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霜岚》冷胭

149、危困

　　苏霜岚一惊，来到门口打开门，刚见到封平就看见宅院外的天空上炸开一只信号箭，紧接着听到更多呐喊声和脚步声四下攻打的声响。封平快速说道：“南北两个城门都有人攻进来，我们的人完全不是异族人的对手，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我也命他们力求自保各自为战。真是对不住王爷王妃，属下们对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怪你们。”苏霜岚说道：“既已如此，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安全转移王爷。宅子已经被围住了吗？”

　　封平：“还没有。这些人不知是不是消息错误，直奔城中府衙去了，估计是以为王爷一定在那里。”

　　苏霜岚略略松口气：“还好，抓紧时间我们带着王爷走。幽冥队的人都在么？”

　　封平：“都在。自从王妃让我守护宅院，我便将他们都召回来了。”

　　苏霜岚：“很好，快去准备，轻装简行，立即走。”

　　“是！”

　　慕容峻再次被安置在马车内，苏霜岚亲自在车内压阵。瑾姑也上了马车，自慕容峻回来后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但因他齐整地穿着衣衫，她并不能看到他心口情形如何，一切只靠猜测。苏霜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从车帘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对瑾姑说道：“府中能信任的人都在马车周围了，封平带人在外围护持。瑾姑，若有人攻过来我也会出去应对，马车内就交给你了。”她递给瑾姑一柄短刀：“拿着，我必不会让人杀到马车内，但若有人从外伸刀，你就一刀剁了他的狗爪！”她见瑾姑接刀时略有忐忑，紧握了一把瑾姑的手：“必须做到！”

　　瑾姑点头：“王妃放心！但有我在，绝不让王爷受惊！”

　　苏霜岚信任地对她点头，提刀、掀帘，跃下马车。瑾姑握着刀，回头看向慕容峻，他仍然闭着双眼静静躺着，无知无觉。

　　马车外已是一片肃杀，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侍从和兵士的尸体。封平与幽冥队仍牢牢护持在马车外围，对面是披甲执锐的兵士和异族人，皆是慕容峋的人马。为首高坐于马背的一人见马车中下来一仪态雍容的女子，猜测这便是王妃，抬手制止兵士再攻，对苏霜岚拱手道：“敢问这位夫人可是荣亲王妃？”

　　苏霜岚倨傲地看着他：“好大的狗胆，见到本王妃也敢不下马行礼。”

　　那人并不下马，只是笑笑：“王妃万安。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王妃眼看着要成为阶下之囚，这些礼数也就不必在意了吧。王妃既然在此，看来马车内必是王爷无疑。王妃若想活命也容易，只要将王爷交给下官，王妃的去留可自行抉择，下官绝不干涉。”

　　苏霜岚冷笑，也知道此时做口舌之争毫无用处，说道：“慕容峋何在？叫他出来说话。”

　　那人说道：“九殿下怎会亲临？这等小事由下官代劳即可。王妃不必拖延时间，任你拖到何时都不会有人来救援。王妃要看清形势，眼下大势所归，凭王妃一人之力是无法逆转的，王妃还是多想想自己，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苏霜岚暗暗运转左手轮印，想利用时间暂停将慕容峻暂时掩藏以遮人耳目打发了眼前这些人，却无奈手中轮印时亮时灭，眼前的一切忽而停滞忽而运转。想来是护持之术耗损太多，刚才又新进行过一次，此时元气大伤根本无法运转轮印之力。

　　而纵是如此，她仍然执着地不停运转轮印，以期这一停一顿之间能拖延更多的时间，能盼来她一直在等待的援兵。

　　马车内的瑾姑微微掀开一些缝隙向外望去，看见苏霜岚脸色发白咬牙坚持，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在她一个停顿间隙稍长的时间对她喊道：“王妃！你和王爷对其他人都知道说力求自保，为何自己不知道？王爷绝不愿看着王妃如此拼命，王妃——快逃吧！”

