美人》，四四方方的故事书，没有丝毫的包装，也没有像普通人送礼物时在上面写寄语什么的。她要的是告诉叶馨，每一本书都值得珍惜，无论包装是否华丽。
　　“喜欢，馨儿有书了。”叶馨把故事书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跑到书柜前面，在最底的一层放下，指着对叶雨说，“馨儿的。”“好，馨儿的书以后就放那里了。要好好珍惜书本，弄脏了就看不清了，知道吗？”又是一阵似懂非懂的点头。
　　饭后，叶雨领着叶馨来到教书的小学散步。太阳已经沉沉下去，留下几缕残存的阳光和一地破碎的影子。
　　沿着校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馨儿，这是木棉树，直直的树干，树干上面有刺，会有火红火红的花。”叶雨放开叶馨的手，由着她上前抚摸树干。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枝桠上的叶子，探索木棉花的去处。“花呢？”“花已经落了，明年春天就可以看到了。落就是花从树上掉下来，离开树妈妈。”“花也有妈妈吗？”“有呀，所以，馨儿不要随便摘花哦，不然花的妈妈会难过的。”“好，馨儿不要妈妈难过。”叶雨蹲下来，宠溺地揉揉叶馨的头。
　　回到家不久，叶雨窝在叶馨的小床上讲睡前故事，哄她入睡。还是老样子，不到5分钟，叶馨就睡着了。叶雨在耳边轻言：妈妈爱你。掩门离开。
　　灯光昏暗，客厅桌上的蜡烛还未熄灭，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摇曳着，一瞬间，叶雨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迷离。轻叹一口气，走近房间的书桌。
　　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很旧了，如果细看，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叶雨轻轻冒出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擦去灰尘，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仿佛是那个人的脸。
　　未曾开启记忆，泪眼婆娑。原来，有一个伤口，仍在滴血。
　　带着一丝苦笑，叶雨还是翻开了笔记本，扉页清晰写着：你就像太阳，灼伤夜晚的冰凉。是不是很可笑，当初的一句玩笑，竟是这伤人的结局的预兆？
　　卓夜，现在的你，已经忘了我吧？还是从未记得？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肯定会擦身而过，不看你一眼。你纵然百般好，又怎能伤我这么深？既然不曾动心，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不是你，可以收放自如，那是我的心，难道你看不见吗？
　　两年了，两年前的今天，你丢下一句“我厌烦了”就离我而去，也是在两年前，我因为救治不及时失去了我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你愿意听我讲话，你愿意送我去医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对，你不会想，也不想知道，因为我只是你的玩具，厌烦了，自然就该丢弃。
　　在我躺在冰冷的病床时，听到门口传来馨儿爸妈丧生的消息，得知她是今天诞生的孩子，并且在这世上再无亲人。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的出现就是上天对我的怜悯，所以，我领养了她。
　　两年的时间，我拥有了一个女儿，拥有了做母亲的权利。我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你，只是，每到这一天，心都会痛一次，为我未曾见面的孩子，为你的离弃。
　　而今天，不过是我决心换一种方式淡忘你的痕迹。这本笔记本，曾带给我最甜蜜的感动，也带给我最深刻的疼痛。再痛一次吧，或许不到绝路，不忘你。

　　早上醒来，厚厚的一层黑眼圈。
　　连续三节语文课，口干舌燥的，看来，不仅是小孩子遭到迫害，人民教师也遭到迫害啊。趁者办公室没人，叶雨懒散地趴在桌子上，补眠！！
　　“叶子，别睡了，再睡我就走咯..”男人的声音远远地飘来，勾人心魂。
　　“不会的，骗人。”叶雨睁开迷糊的双眼，看见卓夜的背影，越来越远。她想伸手阻拦，却不能动。惊恐之下，只能苦苦哀求，“不要！！”
　　一个激灵，叶雨的头撞到桌子的边沿，痛….也醒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幸好是做梦，但又怎样，你早就走了。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发什么呆呢？”一个笑得像朵花的女人走过来….
