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愉耘

3、偶遇

　　回到宿舍，放下书包，爬上床，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动作何其娴熟、流畅。不得不说叶雨有恋旧情结，别人早就迷上新游戏了，她这几年还在坚持玩《霸王别姬》，从不疲惫。叶雨从高中开始就迷上网络游戏，不过自从升到一定级数后就很少玩了，原因只有一个，不愿意花钱在游戏上，但又不甘心到这级别就放弃，所以偶尔登录一下，打发时间。因为无心升级、练技能，所以经常四处乱窜，认识了不少“同道中人”——不在乎打怪，只为打发时间。这天刚一登录，就看见风临天下在线，于是兴致勃勃地去逗弄一下。
　　叶归尘：哎呀，大神怎么来了？
　　风临天下：小学生上学了，回来瞧瞧。
　　叶归尘：喲，您也怕小学生？
　　风临天下：我是嫌弃他们造成交通堵塞，爷喜欢骑着白马横行长安城。
　　叶归尘：您是螃蟹，还是唐僧呀？难不成是驾着螃蟹的唐僧？还是到雷峰塔小住几日吧，收了您的座驾，顺便传播佛道。
　　风临天下：叶子，你中邪了。□□联系，先行一步。
　　调侃的人不见了，叶雨也没了兴致，于是换了小号，闭门念佛。佛前早读，门前扫地，持续单调的动作，叶雨也累了，躺在床上回想认识风临天下的情景。高三暑假，叶雨在家里闲得发慌，于是登录游戏，在大街游荡。突然系统提醒，要开始帮派战争，叶雨一不小心按了“同意”，然后就进入到战火纷飞的情景。玩游戏以来，叶雨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从不惹事，当然，独来独往也是她奉行的原则，单独打怪，单独练级，偶尔窜进一个队伍，挣点剧情经验。所以，这种为帮派而战争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一出现，就被敌军的一个小喽啰盯上了，一阵攻击。叶雨一看，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暗算我，士可杀不可辱！”赶紧往远处撤，一边撤，一边用远攻技能反击。正当胜利之际，不知从哪冒出一两个高手，对叶雨来了一招致命攻击，小喽啰及时补血，乘机溜走。这时候，风临天下上演一幕英雄救美，把两位高手送回阴朝地府。战争越来越激烈，叶雨几次处于失血过多状态，而风临天下一直在旁边保护。叶雨觉得自己会影响他作战，就退出游戏。回到长安街没多久，风临天下提出好友申请，发来一句：怎么走了？
　　叶雨如实回答：怕打扰你作战，提前溜了。你怎样？
　　风临天下：我也溜了。现在有事，加我W吧，以后需要过剧情，可以找我。
　　就这样，两人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聊游戏，聊学业，聊一切的一切，唯独不聊感情。尽管如此，叶雨对风临天下的了解还是很少。她只是记得，他是男生，喜欢女生，比自己大几岁，也是南方人。仅此而已。
　　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大概是累了，叶雨决定下午出去溜达溜达，然后在图书馆度过睡前的几个小时。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天气还是很闷热，叶雨一袭黑发随意垂落，长至腰际，上身一件普通的棉麻白色t恤，配一条及踝的黑色长裙，捧着书，随意走动在校园，不知不觉来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坡。这小山坡是J大人常来的地方之一，半片山坡种满桃树，错落地放置几张石椅，是读书和恋爱的好去处。秋日，桃树只有一树的叶子，葱绿欲滴，投下斑驳的黑影。叶雨挑了一个比较昏暗的地方坐了下来，把书平放在膝盖上，拿出手机，戴上耳机，俨然不管不顾附近的情侣目光。从中学开始，她就习惯在情侣聚集地学习、看书，不是什么特殊爱好，而是那些适合风花雪月的地方，她也喜欢，不过她更喜欢在这些地方看书。
　　“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肠断秦台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叶雨喃喃自语，“我已归来，你却不在。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痛，撕心裂肺般的？还是心痛到麻木，泪决堤？”叶雨的人生中，感情这一栏是空白的，所以，所有的与爱情有关的喜怒哀乐都是从书上了解的，她凭借对文字的敏感度了解这些自己未曾有过的情绪，时而哀伤，时而喜悦。合上书，叶雨趴在膝盖上，想象《相思》中可能出现的情节，附近几个女生的议论声打断了思绪，叶雨透过她们，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着一个男生。
