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坛野兽]谁杀死了知更鸟》林之书

6、06 乌鸦

　　T.J显而易见地对跑步越来越不耐烦，不过还没有明确地抵抗，乔伊斯就当看不见他各种拖拖拉拉想蒙混过关的行为。
　　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条理的确颇有成效，定量锻炼、饮食均衡和作息稳定差不多就是保证健康的全部要素。T.J看起来比刚回家那会儿的精神气象大有进步，连纨绔子弟的浮夸都褪去不少。
　　在冥想上T.J仍旧毫无建树，倒是又起了新的兴趣，他想起乔伊斯刚来时提到过康戒陪护的常用技能，主动要求，或者干脆说撺掇乔伊斯给他用针灸。
　　虽然乔伊斯上过正轨的培训课还拿了个初级证书，不过他越学越觉得这是门高深的学问，就算他专心去学也最少得钻研个一两年，不敢轻易用在T.J身上。
　　他还怕T.J去过一次夜店后会再度开始昼夜颠倒灯红酒绿的生活，毕竟他只是个康戒陪护，没有劝阻的立场，T.J却似乎兴趣缺缺，很是乏味，之后几天都很安分地呆在家里。
　　乔伊斯为了给他提提神，就建议他可以试着用用划船机，这个国务卿的礼物自从买回来还一直放在地下室没动过。
　　乔伊斯本以为T.J不会同意，没想到T.J捏着下巴转了两圈，说：“可以啊，不过有条件。”
　　乔伊斯服帖地问：“什么条件？”
　　T.J眼带笑意看着他：“来吻我一下。”
　　这个条件称得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对乔伊斯来说……有点难。
　　他打从心理没有想跟T.J上床的念头，但他从生理上是个身体机能很正常的男人，诞生欲望不可避免，平时乔伊斯在克制自己的欲望，搬到国务卿邸之前，他除了练习从来不会真的去冥想。
　　但是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乔伊斯没什么平时可以聊天讨论的朋友，不知道直男在这种情况会怎么选。
　　T.J已经一脸活跃地在他对面坐下：“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已经替乔伊斯选好，乔伊斯就决定照做了。
　　T.J一看乔伊斯的表情就明白他已经接受现实准备做事，于是闭上了眼睛，乔伊斯慢慢倾身，嘴唇相贴。
　　乔伊斯注视着T.J闭合的眼帘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停留了两秒，直起脊背。
　　在乔伊斯以为安然过关，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T.J往前一扑，嘴唇准确地对上，把舌头塞进去，乔伊斯一瞬间脑子就懵了，完完全全一片空白。
　　怕乔伊斯逃跑，T.J还特地伸手揪住他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用上几乎他知道的所有技巧，被吻的男人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睁开眼睛刷地站起来，愤愤地指责：“我的技术这么烂吗！”
　　乔伊斯没回答他，T.J发现乔伊斯全身僵直、两眼无神，一副魂魄出窍的样子。
　　T.J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之难得感觉到一点玩笑开过头的愧疚，赶紧停下笑，转头看乔伊斯还是一副被吓坏了的呆样，又笑起来。
　　为了避免乔伊斯回神后太不好意思，T.J强忍着笑意，快速地丢下一句：“我去拆包装。”直奔地下室而去。
　　乔伊斯慢慢回过神，默然半响，叹了口气。

　　不想让T.J无所事事的不止乔伊斯一个，显然经过三十年的相处，国务卿家的人都对T.J的秉性深有了解，道格拉斯见T.J连着几天没出门，借口他既然在家就帮忙做点事，拿了两张慈善晚会的请柬坚持让他和玛格丽特一起去。
　　这种公关工作一般都是道格拉斯的任务，只有少数时候，国内国外无大事，家里也比较太平，T.J没毒瘾深重浑浑噩噩、玛格丽特也没醉倒在酒瓶中的时候，才会让他们两个出面。
　　尤其是T.J，不管他的事迹在全美多么闻名遐迩，他在娱乐版出现得多么让人习以为常，他始终是国务卿形象的一部分。
　　乔伊斯作为随行人员也得到了一张请柬，他对外不能使用康戒陪护的身份，道格拉斯把他办成了保镖。
　　T.J插话：“要不要给你个空枪套装戴一下？”
　　乔伊斯平静地说：“不用，我有持枪证。”
　　道格拉斯惊了一惊，T.J大为感慨：“酷！”
　　于是乔伊斯获得了一把真枪，以及会场边缘可以看到T.J的位置。
　　慈善晚会之前还有一件事，乔伊斯需要符合场合的正装，他薄薄的手提箱里那套西装虽然牌子知名度足够且保存的很好，还是没法否认已经是几年前的衣服了。
　　在被指出来之前乔伊斯都没意识到，他的衣服基本上都几年前菲依娜结婚前给他挑的，好像自从菲依娜结婚后，他就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T.J曾经的猜想有一部分没错，除了工作乔伊斯的确不喜欢出门，商场的门往哪边开他都不知道。
　　嫌弃完乔伊斯的西装不够上档次之后，T.J热心地带乔伊斯去买西装。乔伊斯一边听着T.J的指示开车，一边还想，如果T.J带他去的地方太高级，他手上的钱不够怎么办，总不能拿自己过去的卡付账。
　　没想到T.J带他去的是一家性价比很高的店。
　　T.J平日里绝不是没有这份体贴，但他会不会用要看对象，这或许说明他已经把乔伊斯当朋友了。
　　乔伊斯患得患失了半响，反倒是T.J专心做事，一边挑西装，一边想送乔伊斯个配衣服的礼物，领带夹呢还是手表呢？他突然发现乔伊斯好像从来没带过手表，转头向乔伊斯看去，双手的确空无一物，连戒指都没有。
　　T.J顺口问道：“乔，我从来没见过你带婚戒？”
　　乔伊斯回答：“工作不方便手上有饰品。”
　　这倒是，乔伊斯还天天晚上给他按摩呢。T.J没多想，决定送领带夹。

