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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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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
那两个小凸起是机关。
只需要一左一右碰一下就可以开启的简单机关,顾林泽不可能不知道。那么,那天晚上,他说不定就是准备……颜东歇眯起了眼睛。桃树下一块石板消失,露出了下面黑黢黢的入口,一段楼梯渐渐消失在那端的黑暗中。
他往周围瞧了瞧,没看见别的人,兰竹那丫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还起不来。既然都打开了,当然不可能不去看看了。他跑回房里拿来一只火折子,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梯。
火光不太明亮,但脚边的路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颜东歇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底。他发现自己似乎站在一间石室之中,眼前有一道掩起的双开石门。他收好火折子,双手覆上那两扇门,用力一推,那门竟然就被他轻易打开了。
眼前似乎是一个房间。
开门的瞬间,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亮起了灯火,整个房间顿时灯火通明。不用说,这又是一个机关。颜东歇半眯着眼睛,慢慢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房间中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很难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这房间被布置得像是一间卧房,东面一张雕花大床,雕工精致细腻,中间一张乌漆圆桌,旁边两张圆凳,样式比较旧,看样子这间屋子也有些年生了。但是在这样的地下,家具却保存得像是新的一样,难免叫人生疑。
四周的小脚柜上还放着不少器物,精致的花瓶耳罐什么的。细细一看,床帐子也是用上好的缎子做成,绣着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
是什么人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呢?
颜东歇想起顾府那两个完全一样的正堂,说不定,这个地下的房间也是原来的某个房间的翻版呢。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以免又被顾林泽撞见。
连续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颜东歇头痛得要命。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也顾不得这已经是大白天,蒙头便睡起来。
这一睡,便是一整天。其间兰竹进来过一次,她敲了半天门都不见颜东歇有反应,就自己进来了,看到他正睡着,又悄悄退了出去。颜东歇模模糊糊听到了声响,却也懒得睁开眼睛。
等到他终于被饿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啊,那个,兰竹,你在吗?”
“回少君的话,兰竹在门外。”
颜东歇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又说:“有什么点心之类的东西么?”
“少君这一日都没有进食,不如让兰竹为少君做几个小菜……”兰竹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讨巧又娇媚的笑容,衣领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显得有些凌乱,让她的半块香肩袒露在外。
唉。颜东歇又在心里默默叹气了,这已经不知是他来顾府以后第几次叹气了。虽然他自诩风流,又喜好美色,但也不是处处留情之人。怎么这顾城主就这么小瞧他呢?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他朝兰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兰竹笑得更加明媚动人了,啧啧啧,那个明眸皓齿啊。不过颜东歇还是从这笑容中看出了一丝得意,再美的笑容也是无济于事。兰竹带着几分娇柔走到床边,低着头,小巧的双手叠放在身前,透露着一种温顺的诱惑。
颜东歇抬头看着她,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温柔,这让他原本就很精致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迷人了。兰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脸颊上却浮起一片红晕。他伸手扶起兰竹的那双小手,说道:“这么娇嫩的一双手,我颜某怎么舍得让它为我劳累,徒增沧桑呢?”随着他手指的轻抚,兰竹的脸上已是红霞满天。
他站起来,轻轻抬起那女人的脸,凝视片刻后,在那张粉嫩的唇上留下了一个清淡又温柔的吻。
颜东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兰竹这个问题终于算是解决了。他收起手上红色的小瓶子,面无表情地在书桌前坐下,刚才的温柔全然不见。
他半眯着眼,看着伫立在春寒中的那株桃树,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城主府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少君?”兰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颜东歇立刻换上那副动人的温柔表情。
兰竹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步态尽显少女的娇柔。她朝颜东歇望了一眼,又立即带着羞涩的笑容避开了他的目光。她把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一一在桌上摆好,恭恭敬敬地说:“请少君用膳。”
颜东歇笑了笑,起身走到桌边,故意擦着兰竹的肩膀坐下。他抬起头,对她说道:“真是劳烦兰竹姑娘费心了。你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看着你疲惫的样子,颜某真是心疼不已。”
兰竹当然已经没办法抵挡这样的温柔,便乖乖地退下了。颜东歇觉得对这么一个女人假笑真是件很累的事,脸都酸痛了。但是没办法,蜜香施用的第一天必须要用这样的温柔来巩固毒效,之后随他怎么对待那女人都没关系,她都只会对他死心塌地。
虽然这么做对区区一个侍婢来说有些残忍,但颜东歇可不希望被这么一个小角色绊住了手脚。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玉茧任务,且不论此次若是失败会给他今后的谋士生涯带来多少的坎坷,只是若是这么简单就输给了颜东晨,他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那家伙已经成功完成了四个玉茧任务了,颜洛西也做了两个,还有颜维西颜东齐一人一个,总共十三个的玉茧,留给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待兰竹收拾完碗筷,颜东歇便吩咐她休息去了,故意忽略了她脸上有些失落又怅惘的表情。在这样的夜晚,他知道兰竹在期待这什么,但碰巧这是他想要尽量避免的。
颜东歇望了望窗外的夜幕,今夜再没有皓月,抬头却见繁星满天。深蓝绸缎上闪烁的,也许是哪位仙人的眼泪。被困于天上宫阙的惆怅,或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消解,就像凡间故事中那些佳人,只能独坐深闺,唏嘘垂泪。他自嘲地笑了笑,太容易被环境感染大概是他最最要命的要害吧?再这样下去颜东歇恐怕就会成为玷污幽泉居美名的第一罪人了。
他看着花园中央的两个石凳,倒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下面该做的事。
就在颜东歇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白影幽幽地出现在右侧的走廊上。虽然他已经知道了那是谁,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顾林泽又带着温润的笑容,道:“三少君也被这漫天的星光吸引了么?”
