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秘密》明彩千年

27、茉莉

　　院中的茉莉花陆续开放。
　　我坐于案几前，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银镯子。
　　季青恨上我了吧？他走时都是有意避着我的。我说要送他，他恭敬地说不敢劳烦二小姐。
　　他离开的那天，我陪着姐姐坐在院子里看茉莉花苞，心中的怅然不知是为何。
　　“三天了吧？”莫名地说出这句话后，我怪笑了一声。
　　“嗒！”那滴泪落在了银镯子，顺着镯子的形状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起身，轻轻地将银镯子放入首饰匣内，和玉镯并排放在一起。我最后看了一眼匣内的两件物件，慢慢合上盖子。
　　我仰头，轻叹一声：这就是宿命吧！
　　玉镯、银镯子。
　　“孝姐姐的东西啊——”姑太太的话在耳边清晰起来。
　　我甩了甩头，转身开门下楼，本想到院中看看茉莉花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可一只脚刚跨出了门槛，就连忙缩了回来，因为我看到爹爹正站在院门中央，出神地望着一处的茉莉花。
　　“小姐……”喜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爹在干吗？”我小声的问喜珠。
　　“不知道，”喜珠摇头，“老爷站得有一盏茶的工夫了，问什么都不理睬。小姐，您去看看吧，老爷是不是……魔怔呢？”
　　“嗯。”我点点头。再看了一眼对面的爹爹，表情还跟刚刚一样，不会真的是……魔怔了？或者是……傻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跑过去，喊了一声“爹”，他没有半点反应，再喊了一声，他才“嗯”的一声，慢慢将视线聚焦在我的脸上。
　　“爹怎么呢？”
　　“没……茉莉都开了啊！”他突然来了这一句。
　　“是，是啊，很香。”
　　“唔，是啊！”他闭了眼，鼻翼抽动，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这个时候她是最高兴的。”
　　“呃？”我纳闷。
　　他失神地笑了笑，才说：“你娘是最喜欢这些花儿的。每到这个时候她都爱摘些花下来给我泡茶，茶很香……”
　　我微怔，我这一代人大多是很瞧不起包办婚姻的，认为那样的婚姻没有任何幸福可言，可是看爹爹刚刚动情的样子，我想他和元家姐妹的娘也是有属于他们的所谓甜蜜的回忆的。
　　爹爹突然咳嗽了一声问：“对了，汝惠呢？怎么没见到她？”
　　我答道：“姐姐在敏琦姐那儿。”
　　“哦，这样……你快回屋去吧，外面热气大，你底子不行，以后更要多注意才是。”
　　“是，爹。”
　　“嗯，快回吧，我也走了。”爹负手转身离开。我愣了片刻，转身想回去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扭头看去，是姐姐。
　　“姐姐。”
　　“孝儿啊，还站着干吗？！快进去！”姐姐笑着挽住我的胳膊。
　　我一愣神，细想一下姐姐大概早就回来了，爹爹刚刚的那番话她许是听见了。
　　“怎么呢？”姐姐回头看我。
　　“没事。”我会心一笑，拉住她的手，随她一同进屋。

　　院中的茉莉花陆续开败。
　　我傻傻地站在西院的香樟树下，伸手接住一只失去了生命的蝴蝶。
　　都说一叶知秋，果不其然，这片叶子上虽说还带着点绿意，但其整体的色彩已无情地宣判了它的死刑。
　　我喃喃自语：“入秋了……”
　　爹爹走了有两个多月了吧！而他呢？整整三个月了是不是？
　　“时间过得好快，可是……”
　　我黯然地关上西院的门，转身往东院走。他的话在耳畔响起：“只怕冬天的时候我不能回来了……”
　　路过莲花池时，我停了下来。那日的记忆自然地在脑中回放。
　　“我说莲花怎么不开？原来是……”
　　那日之后，莲花池的水便换了。百朵、千朵的莲花开了整整一个夏天。
　　我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嘴角虽带着微笑，但心里却有隐隐的痛在发作着。这是不是你们所说的……思念！原来思念是这样的啊，痛并快乐着！好变态的感觉！
　　“停下！”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大喝立时把我的三魂七魄都吓回到身体里。
　　我回头看去，好敏正双手环抱在前斜瞪着我。
　　“干吗？”我眉挑得老高问他。
　　“快离它远点！”他边说边走过来把我往后一扯继续说着，“好好的牡丹差点就被你给踩死。”
　　“呃？”听他这样说我立马低头去看，果然在我刚刚站的地方前面有一株植物。
　　我饶有兴趣的问：“真的是牡丹吗？”
　　“是呀！”他埋下身去看了看那株叫牡丹的植物后抬头说道：“姐姐在想什么？！路走得斜斜的，再往前走可是墙啦！”
　　我没在意他的话，蹲到他旁边摸了摸牡丹的叶子问：“这是牡丹吗？怎么没花啊？假的吧？”
　　“哎！”
　　“干吗？”我扭头看向他，见他一副“你是不是傻子”的样子立刻来了气，叫了起来：“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就算是真的牡丹，不开花还不如杂草呢！”
　　他长长的“唉”了一声起身说道：“谷雨三朝看牡丹，傻姐姐，明年暮春可记得来看……”
　　“是吗？”我尴尬地站起身，提脚想走，可转念一想，觉得有些地方不对，立马回过身去虎着脸对好敏说道：“好敏，你刚刚喊我什么？”
　　“什么啊？当然是孝姐姐啦！”他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看他的架势那分明是想逃之夭夭了。
　　“少来！傻姐姐？！哼！爹爹走了，你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等着，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好敏后面跑下半圈花坛了。
　　可三圈还没下来，我就开始喘气了，立马停住，朝对面的好敏喊：“你……你别跑了，我……不追你了！我才懒得管你了，浪费我时间！哎，不陪你玩了，我回去……”说着转身却“呀”的一声就向后仰去。