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霜岚》冷胭

150、四大长老

　　沉风率先从人群中钻出，一脸惊喜地奔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苏霜岚：“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苏霜岚本已对眼下的状况不抱希望，乍见沉风一时愣怔，反应过来之后眼泪都要涌出，强忍住才说道：“你，你怎么……怎么才来！”

　　沉风一脸抱歉：“几位长老实在不好找，何况是如此紧急的时间，好在他们都来了。”

　　沉风让开身后视线，苏霜岚看见四个人缓步而来，其中她认识的只有湎戎，其他三个男子与湎戎年纪相仿或稍大，都颇有道骨仙风之感，应该是沧澜族的其他三位长老。

　　四个人走到苏霜岚面前，脸色并不轻松。湎戎给那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苏霜岚。”他看一眼马车：“慕容峻在里面？”

　　苏霜岚点点头。

　　湎戎说道：“其他的稍后再说，先把慕容峻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吧。”

　　一行人护着马车在静止的时间里匆匆而走，仿若鬼魅。苏霜岚坐在车驾前，略略偏头看向跟随马车快步而行的四位长老，隐约看见其中一位左手闪烁这与自己相同的银白色光芒，想必是这位停滞了一切。沉风像是知道她所想，凑过来低声说道：“润林长老跟你的轮印一样，也是暂停时间的。其他两位，”他给苏霜岚介绍：“漫通长老和涵廷长老分别是抽取时间和混乱时间的轮印。”

　　苏霜岚不免失望，低声道：“他们都没有逆天转势的轮印，如何起死回生？”

　　沉风叹气：“我不清楚，但四大长老汇聚，总是会有法子的。”

　　苏霜岚半信半疑，但也只好认同，忐忑地跟着四位长老一路前行。

　　北覃与夏侯厉对峙处。

　　夏侯厉看着眼前的报信人，第四次斩钉截铁地说道：“乱我军心者，斩！”

　　报信人被拖下去立斩，但夏侯厉眼中却有了犹疑。这是第四次接到王爷身死的报信，虽然都是慕容峰和慕容峋的人来报信，但次数多了，加上他送往沛州询问情况的奏报一直没有任何回复，他也不免有几分担忧。当下召了心腹入内，秘密吩咐心腹亲自前往沛州面见王爷。而心腹还没出军帐，就有人在外说道：“将军，沛州急信！”

　　夏侯厉当场接过来细细查看，正是苏霜岚给他的来信。他看完心中大石落地，说道：“王爷万安。传令下去，今晚偷袭敌军，做好万全准备！”

　　心腹也是一阵士气高昂：“是！”

　　北覃大营。

　　大将军韩放正恭敬地行叩拜大礼。他对面受礼的男人穿着北覃传统服饰，深色的宽檐高帽，宽袍大袖，简洁明快的裁剪风格，唯有领口袖口和滚边纹绣着略反复的流云花纹。这男人天生一副王者之相，坐在那里不怒自威，颇有令人崇敬之感。

　　韩放行礼后，男人虚抬胳膊让他起身，韩放起身后仍然恭敬地半倾身子，说道：“陛下驾临，微臣不胜惶恐。此处已是大昭境内，为陛下安全计，还请陛下早早返回北覃。”

　　北覃皇帝韩震极微微笑着虚扶了一把让韩放起身，说道：“孤自有计较，将军不必多劝。眼下战事胶着，将军可有破敌之策？”

　　韩放：“微臣汗颜，大昭将领夏侯厉乃是多年敌手，微臣并无万全把握得胜。目前与敌军交战六场，微臣只得胜一次，实在无脸面见陛下。”

　　韩震极并未责怪，叹道：“大昭荣亲王亲自训练出来的骑兵，阻我北覃于极山以北已有多年，此次即使利用异族人突破极山，也仍然被夏侯厉阻拦得无法再进。用兵遣将，果然非几个异族人在侧就一定能得胜的……”

　　韩放连忙说道：“陛下圣明。虽说异族人能以奇制胜，但在夏侯厉的各种阵法之中仍然容易迷失深陷，有时候还没遇到大昭兵士就已陷入迷宫般的阵法无法再逃出……”他由衷感慨：“夏侯厉用兵奇诡，微臣实在不是对手……”

　　韩震极看了韩放一眼，问道：“荣亲王已死的消息，夏侯厉难道还没收到？”

　　韩放：“据探子回报，大昭太子和九殿下都已派人报信给夏侯厉，但他每次都将报信之人立斩，以免扰乱军心。微臣不清楚他是真的不信，还是荣亲王根本就没有死。”

　　“哦？”韩震极也有些疑惑起来：“夏侯厉乃荣亲王心腹中的心腹，他如此笃定，难道真有什么变故……”