颜东歇回报给他一个七分虚假的笑容,斜靠在自己房门外,不置可否。顾林泽微微点头,毫无意外地走到一张石凳上坐下,在桌上摆好了带来的白玉酒壶,还有那只玉杯。仍然只是一只。颜东歇站直身子,也走到桌边,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了。
“城主真是很喜欢这里呢。”颜东歇捋捋袖子,很随意地说道。
顾林泽放下已经到了嘴边的杯子,答道:“兴许这里是这座府邸中我最喜欢的地方了吧。夜晚的时候,它总是很宁静。”说完,他又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
“似乎老城主过去也很喜欢这里啊,这儿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呢,哈哈。颜某能在这间厢房居住,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说着这话的时候,颜东歇一直在暗暗观察顾林泽的神情。
然而这位少年城主却没有露出颜东歇期待中的关于什么事的蛛丝马迹,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怅惘?
顾林泽轻轻摇头,道:“也许先父确实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喜爱这里吧,我并不知道。对我而言,坐在这里自斟自饮,或许只是对先父的一种不敬的模仿而已,真是惭愧。”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颜东歇选择相信这样状态下的顾林泽所说的话,或许是他那一身白衣的缘故吧。
“赏月,能与人月之皎洁;观星,能与人星之夺目;这都是好事啊。然而静夜独酌,却只能叫人徒生悲凉,愁绪难绝。”颜东歇饶有兴致地盯着顾林泽,道出这番话。
“呵呵,少君所言极是。”顾林泽说着便递上了手中的玉杯。颜东歇接过杯子,一脸邪魅。
趁着芝茄香的效力,颜东歇小心翼翼地移开已经昏昏入睡的顾林泽,找到了石凳上那个蚕豆大小的突起,轻轻按了一下,又立即跑到另一张石凳那里,找到那个相同的小突起,按了下去。
他站起身,盯着前面的石板。
可是,过了许久,那块灰扑扑的石板仍是毫无动静。
颜东歇又蹲下身,仔细地敲了敲石板。
然而,除了空洞的回音他一无所获。
他站起来,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沉睡的容颜,心情平静,却异常迷茫。
“三少君?”顾林泽醒过来的时候,居然看见那个悠闲过了头的幽泉居少君倚身斜靠在自己床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不等顾林泽说话,颜东歇就说道:“城主昨晚不胜酒力,在石桌边上睡着了,东歇担心城主玉体受损,又怕叫下人来惊扰了城主,便擅自带城主来我房内歇息了。冒犯之处,还请城主见谅。”
顾林泽有些疑惑地看着颜东歇,却也回忆不起昨晚的事,便点点头,道:“有劳少君了,顾某不胜感激。”说着便起身离去了。
看样子顾林泽确实是不知道那间地下密室的存在,但是顾寅鹤若是不愿意自己的密室被别人找到,那么肯定不会让它在自己死后仍然存于世间。他一定留下了线索给他的后人。颜东歇望着顾林泽远去的背影,那件白色的亵衣似乎变成了这灰暗府邸中的一点光亮。
但是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颜东歇很清楚。顾林泽并不是那种容易信任他人的人,对昨晚的事情很有可能起疑。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他的酒中下了毒,因此颜东歇决定暂时不要对顾林泽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午饭过后,颜东歇就简单地打发了兰竹,一个人上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