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霜岚》冷胭

129、是你和我啊

　　天亮之后，慕容峻着人通知本雾配合夏侯厉的攻城计划，夏侯厉直接进入辽意城，本雾小心伺候不敢有纰漏，也不敢再用吸取魂魄相威胁。两日之内，本雾带领辽意族人，在夏侯厉的保护和安排下，成功夺取松溪镇和松山镇全体驻军魂魄，悄声无息地将驻军全部换成慕容峻的兵士，兵不血刃地拿下控制权。

　　松溪镇和松山镇是与得雪城交界的两个大镇，与得雪城势成犄角，要挥师皇都必须从这两个镇开始。一旦夺取这两个镇的控制权就在左路与右路都有了出击和回退的余地，不必受敌军威胁或者腹背受敌。

　　这两镇被拿下的七日后，两镇所属奎明城的守城驻军终于发现不对劲——他们发出的公函有妥善的回复，但派去的人却有去无回。慕容峰那边催促松溪和松山两镇驻军偷袭得雪城的命令一日急过一日，奎明城的守城将军按捺不住派人前往两镇质询，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当头利箭。

　　得雪城的小院中，封平沉稳地禀报完当下的情况，慕容峻笑了笑：“迟早要知道，不过是加强些防守罢了，夏侯厉带着本雾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封平也笑：“是。”又道：“芒川族那边有些消息：我们的人将配置好的草药扔进涂蛮森林，又在周围喊话散布芒川族有人应承召唤的谣言，加上辽意族被制服的事情也已穿入北覃，暗中观察之下发现，芒川族内部已有乱象，但仍然死守不出，北覃皇宫中之前与芒川族联络的禁卫再次出现，且出现多次，比之前频繁许多。”

　　慕容峻淡淡点头：“有乱象便好。你再去传话，只要应承本王召唤，在助力本王事成之后，本王可单独解开他与皇族的契约，与其他族人无干。”

　　封平应下后离开，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苏霜岚说道：“当务之急应是趁着其他城镇的驻军还没有应对之策，尽快夺取控制权。那些收集来的魂魄，那个本尘是不是能妥善处理？我总是有些不安，湎戎师叔的伪装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峻点头：“所以湎戎师叔没有频繁进入辽意族查看魂魄，只在关键时刻出现一阵，反而能吓住辽意族人。当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辽意族人一直不肯应承召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霜岚有些疑惑：“现在有你以及湎戎师叔，芒川族人是否应承召唤也不急于一时，但我看你似乎十分忧心……你急于召唤芒川族人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担忧你的蛊毒发作，想彻底根治你的蛊毒。

　　然而此事，慕容峻是绝不愿意透露给苏霜岚惹她担心的，当下只是淡淡一笑：“以防万一而已。本雾精得跟山林里的老猴子一样，不得不防。”

　　苏霜岚不疑有他，又说道：“倒也是。好在不死人已经消灭殆尽，否则现在更是有得忙。”

　　慕容峻引开她的话题：“你之前教授军中保存食物的法子甚好，行军途中既方便又美味，已有不少将士上表给你请功。”他的语气越发柔和，伸手揽住她：“想要什么？”

　　苏霜岚笑起来：“这是王爷要给赏赐了吗？”她笑嘻嘻地看他：“要什么都行？”

　　明明知道即将踏入她言语的陷阱，他仍然甘之如饴：“什么都行。”

　　果然听到她咯咯地笑着说：“那我要天上的月亮，去摘吧。”

　　“好。”慕容峻竟然答应下来：“你要什么，我都会找来给你。”

　　苏霜岚只当他是顺着自己开玩笑，也继续逗他：“那明晚就要给我，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慕容峻挨上她的侧脸，爱怜地贴着她。

　　令苏霜岚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慕容峻真的把月亮带来了。

　　院落中立着一个一人高的象牙架，周围摆放着九口大缸，缸中都植有形态美好饱满的碗莲。架上一个巨大的银盘正在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银灿灿的柔润色泽与天上明月如出一辙。银盘足有三人宽，又因为架得有些高，仿若月华四洒，倾泄在周遭的碗莲周围来回摆荡，分外动人。

　　苏霜岚被请到院中时还不明所以，见到银盘时大吃一惊，几步蹦过去颤声道：“这，这，这！”
　　慕容峻站在银盘一侧微笑看着她：“王妃可还满意？”

　　苏霜岚的震惊还没消退，指着银盘叫道：“月光玉！”她简直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大一块！你哪儿弄来的？！”

