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华凉》云光淡兮

16、针对

　　隔着一层垂悬的纱幔，我仍然能够看清她的模样，与往日并无不同的精致妆容，透着高贵端庄的气质，只是时至今日，我的内心却很难再为她掀起波澜。清画，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妾身参见陛下。”她柔婉的声音响在空寂的紫宸宫中，我淡声回应着，示意她起身，“景王妃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
　　她沉默了下去，透过纱幔我依稀能看到她垂眸思索，仿若有什么难言之隐。长久的沉默不禁让我心生烦闷，想起那日她与董清语曾经那样对我，于是我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景王妃若是没有什么事，就退下吧。否则……”我语气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轻嘲，“否则你前脚出了这紫宸宫，后脚说不定宫廷上下都会在传，当今天子私会弟媳，秽乱宫闱……”
　　我一把掀开帷幔，一步步地朝她走去，声音却是放得更加柔缓，“你说是不是？”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垂眸间如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手指不经意地攥住了自己的云雁织锦华裳，我轻勾唇角，缓缓踱步在她的周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轻笑道，“不过如今，这宫闱是朕的宫闱，就算是真的乱了又如何？”
　　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看她微微颤抖的眼眸和嘴唇，我知道，这些话对她的打击一定不小吧，可是这还不够！
　　“既然景王妃与夫君恩爱非常，朕怎么舍得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呢？”我冷冷地看着她，几乎想要将所有能够刺痛她的话尽数说出，“那就一直守着那个景王府好了，朕是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
　　她今天来的目的，定然是为了余毓和吧，余毓和是不想出宫的吧。他从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全凭那个男人所赐。如今那个男人没了，他也不愿意像是丧家犬般的迁离皇宫吧。
　　毕竟王府虽然富丽堂皇，又怎么比得上皇宫？
　　而她董清画，所仗的不过是我对她的爱罢了。因为我爱她，所以可以几次三番，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她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吧。
　　呵呵，难道她以为，我对她的爱会深到何种地步，即使是险些失去了一切也毫不在意吗？那么今天我就要让她知道，我余毓明，绝对不是可以任她予取予求的男人！
　　在我冷冷地注视下，她终于抬眸与我的视线相交汇，说话的声音含着几分颤抖和哽咽，“对不起……”
　　“我……”她刚想开口说什么，陈公公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对我道，“陛下，承宁公主求见。”
　　我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画，随即应道，“让她进来吧。”
　　当承宁踏入紫宸宫，目光落在清画身上那一刻，眼中闪过的厌恶，我看得一清二楚。“承宁给皇兄请安。”
　　“起来吧，今日怎么想起来见皇兄了？”我微笑地看她，语气中含着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宠溺，她却未回答我的话，反而眼眸中冷光隐现，“哟，这不是二皇嫂吗？怎么今日没有随着二皇兄出宫，反而出现在皇兄的紫宸宫，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议论皇兄呢。”
　　她的脸上虽然是阳光明媚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娇俏，可是眼中透出的嘲讽和冷酷却没有丝毫的掩饰。果然，清画的脸色由白转红，仿佛已将内心竭力隐忍到了最后，还是迎视着承宁，语气变得冷了起来，“公主这是和自己皇嫂说话的语气吗？”
　　承宁的嘲讽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我却没有料到清画会如此冷漠的反驳，然而承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感到惊异，“哼！你还知道是我的皇嫂？既然是我的皇嫂，那刚才在我皇兄的紫宸宫里做出那一番泫然欲泣的模样做什么？二皇嫂。”
　　最后三个字，承宁加重了语气，显得更加意味深长，她面带嘲讽地盯着清画，仿佛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失态的神情。
　　“够了！”我突然间冷厉的开口，“承宁，朕看是太过骄纵你了。在朕跟前骄纵些没什么，但景王妃是你的二皇嫂，你这样放肆，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堂堂正宫所出的承宁公主竟是这样没有教养吗！”
　　虽说是这样斥责承宁，但她却仍然娇笑着拉着我的衣袖道，“皇兄……”她又开始撒起了娇，“承宁今天来，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只不过……”
　　她说着，眼眸又扫向了清画，目光透出了挑衅之色，“只能说给皇兄一个人听。”
　　我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是在给清画下逐客令了，“唉，你什么时候来改改这性子，也不怕将来找不到夫家。”我皱眉叹息，她却毫不在意地凑到我耳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殿中，“怕什么？将来我若是找不到夫家，就一辈子守在皇宫里，守着皇兄！”
　　“妾身……就不打扰陛下和公主了。”清画突然轻声开口，“妾身告退。”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脸色也如同刚来的时候那般，我颔首一笑道，“今日承宁无礼，还望景王妃不要见怪才好。”
　　“妾身不敢。”她恭声行礼，随即便退出了紫宸宫。
　　“你想说什么？”我看向身边脸色阴暗的承宁，温声问着，得到的却是她俏皮调笑的回答，“没什么啊，我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省着她在这里让皇兄烦闷。”
　　我心中虽有一阵温馨感动，却还是叹息着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惹得你二皇兄心中不悦？”毕竟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承宁这样做确实不妥了些。
　　承宁看着我，语气难得的认真起来，“皇兄，承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中宫从来都对得起他们，是父皇偏心！”
　　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也微微哽咽着，“皇兄，我是为你感到不值。既然如今你已经位登九五，又何必再去顾忌什么昔日情分，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