　　韩放没有接话，任韩震极凝眉思索。过了一阵，韩震极说道：“罢了，孤自会查清，此事你不必挂心，安心战事即可。与夏侯厉纠缠要力求减损而非取胜，毕竟——”他笑了笑：“时机未到。”

　　韩放听得此言放心不少，连忙伏地再拜叩谢，再表忠心。韩震极说道：“你只要将夏侯厉拖延在此，就是你的功劳。待时机成熟，孤自会让你大胜而还。”

　　韩放：“微臣叩谢陛下天恩！”

　　夜色茫茫之下，韩震极换上大昭普通商贾的服饰，带了十来个高手，一起纵马飞驰在偏僻小路上，一路深入大昭。

　　沛州山林深处。

　　苏霜岚跟随沉风及四位长老驾车行了半日，来到山林深处。一进入山林她就察觉这山林应是被长老们施展了某种禁制，从山林外部完全感受不到沧澜族的任何气息，而在沛州图志上也从未标注过此处山林中有民居。沉风自进入山林后就明显松快许多，此时凑过来低声说道：“终于甩掉凝栾了。”

　　“凝栾？”苏霜岚想了想：“黑色轮印？”

　　“正是他。”沉风说道：“一路跟着我，从盈州跟到沛州，害我都不能用轮印之力瞬间赶到你身边。”

　　苏霜岚：“那些禁制是早就施下的吧，不然有他在身后，长老们也无法施展轮印之力。”

　　沉风：“当然，这些禁制早就施下了，每隔几日里由族人加持就可保万无一失。”

　　苏霜岚听完皱眉不语，之后说道：“长老们早都来到沛州了？”

　　沉风连忙解释：“不不，是三叔召唤后才来的，我说的早就施下了也就是这些天的事情。只要早于凝栾出现的时间，也就是早了。”

　　苏霜岚不是很高兴：“既然早都来了，为何不早些来救人？”

　　此时他们已进入山林深处，已能看到几处简单的小院子，以及出迎的沧澜族人。于是除了慕容峻与瑾姑在马车中外，苏霜岚也已经下车与其他人步行，并对出迎的沧澜族人点头致意。因走在一处，几位长老自然也听到她与沉风的谈话，一向急脾气的涵廷长老冷哼着说道：“沧澜族聚居之处离此地有三千里，我们昼夜奔袭来到此处已是天大的恩典，你还嫌我们慢了？前有异族人后有凝栾这叛逆，我们若不提前布置好，你以为现在还能带着那个没死透的人到这里来想法子救他？”

　　苏霜岚听到“天大的恩典”、“没死透”这几个词就怒火上涌，从前对湎戎抱怨过的那些话就要冲口而出。湎戎抢在她前面说到：“涵廷你便少说几句，她也是担心慕容峻罢了。既然已到了此处，还是快想法子为好，不然再等个几天，苏霜岚还要加持术数恐怕支撑不住。”

　　润林长老淡淡说道：“我可以加持。”

　　沉风和苏霜岚一齐看向润林，很想把他嘴巴缝起来。

　　湎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少说话！”

　　润林悻悻闭嘴，涵廷又对湎戎恼道：“你骂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坏心思，要是这几天也想不出法子，他不加持谁加持？不是说苏霜岚再加持一次就要损耗自身了么？”

　　湎戎还要再争，一直没有说话的漫通一字一顿开口道：“再聒噪，人就真的死透了。”

　　漫通在所有人中年纪最长，亦是族中第一个晋为长老之人，说话很有分量，他一出声，其他人都不再多言。

　　慕容峻被安置在几处民居中最靠里的一座院落的正屋内，由封平和瑾姑守护。苏霜岚走向另一座院落的正堂，沉风在堂外守候，不被允许入内。他见到苏霜岚就有些焦虑地迎上来，说道：“我爹在里面，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多注意。”

　　“你爹？”苏霜岚疑道：“现任族长？”

　　“正是。我都不知道他也来了，看来兹事体大。”沉风忧心了一阵又安慰她：“不过他来了也是好事，他的轮印能交换时间，多一重助力总是好的。”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何况族中所有秘法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我还没继任族长之位，知道的不如他全。”

　　苏霜岚点头：“谢谢你提点。他们既然来了应当还是愿意相救，我自然不会与他们起冲突。”

　　沉风目送她入内，又在后面追了一句：“要是你应付不来就高声唤我。”

　　苏霜岚回头感谢地微笑：“好。”

　　正堂内，四大长老分两侧端坐，簇拥着中间上首的一个锦袍男子。这男子五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与沉风有几分相似，应是沉风的父亲、现任族长溶痕。他比沉风看起来要严肃许多，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一丝俯视小辈的不耐甚至不屑。

　　苏霜岚忽略这些敏感的心绪，恭谨地行礼致意。

　　不料溶痕一点都没有客套就直接开口问道：“苏霜岚，你可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