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坛野兽]谁杀死了知更鸟》林之书

7、07 云雀

　　开始翻乐谱，乔伊斯才发现很多钢琴名曲他都曾听妈妈弹过，只是从没注意曲名。
　　T.J不太喜欢教程，对固定的程序教条不屑一顾，只有技法想教不知道怎么教的时候，他才会临时去翻书，这种情况又着实不少，大部分自己懂行的人都不见得能条理清楚的将之传授给不懂的人，T.J很明显在这方面没天分。
　　乔伊斯倒是把教程全看完了，除了T.J买的教程，他还买了大量乐谱，那天T.J没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曲子的名字，后来乔伊斯又听T.J弹过几次，大致旋律都在脑海中有印象，一首一首地看下来。
　　T.J一开始还以为他好高骛远，教训他：“不能贪多，不能求快，弹钢琴要从易到难慢慢来。” 不过发现乔伊斯是在找那首曲子，T.J就不反对了，得意地说看他能不能自己找到。
　　也不知是看多了课堂视频还是教人教出气势，T.J训人的时候是很一本正经，浑然忘记最初制定计划选曲，他完全按照喜好而不是难度来，一上手就想教刚学会识谱的乔伊斯弹《爱之梦》。
　　T.J示范弹得行云流水，乔伊斯弹得手忙脚乱，节奏快的部分且不提，哪怕是慢的部分乔伊斯也错误百出。看着左手右手的动作就乱了，抬头看谱双手的动作就乱了，白键按准了黑键就按不准，双手交叉的时候什么键都找不准，常常弹着弹着就给曲子升了或者降了几个音阶。
　　T.J一开始还生气他总犯错，后来光顾着笑了，看他闹笑话就能笑够两个小时。
　　等曲子难度降下来，乔伊斯弹得流畅了，T.J又发现乔伊斯手势不行，按他的话说，乔伊斯的手都是贴在琴键上滑的，一边弹一遍数，按琴键就跟敲键盘一样。
　　这个倒不难解决，T.J找了跟小木棍，乔伊斯弹琴的时候手势一不对，就轻轻敲一下。
　　每天教人练琴应该是很枯燥的事情，新东西隔一段时间才教，进度要靠大量的重复练习积累，T.J竟然把耐心维持了下来，虽然经常会忍不住教乔伊斯新东西，但从来不会嫌他学的太慢，对不断纠正他枯燥的练习也没有不耐烦。
　　钢琴课开始一个星期后，乔伊斯找到了T.J最喜欢的那首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
　　乔伊斯听过妈妈弹贝多芬的《月光》，德彪西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首曲子，比起月光，更容易让他想起泉水，叮叮咚咚的清泉。
　　T.J见他找到了，笑道：“我学的时候八岁，觉得这首曲子要在月光下弹，所以每天半夜爬起来弹钢琴，后来才知道爸爸给警卫打过招呼，要不然我早就被揪上床了。”
　　乔伊斯想象那个小小的T.J在夜晚清幽的月色里弹钢琴的样子，那是他在远处默默注视时不会诞生的想法——他来的太晚，错过了多少事。

　　除了每天教乔伊斯弹钢琴外，T.J仍然在催更他那篇小说，甚至因为对作家这个身份产生好奇，特地在Grindr上找了位美国作家协会成员。
　　如果真是那个美国作家协会，那很了不起，作家协会成员一共没超过九千，其中还有不少是文学代理商和图书出版方面的法律代理人。但美国各种各样的作家协会很多，基本上只要交会费和有作品就可以入，连乔伊斯手上这个账号的原主人都是个美国神秘故事作家协会的成员。
　　至于这位作家，事后T.J照例检测唾液，评价道：“无趣。”
　　乔伊斯给T.J扣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轿车一边想，T.J已经连着几次没在酒店过夜，最近几个都让他这么不满意吗？
　　T.J在这方面算不上挑剔，过去的情人一般会约上几次再自然而然地分开，很少这样纯粹只是一夜情。
　　乔伊斯慢慢想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或者是因为，T.J还没有忘记肖恩·里夫斯。
　　这个念头让乔伊斯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他近乎惶急地转头瞥T.J一眼，那个漂亮青年脸庞红润、精神十足，神采飞扬地抱怨着，眉间堪称是快活的，而不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他已经脱离那个地方三个多月。
　　乔伊斯握紧方向盘，缓缓放松下来。

