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霜岚》冷胭

130、子嗣

　　沉风心下稍宽：“都好了，你不用担心。”

　　苏霜岚放心，又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沉风又有些不高兴，答道：“湎戎师叔让我来的，他不喜欢常常出现在人前。”

　　明明是他死求活求才被允准代替湎戎前来，他却无法说出口。

　　苏霜岚点头：“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他这些天有些奇奇怪怪，像是担心我忽然离去……我总觉得是不是跟湎戎师叔有关，毕竟之前他俩一同去过辽意城，想必有不少交流？就想找他问问。”

　　“湎戎师叔没说起过。”沉风想了想：“倒是说起痴情的话头，又问过我关于你我之间约定紫色轮印的事——湎戎师叔自是不会跟慕容峻说起以后，可能是他自己猜测？”

　　“他这样不安，我也很不安。”苏霜岚看向慕容峻，满眼都是心疼，看得沉风心里一紧。

　　“你这样子才让人不安。”沉风刻意冷硬了声音：“他以后是有紫色轮印护持的人，你有什么护持自身？多操心自己吧！”

　　苏霜岚没接话，沉风默了默，说道：“我的轮印之力也输了一些给你，以后有事可直接找我。”

　　苏霜岚故意翻他一眼：“谁要找你，湎戎师叔那么厉害的样子，当然找他。”

　　沉风扯了扯嘴角，想笑得好看点却没做到。他扫了一眼慕容峻：“他对你，看样子挺好？”

　　苏霜岚肯定地回答：“很好。”

　　“你们……可有……”沉风想了良久不知如何措辞，被苏霜岚疑问的眼神看得心里发麻，干脆直接说道：“慕容峻私下找过军医给你诊脉，不止一次。”

　　苏霜岚瞪大双眼：“啊？”

　　既然说了就一股脑都说出来，沉风继续说道：“还有城中的一位女子妇科圣手来给你看过。”

　　苏霜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光给你诊，他自己也诊过了，我估摸着……”沉风看苏霜岚一眼：“他是在操心子嗣。”

　　苏霜岚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沉风被她看得不自在，偏转了目光，小声抱怨道：“睡得那么死，一点察觉都没有，在他身边就那么安心吗……”

　　苏霜岚怔了半响才出声：“子嗣？不会吧？现在这个时候？”她摇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曾说过想许她安稳的长久。且不说此时一切未稳，就算他已经登上大位，他在她心里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发愁子嗣而偷偷让人给她诊脉的人。

　　“我用轮转之力去看过当时的情景，听到他们的对话，”沉风的表情很肯定：“他一直在查问你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都是问及你是否能有孕，是否能尽快有孕。”

　　苏霜岚愣了愣：“果真？为什么？”

　　沉风：“哪个男子不想有子嗣？何况他是日后的王者。眼下他利用辽意族夺取魂魄轻易拿下两镇，日后长驱直入如同探囊取物，没有后嗣是万万不能的。”

　　不可能。

　　他曾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苏霜岚仍然相信他的话。

　　沉风见她的表情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心里又是黯然，便说道：“若你不愿相信，就当是我猜错了吧……不过霜岚，即便没有子嗣，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都是……都是机缘，与你自身无关，绝不是你的错。”

　　苏霜岚被他一脸难过的样子逗乐：“军医和妇科圣手，难道都说我无法生育吗？”

　　“不是！”沉风急急否定：“他们都说你身体康健。”

　　“那你愁什么？”苏霜岚觉得好笑：“既然身体康健，子嗣只是迟早的事。”

　　按理说，她与慕容峻情深意笃整日黏腻，只要是有机会就厮磨一番，应该早已有孕……她心里莫名有些惴惴。

　　沉风见她神色如常，不知是放心还是忧心，静默了一阵，又道：“你愿为他生育孩儿？”

　　苏霜岚看他一眼：“为什么不愿？”

　　沉风一语道破：“你带着孩子一起走？”

　　苏霜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有哪个母亲能舍下自己的孩儿呢？可若是自己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岂不是对慕容峻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如果慕容峻被紫色轮印的人施法之后，他不记得自己，又怎会记得孩儿呢？

　　“他那时候就不记得了，孩子——自然是跟我一起。”苏霜岚的语气已不再艰难：“如果会有的话。”

　　沉风见她如此坚决也无法再劝什么，说道：“没事的话，我走了。”

　　苏霜岚点头：“嗯。”

　　沉风运转轮印，在五彩光芒将他完全包裹之前，苏霜岚清晰地听到他说：“万一真有了孩子，我帮你一起养。”

　　“什么叫万一！谁要你养……”苏霜岚刚想喊，猛然想起沉风离去后暂停时间就会失效，连忙跑到慕容峻身边重新坐回他怀里。慕容峻果然重新动起来，重复着刚才搂抱的动作，紧紧勒了她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再乱动，可就不止亲一下了。”