　　大昭境内盛产月光玉的地方只有三处，距离得雪城最近的一处在千里之外的栖霞山，而这么大的玉石即使在盛产之地也不常见，何况远在千里之外是如何一天就运来、还雕琢擦拭得锃光瓦亮？
　　苏霜岚眯着眼细细盯着银盘又看了一阵，笑道：“这怕不是才启出来的吧？看这成色，像是打磨了一阵的，还有这象牙架，也是专门配置的，哪里会在一夜之间全部制成？若说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也就是这些碗莲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慕容峻笑着牵住她的手：“是一个多月以前命人制备的，原本打算在你生辰那天送给你。”

　　“我的生辰？”苏霜岚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原本的苏家小姐的生辰，因为他们成婚之前定然合过八字，他知晓也没什么奇怪。然而她有点想不起来苏家小姐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好在慕容峻很快说道：“既然你现在就要月亮，我就现在给你，不拘着什么日子了，等你生辰再送更好的。”他牵着她更靠近那银盘，把她的手放在上面，轻声说：“你摸摸看。”

　　苏霜岚的手在银盘上轻轻抚过。她手指所到之处，银盘上泛出淡淡的天青色，仿若一道道水痕，在银盘中轻柔地荡漾开去。

　　“呀！”苏霜岚惊呼：“好神奇！”她兴奋地在银盘上不断滑动，一叠声地叫唤：“哎哎哎你看！我从前只知道这玉难得，没想到还有这种奇景！”

　　慕容峻含笑望着她，暗暗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他静静凝望着仍在兴奋不已的心上人，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变成她的陪衬，即使是这天下第一的银盘耀玉，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咦？”苏霜岚又发现了什么，仔细贴近去看。银盘原本光洁平滑，在她几番拨弄之下竟渐渐显露出一幅图画的样子，看着隐隐像是山峰。她又努力快速用手掌在银盘上抚动，其中的图画越发清晰。她更为兴奋，转头看向慕容峻：“居然有一幅画！你看！”

　　慕容峻当然知道那里有一幅画，还是很配合地做出好奇表情伸头去看：“是画呢，喜欢吗？”

　　“山峰啊？”苏霜岚指着银盘中显现的山峦，缥缈的雾气缠绕其间，显得渺远又迷幻，仿若一场梦境。

　　慕容峻从背后环抱住她。她靠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臂膀，轻声呢喃：“是你和我啊。”

　　崇山峻岭之间云雾缭绕，群山隐匿在浅淡的雾气之中，像云雾的屏障，又像与云雾玩闹的伙伴，那云雾虽只是淡淡几笔却无处不在，弥漫了座座山峰。

　　山与雾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他与她名字的含义，他都融在这幅画里了。

　　苏霜岚笑话他：“你这人呐，先前是用信笺挂在灯下传信，现在又是用这神奇的玉石。”她反手捏他的脸：“就不能直接说？”

　　慕容峻也笑：“说多了，怕你厌烦。”

　　“怎么会。”苏霜岚轻叹着笑道：“你不知道女子最喜欢听这些吗？”她的手又在银盘上划拉了几下，揶揄道：“我是不是该说说你劳民伤财？慕容峰在修寸金宫，你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块玉给我。”

　　慕容峻把下巴垫在苏霜岚的颈窝，听着像是有点不开心，闷闷地说道：“你只说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苏霜岚回身抱住他，在他脖颈上挨挨蹭蹭：“你送的都喜欢！”

　　慕容峻点了点头，更紧地拥住苏霜岚。她在他怀里安心地靠着，一下一下戳他的心口：“这几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担心前方战局？还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呀？”

　　“没有……”慕容峻爱怜地抚摸苏霜岚的脸庞：“上次你被夺了魂，我总是后怕。”

　　苏霜岚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怕不怕，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别离开我——”慕容峻再次拥住她：“的视线。一步也不行。”

　　“好，就站在你眼前，天天站着，行吗？”苏霜岚轻轻拍他的脊背安慰，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犹疑和焦虑，还暗含担忧。

　　于是苏霜岚利用轮转之力向湎戎发出讯号，想约他一见。

　　没想到来的却是沉风。

　　慕容峻近日来与苏霜岚寸步不离，无论做什么都要带她同行。沉风出现时就看见被暂停时间的慕容峻斜倚在软塌上，他双手搂抱的样子和身前空出的位置明显是苏霜岚坐过的。

　　他们方才抱在一起坐在软塌上，想必是你侬我侬。

　　沉风的眼底发烫，连忙忍了一忍，不再看那软塌，直问苏霜岚：“出什么事了？”

　　苏霜岚上下打量他：“你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