　　叶雨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呀？”离开了一个男人，走来一个女人，还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女人。看来，我是赚到了。心情，突然之间就变好了，世界果然还是美好的。
　　“你以为我是你呀，无私的人民教师。说吧，苏嵘，苏大老板是怎么勾搭上你的？我在他手下当差那么多年，可从没约过我哦。唉~~~”方蕊拿起旁边的空凳子，安然坐下，顺手丢下一张邀请函。
　　叶雨打开看了看，字蛮清秀的，他当年是理工科的吧，真看不出来。“算不上勾搭吧，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一面。他是我学生的叔叔，感觉挺关心孩子的，就多聊了几句。你知道，我不会和家长有超友谊关系。”叶雨的语气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我还不知道你，认定了就不回头。这是病，得治。不过话说回来，苏爷年轻有为，长得也不算差，关键是专一啊，从不瞧野花野草一眼，你要是愿意，幸福美满的小生活就开始咯。”方蕊贼贼地看着叶雨，眼睛放光……图谋不轨的意图表露无遗，可惜，还是骗不了从小看她耍诈的叶雨。
　　“没空，我晚上还要备课。而且，要对馨儿进行辅导。”有空也不会去的，有些人还是不接触为好。
　　“你自己去解释吧。他在门口等你。”方蕊用余光瞥了瞥叶雨，哼，不逼你，你就不会主动。我是为你好啊，到时候感激我吧，好闺蜜。
　　叶雨口中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情况？急忙吞了进去，却因为身体的缘故咳个不停，呛着了，而且食道有点堵。微微抬头，看着一脸坏笑的方蕊，无奈地摇头。
　　走出校门的时候，看着门口左方停着一辆普通小轿车，苏嵘靠在车门，面向校门，眼睛却盯着手中的书。幸好，斑驳的树影投下黑点，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不至于那么刺眼，也不会太伤眼。叶雨走过去，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浅，不拒绝，不逢迎，透着她特有的原则，还有…气质。
　　“介意去坐坐吗？”苏嵘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叶雨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一如以往。车缓缓行走，停在了一家茶馆的门口。叶雨看着牌匾上的两个字就愣住了，“祁红？”“不喜欢吗？”苏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是。”只是不解而已，只是品味相似而已，还是真的是了解？叶雨习惯性地揉揉太阳穴，满心疑惑。然后尾随他进去。
　　还是原来的摆设，绕过天井就看到左右对称的一众茶座，虽然如此，却各以竹屏隔开，不素不艳，给人一方天地。而墙上则是挂着少许诗画，是佳作，却不像是名家所作。
　　坐定以后，苏嵘递给叶雨一件浅紫色亚麻开衫，“古宅寒气比较重，你身体不好，穿着吧。”顿了顿，继续说，“放心，新的，也洗过了。”叶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想拒绝，却找不到理由，如此贴心，真的很难冰冷对待。“谢谢。”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不过是你学生的一个家长，怎会如此了解你。这些往后我会告诉你的，今天来，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你，我希望和你成为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商界的人，但希望你接受我是学生家长的这个身份。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教育的事，仅此而已。”苏嵘抿了一口茶后，竟直接表明意图。眼里没有一丝让人怀疑的神色。
　　叶雨只是惊讶，却也没有怀疑，对她来说，家长关心孩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也愿意和他们一起帮助孩子成长。想了一会，回了一句，“嗯，谢谢你对子旭的关心。”这回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那可是他的侄子呀，你谢什么。
　　“明天周末，介意带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吗？”这一次，苏嵘是抹着笑容问的。他知道，叶雨会答应。叶雨却陷入了沉思，一方面，她不想和苏嵘走得太近，虽说是朋友，但她还是想慢慢了解的，一下子那么热络，总觉得奇怪，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叶馨早些接触外面的人，有自己的玩伴，而且，她想多了解苏子旭的家庭情况，一个被爸妈冷落的孩子，即使有其他长辈的关爱，也会有所缺失的。或许是叶雨发呆的时间过长，苏嵘也忍不住叫她，“怎么了？”突然的一声打扰，叶雨的思绪断了，应了一声，“对不起！”她看了一眼苏嵘，点点头，说，“明天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苏嵘被叶雨突如其来的答应吓着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明天….呃….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们吧，早上八点，可以吗？”叶雨点点头，不作回应。
　　“那我送你回去吧，也好准备一下。”站起来的时候，苏嵘的脸却红了。他突然觉得，叶雨不再是只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了，她就在他的面前，而且刚刚还答应了他的约会，虽然不是为了他。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在，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