　　乔伊斯有搭配衣服的基本审美，但从来不在这方面多花心思，随便T.J如何摆弄，换完衣服出来，T.J挑剔地打量着，乔伊斯目光随意一扫，看到橱窗里的一套儿童西装，下意识想到，会很适合乔治。
　　他和乔治一年多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那宗毒品案之前。
　　T.J发现乔伊斯在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那套儿童西装。
　　刚刚才提到婚戒，所以T.J立马认为乔伊斯看得目不转睛是因为想起那个据闻被妻子带走的儿子。
　　T.J漫不经心似的用手肘戳戳乔伊斯：“不用我提醒你可以送货到制定地点吧？”
　　乔伊斯收回目光，认真地说：“谢谢。”
　　T.J鼓了鼓嘴巴，露出个稍带自得的笑。

　　慈善晚会乏味可陈，无论乔伊斯还是T.J都这么觉得，回家后T.J把领带一扔，叹气道：“可怜的道格，他为了想办法安排我一定大伤脑筋。”
　　乔伊斯敏锐地发现道格拉斯可能帮了倒忙，T.J说话的态度稍微自嘲，更多是无所谓似的漠然，放在过去往往代表T.J要开始又一轮自暴自弃的前奏。
　　乔伊斯突然说：“你可以教我弹钢琴吗？”
　　T.J的反应比他预料的大得多，刷地看向他，几乎带着愤怒质问：“我爸爸跟你说过什么？”
　　乔伊斯皱眉反问：“什么？”
　　T.J盯着乔伊斯，过了几秒才确信乔伊斯的问题的确跟他父亲毫无关系，沮丧而又有点歉意，一半解释一半抱怨地说：“他一直想叫我去大学当钢琴教师。好几次连职位都帮我谈好了。”
　　乔伊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能雇你教我弹钢琴吗？”
　　T.J讶异地反问：“你不是缺钱才来当康戒陪护的吗？现在反而能雇佣我了，我家给了你多少工资啊？”这个问题T.J还真不知道。
　　乔伊斯斟酌了一下词句，平静地说：“我妈妈会弹钢琴。她以前是乐团的钢琴师，我小时候就想跟她学，她说做事情要专心，既然我在专心学习，就不能专心学钢琴，作为兴趣或者消遣随便学点就行了，她不会教我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弹钢琴。”
　　T.J的表情随着乔伊斯的话慢慢柔和了下来。
　　乔伊斯说：“后来她答应我大学毕业了教我，不过我才上高中她就去世了。”
　　T.J明白乔伊斯为什么想学钢琴，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想学：“现在你不是在专心照顾我吗？”
　　乔伊斯诚实地说：“我觉得给你一份工作能让你高兴，对你恢复精神也有好处，你做过凭劳动赚钱的工作吗？”
　　这个理由着实让T.J没想到，呆了呆，他反问：“你做过吗？”
　　乔伊斯点头：“很多啊，妈妈去世后那个暑假我一天打三份工，上午在农场工作，下午当打字员，晚上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上夜班。”
　　顿了顿，他补充：“再说我也不能给你很多工资，一小时五美元，可以吗？”
　　实在是非常廉价的工资，但T.J真被吸引了。

　　无论T.J失败过多少次、半途而废过多少次，在朝新目标进发的一开始总是干劲很足，他用笔记本把自己小时候上的钢琴课尽可能回忆起来并记载下来，去书店买了初级教程，还从网上下载了钢琴公开课视频。
　　每天T.J至少会抽出两个小时教乔伊斯弹钢琴，乔伊斯依约付给他时薪，并且全都用一美元硬币支付。作为领带夹的回礼，乔伊斯送给T.J一个存钱罐，并且告诉他等存钱罐满了就给他加薪。
　　此后T.J每天上床前都会掂一下存钱罐有多重。
　　开头两天从无到有的增长很明显，底层铺满后就不容易感觉有增长了，T.J忍不住悄悄放进去薪酬之外的硬币，不过乔伊斯一上手就感觉重量不对，打开数了一遍，把多余的剔出来，为了惩罚还扣掉了T.J偷放进去的数目。
　　T.J可怜兮兮地抗议未果之后，只好扁着嘴目送硬币被乔伊斯没收，然后化悲愤为食欲，把乔伊斯新作的蛋糕吃光，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蛋糕的材料就是用他的硬币买的，等于他把自己的硬币吃下去了。
　　这件事还有另一个后续，T.J平时都是刷卡，除了买毒品从来不用现金，零钱硬币是拜托家政人员帮他换回来的，道格拉斯知道后，还以为T.J在收集硬币，送给他一套最新的美国历任总统头像金色纪念币，并且告诉他如果不喜欢他们父亲巴德哈蒙德的那枚，可以拆出来扔掉。
　　被金光闪闪的一美元们戳中痛楚的T.J把整套纪念币连着丝绒盒都拿去压了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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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规定只有辞世两年的总统才能上硬币，不过那种纪念币是流通的，本文这种是非发行的精装币，历任总统就是当选过的全算。
思索了一下本文的萌版文案，大概是——
T.J：“今天仍旧没嗑药萌萌哒。”
乔伊斯：“……我能不能只要你前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