　　六周很快就到了，T.J一时没想起乔伊斯的合同期限，而是他可以搬回自己的公寓了。
　　当初国务卿与他商量就是回家住一个半月，现在看来T.J表现不错，毕竟这么大的人，和父母住还是有很多不便之处。
　　乔伊斯的服务质量实在很让人满意，所以打算搬出去时，伊莲恩特地问他还要不要陪护。
　　T.J稍微挣扎了一下，虽然觉得乔伊斯照顾他挺好，但不喜欢有人跟着，然后又想到乔伊斯很穷。
　　固执地写没人赏识的书，还要给前妻和孩子寄抚养费，没了这份工作他可怎么活啊？
　　于是T.J大方地说：“让他继续跟着吧。”
　　乔伊斯对合同到期倒没什么离别临近的感觉，六个星期已经足够他和T.J建立起不错的关系，平心而论T.J没什么朋友，如果乔伊斯有心，基于这段时间继续和T.J联系甚至加深交情对乔伊斯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既然T.J认为可以继续把这种关系保持下去，乔伊斯对跟着T.J走没什么意见。

　　T.J于三十岁之后再一次离家独立之前，总统先生旧话重提让T.J去大学教弹钢琴。
　　看在妈妈和弟弟的面上，T.J即使很不高兴也没发脾气，没像过去那样生硬地拒绝，而是开玩笑含混了过去。
　　这次有幸在家庭聚餐中列席的乔伊斯感觉到，总统的态度很奇怪，当记者察言观色和从各种细节抓线索是本能，不过乔伊斯只当职业病犯了，不想多管闲事。