　　若是苏霜岚一人，绝对可以逃出生天。瑾姑清楚明白。

　　苏霜岚的余光瞥了瑾姑一眼，仍然持刀对阵，没有丝毫退意。可是她终究失了力气，左手中的轮印完全亮不起来了。她也因用力过度而喘息得更为厉害，紧紧握拳才支撑着没有歪倒。

　　对面的人早已不耐烦：“王妃怎么着？站在那里不说话，是觉得下官不敢怎么样吗？”他烦躁地挥挥手，身后队伍里立即站出两个辽意族人，径直向苏霜岚走来。封平和幽冥队不管不顾上前阻击，却轻易被辽意族人夺魂而呆站在原地。

　　苏霜岚自深入大昭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被动的境地，一时激愤难当，拼力运转左手轮印，右手提刀对准走过来的辽意族二人，打算拼个鱼死网破。而那两人刚走到她眼前，突然斜地里窜出一个人影，对着那两个辽意族人挥舞了什么东西，像是一棍而过，那两个辽意族人就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不仅苏霜岚大惊，对面的敌军也惊了，马背上的人更是惊得勒马，引得马匹一阵嘶鸣。

　　苏霜岚跟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年轻男子，手持长杖护在她身前，下巴高高扬起，对着对面的敌军不屑道：“谁敢动她？”

　　“你是何人？！”对面的人喝问，苏霜岚也奇怪地看着这年轻男子。

　　“你自然是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笑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兔子，人畜无害。他扫视对面的人：“你们辽意族的人，不认识我也正常，不过我手中这长杖，没有人认识吗？”他高举长杖过头，那长杖顶端呈扇形，上面三颗宝石闪着熠熠的光芒。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这长杖，苏霜岚喃喃道：“芒川……族长？”

　　年轻男子偏头对她灿烂而笑：“还是王妃识货。”

　　对面的人并未听到苏霜岚的低语，而辽意族人已有些慌乱地向后退去，其中的芒川族人也开始自乱阵脚，不敢再上前。马背上的官员感受到了这年轻男子的压力，对身后喝道：“谁敢退？！九殿下绝不轻饶！有擒杀对面那年轻男子者，重赏！将荣亲王献于九殿下跟前者，封侯！”

　　苏霜岚怒道：“慕容峋好大手笔！”她也顾不上猜测芒川族长的目的，直接按住他肩膀说道：“我们杀出去！”

　　芒川族长：“正有此意。”他压低声音问道：“不过王妃，王爷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苏霜岚吃不准他的意思，答道：“当然活着。”

　　芒川族长笑道：“那便好，他若死了我可不蹚着浑水，还不如去求慕容峋给我解了死契。”

　　苏霜岚心里一紧，说道：“先杀出去！”

　　芒川族长：“好。你可别骗我，不然我可饶不了你。”说罢也不管许多，一人一杖直接冲出去，对苏霜岚笑道：“跟着我呀。”

　　苏霜岚略一愣神之间，就见芒川族长已经冲入对方阵营，几杖过去就将辽意族人打到一片。她连忙招呼封平护着马车跟在芒川族长身后冲出去，而对面只是乱了一阵，其中的芒川族人就开始围攻他们的族长。而其他兵士和辽意族人转而对付封平和苏霜岚等人，场面一时分为两派，却各自打得难分难舍。

　　缠斗多时未见胜负，芒川族长虽能轻易对付辽意族人，却被自家族人缠住无法脱身。苏霜岚见那他那边一时无法取胜，而自己这边也因寡不敌众而只能防守无法突围，心急如焚之际觉得更是疲累不堪，退至马车边稍稍喘息，对内说道：“瑾姑，我若死在此处，王爷被他们带走不知道会受什么折辱……但无论怎样，求你将我带去跟王爷合葬，无论他葬在何处，即便是乱葬岗，也将我与他合葬！”

　　瑾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王妃！你……你快逃吧……”

　　苏霜岚无力多言，只淡淡摇了摇头。喘息了一阵说道：“瑾姑，你走吧，去跟封平他们说，也让他们快走，剩下的是我和王爷的事，与你们无关。”

　　“王妃！”瑾姑还要多言，却忽然发现周围一切停滞了。她惊喜地看着苏霜岚：“王妃恢复了？”

　　苏霜岚看了看左手，诧异道：“不是我……”

　　静止的周遭的外围传来脚步声。轻缓、有力，又带着某种压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