　　苏霜岚想起刚才“子嗣”的事情，恨恨地掐了他一把：“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

　　慕容峻吃痛，却还是含笑看着她：“你问。”

　　苏霜岚轻哼：“若我不能给你生下孩儿，你会娶别的女子进门么？”

　　慕容峻愕然：“怎么会？”

　　苏霜岚又哼了一声：“真的不会？”

　　“你怎么会这么想？”慕容峻正色道：“我早已说过，我的孩儿必为你所出，若是没有，便宁可没有。”

　　“说得好听。”苏霜岚脸色稍霁，还在用鼻子哼哼。

　　慕容峻对她的话上了心，仔细看着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苏霜岚不想戳穿他：“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就问问你。”她揽住他的脖颈撒娇：“看看你变心了没有呀。”

　　“我没有心可变了。”慕容峻朝她笑，眼风扫向她的心口：“都在这里了。”

　　苏霜岚心头一暖，捧着慕容峻的脸吻上去。

　　辽意族人在夺取两镇之后，接连得胜势如破竹，三个月内拿下两州十二城，几乎已与慕容峰成二分天下之势。慕容峰立即以太子身份下旨，宣布慕容峻为叛逆乱党，大昭境内所有驻防军队立刻发兵剿杀！一时间各处城防守备森严，严进严出。

　　夏侯厉回报时喜不自胜，这些年他所经历的大小战役数百场，从未有过如此舒心轻易得胜的时候，将士们没有伤亡最令他高兴。

　　慕容峻问道：“本雾和本尘如何？”

　　夏侯厉：“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任何逾矩行为，甚至还主动请缨想要多收取几个城镇的魂魄，被属下制止了。一切都要按照计划按部就班，不可造次。”

　　慕容峻颔首：“做得好。”

　　夏侯厉：“芒川族那边有了新动向——有小部分族人趁夜离开涂蛮森林，但不知去向。”他面有愧色：“属下无能，派出去的人没有跟住。”

　　“芒川族人的能耐，不是普通人能跟住的。”慕容峻无意怪罪，吩咐道：“继续追查，用我告诉过你的法子，再留一部分人盯紧涂蛮森林，还有北覃皇宫。你调派城防事宜，我都放心，那些已归我们所有的城镇，一定做到与民秋毫无犯，若有人以身试法，必当严惩！”

　　夏侯厉一一应下，退下去了。

　　一直陪伴在侧的封平见慕容峻神色郁郁，不由问道：“王爷怎么了？这不都是喜讯吗？”

　　“私下给王妃诊脉的事，怕是被她知道了。”慕容峻对这个心腹直言不讳。

　　封平讶异：“王妃如何知晓？每次都是属下亲自去请，暗暗接来的啊？”

　　“总之她像是知道了，恐怕不太高兴。”慕容峻一脸忧色：“是我做得不妥。”

　　封平犹豫了下，说道：“王爷何不直接告知王妃，想要子嗣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我不是想要子嗣。”慕容峻叹气：“我对此事并无执着。”

　　“那是为何？”封平不解，但看王爷的表情，已是不愿再说，就闭了嘴。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他如此急切想要有一个孩子，一个他与她的孩子，只是为了想拴住她啊……

　　如果他的砝码不够，她的亲生孩子，总是够重要了吧？

　　慕容峻暗暗叹息，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他生自己的气，却又为自己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而倍感欢欣。

　　皇都，长宁。

　　蜿蜒曲折的回廊边，叶贵妃正拈起炸鱼干逗弄两只雪白的小猫，小猫乖乖地吃她手里的鱼干，吃完还舔了舔她的手，很是亲昵。叶贵妃满脸疼惜地摸着小猫，身旁的宫女贴心说道：“娘娘，鱼干吃完了，奴婢再去取些来。”

　　叶贵妃却摆手：“别惯着它们，吃那么饱，下次就不知道珍惜。”她看着两只猫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十分温顺，笑道：“这宫里的猫，顶属这两只乖巧，知道为什么吗？”

　　宫女自然是笑道：“自是娘娘教导有方。”

　　“不过是如此这般管饱不管够罢了。要让它有求于你，又从来无法餍足，还要知道除了你没人能给它更好的。”叶贵妃轻踢两只小猫，其中一只猫果然立刻乖巧地挪开两步，不再挨着她，而另一只则还在她脚边蹭。叶贵妃嫌恶地看了一眼蹭在她脚边的猫，叹气：“真是不知死活。”她一个眼色示意，站得远些的太监走过来拎起那只猫就走，叶贵妃在他身后淡淡道：“埋远一点。”

　　其余宫女都噤若寒蝉，唯有她的贴身宫女还保持面不改色。

　　有太监在外报信，很快慕容峰大步而来，看着面有忧色。叶贵妃笑吟吟地看着儿子走近，不等他开口便对贴身宫女说道：“刚才那两只猫儿的事情，你说一遍给太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