　　搬家很简单，T.J挑挑拣拣收拾了一个拖杆行李箱，乔伊斯还是只有一个手提箱，充其量就是多了一身新西装和一个领带夹。
　　之后还是由T.J指路，乔伊斯开车，当然乔伊斯早就知道T.J的住址，也理所当然地，他没进去过。
　　在车上T.J心情还挺不错，他可算从父母以及跟家长一样的弟弟的监管中恢复自由之身，站到屋门前他才突然想起什么，显而易见地突然陷入消沉，捏着钥匙怔怔地站在门前好一会儿。
　　乔伊斯静静站在一旁，直到T.J低头看向钥匙，捏着钥匙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甚至微微发抖，如果乔伊斯能够看到T.J的脸，就会看到上面近乎求助的脆弱表情，及时没看到乔伊斯也知道T.J很难凭自己打开那扇门，因此一言不发地从T.J手中拿过钥匙，插入锁孔，拧转钥匙，推开门。
　　正对门口着就是一架钢琴，T.J的公寓在一层，钢琴后就是窗户，透过没拉拢的窗帘能看到几乎落地的窗外常青的植物，客厅里还满是圣诞节的氛围，窗台和右手靠墙的柜子上放着长串五颜六色的彩灯，窗格上吊着各色彩球，钢琴前立着一株披灯挂彩的圣诞树，钢琴顶上放着包裹红色缎带的礼盒。
　　所有本该艳光闪闪的彩灯都黯然寂灭着，屋里所有的摆设都飘着一层薄薄的灰，似乎这个屋子在圣诞节最热闹喧嚣的时候被按下暂停键，封入静止的时间。
　　T.J有点怯生生地看向乔伊斯，似乎想解释什么，或者等待什么疑问，乔伊斯拎着两个人的行礼走进去，平静地说：“得大扫除了。”
　　T.J下意识跟着他走进去，有半刻迷茫，然后赶紧说：“对！”
　　乔伊斯一边把行李箱靠墙放下，一边问：“清理工具在哪里？”
　　T.J给乔伊斯指明工具柜的位置，趁着乔伊斯去取工具，把圣诞装饰统统扯下来扔进垃圾桶，因为垃圾桶太小不少东西只能堆在外面，看到那个钢琴上那个礼盒，他顿了顿，然后也扔到垃圾那堆里。
　　乔伊斯拿着扫帚、抹布、水桶和几个收容袋，看了一眼变成小型垃圾堆的垃圾桶，把收容袋递给T.J：“装这里，你再看有什么东西不需要。”
　　T.J随着他的话环视一下屋里，喃喃地说：“……太多了。”
　　肖恩的东西还全都在这里，看来他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想来也是，在肖恩对他剖白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后，怎么可能回到这个让他觉得……恶心的地方。
　　T.J动手把肖恩的东西全都扔到垃圾堆上，然后就坐在弹干净灰换好套子的沙发上，着拿着乔伊斯清洗了烧水壶和瓷杯烧好给他倒的水，看着乔伊斯扫地抹灰擦玻璃。
　　真能干，T.J想。
　　先把T.J安顿下来，然后打扫客厅和厨房，往卧室进发的时候，T.J突然跳起来：“乔！”他一指大门，匆匆地说：“把锁换掉。”
　　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他急迫而坚决的心情，乔伊斯点点头，出门去买锁，顺便把那颗小圣诞树扛了出去。
　　T.J放下水杯，掏出钥匙串上的大门钥匙卸下来，又走进卧室翻出抽屉里的备用钥匙，看了看，扔进卧室里的垃圾桶。
　　然后他停顿了几秒，明明屋里没人，还是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然后开始翻床垫下柜子夹缝里之类的地方，恨不得把整个房间翻过来地搜了一遍，找出好几包软性毒品，还有半包□□。
　　肖恩不吸毒，所以和肖恩在一起的时候T.J也没吸，不过他从不到二十岁就开始吸毒，至今已经是超过十年的瘾君子，这所房子里藏了多少毒品真不好说。当初肖恩很少在他这里过夜，他就是用这种架势把客厅全部清了一遍。
　　之后T.J觉得不保险，把其他房间也翻了一遍，又找出两包只剩下一丁点的□□，顺手就想往垃圾桶扔，看到挺满的垃圾桶，手又停住了。
　　明明一起去夜店玩的时候，T.J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把药丸吐到乔伊斯手心里，现在却完全不想他看到。
　　T.J转了两圈，把毒品都塞到衣柜里。

　　乔伊斯回来时不仅买了锁，还买了菜，厨房已经清理完，他先做了晚饭，在焕然一新的餐厅吃着晚饭，T.J只觉得把乔一起带来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然后乔伊斯继续继续大扫除，卧房全都换了床单被罩枕套，家具也全都擦了一遍，擦到衣柜的时候，T.J心暗暗提了起来，乔伊斯只擦了表面没有打开，T.J松了口气。
　　挂心的事一去，T.J才有闲心没话找话：“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做家务。”
　　乔伊斯回答：“从小家务都是我干的。”
　　T.J意外的问：“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家务不通常是女孩子干吗？
　　乔伊斯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哥哥啊。”哥哥不就该照顾妹妹么。
　　经常让弟弟收拾烂摊子的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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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君其实很萌的，他第一届任期满了半夜慨叹世事艰难人生无用的时候，听到八岁的T.J半夜起来弹钢琴玩，被纯洁可爱的琴声和纯洁可爱的笑脸治愈了，从此成为T.J·钢琴家·哈蒙德的真·脑残粉，动不动就暗搓搓躲在角落听T.J小天使弹钢琴，本以为美好的日子天长地久，没想到晴天霹雳，儿子长大后不干钢琴这一行了，顿时脑残粉转黑粉，T.J干哪行他就黑哪行，每次跟T.J吵架都会叫T.J去弹钢琴理由是“这是你真正喜欢的”，听起来独裁又自以为是，其实就是个苦逼的真爱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