　　断断续续的吉他声，棱角分明的侧脸，深色t恤、棉质休闲裤，阳光正好，角度也好，叶雨的心有一点迷离。相思在，你却不在；我回头，你离去，这两种情景配上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很好？如果他是故事的男主角，那谁是女主角，眉眼如月、声若银铃的温柔女子？任由思绪游动，叶雨没发现那个人注意到自己，他勾了勾唇，挪动了怀中的吉他。转念一想，手指拨弦，音符跳动，一首《有一点动心》飘到叶雨的耳边，时时撩弄。叶雨莞尔一笑，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到一半，叶雨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西去，染红了天。是时候吃饭了。叶雨绕学校一周，来到“私家饭堂”。私家饭堂其实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从大一开始，叶雨就在这里解决正餐，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不打算换一种口味。进门点餐，坐下，擦桌子，看书，叶雨一般都会挨门选择座位，光线充足，即便小吃店阿姨不开灯也可以看到书上的字。只是现在眼前一黑，一个庞然大物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叶雨无奈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吉他男！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桌子，好吧，没空位。叶雨只得坐下，继续看书。“光线不好，别看了。”某个人悠悠然地吐出一句话。叶雨看了看正在擦桌子的某个人，再看看周围，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没在意，继续看书。“合上！”语气中带着愤怒。叶雨受了惊，反手合书，怯生生地回了一个哦字。等菜是煎熬的，上菜更是让人煎熬的。阿姨上菜的时候，好奇地扫视一遍某个人，说：“小妹，这是你男朋友呀？”“啊，不……不是。”“嘿，还脸红了，阿姨就随口一问。别介意。”阿姨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那眼神分明就是说，女孩子害羞，我懂。不回答算是默认吗，叶雨反应过来，想要解释的时候，阿姨已经走远了。为今之计只有快点吃完了，叶雨加快吃饭速度，好几次噎着了，桌上没有水，只能不停轻抚食道，又怕动静太大，惊扰对面的某个人。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终于出来了，叶雨长长吁了口气。
　　饭后散步是个好习惯，可以一遍一遍走同一条校道，熟悉到低着头也不会撞人，可以观赏J大的冷清风景，更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情侣的丰富感情。生活果然是一场戏，早上是在走道、檐下读书的学霸，傍晚却是勾手、搭肩、揽腰的小情侣。时不时还上演一幕七点档的情感大剧，这边厢是“谁谁谁，我非你不娶”的感人表白，那边厢却是“我怎么碰到你这种渣男”的爆笑“泪点”。不过，叶雨碰到这些情感大剧都是避而远之，因为，不解——在一起无所谓昭告天下，分手也没必要撕破脸皮。
　　沿袭一贯风格，低头走路，神游太空，顺便数步子。“一，湖里的睡莲应该开了吧，什么时候去看看，不过现在应该睡着了……二，三，四……五十，上次要找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旧书市场应该有吧，可旧书市场在哪呢……八十六，如果我有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一百九十九，二百……二百五十！”叶雨一兴奋，手一松，捧着的书掉了一地，散落在图书馆门口的石阶上，愣了愣，蹲下来“本来很开心的，这次数了二百五十下，比上次多。可书掉地上了，真不好。”自言自语的时候，后面走来一个人，直接跨过一地的书，走进图书馆。叶雨没有在意，拭去书上的灰尘后就把书捡了起来。经过还书窗口时，叶雨瞥了一眼工作人员电脑上的名字：卓夜。昨夜星辰昨夜风？叶雨的脑海跑出半句诗。
　　好不容易爬上五楼，大口喘气，瞅见平时坐的位置坐了一个男生，环视一周，丧气地走向后面的靠窗的位置。因为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走路的时候比平时慢了半拍，而且呼吸有点急促，带着轻喘，路过的时候，某人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自习。叶雨呆了，坐定后才发现，这侧脸，吉他男！这背影，昨夜星辰！吉他男=昨夜星辰=庞然大物=卓夜！！所以，今天碰见的是同一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内心一阵纠结……
　　一次偶遇是意外，那三次呢？是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